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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Chapter 55 ...

  •   当我耳边响起一片儿童的欢笑声,
      令我心灰意冷的不是身边没有洛丽塔,
      而是笑声里没有她。——摘

      早上十点,一辆黑色SUV拐进老槐树街。

      老槐树街地处大兴区老城区,旧街小巷和外面宽敞的柏油马路真没法儿比,何况老槐树街仅一条自东向西的单向车道,虽然不算窄,但车稍微开慢点都容易“幽灵堵车”,完全有实力跻身“蓟城驾驶员最讨厌开的十大路段”前三甲。

      这辆SUV一路逆行进来,要不是拉着警灯估计已经被其他司机的吐沫星子淹死了。然而这位横冲直撞的驾驶员屏蔽一切眼神,被堵停的时候架着胳膊伸头往外看,自言自语道:“老槐树精神病院是这儿吗?”

      旁边看热闹的大妈听力过人,挂着菜篮子回他:“是是是,往前走两步就是大门,前边儿死人啦!都是警察!”

      显然大妈没把此车车顶上正吱哇乱叫的警灯当回事。

      “那就对了。”随即SUV上的人民警察冲前面喊:“哎前面的哥们儿往左挪挪,给让个路!谢了啊!”

      人行道和非机动车道已经被警戒线封死,十米外就能感受到“此路不通”的严肃气氛,SUV以一夫当关的气势到达目的地,往众警车中间一停,终于把警灯关了。

      骤然从温室般的车内进入数九寒天的冷风中,SUV的驾驶员结结实实打了个颤,两手一插兜,缩着脖子说:“这天气,祖国的花朵都冻成狗尾巴草了。”

      “老大!这儿!”

      闻声看去,斑驳的砖墙和生锈的铁栏对面冲他挥手示意的不是吴一用又是谁。叶煊冲他抬了一下手,算是打招呼,不由自主打量起这地方。

      老槐树精神病院,早年间蓟城知名度最高的事业单位之一。

      其闻名遐迩程度不亚于人民广场和市政府,规模不大、名声却大得很。毕竟叶煊读书那会儿,连小学生都知道骂一句:你是不是老槐树后墙倒了跑出来的?

      后来也不知道是外包给人做私营亏了本,还是各大医院精神科发展迅速的原因,老槐树经营不善,关门大吉。

      精神病院关了原本是好事,说明精神出毛病的人少了,大家的精神世界有所改善,渐渐不需要这东西了。可也不知道这又被哪位资本家嗅出商机来,有人把这儿买下来转型经营成一间娱乐性质的游乐园。

      说是游乐园,其实就是一鬼屋。

      客人花钱进入,在里面自己个儿吓自己个儿,完事还要自己掏钱,美其名曰:寻求刺激。

      看来不是神经病少了,是神经病有了更高的精神追求。

      但不得不佩服,世界上的一切都能成为资本家眼中的商机,包括一所废弃的精神病院。

      老槐树精神病院是典型的老式事业单位装修风格,大门就是铁栏双开,左手边小平房是门卫,右边石柱子上挂着牌匾,围墙也不高,石砖砌起来后中间一排排用铁栏杆做镂空隔断,墙头上要不盘一些铁丝网,要不插着碎酒瓶玻璃,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防偷防盗的功用。

      改建成鬼屋后,主体建筑只留了一栋主楼,三层,入口正对大门。原本中间空地上立了旗杆,红旗飘飘,现在只剩水泥底座,缝隙里长满了各种杂草。大门处的竖牌匾也换成沾满“血迹”的“老槐树精神病院”,故意歪挂着。

      同样歪歪斜斜的还有主楼上的LED灯大字——老槐树精神病院。没有一个字是端正的,每一个都歪得很没有道理,但作为一个整体却异常和谐。

      所有能看到的地方都有做旧痕迹,再加上无处不在的杂草、劣迹斑斑的墙壁、暗自发红的铁锈和原本属于精神病院的独特气氛,还真能让人大白天也凭空生出一阵毛骨悚然。叶煊站在旗杆底座旁打量周围环境,自觉像是踏入了某个结界,外面是冬日的暖阳普照大地,一进来只剩阴风阵阵和鬼影幢幢。

      “老大发什么呆呢!”吴一用迎面扔过来一次性手套和鞋套,往叶煊身后看,“就你一个,秦顾问没来?”

