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少侠请跟我走》夜度孤云

49、你方唱罢我登场

　　冷暮云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颇为惊讶地转头望向他。前一刻脑中还琢磨这烫手的山芋交给谁好，没想到下一瞬便有人自告奋勇。
　　“暮云，此事非同小可，我们最好从长计议……” 江洋低声劝了这么一句，但明显底气不足。真所谓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冷暮云如此说了，恐怕再无回旋之地。
　　“眼看寿宴就要开始了，我们恐怕也没那么多功夫去计议。说句大言不惭的话，近几年凌绝会，我比在座各位夺得头筹的次数都多。既然任务危险，又不得不选出个打头阵的，那交给我，最合适不过。” 冷暮云说得平静，内心却早已澎湃。他巴不得早些进入程家，早些与楚夕决一死战。

　　文卿尘作为此次行动的领头人，也不好偏袒自家师弟。况且，算来算去，冷暮云也确实是最佳人选。深吸一口气，郑重道，“好，那就由你率先潜入程家。暮云，到时候随机应变，一切小心。”
　　冷暮云直视文卿尘，重重地点头。

　　梅蕊见人选已定，继续道，“待少侠进入程家，准备好迎战后，我自会向路振南发出信号，配合大家行动。只是到时候一场大战在所难免，还请各位少侠手下留情，切莫伤及我们姐妹性命。” 
　　“这个自然，我们的目标是邪派党羽，不会伤及无辜。” 戚宥城道。
　　梅蕊起身后退了几步，双手抱拳，深深鞠躬，以江湖人的方式向这十余名弟子道了谢。
　　“各位，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希望各位少侠此次行动顺利！” 梅蕊快速扫过在座所有人，微微颔首，转身出门，翻墙而去。

　　申时三刻，烈日高悬，整个雁回小镇被暑热笼罩，不少百姓纷纷钻入房中小憩。街上只零散的几人晃过，就连买卖的吆喝声都少了许多。然而位于城中的程府大院，却是另一番景象。

　　诺大的前院摆了十余张八仙桌，几十号人围桌而坐。他们个个锦袍加身，非富即贵，此时此刻，正边嗑着瓜子，边饶有兴致地看着前方戏台。

　　程武极爱停戏，是以这戏台也建得别具一格。戏子们在二楼的平台上咿咿呀呀地唱曲，婀娜着身姿，看客仰头观看，以天为背、人为景，恍惚中竟有一种瞧见天女下凡之感，别有一番趣味。

　　程武坐在第一排正中，依旧左拥右抱，只不过身旁早已换了两位姑娘。
　　莳花楼的五位绝世佳人不仅人美，唱戏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只见她们举步轻盈，唱调呢喃，一首《菩萨蛮》传至台下，不少宾客都眯了眼，脚下不自觉地点着拍子，完全沉浸在了戏台上的如梦如幻中。

　　听到动情处，程武不禁跟着唱了两句，右手边的路振南不仅称赞道，“程大哥，没想到你对戏这么有研究，小弟佩服。”
　　“嗐，我也是平日闲了随意唱两句，谈不上研究不研究。” 话虽如此，程武脸上却浮现出弄弄的笑意。
　　“那就更厉害了，玩票都能唱成这样，我敢说，程大哥若是去唱戏，就没什么德明社的事了。” 路振南如此夸张，周围人却丝毫不觉，反倒昧着良心连连附和。

　　而坐于程武左手边的楚夕，却好似神游一般，不看台上也不瞧程武，目光不断在四周逡巡。他在寻找一个熟悉的身影，既盼着他来，也不希望与他相见。今日不比往日的单打独斗，有路家子弟在场，恐怕私自放水绝非易事。

　　“夕儿，照你看，这莳花楼的姑娘们唱得如何？” 路振南向前探了探身，直接向楚夕发问。
　　“什么？” 心中已被那人填满，楚夕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路振南与程武对望一眼，哈哈大笑起来，“可能现下的后生打斗不爱听戏，也就我们这些个老古董喜欢听这些个吱吱呀呀的调子。”

　　楚夕斜眼瞧了瞧路振南，之间他和程武二人相聊甚欢，似是对接下来的“瓮中捉鳖”极富信心。可路振南越是胸有成竹，楚夕就越不安。自打出了浑栖谷以来，他似乎还从未如此心绪不宁过。

　　正思索着，只听台上缓慢的鼓点忽的转作急躁的锣声，那锣敲得一声快过一声，台上戏子脚下碎步紧到倒，唱调也突然变得高亢尖利。宾客们满脸不解地对看，小声嘀咕着怎么突然变了戏码，未有楚夕倏地站起身，紧张地朝四周张望。
　　路振南扮作不知情，低声嘟囔了两句“改戏了”，实则心中有数得很。

