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少侠请跟我走》夜度孤云

48、螳螂黄雀谁人知

　　正当程武热情迎接路振南之时，程府西侧偏门，莳花楼的当家小倌梅蕊正被程府的吴总管盘问着。
　　“姑娘干什么去？” 吴总管笑盈盈的，拦下梅蕊的手却不松懈半分。
　　“大哥，我是程老爷请来唱戏的。我们姐妹的胭脂用完了，这不让我出去买。” 梅蕊打开小布包，掏出一块漆盒碎片举到吴总管面前。
　　吴总管接过来反复看了看，“啧啧，如此精致的小盒子就这么碎了，可惜……”
　　“大哥，还麻烦您放个行，这戏就要开始了，我怕晚了会挨骂。”
　　看门人优哉游哉借机跟美人闲扯，梅蕊可没那工夫与他斡旋。眼看大戏即将开始，梅蕊心中急得直冒火。

　　“姑娘这么着急啊，不就是胭脂么，我让小王去帮您买。雁回城他比您熟，绝不会耽误事。” 吴总管爽快道，说着就要招呼不远处一名小厮。
　　“大哥，不用了，这胭脂看起来相似，实际上颜色有细微差别，涂在脸上效果完全不同。那位大哥恐怕不懂女人的讲究，怕是买错了，不好看，程老爷要怒的。” 梅蕊说得严重，但实际上程武又哪懂这各种分别。只要是莳花楼的姑娘，在他眼里就都是绝世美人。

　　吴管家摸了摸下巴，默默思忖着。梅蕊见有戏，连忙趁热打铁，“大哥，我很快回来……等程老爷寿宴结束，我请大哥去我们莳花楼听曲如何？”
　　那吴总管一听莳花楼三字，脸上立时现出惊喜之色，“原来姑娘是莳花楼的，怎么不早说。能与姑娘聊这么久，是我吴某的荣幸。姑娘快去吧，别误了时辰。”
　　梅蕊微微一福，迈了大步，转眼消失在了借口。

　　雁回镇不大，梅蕊左转右拐，时而在胭脂铺停留，时而踏进绸缎庄，几乎踏遍了半个镇子，才在一条小巷放慢了脚步。回头望向来时路，确认无人跟踪，才提气运了轻功，直冲小巷尽头而去。
　　一座简陋的民房被一人半高的灰墙灰瓦包围，梅蕊左右看了看，脚尖点地，身子便轻盈地越过了围墙。

　　院内，空无一人。梅蕊快步走向偏房，三长两短扣了扣门。
　　很快，门开了。浮玉门大弟子文卿尘站在门口，轻唤了声，“梅蕊姑娘？”
　　梅蕊点点头，文卿尘侧身将她让了进来。只见不大的偏房內，床上、书桌前、圆桌旁，满满地坐了十余名青年。他们个个配剑，身姿挺拔，虽个个身着素衣素袍，但一瞧就知是门派子弟。
　　这十余人，正是前来与邪派一战的几大门派精英。冷暮云与江洋倚在书桌旁边，戚宥城盘腿坐在床上调息，而任秋星则一手执剑，双臂抱于胸前，仍是那副冷漠表情。其余几名弟子，有的低声交流着，有的握紧拳头跃跃欲试。
　　见梅蕊进屋，所有人都抬头向门口看去。

　　“梅蕊见过各位少侠。” 梅蕊福了福身，柔声道。若非事先知道莳花楼姑娘们的来历，冷暮云是决计不会相信这样一个娉娉婷婷的姑娘竟是个能够让人血溅三尺的杀手。

　　戚宥城见到梅蕊，第一个冲了上去，眼神无不流露着爱慕，“梅姑娘，进来可好？”
　　梅蕊轻轻一笑，“让戚公子挂念了，我最近还不错。”
　　“你弟弟如何？上个月我托人送去的严老师的推介书，可收到了？”
　　“收到了，他已经开始在鸿德堂读书了，多谢戚公子。”

　　余下十余人见这二人一上来便话起了家常，多数都投去艳羡的目光。远处的江洋却撇个嘴，嫌弃道，“哼，这个戚宥城，口口声声说欣赏小师妹，如今却又对这姑娘起色心。”
　　冷暮云轻轻一笑，“反正他在师妹那儿也没讨着什么好果子吃，喜欢别家姑娘也算人之常情。再者说，这梅蕊和戚家的关系，宥城不也告知了我们。”

　　这戚宥城与梅蕊，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三年前戚宥城被人邀请去莳花楼听曲，一眼便看中了这位佳人，当下砸重金邀请她与自己单独饮酒。几锭金子下去了，人家就是不给面子，戚宥城只好悻悻而归。但戚家家大业大也不是吃素的，很快，戚宥城便打听到梅蕊的身世。这姑娘早年父母双亡，带着弟弟相依为命，生活也不富裕。自此之后，戚宥城便主动接济他们姐弟二人，一接济便是三年。
　　戚宥城本也不知梅蕊的杀手身份，直至前两日，梅蕊主动飞鸽传书，戚宥城才恍悟这姑娘不简单。

