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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Chapter 62 ...

  •   魔鬼往往说一些真话,
      用真实的细枝末节,把我们送进了不能自拔的深渊。——摘

      秦觅这辈子大概都没有过这样的体验——被人指着鼻子骂“王八蛋”。

      可他不但不气,竟还觉得对方骂的对。

      他只得叹口气说出一句:“抱歉。”

      谁想对方不但没有因为他认错态度积极而息事宁人,反而更加火冒三丈——叶煊揪着他的衣领直接把他从床上拽了起来。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不喜欢你这种……”

      秦觅望向他的眼睛,“我担心你。”

      “什,什么?”叶煊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一下子懵了。

      秦觅抿了一下唇,终于艰难地说出来,然而一开口就像上膛的机/关/枪一样突突往外射,好像生怕慢一点就再也说不出口了:“那么晚你没回家,给你打电话一直没人接,一直到尤队接了电话我才知道你人在哪里、在做什么……我担心你。我也有为你牵肠挂肚的时候。”他顿了一下才终于放慢语速,“还是在你眼里我就是个没心没肺到什么都可以不在乎的……王八蛋吗?”

      叶煊:……

      这话怎么那么耳熟?

      叶煊彻底变成了大结巴,“你说你,说,说你担心……”

      “我担心你。”秦觅一字一顿又重复了一遍才不慌不忙说,“以至于我明知道冒然去百乐门可能会有危险,甚至我什么也帮不上还会坏事,但我没办法在家干等。”

      秦觅再次懊恼地皱起眉来,自责道:“我很抱歉,我确实什么也帮不上。”

      叶煊:……

      叶煊是个极度“吃软不吃硬”的人,大多数情况下但凡别人服个软,他多少心里都受用,被秦觅这一堆“糖衣炮弹”一轰,刚才七窍差点生烟的天灵盖已然恢复冷静,甚至慢半拍回过神来还有点飘飘然。

      他说他担心我。

      心里差点乐开花,手上自然就松开了,叶煊用尽力气才绷住了严肃的面孔,不痛不痒嘟哝出一句:“你也有做事不过脑子的时候。”

      秦觅坐回床上,不声不响用手抹平衬衣的褶皱。

      叶煊原本就是过度担心引起的“愤怒后遗症”,这么一来非但火气没了,反而生出几分歉疚来,看着秦觅的时候整颗心都柔软的不像话,恨不能将眼前的人捧在心尖上,拿一汪春水泡着。

      他的手足无措很快就演变成尴尬和拘谨,半天憋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我能坐下吗?”

      秦觅眼神示意他后才轻手轻脚在床边坐下,又小心翼翼单腿搭上去,两手抓着自己的小腿肚子搓了搓,半低着头,诚恳说:“我检讨,我深刻反省,火气一上头我就没轻没重,说话也不好听……”

      “对不起。你能别和我这种王八蛋计较吗?”他抬起眼皮心虚地看秦觅。

      秦觅摇摇头没说话,挪动了一下靠在床头,心里波澜起伏地想:该说抱歉的人是我,我的自尊心只能做到这一步,我很抱歉。

      可叶煊听不见他心里的声音,见他闭着眼很疲惫的样子,关切道:“还难受吗?药劲儿过去好像会发烧头疼。”说着就去摸秦觅的额头。

      秦觅被电一般猛缩了一下,头撞在墙上。

      “……你慌什么。”叶煊吐槽完其实心里更紧张,生怕被看出来赶紧收手坐好,又多此一举问:“撞疼没有?”

