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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Chapter 72 ...

  •   人类,不能飞翔。——摘

      “葛妍——你没有错!”

      楼下消防和公安的警笛声此起彼伏,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安全网,这句话竟成了稳定人心的结网最后一针。

      天台上又乌压压多了些人,为首的正是叶煊。不知什么原因他把雨衣脱了,整个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已湿透,顶着哗啦啦的大雨走上前,缓慢而坚定地又重复了一遍:“你没做错。”

      随即他往前走了一步,微微放低身体重心,迎着冷雨说:“葛妍!不管谁对你说了什么,请你相信我,你提供的视频可以作为罪证,我们很快就能让违法犯罪分子伏法!请相信警察!立刻下来!”

      葛妍却抓着栏杆又往外挪了挪,“你骗我的。”

      “他有没有骗你,你也要活着才看得到。”秦觅突然说话,语气和平时截然不同,叶煊不禁偏头看他一眼。

      天台上人越来越多,下面的警笛声越来越密集,葛妍在风雨中瑟瑟发抖,须臾,突然大声哭喊:“就算我今天不死,总有一天也会被逼死!他们就是这样逼死了奚白烟!凭什么?他们凭什么欺凌别人,又凭什么草芥人命!就因为我们不合群,和大多数人不一样,我们就活该去死吗!”

      这一刻,连葛妍自己也才意识到,那些曾经遭受过的冷眼和嘲讽、欺辱和霸凌,都是历久弥新的痛苦,年复一年折磨她,从不会因为将它们压在心底就被淡忘。

      只要有一天,随便一个什么别人根本不会注意的小细节,就能让她重回地狱。

      “他们看不起我们出身普通家庭,嘲讽我们为了进好学校挤破头,没关系,我可以不和别人攀比,省吃俭用不浪费父母的辛苦钱;他们看不起我们努力学习,说我们只会死读书,没关系,我可以考第一名拿奖学金,证明读书是有用的,知识可以改变命运;甚至他们也可以看不起我们的学历和能力,笑我们将来名校毕业也只能给他们打工,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我们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只要能考上一个好大学,找一份自己能胜任的工作,能养活自己,能花自己的钱带爸爸妈妈去旅游,我就很满足了!”

      “可他们嘲笑我们长得丑、长得胖,拿别人与生俱来的生理缺陷开玩笑——他们凭什么!别的事我还可以通过努力去弥补,可我的长相和身材都是父母给的,任我再怎么努力这辈子也不会有改变!”

      “他们凭什么看不起我们!”

      现场没人插话,但直播里弹幕却一直没停,此时果不其然有人打出一句阴阳怪气的——你可以去整容啊。

      还好葛妍已经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手机上,脸上雨水和泪水混杂在一起,继续她歇斯底里的倾诉:“我们那么努力地生活,他们凭什么因为无法改变的基因看不起人!这些人凭什么趾高气扬指点别人的人生,又凭什么随随便便就毁掉别人的一辈子!”

      “冷静点葛妍!”叶煊喊。

      葛妍却突然将另一条腿也跨过栏杆,只单手抓着,几乎半个身子都在外面,在抽泣中断断续续说:“很快了,我很快就可以像奚白烟一样解脱了。”

      在场有人“啊”地低声叫出来,所有人的心都高高悬起。

      叶煊急切地往前挪了半步,用手一抹脸上的雨水,顺势伸出手说:“别犯傻!人生是自己的,最重要的时候不要试图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去向别人证明什么,活着才是关键!”说完给同事们递了个眼神。

      江北桥几人默默往两边散开,趁着大雨和夜色,想从两个方向靠近葛妍,叶煊赶紧继续牵制葛妍的注意力,尽量让自己的言行都符合整个情景,大声说:“凶手没落网,你怎么能死呢——”

      秦觅打断了他:“是啊,你怎么能死呢。”

      这声音极具穿透力,好像不受周围恶劣的天气环境影响,带着十分违和的镇定和孤冷破空而来,一下就把葛妍吸引过去。

      “你死了也并不会有人因此去调查范成江,当然就更不会实施抓捕——因为你是自杀。”秦觅像是变了个人,冷血又无情说,“知道公安局怎么处理自杀吗——直接通知直系亲属领走尸体。只要你父母签个字,他们就可以带着你的骨灰回家了。而范成江因为缺少人证,再次脱罪。”

      “就算是这样,你也觉得值吗?”

      葛妍年纪小不太懂法律,也不理智,听了这话自然当真,却断然道:“方老师说他和方自林都可以作证!他们不会放过范成江的!”

