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少侠请跟我走》夜度孤云

17、朝思暮想意难平

　　冷暮云径直走向古念卧房，只见古念盘膝坐在床上，并未睁眼。冷暮云撩起衣袍刚要跪下，只听古念道：“别跪了，膝盖有伤。”
　　冷暮云心下感激，抱拳一揖：“师父，弟子无能，又让楚夕跑了。”

　　古念依旧是那波澜不惊的语气：“无妨，那楚夕诡计多端，就算是你二师兄在场恐怕也要中招。”
　　冷暮云想到自己与楚夕在林子中激战许久都未能将他打败，便不由得自责道：“若是我武艺够精，也不会给他放阴招的机会。”

　　古念敛了周身气息，睁了眼：“暮云，铲除邪派非一日之功，不可操之过急。”见冷暮云面色惨白，身上衣袍微微颤抖，整个人都虚弱得很，古念不禁心里一紧，“坐下说吧。”
　　冷暮云没动，从始至终低着头，没有血色的嘴唇微抿。他清楚师父并未怪罪，反而对自己心疼不已。可师父越是如此宽容慈爱，冷暮云就越是惭愧自责，“师父，那楚夕心狠手辣，弟子实在不忍看他继续残害正派同门！”
　　冷暮云情绪激荡，损伤的内府也被牵得阵阵抽痛。他紧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气息紊乱得一塌糊涂。

　　古念当即下地，一手扶住冷暮云颤抖的肩膀，一手轻轻抚上他腹部的膻中穴。古念雄厚而绵柔的内力缓缓送入体内，冷暮云只觉四肢百骸立刻被清泉沐浴一般不再灼热，胸中的刺痛也有所缓解。一炷香的功夫，冷暮云终于平静下来。
　　“谢谢师父。”

　　古念拍拍他的肩膀：“铲除楚夕一事不要多想，好好养伤，邪不压正，那魔头终究不会善终。”
　　冷暮云点点头，虽然心中仍有不甘，但又不忍让师父再次耗费内力帮自己调息，只得将那怒火与自责暂且压下。

　　见最心爱的徒弟终于不再执念，古念笑了笑道：“快去吃饭吧，不然过了时辰就只能饿肚子了。”

　　午时将过，浮玉门大部分弟子都已吃过午饭，趁着这个时间小憩片刻准备下午的功课。此时，伙房里只剩零星的几个弟子，还有文卿尘、江洋和古若紫几人。见冷暮云进门，那几个刚刚吃过饭正在闲聊的弟子立刻起身，抱拳道：“三师兄。”冷暮云也抱拳回礼。

　　在浮玉门，虽然所有弟子名义上都拜古念为师，但实际上能够得到古念亲自指点的只有四位，而其他弟子的功夫均由年长些的弟子教授，文卿尘、江洋与冷暮云三人也经常坐这教导之席，负责督导、指点师弟们。所以，即便多数弟子比冷暮云年长，也都会恭敬地唤他一声“三师兄”。

　　文卿尘、江洋和古若紫早已吃过饭，桌上摆了几碗饭菜，上面还贴心地用盘子扣着，显然是为冷暮云准备的。见冷暮云到来，古若紫连忙挪了挪身子，高举手臂示意他坐在自己身边。
　　入座后，古若紫将饭菜一一摆到冷暮云面前，并递了一双筷子过去：“三师兄，快趁热吃吧。今日的菜特别油腻，我怕你吃了不舒服，特地让厨房帮你做了碗面。”

　　冷暮云打开碗上扣的盖子，一碗白面配了几根绿叶菜，确实清淡。但旁边小碟子里放了一小堆酱菜，就着面吃十分可口。冷暮云心中感动，旁边的江洋不仅咂嘴：“啧啧，小师妹你什么时候也能对我这么好。”
　　古若紫得意地扬了扬嘴角，冲江洋做了个鬼脸。冷暮云听江洋这么说有些不知所措，一手握着筷子尴尬地停在了空中。
　　文卿尘：“行了行了，别逗嘴了，让暮云好好吃饭。” 冷暮云抬头看了看大师兄，眼神中充满感激。

　　没吃几口，就见不远处三名普通弟子向他们这边走了过来，在距他们一步之外站定，抱拳道：“几位师兄师姐，我们可以坐在这边吗？”

