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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Chapter 8 ...

  •   家是世界上唯一隐藏着人类缺点与失败,同时也蕴藏甜蜜与爱的地方。——摘

      影视作品中,刑警们总是如同福尔摩斯一般的存在,将杂乱无章的信息重组,对着小黑板自言自语一番,再去案发现场逛一圈,嫌疑人就锁定了,然后用不了一集嫌疑人就能落网。
      真相大白,皆大欢喜,不可谓不痛快。
      然而,现实中的刑侦过程不仅漫长曲折,还很枯燥乏味。
      反反复复的调查走访,没完没了的搜集证据,不但要和形形色色的人周旋,还要面对信息多到无从下手或信息少到无从下手的复杂情形。并且,审讯不仅有严格的时间限制和条件限制,审讯过程更是极其消耗心神。长时间和嫌疑人进行心理博弈,不但需要斗智斗勇,还要始终保持理智清醒,用合规合法的途径逐一击破不合规也不合法的犯罪分子的心理防线。
      人证、物证、口供、证据链……缺一不可。
      刑侦过程不外乎如此。但有经验的刑警都知道,只要小心地撕开一个突破口后,案件往往会迅速发生质的变化,甚至有时候连整个侦破方向都会发生改变。但这毕竟是少数,多数情况还是环环相扣,解开一环以后就能柳暗花明一步。
      叶煊等人凑在电脑前,眼睛不眨地看到监控上出现了副导演沈超的身影。
      “停。”叶煊说道,技侦员立刻动作,他手一指,“这背影还凑合,身形样貌比对过?”
      “是他没错。沈超走路的时候习惯用腰背的力量带动全身,我看过资料,沈超前几年在剧组受过腿伤。”
      施佩蓉,市局副局长兼技侦队主任,市局技侦的一把手,法医出身,对视频影像分析也很在行,是个全能型人才。她的语气十分肯定,那基本上错不了。
      “有其他角度吗?”叶煊抬头问。
      王浩宇回忆着说:“好像没有,我只看了两遍,也不是很确定。”
      叶煊一句mmp在嘴边,愣是没好意思在视频影像检验科的地盘上骂出来,“那还杵在这儿玩木头人呢?”
      施佩蓉只好救场:“我看过,没有。这小区的监控布设不是很按常规,可能是有钱人的思路不太一样?但是这一段拍的算清楚,我们稍微处理一下噪点应该能作为物证。”
      叶煊没理会施佩蓉,站直身子凶巴巴说:“王浩宇,有时间赞朋友圈,没时间看监控是吧?给我睁大眼睛再看一遍!其他就麻烦检验科的同事了啊,我先撤了。”
      “好,副队。”王浩宇忍不住腹诽:你不刷朋友圈,你怎么知道我赞朋友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施佩蓉也跟着叶煊离开了电脑前,“人跑了?”
      两人在检验科门口一站,叶煊掏出烟点燃,却没急着吸,“我第一时间就让周文去交警大队了,要真给他跑出蓟城,是比较麻烦。吴一用带人去他家,看看能不能有别的线索。”顿了一下,“等一下可能还要麻烦你跟陈副打招呼,如果涉及大规模搜捕行动,我做不了主。”
      施佩蓉调侃道:“还有刑侦队一把手做不了的主?”
      “师姐你就别酸我了!一把手现在躺在医院呢,靠那些写满洋文的仪器小心伺候着那颗小心脏,稍微喘气声大点都怕一口气别过去。我也是赶鸭子上架,半瓶醋晃呢。”
      两人都是蓟公大毕业,叶煊晚施佩蓉好几届,本来入职前压根不会有交集,但施佩蓉返校带实习生模拟课,正巧碰到叶煊那一届。两人也还算聊得来,私交也算不错,按理说叶煊该喊施佩蓉一声“老师”,但一贯嘴甜的这位,当然选择喊“师姐”。
      “上面怎么还不下通知?怎么说也该给你个代支队长的名分,不然办案的时候多少不方便。”施佩蓉说。
      “你施副局都来问我,我去问谁?要不我去问问赵局?嗨,无所谓了,我不是在乎名分的人!”叶煊一口没抽的烟就这么给灭了,“不说了,干活去,这边可全仰仗师姐你一双火眼精睛了啊。”
      “你少跟我贫!”施佩蓉抬手锤了一拳叶煊的背,又说:“臭小子,别怪我不够意思,好心提醒你啊,那小胖子的叔叔可是你的上级。你叶家大少爷是不怕穿小鞋,但闹得太僵不好看吧。”
      “谁说我不怕穿小鞋了?”