　　忽的，不知谁大喊了一句“西边有刺客”，所有人便齐齐看向院西头，一人身着缟色布衣，手掷长剑，从草丛中冒出头来，正是来打头阵的冷暮云。

　　果然来了，楚夕胸中一震，说不上是紧张还是激动，亦或是许久的期盼终于得以满足。紧接着，便听身后响声大作，只见十余名黑衣人运了轻功，越过宾客，快速向冷暮云冲去。他们个个提了大刀，显是路家弟子。
　　楚夕心道不好，大喊一声“我来”便猛提一口气，纵身一跃，转眼便闪到了丈余外。

　　程家前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以楚夕的功夫，只消几瞬便跃到了冷暮云面前。余光见冷暮云前后左右均无人，心下对于正派弟子的“声东击西”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正派弟子少说也有十余人，可偏偏仍冷暮云独自深入虎穴，楚夕心中不禁狠狠地揪了一下。此时此刻，他无意将这诡计告知路振南，只想多瞧冷暮云几眼。
　　而冷暮云，面对眼前浩浩荡荡的武林高手，竟然全无惧色。

　　“你怎么来了？” 楚夕脱口而出。一句“你还好吗”在心中百转千回，一句“又来送死？” 在脑中反复思索，最终还是说出了这句不温不火、奇奇怪怪的问候。
　　冷暮云才无暇去想今日的楚夕有何反常，只咬着牙根冷冷道了句，“来取你性命！”

　　楚夕不易察觉地惨然一笑，一瞬间又变为了往日那般嘲讽欠揍的表情，“好，有本事就来拿！” 说着，身子一扭，向后院方向跑去。
　　如今，冷暮云已成为众矢之的，楚夕别无他法，只得以自己为诱饵，将冷暮云引去别处，再做计较。

　　正如楚夕所料，冷暮云的目标永远只有他一人。自己这一离开，冷暮云果然立刻跟上，完全不去理会身后的那些黑衣人。楚夕跑在前面，充盈的内力让他听清了身后不远处的微微喘息，顿时心情复杂，也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事实证明，楚夕的决定是正确的。正当所有黑衣人奔向院子西侧时，楚家东、西、南三面围墙外，突然齐齐窜出十余名年轻弟子，他们个个掷剑，飞跃房檐间身姿灵动、衣摆飘逸，显然不是什么江湖草包。
　　黑衣人见大部队到来，立刻放弃冷暮云，分散开来，开始应战。

　　此时，不会武功的富商宾客们早已窜得没了影，程武的江湖好友们也大多默不作声地消失，不想卷入这场混战。
　　而程武虽也曾为江湖中人，但放弃习武多年，好好的寿宴突然间开了打，他也一下子慌了神，颤颤巍巍地紧抓路振南的胳膊，“振南，这，这是怎么回事？”
　　路振南紧紧捂住程武不断颤抖的手，“程大哥，这些人八成是所谓的正派子弟，来断我们活路的。别担心，有我在，绝不会让他们在此撒野。”
　　路振南虽未曾与年轻一辈正派弟子见过面，但从这些人的身形中也猜了个大概。他见对方人手不多，己方胜算仍然很大，便也一把抽刀，一跃而上。

　　与此同时，程府北侧后院，楚夕与冷暮云也战得正酣。
　　冷暮云飞身向前，一剑递出，只指楚夕咽喉。楚夕则侧身闪避，同时右手抽出腰间长鞭，一鞭抽在冷暮云身旁那块奇形怪状的岩石上。力道不小，岩石瞬间炸裂，可位置却偏了不少，这一抽离冷暮云足有一尺远，就算冷暮云站着不动，也不会被伤到半分。

　　楚夕一击不中，冷暮云反倒被鼓舞了士气，只见他飞身而起，脚尖轻点巨石，身子飞速向前冲出，手中剑花飞舞，似是要用剑光将楚夕笼罩。楚夕站在对面的巨石上，下意识地举鞭格挡，将全身力道运于右手，原本想着一鞭子将冷暮云密不透风的剑花抽碎，可当冷暮云欺身而近时，却突然改了主意。力量充盈的鞭子中途变向，直直向身侧甩去，而他自己却身子一扭，躲过剑气的同时与冷暮云擦身而过。
　　冷暮云跃在半空的身体带了熟悉的气息向自己扑来，楚夕左手一掌拍出，本想将冷暮云推开，最终却在犹犹豫豫间，轻轻在冷暮云腰间摸了一把。
　　中途收力本就难以控制，楚夕又如此心神不宁，这闪避之后便失了重心，向后踉跄几下险些摔下岩石。

　　方才楚夕那一摸着实轻巧，战得正欢的冷暮云全然没感觉到。在他看来，楚夕先是一鞭打歪，后又是闪避不及差点摔倒，心中暗喜，不由得冷笑道，“怎么，你今日撞鬼了？”
　　楚夕稳住身形，恬不知耻地微微一笑，心道，老子今日撞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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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老规矩老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