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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Chapter 45 ...

  •   以不义开始的事情,必须用罪恶来使它巩固。——摘

      秦觅默不作声低下头。
      叶煊对张阿姨说:“亲戚能帮衬一点倒也算安慰。”
      闻言秦觅微微侧脸抬头看他,叶煊被他看得有点莫名,回以疑惑的目光,秦觅却是没言语回了他一个浅笑。
      有的人就是这样的。
      乐观、积极、坚强,任何时候对待世界的出发点都是那一颗充满善意的心。
      所谓“赤子之心”,不是孩童般天真无邪,也不是站在道德制高点品评众生。相反,他见过这世界上的疯狂、腐朽、颓败,见过人性中的虚假、恶劣、丑陋,甚至毫无人性,可他依然保持清醒和温柔,随时随地愿意把一颗真心捧出来,任何情形下仍然能够张开双臂拥抱世界。
      “那是我第一次见你……”
      “那个眼神我一直都记得……”
      “十年过去你眼里还有那样的光……”
      时至今日,那束光依然在这人的眼中熠熠生辉。
      既然秦觅没说什么,叶煊收回视线问张阿姨:“一直到徐放成年才带着妹妹独立?”
      张阿姨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说:“徐放成年后他们才搬到我家隔壁,我听说学费和房租是亲戚们凑的,其他都靠徐放兼职打工,日子过得很苦。他上大学后勤工俭学,慢慢就和亲戚断了,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但徐放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有时候他学校的事多照顾不过来婷婷,我就会过去帮忙,他看我一个老人孤零零,也常常帮我换灯泡、扛米袋、通水管,真是个特别懂事的孩子!”
      “他警校毕业就去了派出所,有工作日子就好过了些,后来换了房子还说要把我一起接过去住。我儿女都在外地,很少回家,他们兄妹俩陪着我好些年,感情很深,我也舍不得他们,更放心不下他们,所以这些年一直留在婷婷身边照顾。”
      叶煊问:“那怎么会到疗养院来?因为徐婷的身体?”
      张阿姨力不从心一笑说:“那不是。徐放做那个什么分局队长太忙了,单靠我一个人照顾婷婷还是吃力,才让我们搬到这里,好歹有人帮把手。他一个月抽空来两三次陪陪我们,也有一两年了。”
      “这地方花销不少吧?”叶煊指了指周围。
      “都是徐放管,我不太清楚。他每个月定期把生活费打到我卡里,只多不少,从来也不过问,我知道他是把我当自家人,我也是把他们当自己孩子心疼。除了正常花销,都给他存着娶媳妇,他要是早点成家,有人帮着多分担一点,我也能放心。”
      “给他介绍对象,这孩子每次都推辞:我这样的情况拖累人家不说,这条件也没办法提供好的生活,先不考虑了。回回都这么说!婷婷也是个懂事的,别看她脑子不清楚,但也会体贴人,对她哥和我都很孝顺。”张阿姨说得几乎要抹泪,“我真想不明白,这么懂事的好孩子,怎么就摊上这么多糟心事啊!老天怎么就这么不开眼!”
      在场的都不是当事人,可越是这样站在上帝视角纵观全局,越能明白张阿姨的心情。
      人的出生无法选择,飞来横祸也大多不可避免,单凭这两点已足够改变人的一生,更不必说徐放兄妹“屋漏偏逢连夜雨”,小小年纪要承受远超同龄人的压力和苦难。这些年要不是靠零星的“雪中送炭”,真不知道怎么撑下来。
      人活一生,就怕没有希望。
      一直在黑夜里行走,只要前面能看见光亮,总还是有盼头。他们熬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苦日子到头,徐放却又走上了歪路,亲手将前方的光掐灭。
      念及此,叶煊下颌绷得很紧,两只手杵在膝盖上,维持着这个坐姿一言不发。
      张阿姨频频叹气说:“就是这么个情况,所以徐放工作上要是有什么……徐放是不是犯错了?”她好像突然觉察到什么,焦急盯着两个人。
      气氛霎时凝结成冰。
      板着脸的叶煊突然出声,伴随着和煦温情的笑容:“阿姨您想什么呢,别自个儿吓自个儿,没有的事。”
      叶煊天然就有令人信服的本事,也或许是他语气太过轻松的原因,张阿姨不疑有他,刚冒出头的疑虑瞬间烟消云散,讪讪笑着锤了锤胸口:“我就爱瞎操心,看你们警察来找婷婷,还以为徐放出事了,这心啊,咚咚咚跳个不停!”