　　时间宝贵，二人一番简单寒暄之后，便进入了正题。
　　“梅姑娘，此番前来，可是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们？” 文卿尘搬了椅子坐在梅蕊三尺远的地方，抱了拳恭敬地问。
　　平日里，梅蕊见惯了游手好闲、沉迷美色的男人，现下见文卿尘如此严肃，不禁抿了嘴，“少侠喊我梅蕊就成。这次我特意溜出来主要想告诉你们，程家周围，布满了路振南的埋伏。”
　　“路振南？” 冷暮云低声惊呼，其余人也均同他一般吃惊。原以为这只是个单纯的寿宴，没想到路振南那老狐狸藏得这么深。

　　梅蕊点点头，“我们姐妹五人确实是被程武邀请来唱戏的，可路振南却私下给了我们一大笔银子，让我们配合他的计划。”
　　“计划？什么计划？” 江洋警觉起来，仿佛隐隐感到事情不妙。
　　“程武是楚家旧党，并且在这个时候大张旗鼓地举办寿宴。你们就没想过，此等消息是如何传到你们这些武林正派耳中的？” 梅蕊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座各位，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江洋皱了眉，幽幽道，“你是说……是他们故意因我们来的？”
　　梅蕊点头，“没错，路振南想借这次机会来个瓮中捉鳖。”

　　江洋冷笑一声，“呵，这老奸巨猾的家伙竟和我们想一块儿去了。”
　　“梅姑娘，你可知那魔头楚夕会不会来？” 冷暮云问道。
　　“应该会的，方才我在程家后院遇到一人，我想八成就是他。”
　　冷暮云释然，“多谢姑娘。” 管它谁是瓮，谁是鳖，只要能够见到楚夕，他冷暮云就不算白来一趟。

　　“梅姑娘，路振南的围攻计划，你可全知道？” 文卿尘回了正题。
　　梅蕊轻叹口气，“我知道一些，但也不敢打包票这就是全部。不过我知道的，定会对各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罢，她便拿了圆桌上的茶壶茶碗，大致摆了个阵。
　　“这是程府，”梅蕊指了指中间的茶壶，“程府东、西、南各有三个门。背面是堵实墙，不到两人高的样子，各位若要翻墙进去，不成问题。”
　　众人有站有坐，围在圆桌旁聚精会神地看着。
　　“程府周围，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看似是民房，实际上早就被路振南高价征用，每个地方都埋伏了至少六人。”梅蕊指了指茶壶四周倒扣的茶杯。

　　“如此说来，路家的埋伏至少有二十余人。” 文卿尘说着，看向冷暮云和江洋。
　　“若邪派没有其他支援，二十余人我们八成也对付得来。” 冷暮云分析道，文卿尘点头称是。
　　梅蕊继续，“有没有其他埋伏，我就不清楚了。不过路振南和我们约定，在高台上唱戏时，只要发现你们进了院，就立刻改唱《行香子》，他们也会应声出动。”
　　这《行香子》曲调高亢凄清，作为行动信号再合适不过。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梅蕊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喝，“诸位，我知道的就是这么多了。”

　　文卿尘点头，“多谢梅姑娘，你的消息对我们很重要。”
　　“现在怎么办？既然知道了埋伏地点，不如我们偷摸着去一个个解决了？” 戚宥城提议。
　　江洋白了他一眼，“这法子太蠢了。莫说现下没那功夫，就算有功夫也不行。你说偷偷摸摸，就真能安静地解决了？但凡放走一人去通风报信，我们今日就注定空手而归了。”
　　这一番话说得在理，在场不少弟子都点头赞同。唯有戚宥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江洋骂他蠢，明显是故意的。可如此关键时刻，又不好与他理论，所有不忿只能往肚子里咽。

　　文卿尘可不理他们这些唇枪舌剑，冲江洋问道，“你有什么法子？”
　　江洋两只胳膊杵在桌上，低头盯着桌面的木头纹路，“我在想，路振南的计划既然非常周全，那我们不如将计就计，打他个措手不及。”
　　“说来听听。” 文卿尘眼神中充满期待，这个二师弟机灵得很，说不定真能相出破解之法。

　　江洋清了清嗓子，“我们先派一人深入，让几位姑娘发出信号，待所有埋伏都进了程家，我们再反过来捉这些个老鳖。”
　　江洋这法子确实妙，半晌无人反驳。
　　文卿尘却首先开了口，“你这法子好是好，但进入程家的第一人未免太过危险了。” 确实，若后面支援不及时，这当先一人被二十多号武林中人围攻，这中间或许还包括了楚夕，那可谓是九死一生了。

　　“我去。” 冷暮云的声音响起，坚定而低沉。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都等着楚攻掉马，可这马甲实在坚固，一时半会儿还真掉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