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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Chapter 49 ...

  •   当一个人心中充满黑暗,罪恶便在那里滋长起来。——摘

      “吴一用这孙子,我都没招呼呢就跟女同胞动手!俩女战士,这谁惹得起啊?瞧给我砸的!”叶煊刚坐进车里就一个劲儿抖落,帽兜和衣领上的雪掉的到处都是。

      旁边的卡宴和奔驰路过的时候前后按了一下喇叭。

      叶煊甚至没来得及心疼大G地上全是雪花,把窗户降下去就骂:“平时不敢跟我动手,借着打雪仗玩命儿砸我是吧!我脖子里全是雪!谁他妈塞的——吴一用!!”

      两辆车上的人都在笑,谢长亭从奔驰里伸出个头喊:“周末愉快!”

      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拳头大小的雪球!

      “靠!”叶煊眼疾手快揪起外套一角往窗户口一挡,雪球砸在他手臂上碎开来,还是免不了掉进来一些雪花渣,落了他一腿。

      两辆车扬长而去,风中只能听到大G上传来一句飘零的:“你们等着!”

      叶煊拿起手机发了条语音:“难得双休,都留神别感冒啊,周一见。”前面的话充满了同事间的人文关怀,可惜,后三个字在群成员听来等同于:等死吧。

      心满意足逞凶后,叶煊放下手机看向秦觅,眉眼弯弯一笑:“走着?”

      到了单元楼门口,雪下得更大了。

      “你先等等。”叶煊毫不含糊把帽兜往头上一套,冒着雪下车把轮椅和一堆包和袋移到了单元楼门口,用轮椅挡着门,这才小跑两步来到车旁。

      他拉开副驾驶门就背过身去:“赶紧,雪越来越大了。”

      秦觅一怔。

      见他没动作,叶煊又转过来顺手把秦觅的拉链拉紧,看他被羽绒服帽兜遮挡得只剩两只眼睛骨碌骨碌转,这才放心:“愣着干嘛,没电梯,只能我背你上去。”

      “可是……”然而秦觅也没可是出所以然来。

      最后叶煊把人往背上一揽,“低头,留神撞头!关门关门!”

      秦觅手忙脚乱中只好抬脚一蹬,把车门合上了。

      叶煊:……

      秦觅心虚地嘟哝:“抱歉。”

      “没事儿,小老婆不重要。”叶煊背着他冲进楼道,腾出一只手把大包小包拎了几个,单元楼门一关就上楼,“你搂紧啊,别滑下去,留神你的腿别撞着。”

      “我帮你拿几个。”秦觅伸手。

      “你老实待着吧。”

      到了家门口,里面的人民币早就开始隔着门欢呼雀跃了,叶煊略有点为难,毕竟此时他几乎腾不出手来,刚动作就听秦觅说:“不用钥匙,我记得密码。”

      然后就在叶煊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秦觅把他的私人住宅门打开了,其熟练程度,几乎让叶煊怀疑这是秦觅家。如果不是因为扑面而来的人民币。

      不过一开门见到还有“客人”,连狗都愣了愣。

      “不是,你怎么知道密码?”刚把人艰难而小心地放下,叶煊一边逗人民币玩,一边就迫不及待追问起来。

      秦觅坐在沙发上把羽绒服脱了,露出个无懈可击的微笑来,出于善意地提醒道:“轮椅和两个包、三个袋子还在楼下,你还得跑一趟。”

      叶煊二话不说掉头就下楼。

      等他把一堆东西全安放在玄关,已经累得喘粗气,把外套在玄关脱了,又在门外抖了半天才关门,顺道和人民币在玄关闹腾了一会儿,才愤愤道:“全化成水简直透心凉啊!车里绝对没法看,明天我还得洗车!”