      叶煊说:“徐队工作忙您知道的,最近案子也不少,我们也来得匆忙,没事先打招呼。”
      张阿姨开始有点喜欢这两个警察,也不再过于拘谨,用手上下搓自己的大腿,“听你们说徐放没事我就放心了,忙点好啊,忙点好!你们百忙中还能来看婷婷,真谢谢你们!”
      秦觅没配合维持这表面的和平,反倒说:“刚才的事虽然是一场误会,但徐小姐好像特别怕我们,而且她说我们是坏人,要来杀她,这是怎么回事?”
      张阿姨立刻就变了脸色,神情闪躲。
      叶煊立刻找补说:“职业病,我们干这行的都职业病,听到这些话怎么着都忍不住问两句,您别介意。”
      刚才秦觅不动声色帮他圆了一次,这次换叶煊反过来圆场,心里有点得意,趁机冲秦觅眨了一下左眼,随即对张阿姨说:“徐婷的反应确实太激烈了,要真是有什么事儿您也别瞒着我们,于情于理我们都不可能坐视不理。”
      张阿姨这才稍稍放松说:“没什么事,她就是见到陌生人,有点,有点怕。”
      “怕陌生人还是怕警察?”秦觅又问。
      张阿姨慌忙摆手说:“不是不是,你们是两个陌生男人,婷婷一个小姑娘肯定还是怕的,何况她脑子不好,一阵一阵的,你们也别往心里去。”
      秦觅还想继续问,但叶煊似乎不想逼太紧,打断了他:“好,您这么说我们就放心了。”顿了一下,“但要是之后您觉得有什么问题想告诉我们,随时。”
      张阿姨似懂非懂点点头:“好的好的。”
      叶煊站起身来:“那今天就打扰到这里了。”
      张阿姨执意要送,于是叶煊推着秦觅和张阿姨并排往停车场走,走出四合院不远叶煊便更坚决地谢绝了张阿姨送客,道别后推着秦觅往外走。
      没走多远,秦觅问:“为什么不让我问了?”
      安静了一会儿叶煊才回答:“她不想说你怎么问也没结果。”
      秦觅说:“我以为你心软了。”
      叶煊干巴巴笑了一声,带着点自嘲的意思:“是心软了。开不了口说徐放知法犯法,所以才骗她。你要我怎么说,‘对不起,我们是来通知你们的,徐放涉嫌杀人正关在局里呢’。说了对不起,就会有人难过了。”
      “……早晚也会难过。”
      叶煊脚步一顿,突然转身走开,秦觅回头只见他大步流星往回走,叫住了张阿姨。秦觅差点以为他要回去说实情,可直觉又觉得叶煊不会那么冲动,便在原地等待。
      果然叶煊把什么东西塞到张阿姨手心里:“我们两个的一点心意,不多,您收着。”
      张阿姨低头一看全是红票子,“不行不行!”
      叶煊重重握紧她的手,连带钱一起包住,沉声说:“对你们的情况来说是杯水车薪,真就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您就算不看情面儿,我们来一趟也没有空手的道理。”
      “这不行,太多了,不能收啊!”张阿姨推辞,“徐放知道会说我的,你们也是拿死工资的人,也不容易,收不得!收不得啊!快拿回去,心意阿姨收到了,拿回去,啊!”