      秦觅干脆仰头靠在墙上,小声气说:“虽然我有点好奇你怎么会知道用药后的反应,但眼下我觉得更迫切的是考虑我要不要去抽血,给你们留存证据。”顿了顿,“24小时内我的血液里应该有残留。”

      “这两个问题其实是一个问题——从你昨晚的表现来看,”叶煊清了清嗓子,努力维持一本正经的科普嘴脸,“神志不清、丧失基本行动能力、异常兴奋,以及可能出现短暂失忆,酒里应该被放了GHB一类的迷/奸/药。G/H/B在一些国家是限制使用的处方药,在宝岛台湾是管制类药物,在这里,是国家明确划分过的违/禁/药。这玩意儿在扫黄大队和禁毒队的报告上很常见,我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吗?”

      总觉得他这话说的有点不对劲儿,秦觅刚要细想就被叶煊在眼前打了个响指,引开思路:“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吗——不好意思,例行公事我也得问。”

      叶煊坚信是他没穿警服以及两人正坐在大床上的缘故,这话怎么听都有点变味儿。

      好在秦觅相当配合,只是在努力回忆的时候眼神不自觉就往叶煊的衣领瞟,最后视线逐渐回到叶煊的嘴唇上,不受控制地动了一下喉结。

      叶煊把一切看在眼里,脑子里顿时像播放小电影似的,同样不受控制地出现了很多画面。

      两人同时看向对方。

      秦觅:……
      叶煊:……

      沉默片刻后,叶煊十分尴尬地调整了一个坐姿,然后顶着他能抵挡原子弹的脸皮说:“好,看来记忆受损这一项不符合常规表现,下一个问题——你现在感觉……”

      “有没有可能不是G/H/B?”秦觅打断他。

      “综合你的情况,且无成瘾性——谢天谢地不是别的,市面上已知的……”叶煊说着说着突然停住,眼神一亮,“部分反应确实对不上,有没有可能是我没听说过的新……”

      叶煊立即四处张望,站起来满屋子翻找。

      “找什么?”秦觅问。

      “你坐着就行,我找……”叶煊回头,有一瞬间怀疑自己也断了片,走回床边冲秦觅伸手,“你裤兜里。”

      秦觅反应过来一掏,那瓶Macaron乍然在两人面前亮相。

      叶煊扯了两张纸巾垫着,利索地把Macaron一股脑儿倒出来,凑近看说:“老尤应该没跟你说具体情况。”然后他把1.2案和百乐门的这次行动计划详细说了,又补充,“他的线人之前多次接触后说这玩意儿有致幻、兴奋的功能,无成瘾性,我们当时怀疑是兴奋类,现在这么一琢磨,难不成你……”

      秦觅靠在床头垂下眼睑看着那堆颜色粉嫩好看的药片,点了点头:“这么看应该是。”

      叶煊大概差点把舌尖咬破才忍住了说“你好像只有兴奋效果,没有致幻”,从刚才两人都选择沉默的情形来看,眼下显然不是聊这个的好时机。

      叶煊顺手把药片收回瓶子里,“这一点抽血化验就能证实。”

      闻言秦觅稍一思索说:“我整理一下自己就跟你走。”

      叶煊一怔,按住他的手臂说:“我不是这意思,不急这一时,等你好受点。”顿了顿,“而且我点事想听听你的看法。”
      “你说。”

      叶煊坐立难安地在床上换了好几个坐姿,最后盘腿一坐,盯着对面单人沙发上的光点看了一会儿,才组织好语言开口:“我有种感觉,马光元好像早知道我们会去,不是因为范崇立认出了我们才动手。”

      而秦觅一如既往很有耐心,只不过还有点晕乎,一时没明白这话的意思,有点傻气地问:“他怎么会知道?”