      听他这么说都觉得后勃颈一阵冰凉,秦觅单腿站在饮水机旁,靠着墙说:“我建议你喝杯热水后先去洗澡。”

      就算负伤和冒雪回家也没给秦觅的美色打折,叶煊心想。

      他穿着黑色高龄毛衣和深色休闲裤,显得挺拔又干练,受伤的腿微微弯曲“踩”在墙上,头发被帽子压得有点塌,但乌黑又顺滑,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双颊有点微微透红,也许是地暖太热的缘故。

      叶煊舔了一下嘴,两步上前突然把人打横抱起来。

      “你干什么?”秦觅惊讶之下还得注意手里的水杯别洒出热水来。

      “不穿拖鞋就乱跑,回头着凉这锅算谁的?”叶煊把人小心放回沙发上,找了一双拖鞋拿过来,一想,又放回去一只,把剩余一只直接往秦觅脚上套:“虽然有地暖,寒从脚起,听过吗?”

      “那么多鞋,万一我碰了你的宝贝,容易得罪人。”

      秦觅不是没想过穿拖鞋,可玄关那个“顶天立地”的鞋柜一打开,数量多到他竟然无从下手,只好和人民币并肩而站,一人一狗,望鞋兴叹。

      叶煊大概也能想象是什么场景,忍俊不禁:“行吧,往后就穿这双。”

      刚说完,人民币叼着另一只拖鞋晃悠过来,把鞋往秦觅脚边一搁,一屁股坐下不动了,大有等着被夸的架势。

      “嘿怎么又给拿过来了。”

      “good boy,做得好,做得好。”秦觅还真就伸手摸着人民币的脑袋,有模有样夸起来。

      人民币这可乐坏了,尾巴贴着地都快扫出个扇面。

      叶煊看着热情好客的人民币颇感哭笑不得,毕竟这狗平时从来不给除他外的人好脸色,连“代理主人”谢长鉴都经常讨不到好,吐槽说这狗的身体里可能住了一只猫——又高又冷。谁料这六亲不认的货在秦觅面前不但狗模狗样的,还学会了撒娇起腻。

      正想着,秦觅忽然用手轻轻拍了两下叶煊的头:“你也做得很好。”

      叶煊先是一愣,继而只想掐死秦觅。

      感受到杀气的秦觅往后靠进沙发软垫上,躲开了叶煊的手,翘着受伤的腿横在两人中间,一本正经说:“谢谢,我的意思是谢谢。都帮我拿了鞋,总不能让他觉得我区别对待,不好。”

      叶煊说也说不过,打又打不得,拿起杯子猛灌了两口热水,气鼓鼓洗热水澡去了。

      人民币跟着叶煊追了几步,大概是受刚才秦觅拍叶煊头的影响,重新审时度势一番,认定——被拍头的一方必然顺从于另一方。

      于是果断溜回秦觅腿边,现场表演了“抱大腿”。

      这家里,一条新的食物链就此诞生。

      叶煊洗个澡也不过十几分钟的事,一出来秦觅却歪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受伤的腿伸直搭在沙发扶手上,腿旁趴着正在打瞌睡的人民币。

      这画面居然异常和谐。

      叶煊轻轻走近,人民币听到声音警觉地回头,“嘘……”叶煊冲狗在嘴边竖了竖食指,人民币见是自己人便趴着不动,只有尾巴不受控制在摇。

      秦觅睡的很沉,没醒。

      这次受伤到底还是动了根本,他在医院就很嗜睡,经常坐着坐着就开始打瞌睡,一整天也总无精打采睡不醒似的。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对身体的损耗不是喝点鸡汤、输点营养液就能补回来的。

      叶煊小心翼翼把秦觅怀里的书拿走,又把架在他鼻子上的金丝边儿眼镜也摘下来,这才轻轻把人抱起往卧室送,放在了主卧的大床上。

      秦觅整个人软绵绵的任他摆弄,搞得他手脚越发轻,跟照顾婴儿一般,生怕手重了把心肝宝贝弄醒。等好不容易把蚕丝被给人盖上,压了压背角这才敢站直身子喘口气。

      “老规矩吧,你睡床。”

