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少侠请跟我走》夜度孤云

18、浮玉内外皆生疑

　　接下来的几日，浮玉门弟子如往常般上课、练功，冷暮云则待在房中修养。他与楚夕那一战早就传遍十大门派，众门派均飞鸽传书至浮玉山对冷暮云表示慰问，并且表达了除掉楚夕的信心。不少掌门还想亲自上浮玉山探望，却一概被古念婉拒。

　　每日傍晚，结束了整天的功课后，文卿尘、江洋和古若紫三人都要来冷暮云房间跟他聊天解闷，文卿尘坚持与冷暮云一起打坐，协助他调息，好让内伤恢复得快些。

　　这一日，申时刚过，冷暮云坐在床上，右边裤腿卷在膝盖上一寸的位置。他一圈圈地将裹在膝盖上的纱布揭开，碗大的伤口显露出来。如今伤口已逐渐结痂，暗红一片，但仍能看出楚夕那一鞭的十足力道：一条拇指髋的深沟斜斜地贯在整个膝盖上，深沟周围皮肉翻卷，血肉模糊，与那深沟连成一片。纯白的药粉撒上去，一阵钻心的疼突如其来，冷暮云登时倒吸一口凉气，左手颤抖着紧紧抓着裤腿，冷汗布满全脸。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房门开了，冷暮云心里一惊，手中的药瓶也掉到地上。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文卿尘、江洋和古若紫三人。古若紫第一个冲进去将药瓶捡起来送回冷暮云手中，冷暮云愕然得连句“多谢”都忘了说。

　　江洋哈哈一笑踱了进来，“师弟你换药这么专心干嘛？”
　　“你们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冷暮云语速都较平时快了许多，显然是惊魂未定。
　　文卿尘最后一个进来，将手中的红木食盒放在桌上笑道：“瞧给你吓的。小师妹亲自给你做了点吃的，非要趁热送过来。”
　　古若紫蹲在冷暮云脚边，仰头冲着他傻笑。冷暮云将药瓶盖好放到床头，将古若紫拉了起来。冷暮云膝盖有伤本就活动不便，古若紫连忙反过来扶他。
　　“师妹，以后不必为我费心。”
　　“师兄你就别客气了，快趁热吃吧。”

　　江洋一边打开盒盖一边咂舌：“啧啧，师妹在厨房弄了半天，都快把房子点着了，也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吃。”
　　古若紫三步并作了两步一手将食盒夺了过来：“又不是给你吃的。”
　　江洋假装怒道：“怎么跟师兄说话呢。”
　　古若紫“哼”了一声，不再跟他逗嘴，打开食盒将小菜一样样摆了出来，眼期待地看着冷暮云。

　　桌上，三盘明显过了火候的小炒围着一碗粥，那造型活像一朵花。冷暮云喝了一口粥，那粥中的米粒都被熬成了糊状，粘稠软糯，冷暮云由衷赞道：“这粥真香。”
　　那三人先是楞了一下，紧接着江洋爆发出一阵哄笑，就连一向稳重的文卿尘也不禁捂着嘴直抖肩，只有古若紫噘着嘴一脸失落。冷暮云不明所以，看向江洋，江洋早已晓得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出来，文卿尘只好代为解释：“这粥是厨房的李师傅做的。”

　　冷暮云尴尬不已，立刻又夹了两口已经被炒的变色的青菜塞进嘴里。入嘴的那一刻他真想把那颗菜叶吐出来，可古若紫在一旁看着，冷暮云只好假装细细品味。这菜寡淡得没有一丁点味道，似是忘了放盐；嚼了几口咽喉间便传来丝丝糊味，冷暮云终于理解江洋的那句“差点把房子烧了”。
　　勉强咽下去这口菜，冷暮云还不忘说一句：“菜更香，比粥还香。”
　　古若紫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得意地对江洋道：“看吧，三师兄喜欢吃我做的菜。” 江
　　洋不信：“真的？我尝尝。” 说着，伸手便要去夺冷暮云手中的筷子。冷暮云一把将筷子藏在了身后道：“二师兄就不要跟我抢了吧，这是小师妹特意为我做的。”说罢，不着痕迹地冲江洋使了个眼色，江洋立刻会意，连连摆手说“不尝了，不尝了”，可脸上依然挂着坏笑。

　　冷暮云紧接着又喝了一口粥，勉强把那满嘴糊味压下去，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向文卿尘：“大师兄，明天是不是初五？”
　　每月初五，是浮玉门弟子上山采药的日子。每月的这一天，文卿尘都会带领众弟子去到浮玉山周围采集草药，带回门中由药房师傅炼制各种伤药。
　　原本浮玉门并没有这个传统，古念接手后才立下了这规矩。有些草药长在常人难以触及的地方，若是药农去采定是十分危险，这些草药价格也相对高很多；但攀援登高、跋山涉水对于常年习武的浮玉弟子来说却不算什么难事。
　　古念定下的这规矩一举两得，为门派省下了不少药钱不说，还给了弟子们一个出游的机会。

　　文卿尘怕冷暮云因为不能去采药心里不舒服，故而这几日一直没提。现下冷暮云主动问起，也只好实话实说：“对，明日卯时出发。”
　　冷暮云似是并未放在心上：“你们去吧，不用担心我。”
　　文卿尘见冷暮云并未因此事心烦，便放松很多：“好，你好好养伤，争取下次跟我们一起去。”

　　冷暮云的这顿晚饭吃得甚是不易，古若紫从始至终在一旁“监督”，江洋不停偷笑，冷暮云吃饭竟吃得脸红。好不容易把这些咸淡不一、生熟不一的饭菜塞进肚子，天色已黑。想到第二日几人还要早起下山，冷暮云便催促着他们早些回去休息。然而大师兄文卿尘坚持要帮冷暮云调息，古若紫自然也不肯走，向来喜欢凑热闹的江洋便同样留了下来。