      想起此事叶煊浑身一哆嗦……

      尽管秦觅昨晚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让叶煊有点莫名其妙,甚至一度手足无措,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他们两个人根本没必要挤在沙发上睡,完全可以一起睡到卧室的大床上。

      如此完美地解决了各种问题,叶煊一边佩服自己一边怀抱秦觅沉沉入睡。

      他怎么也想不到,第二天醒来迎头就是一口黑锅。

      刚睡醒的秦觅向他发出灵魂质问:“你为什么会在床上?”

      不怪他问,两人同处一个屋檐下多日,但一直没有在正常情形下同床共枕过。

      何况叶煊昨晚分明是睡沙发的那个。

      可他现在正躺在床上。

      最重要的是,秦觅似乎根本不记得昨晚是他自己跑到沙发上,没完没了往叶煊怀里钻。

      叶煊终于意识到自己正面临“跳进黄河洗不清”的情形,面对秦觅的疑问,他心理斗争了足有几分钟,才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我说我昨晚梦游你信吗?”

      秦觅皮笑肉不笑回:“我礼节性相信一下。”

      然后他就被枕头砸出了房间。

      “不是,你怎么跟小姑娘一样说急眼就急眼,还带动手的!病刚好就翻脸不认人是吧!别推我,哎,我冤枉啊!我真太冤了!千古奇冤!青天白日冤!窦娥都没我委屈大!”

      “每次你都这么说。”

      砰!

      门砸得有山响,看来秦觅是真不高兴了。

      叶煊拍门说:“这回真是冤假错案!不是,回回都是冤假错案啊!”

      卧室里没反应,甚至让人怀疑秦觅又躺回去蒙头睡觉了。

      哑巴吃黄连的叶煊低头看了看脚边蹲着的人民币,把一肚子委屈咽下,自暴自弃靠着门说:“再说你生什么气啊,睡就睡了又不是没睡过,睡了你又不会怀孕……”

      结果就变成他一个人来出外勤。

      “问你呢,秦顾问怎么没来?”吴一用再次没眼色地发问。

      “怀孕了。”

      吴一用:???

      “不是不是,生病,生病了!”叶煊赶紧纠正自己的顺嘴打发,反过来说吴一用,“你说说你还非得叫我来,把他一个人扔家里多不让人放心,不厚道!”

      “那也是组织不厚道。”吴一用又压低声音说,“这案子扯上大兴分局冯局长的亲侄子和咱施副局长亲儿子,陈副局说两边都派人来也算内部互相监督,免得落人口实。王队和大兴区这边不对付,因为拆迁的事儿你也知道,所以叫你来。”

      话是这么说,真实情况叶煊心知肚明——赵局再干五六年就可以内退,往下,施佩蓉这种纯技术人才显然不可能提局长,其他几位副局资历也还欠着点儿,只剩陈宗。可陈宗基本都在管行政,说白了就是没什么实绩支撑,想坐稳一把手还是缺少契机,所以难说会从各分局局长里直接调一个过来继任。

      原本二度被评为优秀单位的天河分局很有前途,但一来赵国龙看不上朱又的做派,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二来天河分局这次捅了大篓子,朱又不下马已经是难得。其他几个分局局长各有利弊,都不算特别合适的人选。

      所以十分配合、支持旧城改建计划的大兴区分局冯局长,就理所应当成了不错的选择。

      陈宗走到副局长这个位置,面对自己晋升过程中最有力的竞争对手,应该怎么也不会单纯到真的只是派市局警察来和大兴分局互相监督吧。看这次出外勤的几乎都是陈宗一手提起来的干警,显然事情没那么简单。

      对这种内部派系斗争,叶煊向来装傻充愣不参与,凭他的本事倒也不至于有人强拉他站队,但架不住他是市局刑侦队副支队长,论远近亲疏怎么也不会被认为是“冯系”的。

      叶煊觉得坐山观虎斗也有点意思,意味不明笑了一下。

      吴一用凑上来,鬼精鬼精问:“老大,我们到底姓‘蒋’还是姓‘汪’啊?”