      叶煊好像是在对自己交代什么务必遵守的规则,郑重其事说完才赶着人民币出去,又想起什么,回来把床头灯拧亮,调整光线到仅够照明。

      起身的时候他单手杵在床上,手臂下熟睡的秦觅忽然动了一下,似乎想翻身,叶煊赶紧用另一只手臂挡住他,把人圈在两臂之间。

      这么近的距离也要借着光才能注意到,秦觅睡觉时竟然皱着眉,好像在睡梦中也经历着无法抹平的痛苦。

      见状,叶煊情不自禁俯身下去在秦觅的眉间轻轻吻了一下。

      随即他自己一愣,有点偷占人便宜的尴尬,也有点偷亲心上人的窃喜,抬手蹭了蹭鼻尖,手撤开的时候嘴边却又忍不住荡开一个甜蜜的笑容。

      最后轻声说了一句:“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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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醒来的秦觅发现自己这一夜竟然是穿着衣服睡的,心知自己状态欠佳,而推开卧室门只看到沙发上叠的跟豆腐块似的毯子和横七竖八的枕头,以及趴在地上玩磨牙棒的人民币。

      秦觅清楚记得叶煊这个周末是双休的——人呢?

      人民币见到他便舍弃玩具,踱着小步子跑过来围着绕,以致于秦觅难上加难地单腿挪到了餐厅的吧台边靠着,这才看见冰箱上用冰箱贴压着一张留言条。

      秦觅有点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毕竟上次他留纸条得到的评价是:古代人吗还写字,为了秀你这一手好字吧。

      此人居然突然转性了?

      留言内容很简单——市局有突发情况,加班。早餐在桌上,牛奶在冰箱里,记得加热。

      言简意赅,惜字如金。

      秦觅顺手把冰箱打开拿出牛奶,一转身却看到比他腰还高的餐厅吧台上果真放着塑料袋,叶煊买来的肉包子却在袋子里被翻咬的面目全非。

      秦觅偏头看向腿旁的人民币,得到的是一个真诚无辜而充满期待的回视。

      秦觅倏地笑了出来。

      突然被叫回市局加班的叶煊心情当然很不好——早上接到值班警察的电话,禁毒队那边来提人,因叶煊打过招呼不让随便审徐放,刑侦队自然不放人。

      叶煊接了电话赶到市局,以为能见到尤亚,结果是四个禁毒队的干警。

      “今天必须提徐放。”尤亚不容置疑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手机提示收到微信信息,叶煊没顾上看,问尤亚:“下周三成吗?”

      尤亚一口回绝:“不行。”

      叶煊只好退一步:“周一,下周一。”

      尤亚态度坚决道:“来不及。”

      叶煊忍住想骂人的冲动,又退一步:“下周一早上,一大早!一大早一定给你把人送过去行吗兄弟?”

      “下周一尸检报告全部出来,人手不够,下午还得开大会,忙不过来。”

      尤亚一点不讲情面的办事态度彻底惹毛叶煊,当即开始耍无赖:“周一!我不管,最早周一上午来提人!我们这边还有事儿没结呢,连轴转多久了这都,好不容易调个假缓缓……上厕所都得排队,你这强取豪夺的手段,当年革命前辈剿匪怎么就落下你了!”

      尤亚耍嘴皮子不如他,只得“哼”一声作为回应。

      “我说你们摸杨子玉贩毒的上线下线也不急在这一时,催这么紧存心和我过不去?再说11.6案结了也还有天河分局内部问题等着处理呢,单私自挪用枪支这一点,徐放就够难办的,你心里没数?大哥啊你……”

      “好,周一。”尤亚逃也似的挂了电话。

      叶煊计谋得逞,露出个胜利者的笑容,遂打开微信看秦觅发来的新信息,一张图片——塑料袋里的一片狼藉。

      叶煊:……

      他才想起来早上出门急,给秦觅备好早餐后压根把“家里有狗”这件事忘九霄云外了,随手一放,后果就是……如图所见。

      叶煊回了一串省略号,很快,秦觅给了回复:
      【不要紧,我吃冰箱里的面包(马上快过期了)。你回来吃午饭吗?】

      叶煊突然咂摸出点什么来,顾不上管“肉包子喂狗”,也顾不上管即将过期的面包,立即语音过去:“我回去能吃上你做的午饭?”