      “那你还成天……”
      叶煊打断施佩蓉,带着玩笑意味说:“哎别胡说八道啊!我是就事论事,不针对个人!你是没见,老王在的时候那臭小子懈怠成什么样,活生生能气死个人!这不,看个监控都能看一天,还给一堆女警察朋友圈点赞,要不是周文跟我说我都没注意!我再不说他,早晚出乱子,到时候老子还得给他擦屁股,没那工夫!”
      “你差不多得了,就当养个后勤。”施佩蓉叹口气道。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那真是让叶煊来了气,“刑侦队不养闲人,吃不了这碗饭趁早给我滚蛋!绩效考评自己是怎么从派出所上来的,心里没数?哪来的回哪去,我管你是谁家亲戚,我叶煊都没仗势欺人到这份上,轮不到他!不说了,走人!”
      带了气的叶煊匆匆忙忙回到办公室,里面空无一人,心里顿时空了一拍。
      “走了也不说一声,什么人……”叶煊一边念叨一边往桌边走,却见一张小纸条压在桌上,拿起来的时候嘴里还在念:“古代人吗还写纸条,不会发个微信啊,白扫一扫了……”
      【我先回去了】
      叶煊把纸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尽管他不懂书法,但也认得这是一手好字,就是字体比较少见,却还是没想通居然真的只留了五个字给他。
      “跑那么快,怕我让你赔一杯奶茶么……”
      “他大舅,他二舅,都是……”
      “人抓到了?”叶煊接通就问。
      “跑了!家里没人,技侦过来取证我才有空问你,接下来怎么办?”吴一用道。
      叶煊早猜到沈超不会在家里坐以待毙,倒了杯水喝着,“等交警大队那边协助办案的手续走完,我过去和你汇合,跑不了他的!”
      “要不要火车站什么的我跑一趟?”
      “等你黄花菜都凉了,早让小四眼儿带人去了。”叶煊一边说着,把秦觅留的字条夹进了笔记本。
      吴一用呼出口气说:“这个沈超看来不只是个瘾君子,这么大的一室一厅搜出来不少货,没准儿还贩毒,有个保险柜等着开,禁毒队的人在里面忙着呢。而且你猜怎么,吕海乔不是说他的货都是他表哥给的?他当时还特义气不肯说‘表哥’是谁,我还当是哪个毒贩的诨名呢,沈超就是他表哥!吕海乔小破出租屋里全家福就挂在客厅,这会儿见了沈超的照片我才认出来。亲表哥啊!这智商我真是服了。”
      叶煊也忍不住笑了,“还别说,当时我乍一听也以为是诨名,就差没让老尤去问线人了。还有别的吗?”
      吴一用略一停顿,“嗯……沈超电脑里片儿挺多的。”
      “你他妈泰迪成精吗?隔壁扫黄大队偷偷拷给你的波多野结衣樱井莉亚都不够你用了是吧?”
      吴一用笑得停不下来,继续在作死的路上大步往前,“老大,哎,讲真,我一直有个疑问,我们能看苍老师,那你看什么啊?”
      叶煊:……
      这个问题也就只有吴一用这种宇宙级直男能问出口了。大概是隔着智能手机的屏幕,吴宇直依然没感受到杀气,继续作死说:“突然觉得老大你也挺可怜的,资源匮乏,可怎么排解漫漫长夜的……”
      “你不知道?我一直都看着你照片撸的。”
      吴一用:……
      “我看看啊,朋友圈,昨儿刚发了一张照片,哟,还是刚洗完澡的!让我好好瞅一眼啊……”
      “老大我错了。”吴一用终于意识到有的人不是自己能惹的,你大哥还是你大哥,“我真的错了,老大,我不懂事,我这种还没脱离低级趣味的人不配脏了你的眼,你别看了,我以后不发自拍秀恩爱了,真的……”
      电话那边传来叶煊的低笑声:“行了我没那个爱好,也欣赏不了你搔首弄姿这一款,你身为富二代和小网红骄奢淫逸的那点破事我懒得说你,给我好好办案!我回一趟家喂狗,小事自己看着办,大事找我也没用,挂了。”
      “喳。”
      叶煊回办公室的路上又给周文和江北桥分别打了电话交代了几句,这才拎着头盔准备回家。拿头盔的时候看见两个一模一样的头盔挂在衣帽架上,顿了一顿,拿了一个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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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开,我拿牛奶。”
      然而叶煊刚蹲下,人民币下一秒摇头摆尾就上来了,两条前腿往他肩上一搭,流着口水的大嘴立刻就往叶煊脸上招呼,别提多亲热。
      “哎呀起开!你怎么那么皮呢!”叶煊一把挡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冰箱里抓出牛奶盒,迅速起身,关上冰箱门,一气呵成,“别惦记啊,里面除了你爸的冰啤和健身吃的鸡胸肉、鸡蛋,什么都没有。乖乖吃你狗粮去!”