      叶煊看他一眼,“老子姓叶!”说完迈大步往前走。

      “姓叶有什么了不起,嗯?不是这意思啊,老大等等我!”

      “少扯这些没用的,带路,先看看现场。”

      死者就在三楼病理科科室内。

      老槐树精神病院鬼屋的摆设和装修几乎完整复制了正牌医院应该有的样貌,如果没有诡异的装点和灯光,乍一看还真像普通医院的病理科。

      此时房间内的所有应急灯都被打开,照得四处透亮。

      这间诊室内有各种医疗器械,略显陈旧,上面被故意涂抹了“血迹”,暗红色的,有的深、有的浅。一面墙上用艳红色的油漆涂涂画画,有英文字母,也有乱七八糟的圈和叉,还有一个个血手印。另一面墙前则是一个巨大的铁架子,上面放着一排一排的玻璃器皿,有大有小,形状各异,无一例外的是里面都泡着东西。

      有眼球、鼻子和手指,也有完整的手掌,还有一些根本看不清里面泡的是什么,最多的还是各种内脏,有的发白,有的还带点儿红。

      虽然明知是假的,但这些道具逼真的做工和房间里弥漫的福尔马林味道,都让人有种身临其境的诡异感。

      叶煊忍不住说:“哎,我是真纳闷,搞不懂现在这些青少年的喜好,这地儿有什么意思?”

      吴一用想了想说:“可能大家想学医,高考前先体验体验?”

      “这他妈是想学活体解剖吧。”叶煊走上前停在铁架子前观摩各种人体器官,一边看一边想:这肠子会不会是拿猪大肠做的,一点儿也不像。

      “来了,怎么就你一个人?”

      怎么又是这句话,叶煊想。

      他回头左右看了看,故作诧异:“不然还有谁,光荣的人民警察办案还带经纪人和助理?够新鲜啊!”

      施佩蓉抬手就给他胸口一拳,毫不客气,捶得叶煊连退两步,摸着胸口说:“师姐你摸完尸体又摸我,我还指望这衣服能穿一星期呢!”

      “看不出来你还是讲究人。”施佩蓉被逗笑,看了看身边人,肃容对叶煊交代:“天河分局整肃内部,所以这一批实习生只能先分到各分局,我们这边也来了两个,他叫梁延,你安排个人带吧。”

      叶煊和梁延一对视,前者高高挑起眉,后者立刻站直身体回以拘谨的笑容。

      叶煊拽着施佩蓉走远几步说:“没听说啊,什么情况?”

      施佩蓉说:“我可听说你很看好这小子,特意要过来的。再说他表现也不错,报告也确实写得很好,有目共睹,你好好培养培养提携一下。”回头对梁延说,“你们也认识,我就不多话了,跟着好好锻炼。”

      “是,施副局放心。”

      等施佩蓉走开,梁延往前挪了挪,在叶煊背后说:“叶,叶哥,那我给你汇报1.2案死者信息?”等了几秒没人说话,梁延便抬起小本子开始汇报:“死者奚白烟,女,14岁,英才国际学校初二学生……”

      足足说了快五分钟梁延才停下,等着接受检阅般纹丝不动。

      “老大你怎么看?”吴一用抱着手臂问。

      叶煊灵光一闪,猛地看向吴一用,话却是对梁延说:“金玉良言,以后你就跟着吴师傅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喜提徒弟的吴一用一脸问号。

      梁延转向吴一用,真诚喊了一声:“师父。”

      “孺子可教!”叶煊哈哈大笑两声,委以重任般拍拍吴一用的肩,随即说:“团结友爱,团结友爱啊!那什么,死者人在哪儿?”