      叶煊拍拍张阿姨的手背,用十万分地真诚说:“收着吧,阿姨。”
      张阿姨左右为难:“可是,这……”
      见她松口了叶煊才放开她的手,站得笔直笑了一下,说了句特别官腔的话:“人民警察爱人民。”
      秦觅不远不近看着这一切,一直注视叶煊回到身边,还没想好开口,叶煊自己邀功起来:“怎么样,被我这种活雷锋的举动感动了是吗?哥明白的,看你这表情就知道,现在已经对我充满了崇拜和敬仰。感动中国十大人物快给我安排一下,什么警民一家亲啊的吹一波……”
      “叶煊。”
      “你先听我说,你要知道,我这么做真不是为了鲜花和掌声,也不是为了你的仰慕之情,嗯,可能也有一点这个原因吧,总之还是人民警察……”
      “叶煊。”
      “你怎么老打断我,上回是谁说要互相尊……”
      “两位警官!”张阿姨已经急匆匆跑到近处,不知道有没有听清楚叶煊大言不惭的一通胡侃。
      秦觅轻轻捏眉心,颇无可奈何说:“我刚才就想提醒你,她往这边来了。”
      叶煊面带春风般亲和的微笑对着张阿姨,冲着秦觅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马后炮。”
      “两位警官,”张阿姨在两人面前站定,踌躇了好一会儿才狠下心说:“我知道你们为什么来,徐放要是做错了事,我不能眼看着他一错再错,他们的事我全都告诉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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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小时后。
      离开疗养院,叶煊开车把秦觅送回医院,又拉了警笛一路飙回市局,一头扎进会议室,里面相关人员早已蓄势待发,众人二话不说就开始分析讨论。
      不到半小时,叶煊叼着半截烟在烟雾缭绕中站起来:“就这么办。你们准备准备,我洗把脸就提审姜鹏!”
      其他干警陆陆续续起身:“好!”
      以最快速度洗完脸,叶煊精神抖擞夹着档案袋大步大步往审讯室走,颇有“佛挡杀佛”的气势,半路上和正准备去省厅开会的陈宗正面相遇,两人在走廊短暂交流。
      “怎么又提审姜鹏?”陈宗问。
      叶煊自信一笑:“陈副放心,最后一次了。”
      陈宗又问:“案子有进展?”
      叶煊装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说:“老哥您就等着看结案报告吧!”
      进了审讯室,叶煊冲大家点了个头就利利索索走进单向玻璃对面的房间,不见一点紧张。
      王浩宇站在门边反倒颇为担心:“万一这招不好用,审不出什么不说,我们说不定都得吃处分,头儿玩得也太大了!”
      周文递给他耳机,自己也戴好,眼神无比坚定:“开始吧。”
      姜鹏早就坐在审讯室里,被审皮的了他歪靠在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摸着手铐,全不把这些当回事。乍见叶煊走进来,他先是一愣,继而调整了坐姿,盯着来人:“是你。”
      叶煊拉开椅子大马金刀一坐:“是我。”
      旁边负责记录的刑警抬头看了一眼两人,对这莫名其妙的开场有点无从记录。
      “没死算你命硬。”姜鹏说。
      叶煊笑:“还凑合吧,该硬的时候就得硬。”顿了顿,话锋一转:“行了,我不是来跟你叙旧的,抓紧签字,手续走完明天移看守所,咱们的缘分告一段落。”
      在他从档案袋里掏东西的时候,姜鹏问:“签什么字?”
      “结案。”
      只两个字就把姜鹏惊了,他坐正身子问:“认罪书我都签过了,还要签什么?”
      叶煊敲了一下自己脑门说:“忘了说了,你同伙认罪后我们重拟了一份认罪书,他俩都签过了,就差你。”说着把东西拿出来摆在姜鹏面前。
      旁边的刑警贴心地把笔和印泥也放在姜鹏手边:“赶紧签!”