      【不能。】

      叶煊:……

      【我要出去一趟,晚饭前回去。】

      叶煊又顾不上管吃饭的事了,再次被秦觅岔开思路,冲着手机干着急道:“不是,天大的事吗你非得出去,这么冷的天,虽然没下雪了,可路上都是雪,你腿怎么办?你要去哪?”

      全刑侦队都看了过来。

      叶煊意识到自己声音大了点、情绪激烈了点,再次端出城墙般厚实的脸皮和小领导的架子:“看什么,到处都在催,赶紧干活!把吴一用周文谢长亭江北桥王浩宇都叫来,周六加班!人一到齐就提审徐放!”

      等他大步流星回到办公室,又等了好几分钟才收到秦觅的回复。

      【没事,打车很方便。晚饭见。】

      本来一肚子的不满和不爽,一瞬间就被这句“晚饭见”哄得服服贴贴,叶煊简直想欢呼一声,然后拉进度条赶紧下班回家——有人在家等他吃晚饭!

      然而一个多小时后,怀着对晚饭的热切期盼,他还是硬着头皮走进审讯室去。

      多日不见,再见时居然是这样的情形。

      叶煊微微迟疑了一下,拉开椅子坐下,正经道:“嫌疑人徐放……”

      然后他停住了,忽然就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叶煊。”
      “徐放。”

      甚至他还记得握手时徐放手指上厚厚的枪茧是什么触感。

      那一天,迎着冷风从警车上下来的徐放,沉默寡言却又文质彬彬,整个人的气质怎么看都不像是天河分局刑侦大队专办命案的大队长,更像是坐在办公室里“朝九晚五”的普通公务员。

      虽然只是一个案子的短暂接触,但不论是调查走访、现场勘察,他都表现不俗,甚至一度令叶煊佩服:这个徐队长确实有两把刷子。何况他在江宁大街上以一己之身护住郑仪的举动,堪称英勇无畏。

      徐队长,当日舍身敬业的徐队长。

      实在很难和眼前这个眼下发青吊着眼袋、下巴爬满胡茬,头发凌乱、双目无神,被手铐牢牢拴在椅子上的犯罪嫌疑人相提并论。

      想到此,叶煊下意识开口:“为什么。”然后他看向对面的人,“为什么救郑仪。”

      徐放当时的行为绝对不是做戏。

      尽管这一点在之前的侦破过程中曾多次被提到,甚至作为疑点被拿出来讨论分析过,最后勉强归纳出一套说得通的说法,也获得了徐放本人的认同。可叶煊当时在场,他亲眼所见的东西无法让他就这么接受那套说辞,他坚信——徐放当时是真的想救郑仪,他也这么做了,并且还成功了。

      可作为姜鹏的同党、犯罪团伙中的一员,徐放该盼着郑仪去死的。

      徐放明知这是毫无意义的询问,还是十分配合地答了:“死太多人这案子就会转到市局。我一直是反对灭口郑仪的,直到在拆车厂无路可走。”

      这套说辞就是众刑警为他这一举动找到的理由,他已经烂熟于心。

      叶煊早料到会是这回答,又问:“还有呢,除了这个原因之外呢?”不等徐放说什么,他又说:“我也是警察。你别忘了。”

      徐放眼神一闪,盯着叶煊。

      那一晚在拆车厂对峙,叶煊想从姜鹏手中救走秦觅,徐放识破他的意图后连开两枪,也是这么说的。

      ——我也是警察。

      两人就这么看着对方,眼中暗潮汹涌。

      片刻后,徐放冷不丁开口:“我是警察。”顿了顿,“曾经是。”

      叶煊和其他人一样都没把这话听进去,觉得这无非就是关于“警察”这个话题的又一个绕口令,没什么实际意义。唯一不同的是叶煊好像从徐放脸上看出点什么来,却又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情绪。

      徐放脸上的自嘲终于清晰浮出来,“我的意思是,如果我说……救她是因为我是个警察,你信吗?”