      “证明什么?几年前范成江和方自林打过一架吗?”秦觅犀利说,“这连民事调解程序都不用走!他还是未成年,凭那些证据根本没办法证明奚白烟的死和他有直接关系——奚白烟也是自杀的!这种情况下就算检察院提起公诉,法院会怎么判一个证据不足、不到刑事年纪的人?取保候审?假释?还是进少管所混两年再出来继续呼风唤雨?”

      这话实在有点过分,叶煊轻声拦了一下,“秦觅!”

      秦觅却一下甩开他的手,又往前走了两步,冷声说:“葛妍,这个结果会让你觉得大仇得报、心生快慰吗?”

      叶煊没见过这样的秦觅,一下也找不到应对措施,又顾及葛妍,抓起对讲机说:“下面怎么样?气垫随时做好准备!”

      对讲机嗞啦一声:“还在准备!”

      “可,可他(她)告诉我你们抓不了范成江。”葛妍顿了顿又慌慌张张说,“是他们逼她进去的,你们都看到视频了!她不是自杀!为什么不信我!她不想死,我也不想死!可是我们没办法!他们想让她加入,她不肯,她是因为不肯才会死的!他们是故意冻死她的!”

      “谁?”叶煊厉声问,“谁告诉你的?!”

      然而大家都意识到葛妍有极大可能在胡言乱语,她又前言不搭后语说起来,“他们后来……后来给她穿上衣服,打扮漂亮……她已经死了,死了以后也不能,不能让买家看见她被欺负了!”

      什么?她在说什么?
      叶煊恨不得把每个字都掰开分析,但她语速时快时慢,又混在狂风暴雨中,乍一听完全就是疯话。

      “所以你怕了。”秦觅这时候开口:“因为你眼看着在乎的人惨死,你救不了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甚至连帮她鸣冤报仇都做不到!仇人有钱有势,你势单力薄所以干脆去死,你怕了,是不是!?”

      叶煊一把拉住秦觅的小臂,可秦觅却没停下,他的声声质问都像重锤尖刀一般,连旁观者都觉得太刻薄了,可他完全脱离了平时的温和状态,失控地冲葛妍吼。

      “你觉得自己没错是吗?认为自己也是无辜的受害人,把视频发在网上就是勇气可嘉了是吗?随便尽一尽力就当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是吗?‘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你现在一死了之,前面做的一切就都是无用功!从今晚开始,从你往这里跳下去开始,从此以后你永远都无法正面自己!永远都无法战胜心底的恐惧和懦弱!你做这些只是在给自己的良知找一个自欺欺人的借口!”

      “我没有,我没有!!”葛妍失声尖叫,“我没有——!”

      “秦觅!够了!”叶煊用力把秦觅拉回身边,甩了两人一头一脸水,瞪着他说:“别再说了!别再刺激她!”

      秦觅被拽的踉跄了一下,帽兜掉了,他却连眉梢都没抬一下,任由如刀的雨水打在脸上。

      凉凉夜色中秦觅的眼神让叶煊心里没来由地一紧——秦觅向来是润物细无声般的温柔体贴,教养和气质也像水般涓涓细流,哪怕流露出正常人都会有的喜怒哀乐,也总是蒙着一层薄纱似的,从来不尖锐。此时他由内而外却都是强硬和不容置疑,甚至带了几分愤怒。

      他不正常。

      可叶煊眼下没时间去一探究竟,扭头对葛妍说:“不要被别有用心的人左右了你的思想——你想要的正义和公道,如果连公检法都给不了,你还能指望谁?下来!跟我回家!你爸妈已经到楼下了,你难道舍得他们吗?”

      葛妍果真犹豫了。江北桥趁机又靠近了半步,在葛妍的后侧方轻轻落脚——他甚至觉得只要一伸手就能拉住这孩子。

      叶煊注意到江北桥,心里着急又担心,但反反复复就那几句话可说,脑子一转只好开始瞎扯:“没有什么坎儿过不去,好死不如赖活着!何况你只要站出来证明范成江存在向他人施暴行为,剩下的事交给我们,法律不会放过他们!社会没你想的那么复杂、那么黑暗!”

