《冷少侠请跟我走》夜度孤云

64、别样洞房花烛夜

　　回到山洞时，日头已没入山尖。山体崩塌，这洞从半山一直落到谷底，碎石堆了足有一人多高。二人一块块将地上碎石清理到洞外，因着身上都带了伤，堪堪用了半个时辰，才见到地面原本那层黄色泥土。这一日发生了太多事，许是累极，楚夕没调戏冷暮云，冷暮云也没再咄咄相逼。

　　清理完毕的洞穴之前大了不少，二丈见方，人也勉强能够站直。楚夕依在石壁上喘了喘，闭眼缓过这阵眩晕。身上的两道伤虽不重，但高烧之下折腾到现在，早已头重脚轻，勉强站稳。

　　“我出去找点柴火。” 楚夕以后在身后撑了撑，摇摇晃晃地往洞口走。
　　“等一下！” 冷暮云小声叫了句，闪身站在了他面前。冷暮云本想质问他是否要趁机逃脱，可见楚夕虚弱的样子，便也狠不起来了，“我跟你一起去。”
　　“好。” 楚夕笑着点头。

　　整个山谷白雪皑皑，几乎没有一棵树不被厚厚的积雪覆盖。雪水浸湿树干，楚夕一连劈了几枝树杈，都未能找见一根可用作柴火的。二人在山谷中转了一圈又一圈，若非亲眼瞧见被浸湿的树木，冷暮云绝对要怀疑楚夕别有用心。

　　很快，日光不在，天色完全黑了下去。俗话说下雪不冷化雪寒，再加上不知哪里不断有凉飕飕的小风吹过，整个浑栖谷俨然变成了一座大冰窖。冷暮云与楚夕虽从小练武，照理说不会畏寒，但眼下二人都受了伤，又未进食，一整天的大悲大喜过后，精力体力都早已到了崩溃的边缘，此刻更是冷得上下牙打颤。

　　“我们，我们回去吧。” 冷暮云双臂抱在胸前，锁紧脖子却还是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楚夕也不比他好到哪去，全凭意志力撑着，“这山谷中不比外面，冰雪都被围在中间，若是不点火，不出三个时辰咱们都得冻死。”
　　冷暮云紧紧抿着冻得发紫的双唇，低了头不说话。楚夕瞧着心疼，不由得补了句，“我记得西边有块突出来的尖石，那底下的树可能没粘到雪，我们过去看看。”
　　也不知这话是否真的让冷暮云重燃希望，只见他颤抖着点了点头，乖顺地跟在楚夕身后。

　　许是老天眷顾，这块突出的怪石下，确实长了颗细柳。虽然早已因为严寒枯死，但作为柴火却刚好。本已强弩之末的二人忽然来了精神，以剑为斧，三下五除二地将这棵柳树斩成了一节节一尺多长的木条，一人一捧抱回了山洞。

　　冷暮云抽了几根柴火堆在山洞最内侧之后，却犯了难：唯一的火折已经燃尽，太阳也已落山；环顾四周，又没有趁手的工具。恐怕要想将火燃起，并非易事。
　　刚要开口告知楚夕，却只见后者捡起一根较细的树枝，加在两手手心。不一会儿，树枝另一端竟冒出屡屡灰烟，木头也开始一点点变黑；半柱香之后，冒烟的那段竟如火炭一般有红色火星明明灭灭。冷暮云终于明白，原来楚夕在用内力点火！
　　且不说以冷暮云的内力，能否将火点着，就单单这邪门的法子，冷暮云是说什么也想不出。他看看火星，又看看楚夕，只见后者满头满脸都是汗，双颊通红，也不知是内力所致还是发烧烧的。

　　“吹一吹……” 楚夕虚弱的声音传来，那声音小得几乎只剩了气。说完这句，楚夕张口大口喘息了几下，复又紧抿双唇，暗暗使力。
　　冷暮云闻言，即可会意。挪动身子到背对洞口的位置，探头轻轻吹了几下。只见那火星时大时小，时盛时衰。冷暮云不断调整力道，终于，火星“啪”的一声燃起。

　　火堆点燃，橙黄色的火光燃得噼啪直响，将这个不大的山洞整个照亮。火苗初燃，在这冰窖一般的山洞里并不能感到多少热气，但这温暖的火光却给二人带来不小慰藉。
　　冷暮云用剑撑着地，在火堆一旁坐下。饥寒交加，总算得了片刻休息。伤病交加，方才又催动内力，楚夕也是累得不行，穿着粗气本想挨了冷暮云坐下，可屁股还未着地，就见对方狠狠地等了自已一眼，便只好悻悻地坐在了对面。

　　楚夕敷一坐下，周身的疲惫便席卷而来。头重脚轻，眼前明明灭灭，若不是强撑着，恐怕一个不注意就要栽到火堆里。好不容易缓过这阵难受，抬眼看了看冷暮云，只见那人盘膝坐着，一身青衫早已被尘土染得灰突突的，不是颜色；左边染血的袖子破破烂烂，完全遮不住从肩膀到手腕的那道伤。冷暮云半垂着眼睑，尽管烤了半天火，却还是抑制不住颤抖，那模样可怜得很。