      人民币用前掌去扒拉冰箱门,置若未闻。
      “哎哎哎,说着不听呢?扣你小牛奶信不信!”叶煊一边倒牛奶,一边用一只脚去挡人民币。
      果然倒洒了。
      “张富贵!”
      人民币和所有孩子一样,一听到父母叫全名就知道事态严重,遂终于规规矩矩坐下,还不忘一脸茫然歪着脑袋打量叶煊,大有“你怎么脾气那么差,又凶我”的意思。
      叶煊被他的模样逗笑,“你说你,吃硬不吃软,贱皮子。”说着转身去找抹布,“咦?放哪了……”找了半晌无果,也不知道叶煊怎么想的,看了看桌上洒出的牛奶和地上的人民币,心生一计。
      “来来,爸爸带你换个吃法!”叶煊把人民币抱起,“人民币,这儿,舔干净!”
      人民币:……
      好狗不吃嗟来之食。
      “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高桌子……”
      这电话来的不是时候,叶煊抱着正在奋力舔小牛奶的人民币,证明“有奶就是娘”诚不欺我等凡人,“爸爸接个电话接个电话……”然后抬起一腿从下方顶住人民币的肚皮,单臂夹住,终于松开一只手去拿手机。
      “喂……”由于要用金鸡独立的姿势单手承受人民币85斤的体重,叶煊甚至都没看来电显示。
      “是我,你在哪?”
      “哟,稀客啊!霸道总裁有时间跟我联络联络感情,难得!”
      “……你喘什么?”
      叶煊:……
      “什么事赶紧说,我忙着。”叶煊心说:我单臂挂着85斤我能不喘吗,我没咬着后槽牙跟你说话就不错了。
      电话那边稍稍静了一下,终于把这一页揭过,“今晚来我家吃饭,我爸妈也在。你在哪,我叫人去接你?”
      “没空,又是一个不眠夜等着我呢。”叶煊看桌上牛奶被舔干净了,赶紧放下人民币,把倒好的牛奶也放下地,“我回来喂个狗就回去加班。前几天人民币在你家吃什么了,怎么总放屁?”
      “不知道,你胖大姐喂的。”电话那头的人说,“再忙也得吃饭,我爸勒令我必须把你绑回去,要是今晚见不到他的乘龙快婿,我可能要吃不了兜着走。你想见死不救?”末了祭出一招杀招,“你自己想想多久没回去了。”
      “好像是有小半年了。”叶煊回忆着说。
      “我让人接你去。”还不忘补一句,“送他二老的东西都给你准备好了,你提着进门就行。”
      “大舅子服务还真周到。”叶煊调侃。
      “少得了便宜卖乖。”
      叶煊想起了什么,“不用你助理接,我自己打车,这个点等她开车过来再过去,饭都馊了。去哪?大院儿?”说着赶紧回房间里换衣服。
      “我家。光明路小别墅这边。”
      显然,叶煊刚才理解的“我家”和他说的“我家”是两个地方。前者是一大家子人的家,后者是独属于个人的。
      叶煊一挑眉,赞道:“仗义。”
      “回大院儿你还脱得了身?你妈不得抓你回去亲亲宝贝?”