      “是啊!你爸妈把你养大多不容易!”王浩宇也跟着劝,其他干警和赶到的消防员也七嘴八舌说起来。

      在大家几乎以为葛妍被说服了的时候,她突然说:“没用的,哥哥。”

      叶煊被她这一句“哥哥”叫的愣了一下,听她说:“十个人欺负一个人,是霸凌;一百个人欺负一个人,也是霸凌。但要是一千个、一万个、十万个人欺负一个人……”她阴阳怪气笑了,“那就是哥哥你说的‘正义’。”【注】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谁的声音大,谁说了算。”

      ——可我已经不想再大声呼喊了。

      然后葛妍松开了手。

      “葛妍!!”叶煊瞳孔骤缩,猛冲上去。

      几乎是同时,其他人也往前冲,而距离葛妍最近的江北桥乍然奋起扑上去,伸手一捞。

      江北桥半个身子几乎都悬在外面,一只胳膊紧紧绕着栏杆以防止掉下去,尽管反应迅速,却还是和葛妍下落的身体失之交臂,眼看着她坠了下去。

      “葛妍!不!!啊——!啊啊啊啊!”江北桥叫破了音,在空中乱抓了几下,握紧拳头猛砸天台的墙壁,趴在上面失声嚎哭。

      “小江你没事吧!”大概是他的哭声太撕心裂肺,紧随而至的人都吓着了,赶紧把人拉下来。

      叶煊往下看,惊魂未定问:“人怎么样!”

      两秒后对讲机里回:“掉在气垫上。但是时间不足,消防的气垫没完全撑起来,不知道撞哪儿昏过去了,现正给120送上车。”

      大家听到都暂时松了一口气——好歹人还活着。

      神情呆滞的江北桥坐在地上,脸色白得吓人,王浩宇正啪啪拍他的脸,“眼镜儿!小江!小江你没事吧!别吓我!回句话!”

      叶煊看了一圈众人,确认都没事才说:“收队!”

      然后他大步流星走向秦觅,径直抓住秦觅的手臂,不由分说道:“跟我走。”

      他相当不客气,什么也不管直接连拖带拽把人往消防通道里带,期间秦觅被天台上的钢筋绊了一下,叶煊干脆像拎小鸡一样揪着他进了楼道。

      一进去,叶煊一脚往后把门踹上,手臂用力直接把秦觅推搡在角落里,紧紧捏着他雨衣包裹下的胳膊,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秦觅被他粗暴对待后也不生气,撞在墙上一阵灰飞,呛得咳起来。

      叶煊往前一步直接贴上去,“你最好给我个合理解释。”

      “什么?”秦觅抬起眼皮看他。

      “什么,你问我,好!”叶煊重复了一遍他的话,被气得不轻,低头随意地一甩脸上的水,再抬头时怒气更甚,“我们做这些不只是为了给死者和受害者家属一个交代,更是为了震慑那些企图实施犯罪的人!你对破案或者那个什么狗屁心理学研究感兴趣,可以,很好!但我请你,请你不要在办案过程中擅作主张、自以为是!那是一条人命!”

      秦觅的表情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这种情况下稍微有点刺激她就会跳下去,你明知道还说那些话,我不管你为了什么,人命关天秦顾问!”叶煊一哂,沉声说:“我是不是太由着你乱来了?”

      秦觅终于意识到叶煊是真的动气了——他盯着叶煊看了两秒,忽然放松了腰背靠在墙上,缓缓垂下头,直到从叶煊的角度再也看不见他的脸才鼓足勇气说话。

      “我失控了,我很抱歉。”

      叶煊觉得很荒谬,哂笑道:“你知道我不想听这个。”

      随即捏住秦觅的下颌,将他的头硬生生抬起来,又用另一只手臂横压在秦觅的锁骨上——这个姿势带着压倒一切的逼迫感,无论秦觅怎么用力挣扎都无法挣脱,只能被扳着那张寡白的脸正视叶煊。

      “你为什么会失控?”叶煊终于问出自己长久以来想问的。

      然后他明显感觉到秦觅呼吸一滞。

      叶煊不自觉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甚至能感觉到雨水从秦觅的发梢、鬓角流下,融进他的指缝间。而他带着余怒未消紧盯对方的眼睛,恨不能从里面看到蛛丝马迹。

      秦觅说:“可能是最近太……”

      “想好再说。”叶煊毫不留情打断他,又补了一句,“我只问这一次。”

      秦觅双眼有一瞬短暂的失焦,像是想起什么,但很快便凝眸微微垂下眼皮——依然是逃避的姿态。叶煊见了心里一冷,没想到自己做到这样的程度,却还是什么都换不来,当即觉得可怜又可笑。

      他还真肆无忌惮笑起来,撤掉了对秦觅的钳制,后退一步站定,喉咙里模糊的笑意未散,咽下苦涩说:“这是最后一次——回市局只要你什么都不提,天台上发生过什么,我的人一个字都不会说。”