      三人前后来到“病理科室”的冰柜前,再次叹服其还原程度——因病理科检验需要在一段时间内存放各种待检验的切片,各种冷藏手段当然少不了。

      死者奚白烟就是被发现于冰柜里。

      真正的医院病理科到底有没有这么大的冰柜,有待商榷,但一个大活人死在冰柜里,实在不是什么常规死法。

      何况一天前奚白烟的同学曾找过警方。

      叶煊站在施佩蓉身后问:“冻死的?”

      冰柜像是个大冰箱,双开门,施佩蓉就蹲在中间,探身往里做初步尸检,冲叶煊招了一下手,叶煊只好上前蹲下凑过去。

      冰箱电源已经断开,里外温度持平。

      叶煊往里看,蓝白光下的尸体穿戴整齐,是一套白色护士服,头上甚至还戴着护士帽,用黑色小别针夹在头上,显得干净又别致,对见多了各种糟心案发现场的刑警来说,这位冰美人简直堪称死状优美。

      这套衣服是老槐树为客人们提供的服装,什么类型都有,医生、护士、手术服、病号服等等,用于加强顾客的体验感和代入感。

      施佩蓉半跪在冰柜里,掀开奚白烟的上衣说:“胸腹部有鸡皮疙瘩,乳/头有缩小现象。”随即用手指按压死者的手臂和大腿各处,一一掰着看,“尸斑呈现鲜红色。”

      叶煊没过多停留视线在身体上,毕竟奚白烟已经是十几岁的少女了,现在的孩子发育也早,他看着奚白烟手臂说:“机械性窒息也会产生鸡皮疙瘩,鲜红色尸斑也不是只有冻死会造成的临床表现,还有吗?”

      “你小子解剖的理论知识学得还行啊。”施佩蓉有点惊讶。

      叶煊哭笑不得:“师姐你快别捧杀我啊,不久前还有人觉得我文化知识不行,质疑我高考分数呢。”

      施佩蓉一笑置之,补充道:“尸僵发生迟缓,消失缓慢,也有苦笑面容,我们几个初步认为是冷冻致死。”

      叶煊往奚白烟脸上看,确实有似笑非笑的表情。

      同时,他还发现奚白烟长得非常漂亮。

      和韩巧英那些女明星的杀伤性美丽不同,没有那么强的冲击力;也不是郑仪那种小家碧玉的类型,带点儿病态美。细细看才觉得有点像周文,杏眼柳眉,处处都透着端正温婉、落落大方。

      可总体给人的感觉又不像周文,准确地说是,更像少女版的周文。

      尽管奚白烟已经去世,但她身上的少女气息依然留存。

      这种气息是非常独特、美好的,专属于少女的。

      绝大多数人的一生,只有在少女时期才会短暂地拥有这样未经世事、一尘不染的纯净感觉。哪怕如杨子玉一般可以永驻容颜,青春不老,但内里的气质和少女绝不一样。

      少女,如糖果,如清泉,如含苞待放的花儿。

      哪怕她已经永远枯萎褪色,只要看她一眼,年少时所有的美好悸动便又会涌上心头。

      刹那间,叶煊有种在欣赏玻璃橱窗内精美瓷娃娃的错觉,他形容不出那是什么感觉,只是心里多了几分惋惜——过分美丽,总是冰凉而毫无生气。

      他打量着奚白烟,片刻后指出:“没有反常脱衣。”顿了一下看向施佩蓉,“还是你们整理过了?”