      叶煊眼皮一跳,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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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明路,蓟城的富人区。
      虽然叫光明路,但其实是一个片区,而不是一条路。光明路坐落在一座小山包附近,前有盘龙江,后靠金马山,依山傍水,藏风聚气,能看到整个蓟城全景。
      蓟城的经济在全国数一数二,富人区自然不少,但光明路能夺魁,全是因为地理位置。别的别墅区多半都在五环以外,甚至有的在郊区安营扎寨。一来,图个安静。有钱人都喜欢隐居世外,人声鼎沸在他们眼里就等于嘈杂,嘈杂就等于张家碰了李家的尿壶、李家占了张家的晾衣杆,琐碎而又莫名其妙,显得不上档次又低级。哪里比得上独门独户来得高端大气?二来,四环内寸土寸金,建别墅区难度着实不小,土地审批能不能下得来都要画问号,更别说没有几家开发商可以撑这个盘。
      唯独光明路是个例外,建在三环。
      物以稀为贵也好,闹中取静也好,总之,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让光明路的房价一骑绝尘,数年稳坐全国房价第一,不动如山。
      沿着类似盘山公路的街道绕了一会儿,终于到达目的地,叶煊等着司机找零后下了车,关门前听到司机嘀咕:“那么有钱了还缺两块钱,扣死你得了。”
      叶煊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两块钱纸币,心想:人民币真是个好东西,可惜我没有。不是说狗来财吗?家里那只名字都叫的这么直白了,也没见奖金涨一涨,可见封建迷信不靠谱。
      虽然好久没来,院子里的花草和摆设换了一些,但叶煊按响门铃就听到了熟悉的菲佣唧唧哇哇喊着跑出了屋子,冲到大门边来开门。
      门一开,却是谢长鉴的脸。
      “还劳动大少爷亲自来开门,我可真是三……”
      谢长鉴把手里的一堆袋子往叶煊一塞,冲菲佣说:“你先把他带来的东西拿进去。”由于没让助理去接,谢长鉴事先准备的礼品只能在自家门口进行了一次短暂的秘密交接,交接时间仅有不到三秒,大袋子小袋子就成了叶煊提来孝敬长辈的礼品。
      腰围大概比千年古树还粗的菲佣肯定不会多话,冲叶煊笑得很开心,提着礼品唧唧哇哇又回去了。
      叶煊坦然接受了这一切,往小别墅里走,低声问:“都有些什么?你买太贵的容易穿帮。”
      “你放心,买什么都穿帮。”
      门边靠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短发,穿着一身收腰连衣裙和黑色牛皮高跟鞋,露着一双大长腿,俏丽中带着点儿妩媚。
      “哟,大小姐也在。”叶煊两步跨上台阶,“你穿这什么东西,你爸要是看见裙子这么短,非得逼你换成牛仔裤不可。还有你这头发怎么剪了?再短点跟我做兄弟得了,反正你头发也没有,胸也没……”
      女孩子秀眉一蹙,抬脚就用脚后跟往叶煊脚上跺。
      “从小到大都这一招,黔驴技穷了?”叶煊跳开的同时依然不忘吐槽。
      “你懂个……”女孩子看了一眼谢长鉴,把粗口忍住,“什么,我这发型4300,高俊熙同款懂不懂?你少操心我了,你很快自身难保了都。”说完转身进屋了。
      “高俊熙谁?”叶煊问谢长鉴。
      谢长鉴道:“我以为你会先问4300的事。”
      叶煊瘪瘪嘴,“万恶的资本主义。”然后扬起一个灿烂笑容跨进屋去,“谢叔、孔婶,不好意思来晚了!”
      谢长鉴关上门,只见正在客厅沙发上看书的父亲已经起身,在书房打电话的母亲也走了出来,同时,妹妹谢长亭伸了个懒腰说:“终于可以吃饭了!”
      菲佣完成自己的工作后去了厨房,关上门没再出来。
      “谢叔、孔婶,好久没来看你们了,可别怪我,实在是忙!”叶煊笑嘻嘻说。
      孔其霞笑着说:“市局忙我们是知道的,你多吃点补补身子,碗给我,给你再盛一碗甲鱼汤。”说着已经自作主张拿走叶煊的碗。
      “谢谢孔婶。”
      “妈,我也要。”谢长亭说。
      “多大了,没长手?自己盛!”谢辉道,“坐有坐相,女孩子吃饭的时候不许靠着桌子,腿也给我放好。”
      “我穿着裙子,不翘腿会走光。”谢长亭嘟哝。
      果不其然,孔辉的下一句就是:“谁让你穿这么短的裙子的?没个样子!”
      叶煊喝了一口汤,瞥了一眼身边的谢长亭:看,被我说中了吧。然后笑着接过所有食物,岔开话题说:“孔婶最近忙吗?脸色不大好,要是我说就回家休息得了,有事让小谢同志顶着,您别累坏了。”
      “他不成器,成天让我操心!那么大了还没个女朋友,愁死人了!不说他,小煊,你多吃点肉,来。”孔其霞继续进行填鸭行动。
      叶煊看着对面桌上的谢长鉴笑了笑,低头继续吃。
      “市局最近忙吧?”谢辉开口。
      叶煊咽下一口饭,“忙,王队停职以后我都变成陀螺了。”
      谢辉道:“他的事我在省里也有所耳闻,你们赵局处理得还可以。”顿了一下,“你再忙一阵子应该就有通知下来了。”
      “省厅的?”叶煊有点意料之外。
      “总不能一直让副支队长越级职权吧?”谢辉意味不明说了一句。
      叶煊囫囵嗯了一声便低头吃饭,想着这是个什么意思,便听到谢辉又说:“我听说9.18案是你在办?”