      随即他恍然大悟地坐直了身子。

      叶煊愁云惨淡苦笑了一下,“你可能会觉得我疑神疑鬼,尤其在天河分局的事之后,有时候我自己都觉得是不是我有职业病。但这直觉太强烈了,我没法不去想,而且并不是无凭无据。”

      他长久停顿了一下后下意识又去掏烟,结果只有个空烟盒,他顺手把盒子捏扁,沉声说:“徐放,他留给我了一份名单……”

      叶煊已经将名单和相关内容烂熟于心,但时间有限只着重讲了目前明确过的信息——杨子玉及其富春山度假山庄、范崇立及其Forever 21美容院。

      谁知他刚提到名单上的一家不太起眼的公司,秦觅当场脸色大变。

      叶煊敏锐地察觉到异样,却没主动问。

      在他打算不露声色说下去的时候,秦觅匆匆打断他,声音里有点体力不支似的病弱感,但思路异常清晰,言语间也没有任何情绪,平铺直叙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没跟你提,很多次到嘴边又阴差阳错没出口,我甚至想过也许这辈子都没有必要跟你说起,它会成为一件微不足道的琐碎小事,慢慢就淡了,永远也不必打扰你。可是墨菲定律从来不失效,现在看来我的选择不仅愚蠢,还很自以为是。”

      到出口这一刻,秦觅才真切地感受到自己之前的决定多么可笑,枉他顶着“天才”和“顾问”的名头行事,到头来不过是把头埋在沙堆里自欺欺人的鸵鸟一只罢了。

      “名单上的这家通达运输公司的详细资料,我曾在徐放的车里见过,”秦觅说,“在拆车厂那一晚。”

      虽然看秦觅脸色多少有了心理准备,但叶煊万万没想到通达运输公司背后竟然也牵扯了这么多事,而且早在他接触之前,秦觅竟然已经巧合地从徐放那里获取过信息。

      平地一声惊雷,彻底把叶煊炸成了人形木偶,僵在原地。

      半天他才眨巴眨巴眼睛看向秦觅,凭空蹦出一句话来:“不是,你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人。”

      随即他觉得这实在是一句俗套到极点的废话。

      可另一面他又真心实意认同——秦觅就是一个温柔的人,一个性情温和体贴的人。

      叶煊认为,“温柔”这个定义宽泛的词语只有用在秦觅身上的时候才无比契合,好像生来就是他人生里的一条注解。因为温柔如秦觅,才能体谅世界上一切的难处和苦衷;因为温柔如秦觅,才能同时不动声色地坚持自我。

      从不苛责别人,也能和自己和平相处,这难道不是“温柔”的最佳释义吗?

      他心猿意马地胡思乱想了一通,心里因为案子而郁结的那口污糟气终于散了些,忍不住偷瞧了一眼秦觅,见他没什么反应反倒有种偷到蜜糖的甜从心里浸出来。

      “综合我们两边的信息,通达公司有极大可能也是……也是这个贩毒网上的一个点?”秦觅心里一凉,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假设,假设徐放收集的信息全部属实,真有一个无形的犯罪网把这些掌控着大把经济资源的公司连起来,为彼此的违法犯罪行为创造便利。秦觅,很可能这三家公司只是冰山一角。”叶煊越说越觉得齿冷,声音越发冷酷,“既然有代号,那显然已经形成一套完整体系,且数量不少——徐放就列出了七八个。而且我昨晚注意到这批Macaron在他们内部也是有编号的——153。这代表了什么?”

      秦觅很谨慎说:“先不论信息来源的可靠性,他们当着第一次上门交易的客人,你们的面,直接透露内部编号‘153’的可能性有吗——我是说范崇立和马光元都不像缺心眼。”

      叶煊的心沉了下去,语速变得很慢,“有可能。他们这么肆无忌惮当然不是缺心眼。你还记得韩巧英说过什么——杨子玉杀了人,却根本不怕受到法律制裁,猖狂到向她当面承认。因为杨子玉背后有一把保护伞——天河分局。”

      太像了,简直如出一辙。

      有一瞬间,叶煊甚至有种历史反复不断上演,而他只能眼睁睁重蹈覆辙的无力感,悲凉和失望像蓟城冬夜的冷霜一样覆上他的心头。

      他噎住了好一会儿才看向秦觅,声音坚硬而又冰冷,“谁是范崇立和马光元在公安系统内无形的倚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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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几个小时天亮前,大兴区某条偏僻的小街上。