　　“我去找点吃的。” 楚夕说着，撑了膝盖起身。
　　冷暮云一见楚夕有动静，立刻打起精神，一手撑地正要起身，但楚夕却似乎猜到了他所思所想，开口道，“你不用紧张，我就在洞口。你坐这儿瞧着我就行。” 说罢，楚夕头也不回往前走。

　　冷暮云半坐在地上，目光落在楚夕身上片刻不离，生怕楚夕再耍花招。只见那人果然在洞口站住了脚，冷不丁被洞外冷风一激，浑身明显瑟缩了一下。冷暮云这才放心地坐回地上，往火堆方向蹭了蹭。他倒要看看，这冰天雪地能找到什么吃的。

　　楚夕抬头，只见点点繁星仿佛被浑栖谷包围，星空中央一道云朵般半透的乳白色细带横贯。住在浑栖谷多年，楚夕见到银河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倘若在平日，他定会呼唤冷暮云前来一同观赏，可此刻找食物要紧，一想到冷暮云那张冻得惨白的小脸，楚夕便一刻不想耽搁。

　　两指置于唇间，轻轻一吹，哨声在这寂静的山谷中响彻。楚夕连续吹了七声，有长有短。之后便将手放下，静静等待。
　　然而山谷中，无事发生，依旧静得凄凉，静得让人绝望。

　　冷暮云一边烤着手，一边望向楚夕，心中腹诽：倘若吹口哨就能将食物吹来，那农夫不用耕田，猎户也不用打猎了。想到这，冷暮云更加认定楚夕是别有企图，于是狠狠搓了搓冻僵的双手，以免一会儿打起来不灵活。

　　可谁成想楚夕吹完了哨，却转身回了洞，瑟缩着蹲在冷暮云对面，急切地烤着火，“嘶，外面太冷了，站不住人。再等一会儿，一会儿就有吃的了。” 楚夕冲冷暮云笑笑。
　　冷暮云冷哼一声，扭过头去，心道这人方才还病怏怏的，怎的突然有了精神？定是非奸即盗。

　　约莫一炷香时间，洞外终于有了动静。巨大的“噗嗤”声由远及近，冷暮云紧张得按住身边配剑。
　　楚夕侧耳仔细听了听，忽然吹了一声明亮哨音，只见一只大鸟扑闪着翅膀飞进山洞，带得洞中起了风，火堆活跃地跳动着。冷暮云定睛一看，这大鸟正是上午将出席救出重围的巨型苍鹰！
　　那苍鹰在洞口跳了几下，一双犀利的眼睛斜斜盯着冷暮云，短促而尖利地鸣叫一声。

　　“黑泽，过来！” 楚夕喝到。
　　这鸟居然有名字，冷暮云只觉不可思议。只见那苍鹰仿佛听得懂人话一般，蹦跳着靠近楚夕，充满敌意的眼睛却不时向冷暮云瞥来。
　　楚夕抚了抚它的羽毛，正色道，“这是冷少侠，暮云哥哥，知道了吗？不许凶他。”

　　“暮云哥哥”听得冷暮云一阵恶寒，虽然心里清楚，这八成是楚夕在故意恶心自己，却也不好拔剑想向。跟一只鸟计较，传出去恐怕冷少侠的一世英名就要毁去大半。
　　冷暮云满眼冒火地瞪着楚夕，气得直喘。

　　楚夕却全当做没瞧见，继续对苍鹰低声吩咐，“去找点吃的来，我们快要饿死了。” 说罢连吹两声急哨。
　　那苍鹰也不知是听懂了人话还是哨声，展开翅膀转眼间便飞出了山洞。

　　“黑泽平时很温顺的，你跟他熟了就好了。” 楚夕笑道。
　　冷暮云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你的鸟，我为什么要熟？现在我暂且不杀你，等出了这山谷，别怪我不留情。”
　　楚夕坐在地上，两只胳膊肘支在膝盖上，低头道，“出山谷？也没准我们永远也出不去这山谷。倘若真如此，咱们两个最好化敌为友，不然两败俱伤，死了都没人收尸。”
　　“就算我冷暮云惨死在这冰窟窿里，也不会跟你这种人做朋友的。”冷暮云愤愤道。
　　楚夕勾了勾嘴角，“刚好，我也不想和你做朋友。” 当然，这一句只在他内心不断回响，并未说出口。

　　不一会儿，那只苍鹰果然回来了，两只利爪也确实抓了食物。只是这食物太过不寻常，冷暮云看着忍不住向后缩了缩，眉头微蹙。
　　“呵，你这家伙还带了只活的回来。扔这吧，回你的老巢去。” 楚夕指了指地面招呼着。

　　那苍鹰两爪一松，只见一只黑黄相间、小童手腕粗的王锦蛇跌落在地。这蛇盘成一团，不断扭动着将近七尺长的身子，那颗细三角的脑袋立起，直冲楚夕吐着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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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只想对冷少侠说一句：楚攻的鸟，你早晚是要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