      “是我,一会儿吃完还得赶紧回去加班。”这话一出,孔其霞立刻投来心疼的慈爱目光,仿佛叶煊才是他亲儿子。
      谢辉不答反问:“有多少把握?”
      叶煊一副不走心的样子说:“谢叔这话问的,您也知道,能不能破只看刑侦技术到哪一步,以及投入多少警力。只要力度够,没有破不了的案子。”
      “那就办漂亮点。”
      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意味不明”,不禁让叶煊起了心思,问道:“谢叔刚才说通知书的事,是我的代支队长?今儿师姐还拿这事调侃我呢。”
      孔其霞插话问:“哪个师姐?”
      “蓟公大的,早我好多届,现在是副局。”叶煊随便答了一句。
      “多大了?大你不少吧?”孔其霞问。
      叶煊哭笑不得说:“孔婶,人孩子都上初中了。”
      叶煊实在不明白,眼前这位穿着小香风套装的商界精英女士,在商场上杀伐决断、纵横驰骋几十年,也是个叱诧风云的人物了,为何对下一辈的感情生活还是一如既往的走“三姑六婆”套路,毫无新意。
      谢辉道:“你的代支队长,还有指导员委派,这周应该就能下去。”顿了一下,“给你打打下手,分担一点。”
      “真的?”叶煊把筷子一放,“谁?省厅哪位领导莅临指导?什么时候到任?我保准让队里站两排拉礼炮欢迎!”
      谢长亭冷不丁说:“你可能要失望了。”
      叶煊只觉得心里一凉,没等他觉出个所以然,只听谢辉说:“亭亭在省厅混日子,没人敢支使她,把她送市局去锻炼锻炼。”
      叶煊:???!!!
      谢长亭侧头冲身边僵住的叶煊耸耸肩,“就是我本人。”
      谁曾想,不等叶煊说什么,孔其霞女士率先被引爆了,筷子一放,碗一搁,“什么?亭亭调去市局?什么职位?去干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谢辉答:“刑侦支队,指导员。”
      孔其霞道:“你批了?”
      谢辉道:“批了。亭亭自己也愿意去。”
      “她能不愿意吗?她自小就喜欢跟着这俩小子野,你不知道?刑侦队是干什么的,她一个女孩子去做什么?她在省厅做后勤做的好好的,你调过去是个什么意思?”孔其霞是真的急了。
      谢辉道:“正常人事调动,你不要大惊小怪,吃饭。”
      叶煊心说:谢叔是真不会和女人相处啊,这饭看来是没法好好吃了。
      果不其然,孔其霞女士的火气彻底冒出头来,声音都大了好几分贝,“吃饭?你还吃得下去?刑侦队是人干得活儿吗?亭亭一个女孩子,身体吃得消吗?你把她调过去是安的什么心?”
      “我安的什么心你不知道?”谢辉盯着孔其霞反问。
      孔其霞瞥了一眼低头吃饭的叶煊,稍稍消了点气,不管不顾道:“小煊只是个副支队,忙起来顾得上谁?他自己都忙得晕头转向,亭亭去了,万一出点什么意外,你后悔去吧!我不同意,这件事我绝对不同意,你们省厅不愿意要她,行,让老刘开除她,明天来我们集团上班!”
      “你当省厅是私企,说开除就开除?你不同意没用,我亲自批的。”谢辉说了一句,把碗也一搁,“刑侦队怎么了?叶煊能做,亭亭不能?刑侦队没有女刑警?别人能做,我女儿做不得?何况叶煊在,再怎么还能有个照应,算她运气好了。”
      叶煊低声凑在谢长亭身边说:“真要调过来?”
      谢长亭点头。
      “你爸妈为了把你嫁给我已经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了?”
      谢长亭再次点头。
      孔其霞的声音吓得叶煊没继续问下去,“小煊是男人,能比吗?亭亭的身体你不管了?你这个爹怎么当的?你一心扑在事业上,我懒得说,反正这个家里我们两个都没花多少心思,我也没资格说你!当年小煊进市局的时候我强烈反对,你和大哥大嫂不管不顾支持他,你看看现在,半年回不了一次家!大嫂在大院儿天天盼,你满意了?你还要把亭亭也送进去,她的身体你不知道吗?你想看着亭亭把命也送进去吗!”
      谢辉猛地起身,“叶煊进市局是他自己的意愿,我们作为长辈不该支持吗?刑侦队怎么了?我觉得就挺好,大哥到死都没觉得不对!孩子在,你少翻旧账!”
      “我翻旧账?你少拿你开会的语气在家里说话,我不是你单位的人!”
      三个小辈:……
      这一顿饭,就这么在熟悉的争执中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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