      也有人迎着冬夜的寒风一路前行,看身量是个裹着厚重棉大衣的男人,大约是怕冷,他从头到脚遮得严严实实,这一身行头活像个“套中人”。【注】

      南京路上几乎没人,连路灯也罢工,只剩下施工的大灯远远照着一地狼藉。

      大兴区改建计划开始至今,所到之处不是拆得七零八落、尘土飞扬,就是剩下一堆挖机吊臂和断垣残壁,国际大都市的城市风貌荡然无存不说,已经严重影响到日常生活,以至于一些重点改建区域就像被主动隔离一般,市民们宁可绕路也不想踏足。

      南京路就是这样的地方。

      男人走到老旧的电话亭外站住,裹着衣服靠在电线杆旁,视角正好落在电话亭上鬼画符般用红油漆圈出的一个“拆”字。

      这鬼地方早该拆了,男人心想。

      很快,感觉已经报废多年的电话亭响起短促的铃声,男人左右看看没人,被冻得哆哆嗦嗦的手拿起了话筒。

      “晚上好。”
      “……晚上好。”
      “好像已经过了吃晚餐的时候?”
      “是,来不及吃最后的晚餐了。”

      对上暗号后对方不给男人喘息的余地,直截了当说:“先生对你这次的表现不太满意。”

      男人解释道:“事出突然,我实在措手不及。尤亚这几年领着禁毒队说干就干的做派我们都清楚,但我也确实没想到他们早上才制定完计划往上交,晚上就行动,猝不及防就……”

      对方不给面子打断他,“先生说——没用的废物才找借口掩饰无能。”

      男人只得强行把剩下的话咽回去,拿着话筒恭敬地垂下头,仿佛对方真能看见他诚恳的认错态度,“是,我办事不力让先生失望了。”

      对方安静了一会儿又说:“你知道先生为什么把你安排在最重要的位置?”顿了一下,“先生信任你。”

      男人一口气彻底沉下去,客客气气说:“我明白。”

      “这次就不计较了,153本来也只是试水石,市局就算查到头上也掀不起多大的浪来。先生只是让我给你敲敲警钟,‘大货’可不能出事。”

      “请先生放心。”男人想了想又说,“不过他们会不会起疑心了?这次行动速度快动作小,像是出奇制胜,但也可以理解成他们在防备什么人,怕走漏风声才干脆以快打快——典型的蓟公大经典案例操作。”

      “怎么?怕被这几个小崽子揪出来?”

      男人说:“我能进系统都是先生安排的,我怕什么,只是杨子玉出事后我总觉得不踏实。”

      对方可能在思考没说话,男人只好静静等着。

      十几秒后对方说:“禁毒队查不到什么——这可是你当时保证过的。”没等男人辩驳又接着说,“如果有问题那就是刑侦队了。尤亚是蓟公大的苏远一手培养出来的得意门生……”

      “但他可不是唯一的一个。”

      男人有点为难说:“你是说叶煊手里有东西?”

      “我知道你不敢动他。”对方冷笑一声说:“姓叶的……是个麻烦。你先旁敲侧击试试,不到万不得已先生也不想使用暴力解决问题。”顿了顿又交代,“还有范崇立,他也好,他那个有虐待倾向的儿子也好,都太引人注意了,你尽快帮他们脱离警方视线。”

      男人一口应承下来,对方也没再交代什么。

      两边同时挂断电话后,与南京路相隔半个蓟城的百乐门里,马光元放下手机给自己点了一支雪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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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药效已经过了,叶煊还是不太放心地把秦觅送到医院挂吊瓶,又赶在早高峰前回到市局。

      吴一用几个人早就等在大门口,一见叶煊的车一拥而上。

      “老大你们没事吧?”