      反常脱衣现象是鉴别冷冻致死的一个重要表征。

      由于长时间处于低温环境,皮肤血管处于麻痹状态,大脑皮层进入抑制期,体温调节中枢会产生麻痹,对真实的体内外温度判别有误,出现“反常热感觉”,皮肤感受器接收到“热”的信号,于是人会在临近冻死前脱去衣物。

      这是独属于冷冻致死的临床表现。

      可奚白烟却整整齐齐穿着她的衣服,甚至连一个衣角都没有卷起来过。

      施佩蓉摇头说:“这一点确实反常,所以要等回局里尸检才能下定论。”

      叶煊眯了眯眼睛说:“那冰柜上的指纹采集要麻烦师姐你盯紧点。”顿了一下,“除了死者,上面还有谁的指纹,一个都不能漏。”

      “你觉得是他杀?”

      叶煊突然眉眼弯弯笑起来,眯眼睛的动作和刚才完全不同,刚才像精明的狐狸,现在像只大白兔子,“我希望是初中生来鬼屋寻求刺激误入冰柜发生意外。但到底怎么回事,现在谁又说得清呢,反正咱们市局的说不清。”

      施佩蓉几乎都快能看到此人身后的狐狸尾巴,无奈摇头一笑。

      旁边大兴分局的法医咽了咽口水,生怕被拎出来给建议,转身要走。

      “别走啊兄弟,你们继续,我不妨碍你们,我见见报案人。”叶煊起身环视一周,扬声问:“谁打的110?给我押上来!”

      据老槐树老板说,死者奚白烟和她的6个同学包下了这座鬼屋两天,也就是去年31号晚到今年1号凌晨,客人要求这期间不要有人打扰,所以老板带他们进入后,只是交代了一些游戏时的注意事项就离开了。

      直到2号早上老板和几个员工来打扫卫生,在病理科房间里发现了奚白烟的尸体,于是报案。

      叶煊回到市局的时候刚好接到视频影像科的电话,证实了老板的说法——老槐树的外部监控显示老板仅停留了不到半小时就开车离开,走前锁上了大门。附近监控也没有发现有人翻墙进入的情况,期间无人进出,直到2号老板和员工们开门。

      也就是说,案发时间整个老槐树精神病院里只有这7个初中生。

      “暴风雪山庄啊这是。”叶煊叼着烟说。

      “什么山庄?”吴一用问。

      “暴风雪山庄模式,也叫孤岛模式,推理小说中很常见。就是指一群人聚集在一个密闭、孤立的环境内,外部无法对其进行干预。因为推理小说中经常出现因暴风雪而无法联系外界的山庄,所以这么命名。”

      “哟,小同志知道的挺多。”叶煊一挑眉。

      梁延挠挠头,谦虚说:“我是推理小说迷。”又赶紧补了一句,“也是因为这个才报考警校的。”

      吴一用瘪瘪嘴嘟哝道:“到底谁是谁师父。”

      叶煊推他一把:“看你这德性,有这工夫怎么不打听一下为什么这案子的人都往咱们这儿送,分局撂挑子了?”

      吴一用立刻抓到出风头的机会,一挺胸一抬头,拿出前辈的姿态说:“法医那边还没出结果,但大家都知道这种情况下其余6个在场的初中生至关重要,哪怕是自杀,走流程警方也得审一遍。那6个小屁孩儿中有冯局长的侄子,说是避嫌就都送过来给我们。”

      “行吧,瞧瞧去。”叶煊把烟灭了。

      三人才刚推开1号审讯室的门就听到里面不寻常的动静,单向镜那边两个男警察正压着一个黄毛少年的手臂,另一个警察正给人上手铐,少年挣扎不断,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操/你/妈的!凭什么抓我!!放开我你们这些狗/日的!我三叔是谁你们知道吗!你们敢动我一下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干!”

      “老实点!”几位惨遭辱骂的警察唯一能回应的就这三个字。

      见识到“我爸是李刚”的翻版,叶煊冲里面扬了扬下巴:“怎么还给人上铐了?”