　　浮玉门的伙房是一个敞亮的开间，八张长条桌整齐地码放期间。冷暮云四人所在的桌子只有他们四人，旁边尽是空位。文卿尘点点头表示同意，那二人便兴奋地坐了下来。
　　平日里，浮玉门众多弟子们虽对这四人恭敬有加，但他们本就是同龄人，再加之整日在山上习武未免枯燥，所以闲暇时也经常一起说笑打趣，吃饭时也经常坐在一起讨论别门他派的稀奇功夫，并无过多高低尊卑之分。

　　其中一人道：“三师兄，你好些了吗？你刚回来那天，可把我们大伙儿吓坏了。“
　　醒来的这半日，冷暮云已经听过太多问候，太多人见识了他刚回山的惨状。一想到半死不活地本人抬到山门时众人围观的景象，冷暮云便不禁觉得丢人，只简单道：“没有大碍，不要担心。”

　　另一人接着问：“我就说嘛，三师兄功夫这么好，应该会没事的。不过师兄，那楚夕真那么厉害吗？你都能被他打成这样，我们若是遇见他，岂不要连剑都来不及拔？”

　　冷暮云与楚夕如何狭路相逢、如何激斗，楚夕如何召唤野牛，以及冷暮云如何在重伤之下被楚夕打得吐血，这些只有其他三位亲传弟子和古念知晓，众弟子对于这其中的曲折一概不知。
　　冷暮云重伤，实在是浮玉门的大事件，这几日浮玉弟子闲聊中所议论之事，八成与此事有关。关于这个中细节的猜测五花八门，可又无人敢去当面向几人求证。今日这两名弟子也是大了胆子，趁私下无人鼓起勇气想来一解心中迷惑。

　　冷暮云知道他们好奇什么，却也不想多说，只点头道：“楚夕功夫确实不错，不然也不能在江湖中如此猖狂。”
　　听冷暮云亲口证实楚夕的实力，便继续问道：“他多大年纪啊？据说也不过二十岁，怎么会这么厉害？”
　　冷暮云：“确实很年轻。”
　　另一人惊讶道：“这么小年纪，怎的功夫这么强？三师兄若是连你也打不过他，那不得掌门亲自出马才能把他灭了？”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自打他回浮玉山以来，还没人当面跟他提过他与楚夕孰强孰弱的话题。就算是大师兄文卿尘，也只略谈了下楚夕武功深不可测，不好对付，但绝没有透露半点对冷暮云的失望。如今这名弟子未经思考脱口而出，实如一柄冷刀直插冷暮云内心。冷暮云抿了抿嘴，难以察觉地轻叹。

　　江洋不满道：“啧，怎么说话呢，那楚夕放野牛闯进村子，你三师兄若不是为了救村民又怎么会伤成这样？”

　　那两名弟子刹那间也意识到自己口无遮拦，连忙点头。什么野牛，什么救村民？一听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可眼下已经惹怒了几位师兄，他们也不敢再多问。

　　冷暮云看了看窗外道：“快到未时了吧？你们赶紧准备准备去小武场吧，别误了功课。”
　　冷暮云语气平静，似是从未生气。可师弟们知道这位三师兄向来息怒不形于色，平静的外表下指不定如何波涛汹涌。刚刚江洋那句话让空气瞬间凝固，这二人巴不得赶紧离开，连忙向几位师兄师姐告别：“那几位师兄师姐，我们先走了。三师兄你多休息，好好养伤。”

　　看着二人走远，冷暮云转过头来道：“大师兄，二师兄，师妹，你们也快去吧，别被师父骂。”
　　浮玉门向来要求弟子守时，练功迟到更是不可。轻则面壁过，重则进刑堂。古若紫看了看冷暮云面前剩下的那半碗面，对冷暮云道：“那让大师兄二师兄先去吧，我在这儿陪你吃完。”
　　冷暮云放下筷子正色道：“师父是不罚你，可他们到了你没到，师父难免会罚他们教导无方。”
　　古若紫明白，虽说父亲对这几个亲传弟子爱护有加，但若有人违反了规矩，惩处依然一视同仁。想到这，只得依依不舍地跟冷暮云告别：“那三师兄你慢慢吃，我们晚上再去看你。”

　　文卿尘刻意走在最后，待二人走远，小声嘱咐：“暮云，好好休息，其他事别放在心上。”
　　冷暮云自是知道文卿尘在说什么，这位年长自己八岁的大师兄虽不似小师妹那般关怀备至，却总能察觉到他内心深处的波澜。冷暮云会意地冲文卿尘点点头，目送三人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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