      说完,他十分潇洒地转身就走,几乎觉得自己能演武侠片里雨夜分道扬镳的豪侠,却没走出几步就控制不住身体地停下,悻悻道:“走吧,先送你回去换衣服。”

      他走出几步身后依然没声音,心里早万念俱灰,万般无奈下想回头看——几乎是他回头的同时,这还没完全竣工的新消防通道里、一片漆黑中,秦觅的声音响起。

      “她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叶煊几乎是一寸一寸看向角落里的秦觅,整个人僵愣在了原地。

      秦觅站在黑暗中,声音暗哑:“我小学时……曾被绑架过。”

      “什、什么?”叶煊几乎不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尽管周围漆黑,他依然清楚地看到秦觅偏头向他看来,甚至他觉得能看清秦觅眼底的神色。

      秦觅看着他说:“是师大外聘的老师,我父亲的同事。他们把我绑走了近一个月,期间多次向我父母进行勒索,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赎金高达一亿。”

      叶煊耳边突然响起——五千万也好,一个亿也好,他都是我的儿子,是无价之宝,是神赐给我的礼物。
      难怪在病房里秦景承会说这样的话。

      秦觅继续平稳叙述:“由于数额巨大,我父亲拒绝支付赎金,也曾一度很不配合绑匪。”

      “那你……”叶煊下意识开口,又忙停下。

      秦觅意味不明笑了一下,从角落里走过来,步伐缓慢却沉稳,再也不是遮遮掩掩的样子,反常的大方:“不知道什么原因,绑匪却坚信我父亲会支付赎金——除了饿我几顿外,连打都没打过我。也大概是金额巨大的原因,省里迅速成立了专案组实施救援,所以我才能活到现在,站在这里。”

      “那后来……”
      “后来警方在南方一个小城市里抓到了绑匪,救了我一个人。我父亲当然也从始至终没有支付过一分钱,不论绑匪怎么威胁他。因为这件事我母亲心力交瘁,对我父亲极其失望,不到一年两人分居离婚,母亲远嫁海外。”秦觅顺着楼梯下来,重新站在叶煊面前,平时含蓄又矜持的神色褪去。

      “剩下的不难猜吧——你说世上没有任何父母会不爱自己的孩子——我从懂事起,却是真的没怎么感受过。” 说到这里,他艰涩而疲惫地笑了一下,“我很抱歉。”

      “别胡说!”叶煊急切地往前一步,“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没什么可抱歉的,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这句话叶煊却来得及没说出口。

      秦觅对这种毫无内涵的安慰报以一笑,说出了那句十分残忍的话:“但我就是这么想的——他们都不爱我。”顿了顿,“而且直到现在我和我的父亲、已逝的母亲都存在这个心结,一碰就会流血,所以我不愿意提。并不是……”

      他做了一个长久的停顿,“并不是有意瞒着你。”

      叶煊一时五味杂陈说不出话来,伸手去拉秦觅都有点儿小心翼翼,战战兢兢才将手彻底落在实处,一把拢住——两只手同样冰凉的温度让他觉得不踏实,像是什么也没抓住似的,于是他用了极大的力气,好像只有疼了才能确定这一刻真把对方抓在手心里。

      秦觅也不动,就任由他这么抓着,好一阵才说:“我没事。”

      叶煊气息一停,胸腔里砰一声——整颗心这时候才重重摔回原处。

      他一时有点超脱似的,干巴巴嘟哝起来:“早这么坦白不就好了,吓死我,还以为……”随即觉得态度不对,忙调整语气:“不是,我不是那意思,我是……”
      说了两句又觉得解释苍白无力,暗自懊恼地骂了句脏话。

      秦觅又说了一遍:“没事。”

      这下叶煊算是真真切切感受到这话的意思,莫名其妙想:怎么成了他安慰我?

      “你听我说。”叶煊慌忙两只手将秦觅的手抓起来,捏在胸前,将酝酿在肚子里的一番情真意切全摊开在脸上,没有一点掩饰和润色,“以前是我不知道,现在既然我知道了——你肯告诉我了——那我就再没法儿当不知道。这会儿时机不对,地点也不对,什么都不对,但我等不了了,我就想告诉你我……”

      秦觅脸上的表情明显震了一下,刚想开口,楼下突然一阵手电光乱闪,梁延喊:“叶副队!叶副队?陈副局给你打好几个电话了!”

      叶煊:……

      “叶副队?咦,人应该还在上头啊……”

      叶煊赶紧说话:“这儿呢!怎么还惊动陈副了,找我什么事?”