      看他们满面焦急,叶煊也不绕弯子了,“没什么大事,你们别担心,当务之急——二位女警就这次行动尽快整理出一份书面报告给我,没用跟我跑趟禁毒队。”

      谢长亭追问:“真没事吗?秦觅他喝……”

      “他要是有事我还能站这儿?”叶煊反问。

      这说法没什么逻辑,但莫名很有说服力,连谢长亭都立即偃旗息鼓着手写报告去了。

      两人一进禁毒队的门,尤亚早早等着。

      叶煊左右手同时开工从包里掏出两个瓶子,往桌上不轻不重一搁,直接切主题:“秦觅还在三院输液,我得早点回,长话短说。这是当晚交易的Macaron,小谢同志浑水摸鱼带出来,值得表扬,另一管是秦觅刚抽的血。这两样打包送鉴定科一化验就什么都清楚了,人证物证俱全。”

      吴一用脑子里第一反应是:你不是说秦觅没事吗?

      叶煊像有读心术般看他:“秦觅已经受了罪,就没必要再让俩女同胞背上心理包袱了,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我提起来就犯恶心。”

      五一用一时没了声,尤亚则打量了一会儿两样东西,不冷不热问:“接下来你怎么打算?”

      “你也抓紧让人写报告,两边一块儿往上递,查百乐门。”

      尤亚一皱眉说:“恐怕没那么容易。”

      叶煊觉得这话有点不中听,但鉴于尤亚的话向来都逆他的耳,耐着性子往他对面一坐,“容易的活儿轮得到我们?你什么想法直接说。”

      “我不建议现在办百乐门。”

      叶煊觉得自己料事如神,果然狗嘴里没能吐出象牙,勉强按耐住急躁情绪说:“老尤,你比我更清楚这批货如果大量流入市场,有多少小姑娘会栽跟头。秦觅一米八出头的大男人都……”他压低了声音,“如果昨晚是她们喝下去,你跟我现在已经被拎去赵局办公室写忏悔书了!这还是轻的!”

      尤亚不冷不热来了一句:“对秦顾问的遭遇我表示歉意和同情,找机会我会当面向他表达。但我不同意你的举措。”

      叶煊从鼻子里吸进一大口气,沉声问:“理由。”

      尤亚稍有犹豫,随后持重地表达了中心思想:“我可以理解你因为秦觅而反应过度,这件事上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我希望你不要把个人感情和工作搅在一起——难道你认为现在是清查百乐门的正确时机吗?”

      我和秦觅的事怎么连禁毒队都有风声,谁又大嘴巴——无辜的吴一用收获一个白眼。

      叶煊仿佛被人用刀凌迟了耳膜,用手指扣了几下,嗤笑一声说:“侮辱我的人格可以,我请你不要侮辱我的专业。”

      然后他用手指敲了敲桌面:“我知道百乐门是你调查贩毒网的重要切入点,你想顺藤摸瓜揪出背后的人,但是动辄执行联合禁毒行动、跨省协同破获毒品交易的尤队,你是不是能稍微低下你高瞻远瞩的头,看一看眼前,着眼于那些可能因为工作压力大或正常交友而去酒吧放松娱乐,结果一招不慎搭上一辈子的无辜女孩儿?”还特意补一句,“就近两年数据来看,男的也有一定风险。”

      “这个社会已经把人从各方各面分了三六九等,难不成现在连人民的生命财产受威胁也分轻重缓急和VIP待遇?”

      尤亚板着脸说:“今年贵庚?我以为你刚进警校呢。”

      突如其来的人身攻击彻底把叶煊的好脾气耗尽,憋了一肚子的怒气到现在像火山喷发似的炸出来,滚滚岩浆,眨眼就把叶煊眼睛气出红血丝来。

      他顺手抓起Macaron的瓶子就想砸尤亚,“我跟你好好说话,你他妈……”

      “老大算了!有话好说!二位男神有话好说!”