      叶煊听了一时语塞。

      他的意思是——我是个警察,保护人民群众是我的责任和使命。

      他是这个意思吗?

      只是几秒时间徐放便将这情绪收拾好,若无其事说:“这不重要了。我一直在等你来,叶队不会就打算说……”

      “重要。”叶煊打断他。

      这次换徐放语塞了。他有点愕然地看着叶煊,从对方的眼中读到了这两个字背后沉重的意义,霎时呼吸一滞,仿佛被人在心窝上戳了一下。

      叶煊沉声说:“也许你觉得不重要,确实,现在看也没那么重要。但我一定要知道,当时和我并肩而站的兄弟,是不是真的和我一条心。我把后背交给他的时候,他是不是也是这么信任我的。”顿了顿,他凝视徐放,“这对我个人来说,很重要。”

      半晌,徐放都没能说出话来。

      不怕被人辜负,就怕辜负了别人的真心相待。

      徐放眼眶发红移开视线,缓慢而匀长呼出一口气,这才开得了口:“我们无冤无仇,如果不是你在拆车厂逼得太紧,我也不想动手。但我们说不上多熟吧,这声‘兄弟’不敢认,叶队抬举。”
      叶煊微不可闻叹气,“可惜了。”

      徐放也说:“是啊,可惜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叶煊抽完一根烟后恢复如常,连连发问道:“我来这一趟是还有几个问题想问——分局的朱局长在这事儿上是什么立场?你和杨子玉有什么交易?富春山度假山庄背后干的勾当你知道多少?”

      徐放反问:“你们没审朱又?”

      他这么一问,叶煊心里已经有底了,便十分有度地坦诚道:“喊冤,对此一问三不知,愿意承担治下不严、管理不善的责任。这老哥也够可以的,检讨已经写了一摞,小山一样堆在赵局桌上呢。”

      “他就是消极怠工、贪点小钱,手上没沾人命,你们要追责最多就是停职查办吧。”

      叶煊笑了一声:“相关人员如何问责就不劳你操心了。”

      徐放反倒端出八风不动的模样来:“既然你们查了膛线,肯定知道那把枪就是我从分局拿的。”顿了顿,补充说:“而且是在未经上级允许的情况下。”

      “你怎么知道我们查了膛线?”

      “我也是警察。”徐放又重复了一次这句话。

      叶煊心里又有点滋味难述,表面却看不出来异样,“说起这个我也想问问你。6/4/式/手/枪,也就是咱们说的小砸炮了,弹/匣容量7发,就算你装满也就7发,你当时可冲我们开了十几枪。”

      这话就说的非常专业了。

      6/4/式便携小巧,射击声响不大,是比较理想的单兵自卫武器,在全国公安系统内很常见。但它有个无法忽视的缺陷——容弹量少。每个弹/匣仅容7发子/弹,已经算少,民警们持/枪执行任务时为了减小托弹簧的压力,也为了延长弹/匣使用寿命,都只装5发。

      徐放当时一连打了十几枪,怎么说也一定拿了两个或以上的弹/匣。以他的权限,没有上级批示私自配枪,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有时候事发突然,连叶煊也经常干这种“先斩后奏”的事。但未经允许一次性领走两个甚至更多数量的弹/匣,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刑警毕竟不是武装警察,枪/支大多数情况还是防身用的,徐放一个分局刑侦大队队长,私自拿那么多弹/药,就没人起疑心?

      别人还可以说不知情逃过追责,他的上级朱局长和给他分发枪支的同事,却是怎么也逃不掉干系的。一个未给他发允许使用枪/械的批示,一个不见上级批示就让他领了枪。

      这可不是小问题。

      “我自己拿的。”徐放说。

      知己知彼的高手过招经常是这样,话不说透,点到为止。

      可叶煊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儿,有时候浅尝辄止,有时候又非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对吧,枪械库的钥匙可不是什么人都拿得到吧。”末了意味深长一笑,“我也是警察。”

      徐放无可奈何吁了一口气说:“天河分局和市局的环境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别说堂堂一个分局,辖区派出所都得照这个流程走。”

      徐放说:“我说的是软环境。”

      叶煊一愣神,只听徐放解释:“朱又基本不怎么管事,大事我和副局商量着来,小事都是我自己拿主意,这些落到实处的事更是没人爱往身上揽,出力不讨好,办得好是应该的,办不好惹一身麻烦。”

      叶煊曾经也在基层混了两年,深知这话不假,不只是天河分局存在这种问题,基本都有,只是程度不同和有没有被捅破窗户纸的区别而已。

      “所以在天河分局你说话比朱又管用?”

