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少侠请跟我走》夜度孤云

57、山间苦守终现身

　　三天后的天水城，一行三十余人，浩浩荡荡地走在城中最宽的主干道上。他们之中有高有矮，有老有少，身着各色衣衫，手上却无不握了把剑。天水城远离江南，周遭又少有门派驻扎，虽紧邻浑栖谷，但也从未有人亲眼目睹谷中高人的真容，故而鲜少瞧见如此多的江湖人士。

　　剑，直挺、坚韧，在所有兵刃中当属最为正义的一种。而此时此刻走在城中的这群人，正是十大门派中的佼佼者。打头的那位白胡子老人，也正是浮玉掌门——古念，而他身后的三个年轻人，正是三位亲传弟子：文卿尘、江洋与冷暮云。

　　只听空中一声高亢的长啸，一只巨大的苍鹰向远方飞去。冷暮云不禁抬头看去，那只苍鹰很快变为一个黑点，消失不见。而在他们正前方，一排连绵不绝的高山远远地拔地而起，正是浑栖谷所在。

　　“暮云，暮云……” 忽听得身后有人唤自己，冷暮云回头一看，原本走在末尾的戚宥城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此次出门，大多门派都轻装简行，只有少元派大箱小箱地拎了不少东西，似出游又似搬家，唯独不像去迎战的。其他门派对此不免嗤之以鼻，可谁让少元派下人多，带了这许多行李也不至于掉队，旁人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宥城，怎么了？” 冷暮云脚下没听，低声问道。
　　戚宥城心虚地嘿嘿一笑，“那个……眼看就要出城了，咱们要不在城中住一晚再出发上山？我爹早就安排好了，鸿福酒楼，最好的上房都给咱们留着呢。”
　　冷暮云犹豫片刻道，“还是快些走吧，原本计划天黑前到达半山安营扎寨，现下若不提点脚力，恐怕咱们就要抹黑上山了。”
　　“是啊，抹黑上山太危险了。所以我们不如今晚在城里稍事休整，明日再上山？” 戚宥城
　　冷暮云只是摇头，并未言语，同时脚下也加快了步伐。戚宥城碰了钉子，也悻悻地回到队尾。

　　不一会儿，戚仲平竟亲自跑到了队首，古念忙抬手叫停了队伍。
　　“戚掌门，请问何事？” 古念客客气气地问。
　　戚仲平抱拳一揖，诚恳道，“古掌门，大家一连赶了这么远路，想来也累了。小弟提议，今晚不如就夜宿天水城，明日再上山？这城中的……”
　　古念一瞬也没多想，抬手打断了戚仲平，“戚掌门的好意古某心领了，只是我们晚一刻到，就少一分胜算。大家都是习武之人，这点苦还是吃得的。”
　　“是啊，戚掌门，我们不如一鼓作气上山，到了山上再歇息吧。” 说话的是孙掌门，方才一直在和古念谈事。两位掌门既已表了态，其他掌门也都不住点头。唯独燕万生与任秋星，面色始终坚如磐石，看不出表情。
　　事已至此，戚仲平也无谓再坚持，只得再次抱拳，返回队尾。

　　江洋回头见他远去，不由得嗤笑一声，凑在冷暮云身旁道，“要我看，是他们走不动了才是真。没事带那些个大箱子，不累赘才怪。”
　　冷暮云微微一笑，并未答话。反倒是文卿尘低声插了句，“小声点，别叫别人听见了。”
　　江洋忽然笑得更厉害，“大师兄，这话可不像你说的。” 确实，文卿尘向来严肃认真，若在从前，定会对江洋说教一番。
　　文卿尘被江洋这么一说也哑口无言，闭了嘴快走两步，跟在了古念身后。