　　文卿尘与冷暮云面对面盘膝坐在床上，双手轻握冷暮云手腕，闭上眼催动体内气息，向冷暮云缓缓输送过去。冷暮云放松身心，任由大师兄的气息在自己体内游走。
　　这股气流逐一经过冷暮云身上的十二经脉，所到之处如沐浴暖阳般舒坦。文卿尘操控着这股气息进入冷暮云受损最为严重的内府，竟觉他内府气息不畅，堵塞得一塌糊涂，甚至不如昨日。文卿尘不敢强行用内息将那堵塞冲开，只好小心控制着让这股气息在内府周围游走。
　　这几日冷暮云一直在房间中静养，就算疏于调息内力，这内伤也应缓慢自愈，那状况完全不会似现在这般。文卿尘不禁睁眼看了看冷暮云，只见他轻闭双眼，面色平和，并无异样。文卿尘满腹疑惑，却又不能强行中断调息来问他，所幸闭上眼继续。

　　整整三刻钟，两人才一同睁眼，文卿尘也松开了冷暮云的手。就算文卿尘日日都来帮他调息，冷暮云还是由衷地说了句“谢谢师兄”。
　　可文卿尘却不似往日般叮嘱，反倒眉头紧锁，怀疑道：“方才我发现你的内伤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还不如昨日。这是为何？”
　　冷暮云被文卿尘问得一怔，一手抚上胸口，低头想了想道：“不应该啊。”
　　文卿尘有点着急：“你自己感觉不到吗？”
　　冷暮云摇摇头：“胸口一直有些憋闷，我还当这次伤太重，调养得没那么快。”
　　文卿尘点点头，依旧是满面愁容：“也许是用药不对，明日我去药房问问。”
　　冷暮云道：“师兄，不用了，明日我自己去问便可。”

　　文卿尘心想若是等自己晚上回山再去问方换药又要耽误半日，便嘱咐道：“好，别忘了，自己的身体还是要自己看紧。” 冷暮云乖顺地点点头，文卿尘便也不再多问，招呼着江洋和古若紫二人离开了冷暮云房间。
　　看着师兄妹消失在门口，冷暮云低头轻咳了几声，若有所思。

　　第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文卿尘便带领十余名弟子出了山门。
　　伴随着鸟鸣，一队青衫少年在雾气环绕的山间步履轻盈地行进，那画面宛若瑶池仙境。刚下得半山，文卿尘便转向一条小道。这条小路曲曲折折蜿蜒在整条山脉上，一眼看去望不到头。

　　浮玉山所在的山脉呈东西走向，绵延数千里，山与山其后各异，每座山上生长的草药也不尽相同。而今日要去的天虞峰，和浮玉之间只隔着一座山。若是常人登山，从浮玉攀至天虞，少说也要一天时间。而浮玉弟子运了轻功，短短一个时辰便到达了目的地。

　　晨光刚刚洒满山坡，浮玉弟子们就早已四散开去找寻白翎草了。在众多草药中，白翎草不算什么稀有药材，南方许多山上都能够轻易找到。但由于它的成熟度与药效紧密相连，唯有一个月大小的白翎草药效最好。而四月，恰好是多数白翎草长成一个月之时，所以今日浮玉弟子来采药的目标，主要就是白翎草。

　　采药不比练剑，虽都是门派的日常活动，但采药轻松很多，聊天、歇息都较为随意。

　　一名浮玉弟子在一棵树下的草丛中左拔右捡，惊喜地发现了一丛一个月左右的白翎草，于是立刻招呼不远处的同伴：“林羽，这边有好多。”

　　那名唤作林羽的弟子背着竹篓跑来，看到这许多白翎草，也不由得喜道：“少泽你运气够好啊，一下子找到这么多。”
　　少泽往边上让了让，林羽卸下身上竹篓，抽出小刀开始与少泽一起小心地把这堆白翎草一棵棵割断。
　　那名叫少泽的少年环顾了下四周，看没人注意他们，便停下了手下动作，凑在林羽身边低声道：“哎，你说三师兄这次受伤，真是被那楚夕打的吗？”
　　听到少泽提到这事，林羽也来了兴致，放下手中的小刀，拍了拍手上的土，“他们都说是，说那楚夕的功夫相当厉害。可我就不这么觉得，如果真是这样，那楚夕为什么没把三师兄杀了？”
　　少泽用手背垫在下巴底下，若有所思道：“对啊，我也想到了这节，楚夕那么心狠手辣，没理由放过三师兄。哎，你说会不会是三师兄自己逃回来的？怕说出来丢人就编了楚夕这么档事。”
　　林羽白了他一眼：“啧，三师兄被人抬回来的时候满身是血，你没看见啊？亏你能想得出来。”

　　忽然，背后一声轻咳，吓得二人都是一哆嗦，少泽手中的小刀也掉到了地上。转头一看，文卿尘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后。二人立刻起身，唤了声“大师兄”后便尴尬得不知说什么好。
　　文卿尘正色道：“师父教导我们：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都忘了吗？况且你们说的还是自家师兄！”
　　那二人红着脸低着头，一人忙道：“我们以后不敢了。”
　　文卿尘道：“浮玉弟子就应该有浮玉门的样子，若是再让我听见你们妄议此事，别怪我罚的狠。”
　　少泽与林羽连连称是，直到文卿尘走远才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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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居然有十个小伙伴坚持看到末章，为啥就没人肯给我留个评论呢？哪怕吱一声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