      徐放想了想,有点厌恶地说:“因为他基本上不怎么说话。”

      一个是从来不管事、好大喜功、好吃懒做的局长,另一个是陪着大家出生入死、加班办案、和蔼可亲的队长,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可想而知徐放在分局民警心中的地位了。

      也是,但凡出事,怎么可能只是单方面的责任。一环一环,总是每一环都有问题,一个个小问题零零散散凑在一起,才汇聚成冲垮大坝一泻而下的洪流。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没等叶煊继续问,徐放说:“杨子玉和我的关系,你们查的八/九不离十。我为她和她背后的利益集团提供保护和便利,她给我看得见的好处。”

      叶煊立刻问:“你参与他们贩毒吗?”

      “我也有我的底线。”徐放说完又觉得尴尬,这话从杀人犯和警察败类双担的他嘴里说出来,实在没什么说服力,便瘪嘴,“没参与,但我说一无所知可能你们也不信。多少知道一点吧。”

      “都知道什么?”

      “比如……”徐放回忆说,“杨子玉手底下有不少以贩养吸的下线,纯为她贩毒的就更多了。而且,据我所知,整个天河区的毒品来源都是从她手里走的,他们是一条非常完整、隐秘的利益链条。”

      耳机里突然传来尤亚的声音:“问他上线。”

      叶煊诧异地瞥了一眼单向镜,显然没想到尤亚居然跑到这里来监听。

      “杨子玉的上线是谁。”尤亚又说了一遍。

      叶煊不耐烦道:“知道知道!”随即对徐放说,“这么说沈超是杨子玉众多下线之一,你认识沈超吗?”

      让他问上线,他偏就不问——这可把尤亚给气不轻,当即把手机重重往桌上一搁,单向镜后面的房间气氛都快结冰了,吓得其他人喘气都恨不得调成静音模式。

      徐放先是摇头,又点头,欲言又止。

      叶煊一个黑人问号脸摆出来:“这什么意思,你想说什么可想清楚了,说话要负责任的,嫌疑人也不例外。”

      徐放斟酌了一下才说:“杨子玉那个案子,我有参与。”

      所有人都惊了——这简直是自爆啊!

      叶煊却似笑非笑说:“如果你说的‘有参与’是指用万/能/钥/匙帮助杨子玉开了蒋恬的家门,在杨子玉杀害蒋恬后帮其善后……这件事的话,我一点不惊讶。还有别的吗?”

      “你们知道?”徐放反倒惊讶了,但很快又否定,“你们不知道。”

      “当时不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嘛,纸早晚也包不住火的。”叶煊彬彬有礼点了一下头,继续说:“所以你帮杨子玉团伙擦屁股,她除了给你钱,还给你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抛尸地——富春山度假山庄。可除了那两具已确认身份的女尸:陶兆琴和……和另一位受害人,其他7个你不认。”

      徐放说:“我不认,和我们没关系。”

      “‘我们’指谁?”

      徐放耐心解释:“当然不包括杨子玉,她不会只让沈超一个下线杀过人,她背后的利益团体杀过的人也不会只有7个。这应该不用我提醒你。”

      确实,蒋恬案结案的时候这几个人头是严振豪认下的。

      叶煊便真真假假试探道:“是这个道理没错,可你甩锅给严振豪的话,理论上我们也能查,但谁想和邻市的看守所打交道啊?这不用我提醒你了吧。”

      “严振豪是谁,我没听过。”

      叶煊等的就是这句话,一挑眉说:“富春山度假山庄的经理,严振豪。真没听过?”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Chapter 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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