　　天水城不大，众人多年习武，脚力也好。很快，一行人便穿城而过，来到山脚下。浮玉门三名弟子二话不说，率先运气轻功，一跃而上，其他门派紧随其后。

　　浑栖谷附近本就人迹罕至，除去偶尔上山采药的药农，几乎见不到人影；更不要提修缮台阶了，在这荒草、荆棘丛生的陡峭山坡上，能找到一个落脚点都不是容易事。

　　然而，这对为首的三人来说并不困难，他们个个身轻如燕，很快便跃出了数丈远。古念虽已年长，功夫却从未落下，紧紧跟随在三名弟子身后，不露半分疲态。

　　冷暮云停住脚步，回头望去，只见众人稀稀拉拉地在山间跳跃，唯独不见戚家父子及少元派众人。
　　“师父，弟子下去看看。” 冷暮云得到古念首肯，转身又向山下跃去。

　　快及山脚，果然见到了急得满头大汗的戚家父子以及累得气喘吁吁的少元弟子。少元弟子本就武功不济，单单上山都令他们头大，更遑论备着一口大箱子。只见两人共同抗了一只箱子，一人倒退上山，一人从下面帮忙托举。可这箱中也不知装了什么，对二人来说竟有千斤重。上面那人一个没踩稳，脚下打滑，他们便连人带箱摔回了原地。他们浑身是土，衣服不少地方被荆棘割破，那模样好不狼狈。
　　“一群没用的东西！” 戚仲平忍不住开口骂道。

　　那二人点头哈腰地起身，抬起箱子就要往上走，忽听人交道，“等一下！” 回头，见冷暮云轻盈地落在身旁。
　　“我帮你们拿吧。” 冷暮云一把拉过捆箱子的麻绳，将箱子背在身后。
　　这时，江洋与文卿尘也接连下来，帮少元派扛起了另外两口箱子。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戚仲平面露难色，眼角却透着喜悦。
　　“戚掌门，我们武林正派同气连枝，应该的。要看天就要黑了，要抓紧上山。”说罢，文卿尘提了一口气，向山上奔去。冷暮云和江洋也无更多客气话，向戚仲平微微颔首，转身很快没了影。

　　戚宥成见三人远去，忽然扬手在那两名弟子身上拍了两巴掌，“你们丢不丢人！”
　　“好了，”戚仲平抬手制止，“让他们去背也好，我们正好留些力气。不然与楚夕对战，恐怕连跑的力气都没有。”
　　戚宥成听了父亲这番话，也逐渐平静下来。

　　半山，冷暮云三人背了箱子，自然不似开始那般身轻如燕。跟在队伍中间 ，倒也未感到吃力。

　　“要我说，暮云你就多余下去瞧他们。咱们几个替他们背了这些个沉家伙，连句多谢也没有。” 江洋气哼哼地脚下生风，说话也有些喘。
　　冷暮云心知给两位师兄添麻烦了，抿了抿嘴道，“二师兄，能帮则帮吧，不然等天黑了他们上不来，恐怕更麻烦。”
　　“暮云说得对。你也少说点，不累死你才怪。” 文卿尘也不瞧江洋，瞄准前方一块岩石，纵身跃了过去。
　　许是吃了闭门羹，许是说话实在费力，江洋果然闭了嘴，紧了紧肩上的麻绳，安静地向半山跑去。

　　冷暮云所料不错，待所有人到达半山的一处开阔地，天色早已暗了下来。各门派分居一隅，开始生火扎寨。此时刚刚立秋不久，江南暑热未退，内陆百姓也并未换上秋装，可这
　　山上却出奇地冷。虽未及三九寒冬，却也是秋风瑟瑟，冻得人手脚发凉。好在众人皆习武多年，就算是年长的掌门也都还有着些许武功底子，倒也并非十分畏寒。

　　古念坐在火摆边开始盘膝打坐，冷暮云师兄弟三人则拎着竹筒，运了轻功去较远的山泉打水，待回到山间平台时，只见少元派的众弟子正捧着一篮热乎乎的烤饼分给众人。待分到浮玉门时，笑嘻嘻地特意多给了两块，以表白日里帮手抬箱子的谢意。
　　这饼经过火烤后，酥脆得很，比浮玉门带的干粮好吃不少。江洋狠咬一口，哂笑道，“这少元派果然会享受，咱们江都城的同福居都未必有这么好吃的饼。” 文卿尘与冷暮云没吱声，相视一眼，默默抿了嘴笑。
　　“诶，你们看，任秋星干什么去？” 江洋忽然压低了声音，抬了抬下巴，指向另一角落。文卿尘、冷暮云看去，只见任秋星握了剑，从燕万生旁边起身，向远方走去，很快便消失在了山腰转角。