      梁延也被淋成落汤鸡,却乐呵呵跑上来,“秦顾问也在啊,陈副局没说,就让你回家休整两个小时,天一亮立刻回市局。”补了一句,“好像是禁毒队那边有什么事。”

      “老尤?”叶煊神色一凛,随即想到什么,“走,回市局!”

      他抓着秦觅就下楼,梁延被丢在后面,又喊:“你们不先回家休息吗?”

      “休息个屁天都要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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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市局都像陀螺一样转起来,彻夜灯火通明也不是没有先例,但熬了两个通宵,又完成一系列高强度工作后,天没亮前就又回去加班,却是极少见的情况。

      然而此时市局大会议室里坐满了人,正在开会。

      叶煊在值班室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头发都没吹干就又一头扎进办公室:“老尤在哪?是不是百乐门那边有消息了?”

      “把这个喝了。”秦觅直接塞过一个杯子。

      “什么东西?”叶煊凑近闻了闻,皱着鼻子说,“我没病干什么吃药?”

      秦觅一个眼神还没完全递过来,他立刻做出缴械投降的姿势,一声不吭喝干净,还不忘把杯子倒过来抖一抖,示意一滴不剩才把杯子放下。

      “坐下,头发吹干。”秦觅说。

      叶煊想拒绝,想了想又一言不发乖乖坐下,拿起秦觅刚用完的吹风机开始蹂/躏自己的头发,嘴里嘀嘀咕咕不知在念叨什么。

      办公室里坐着的谢长亭、江北桥、王浩宇三人也都端着秦觅泡好的板蓝根冲剂,互看了看,默默进行一番眼神交流,三人很快就达成一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叶煊——有猫腻!

      吴一用冲进来就说:“老大——医院来消息了!葛妍撞到头,估计得在ICU里躺几天,人倒是还喘气。”随即一惊,“我的妈你在干什么?”

      “如你所见——你的妈在吹头。”叶煊耸耸肩,“看紧葛妍,人一醒通知我。”

      吴一用递过来一份刚打印出来的报告,“禁毒队正在大会议室开会,尤队让你先把资料看了,说是你梳妆打扮好就立刻过去。”顿了顿,凑近悄声说,“赵局他们都在,可严肃了!我看那意思,好像是范崇立的美容院安排得明明白白——也是昨晚行动的。”

      “昨晚?”叶煊战起来,顺手扔了吹风机,“那我们盯人的兄弟怎么没吱声?又他妈给老尤和禁毒队打掩护了?也不通知我一声,老尤太不够意思了。”

      吴一用一摊手:“说是行动保密,其他部门只有正处级以上才知道。嗨,管他呢,反正禁毒队一直这样。”

      秦觅走过来把叶煊按回椅子上,拿起吹风机接替了他的活儿。

      “查到什么了?”叶煊问。

      他一门心思都在案件上,可其他人却是被秦觅帮他吹头发这个行为给惊呆了。尤其对他一番心思了如指掌的谢长亭和吴一用两位,当场表演了一个“目瞪狗呆”。江北桥和王浩宇则彻底变成鸵鸟,恨不得在头顶上立一个牌,上书:我什么都没看到。

      “问你话呢发什么呆!”叶煊低头翻着报告,秦觅则两耳不闻窗外事,专心他的美容美发工作。
      “啊,啊,那个……”吴一用千辛万苦才组织好语言,“主要是各类违/禁/药吧,杜/冷/丁、苯/丙/胺、咖啡/因、麻/黄/素和一些镇静类、激素类的药物,我也不太懂他们禁毒那一块的东西,但我寻思美容院有这些也不奇怪,只要有合法手续完全说得通。”

      叶煊瞥他一眼:“重点,大哥。”

      “还有二乙/酰/吗/啡。”吴一用说,“非药用。”

      这个名称却是所有警察耳熟能详的。

      “什么?!”叶煊再次一跃而起,然后脑瓜子径直撞上头顶的吹风机,咚一声巨响后,英勇无畏的副支队长抱头蹲在地上欲哭无泪。

      “抱歉!撞哪里了我看看。”秦觅赶紧也蹲下去。

      “没事没事没事……”狼狈的叶煊捂着头被众人搀扶起来,龇牙咧嘴道:“说到哪儿了?二乙……海/洛/因是吧,多少?”

      吴一用竖起两根手指。

      叶煊连头痛都忘了,咽下一口气说:“两百克?”

      “两公斤。”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Chapter 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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