      “这里有监控——打架是要写检查的。”

      尤亚云淡风轻提醒完还保持着表面上的礼貌,皮笑肉不笑说:“我们就着眼于现在,让我提醒你查百乐门的后果是什么——所有碰过那两杯酒的人,调酒师、酒保、服务生,随便一个人都可能变成往里面下药的‘罪魁祸首’,这是你想要的结局吗?或者我们运气好查到了Monica、老欧这一层,甚至抓到马光元的狐狸尾巴,他们以大量买卖违/禁/药等一系列罪名入狱,你以为事情就结束了吗?货源还在,运输线也还在,抓住一个马光元不能从根本解决问题,你心知肚明!”

      “替罪羊你都替他们找好了,怎么就不想想别的,公检法都吃软饭的吗?”

      这次换尤亚嗤笑一声,“花大价钱找人顶罪,这样的事原来你叶副支队长闻所未闻。”

      “那倒确实没有尤队你业务熟练,说得有鼻子有眼睛就跟你专门负责内部反贪似的。”叶煊毫不客气反唇相讥。

      两人一番唇枪舌剑后同时没了声,各自头扭一边。

      吴一用相当不合时宜地往两人中间一站,义正词严说:“赵局每周开会都强调,咱们男同志之间交流工作不要带情绪,就事论事,别搞得像古罗马斗兽场一样,不是情敌都眼红。二位,你们说话速度快就算了,脑子转得也快,能照顾照顾我这种一夜没睡的人吗?”

      叶煊和尤亚异口同声:“我也一夜没睡。”

      吴一用意外达到了化解内部矛盾的效果,一摊手说:“看,还是有统一的时候不是吗?”

      尤亚先开口,居然真拿出“就事论事”的姿态来:“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把好我这一关,至少让经手的案子都稳稳当当是铁案。”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叶煊冷不丁冒出一句。

      尤亚察觉到这话背后另有所指,眯了眯眼睛看他。

      叶煊暗示说:“我不信你没想法——范崇立认出我们之前百乐门就已经接到消息说,上面有动作。我们的行动很可能……”

      他没说下去,因为从尤亚眼里找到了难得的一点默契。

      “有个信息你可能不知道,11.6案中梁延,就从天河分局调过来那个实习警,曾受被害人家属金柯的暗示来跟踪我,事后调查中他坦言,是因为在天河分局察觉到了异样,不全是金柯劝说的缘故。”叶煊说,“他曾巧合注意到11.6案的嫌疑人物证鞋印编码被人改动过——在已经输入系统后。”

      叶煊这时候倒很贴心地划重点了,“理论上来说,除非是系统被黑,否则有权限在内网直接改动案件相关信息而不用审核,普通干警可做不到。”他用手来回在自己和尤亚之间指了一下,“至少和我们平起平坐。”

      尤亚神情发怔看着桌上的两个瓶子,不知想什么。

      叶煊又说:“给我提供情报的人很可能和梁延一样发现了这一点,意识到我们的问题不只是一个天河分局的大队长——他告诉我他谁都不信。”

      尤亚一下抓住了思绪,脱口而出:“如果就是徐放改的呢?”

      叶煊当场被他问了个哑口无言——因为他没打算现在告诉尤亚,提供情报名单的人就是徐放,而他完全没必要把改信息这件事往别人身上推。

      左思右想了几秒,叶煊在心里一咬牙,十分隐晦说:“我可以肯定不是徐放。”

      尤亚有些意外地看他,眼里跳动着各种各样的情绪。

      不知道他听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

      但叶煊不敢多看他的眼睛,觉得摧毁一个人的信任基石是件格外残忍的事,所以他移开视线逡巡一圈,仔细想了想还有没有遗漏,才踱步到门边说:“就算现在不动百乐门,范崇立和范成江我也会查,其他你看着办吧。走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Chapter 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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