　　“莫不是要去寻一寻浑栖谷的入口？” 江洋摸着下巴琢磨着，心中也生出一小股不安。原本想着第二日白天自己去寻找机关所在，可若叫任秋星抢了先机，多多少少有些丢人。
　　“若说剑法，他不弱；可若说机关阵法，在场的弟子估计没人及得上你。” 作为师兄着许多年，文卿尘对江洋了解得十分通透。
　　江洋点点头，但仍旧坐立不安，刚要摸了手边的剑准备起身，就听远处传来一阵宝剑凌空的“刷刷”声。
　　冷暮云忍不住笑道，“二师兄，这下放心了吧，他是去练剑的。”
　　“临阵磨枪？不愧是任秋星，想法都比人家奇怪……” 江洋可算是放了心，一屁股坐回地上。

　　“暮云，” 身后传来古念的声音，师兄弟三人连忙转身，半跪在古念面前，等待指示。
　　“师父，有何吩咐？”
　　“你们都是聪明的孩子，此次为何前来，为师就不啰嗦了……”
　　三名弟子点头。就算世人如何戳裴长峰的脊梁骨，裴师叔始终是裴师叔，作为浮玉弟子，自当暗中保裴长峰平安。
　　古念继续道，“你们的功夫，为师从不担心。只是暮云，为师知道你和拿楚夕结怨已深，也知那小魔头功夫了得。过几日楚夕不来，万事大吉；若他真有胆上山，你要小心，别跟他拼命。”
　　冷暮云被古念一语道中心思，不由得低下头。心中虽一万个不认同，却仍毕恭毕敬地抱拳，“弟子明白，多谢师父提点。”
　　古念颔首，“不早了，你们也早点歇息吧。”
　　三名弟子点头称是，商量好了值夜安排，便就近铺了草席，和衣而卧。

　　一夜平静，无事发生。

　　第二日天刚亮，江洋便早早起身去寻浑栖谷入口。直到正午，烈日当头，他才气喘吁吁地回来。一个上午，他使足脚力，跑遍了整座山，却找不到任何可疑的机关。东方景的八卦秘术，当真厉害。

　　接下来的两日，三十余人依旧在此苦守：年轻弟子轮番巡逻，江洋也继续将这座山翻了个底掉，可除了抓到几只兔子烤来充饥之外，没有任何发现。

　　不知不觉，已过了三日。第四日清晨，几位掌门围坐在一起商讨，面色不善。
　　“我们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
　　“还有什么办法？你能预知那楚夕何时来？”
　　“哼，人家来不来还不一定呢……”
　　“不如留下半数人手，余下的进城休息。隔日轮换……”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始终得不出个结论。

　　这三日来，众人死守在这里，不可谓不艰苦……食水艰难不说，夜晚天气寒冷，也颇为难捱。文卿尘、冷暮云等人还好，最苦的要属少元派弟子。他们功夫不济，有些早已被冻得染上风寒。

　　冷暮云作为弟子，古念面露疲色他是看在眼里的。原本掌门议事，没有他晚辈插嘴的份。可见大家实在讨论不出结果，冷暮云还是忍不住要提议。刚要起身开口，就听头顶一声尖利的鸟鸣。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只巨大的苍鹰正低空盘旋。在山上生活三日，从未见到鸟禽出没；此时这只苍鹰出现，必不寻常。

　　没人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不少人却还是警觉地紧握剑柄。冷暮云瞬间内力充盈，竖起耳朵仔细倾听四周。那声鸟鸣过后不到一口茶时间，一阵细微而又爽利的飒飒风声传入耳朵。还未等眼前出现什么，冷暮云忽然大喝一声，“小心东边！”

　　众人齐齐向东边望去，只见一群细小之物，似飞虫、似小刀，正向自己快速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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