      周文脸色不太好,转过身说:“没问几句他就动手打人,小江没留神挨了一拳,鼻血现在还没止住。”

      她身后正是仰着头的江北桥,惨兮兮擦着脸上的鼻血。

      叶煊走过去把江北桥的手拉起来,“举高,伸直。”然后对周文说:“又不是犯罪嫌疑人,手铐撤了。”

      “可是他先……”旁边一个警察刚出声就被叶煊堵了回去,“没什么好可是的,我们是警察,不是土匪流氓。我不管他是谁的侄子,有没有成年,我只问现在他是不是嫌疑人?不是就给我撤了。”

      手铐刚撤走里面又开始乱,警察们只能一人扭一个胳膊把那少年控制住。

      随即叶煊示意周文打开公放麦克风,看了一眼文件夹里的资料,对里面说:“冯平彦是吧。”

      里面的人都不动了,冯平彦往单向镜看过来,满脸暴戾:“谁?有种滚出来说!别他妈的躲在里面,怂货!”

      叶煊面无表情说:“我是谁不重要,只是我提醒你一下,就算你未满十六岁,打架斗殴也是违法行为,这儿不是学校,都是任劳任怨的老师包容你撒泼,大不了记大过。这儿是市公安局……”
      “呸!公安局了不起吗?”冯平彦一脸不屑打断他。

      叶煊对着麦克风笑了,眼神冷淡说:“这是我给你的第一次警告,你听好了,再敢动手就对你不客气。”

      话音刚落,冯平彦一脚就踹在其中一个男警察小腿骨上,疼得人一阵龇牙咧嘴。

      这行为摆明了就是故意挑衅叶煊刚才的话。

      叶煊像是早料到会这样,脱口而出:“关小黑屋去,什么时候冷静了什么时候放出来。他三叔有意见随时来办公室找我。”然后关掉了麦克风转身看周文:“不用给饭吃,饿一顿。”

      江北桥高高举着两只手说:“头儿,不好吧?”

      叶煊抓起文件夹看,“挺好的,和这些二世祖打交道我比你有经验。下一个见谁我看看……鲁艺菁,鼎泰置业地产公司董事长的独女,走,会会去。”

      把6个初中生挨个见了一遍,问是没问出什么来,到晚饭时间人人都给气饱了。

      吴一用气得想挠墙,直骂丢他们富二代的脸。

      叶煊反倒完全不放在心上,翻着资料说:“哟,原来煤老板年轻时候不是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子弟啊?那是我误会你了。”

      “我也误会你了。”江北桥真诚地说。

      “我也误会你了。”王浩宇也跟着凑热闹。

      “绝对不是!我年轻时候真不打架,什么叫我年轻时候,我现在也很年轻啊!”吴一用插着腰绕着办公桌转圈,有点像缺心眼的骡子,“我爸从小就教育我——和气生财。我高中被好兄弟绿了都没动手,见到小姑娘我就心软,她一哭我哪儿还敢再说什么……说起那对狗男女就气,不说了!”

      周文翻了个白眼说:“那我倒是没误会你。”冷哼一声就走了。

      看着石化的吴一用,江北桥和王浩宇憋着笑也走了。

      叶煊合上文件夹说:“你那点青春疼痛文学的破事就别吹了,下班,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等等!”吴一用喊完一转眼珠说:“徒弟,去,帮我热个车,带你吃顿好的就当迎新了。”

      梁延本想谢绝,但看吴一用这个师父确实不好惹,闷头跑走。

      叶煊忙说:“别拉上我啊,我不去!我家里还有个祖宗,昨晚有一点小误会,赶着回去哄,抓心挠肝一天了,告辞。”

      吴一用一把拉住叶煊:“不是,我有事问你。”

      “有屁快放。”

      吴一用贼眉鼠眼左右看看,踌躇半天才说:“我,我那个……”

      叶煊耐心耗尽,把人推开说:“多喝水,多喝水能解决一切问题。”

      “不是,老大你真得帮我这次!!”

      叶煊被他死死拽住,只好把下辈子的耐心也提前透支一下,等着看狗嘴里吐出什么象牙来。

      吴一用难得露出为难和哀愁来,须臾,终于坦白:“我亲了周文。”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Chapter 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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