      叶煊对旁边的同事说:“别催,让他好好看看认罪书,免得说我们乱扣屎盆子,回头法庭上说不清。”
      姜鹏往后一靠,两手十指交叉担在桌上,“不用看,我不签。”
      叶煊手肘杵在桌上撑着身体往前倾,眼角一弯露出狡猾的神色,笑眯眯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们不会认罪的,我们讹你呢。”说着把认罪书签字栏那一页摊开,“你们哥几个犯的事还真不少,瞧瞧,这么多,桩桩件件!喏,最后清清楚楚,有签名有手印,看看吧。”
      姜鹏视线下移,落在了两个殷红的指印上。
      单向镜对面的王浩宇心虚地搓了搓自己的手指头,上面还残留红色的印泥:“周姐,能成吗?万一指印被他认出来……”
      周文带着警告意味看他一眼:“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王浩宇噤声比了个OK。
      那边叶煊看姜鹏没动作,也不催促,只说:“你有疑问我也理解——怎么就突然结案了?说起来真是如有神助,我们在海口区的疗养院见了徐婷。”
      叶煊刻意加重了“徐婷”二字,可姜鹏并没有太大反应,众人心里都开始打鼓:难道他不认识徐婷?
      叶煊只好以退为进:“行,给你好好说说也可以。”
      随即他从档案袋里拿出一张照片放在姜鹏面前:“20XX年10月27日至28日华言波在朋友圈连发了两则关于金马山旧水库的推文,仅部分好友可见,准确地说是仅他的学生可见。虽然事后他删除了,但我局技侦也不是吃素的。”
      照片上是华言波手机里被恢复数据后的两则朋友圈,图文并茂。
      姜鹏看都不看一眼:“人是我杀的,我认罪。”
      叶煊没理他:“我一直很纳闷,金柯手机里怎么刚好就有那些风景照,他女朋友被抛尸在金马山旧水库,他恰好前几天就去过。”顿了顿,“我们一直怀疑有外界信息对他进行了心理暗示和强烈干扰,使得他下意识选择了那个地点散心。”
      这些都是实话和实证,这些日子警方加班加点调查、核实的线索,经过整理归纳成了无懈可击的证据链,这才有了叶煊此刻审讯时的底气。
      叶煊继续说:“不管当时你们有没有打算嫁祸金柯,事实是——天河分局的确以这些照片为由对金柯实施过刑事拘留。有徐放里应外合,你们差一点就成功了。”
      姜鹏说:“人是我杀的,我认罪。”
      叶煊依然没理他,拿出第二张物证照片放在桌上:“孙文竹尸体不远处发现了一堆没烧干净的尼龙纤维,经我局法医科室和痕检共同检验,这是一条女式黑色打底裤,属于郑仪。调查走访后也确认了这一点,郑仪当天的确穿着一条黑色打底裤。”说到这里指了指照片,“上面不止提取到了郑仪本人的皮屑、血迹DNA,还有你的皮屑。”
      姜鹏冷声说:“警官,这一点之前的认罪书上我已经确认,就是我让她脱下来后勒死了孙文竹。人是我杀的,我认罪。”
      姜鹏第三次重复这句话。
      叶煊问:“那你当晚为什么不杀郑仪?”
      “这个我也说过了——不留神被她跑了。”姜鹏还不忘补一句,“那丫头鬼精。”
      叶煊紧接着又问:“凶器为什么不带回家挂在墙上?”
      姜鹏不耐烦说:“要我说几遍?我不傻。郑仪跑了早晚会报警,我不敢留凶器。”
      “是你自己这么想,还是你的同伙权衡利弊后阻止了你?你们为此还发生了激烈的争执,所以郑仪才有充足的时间逃脱。否则那一晚你们会放过她吗?她可看见你们的脸了。”
      姜鹏说:“我没有同伙,人就是我一个人杀的,这一点我也说过很多次了,不想再重复。”
      “死鸭子嘴硬!”叶煊拿出第三张照片拍在桌上,厉声道:“没有同伙……那孙文竹体内为什么没有你的精/液?对她实施侵犯的嫌疑人有性功能障碍,你在美发店的老相好可不是这么跟我们说的!”
      姜鹏看着物证没说话,叶煊把第四张照片拿出来,言辞犀利指出:“孙文竹和郑仪逃脱后在一公里外上了这辆标致408,开车的人是你吗?如果是你,你为什么会开着华言波在公安机关登记过的私人用车?如果不是你,是谁!徐放还是华言波!”
      “是我!”姜鹏几乎毫不犹豫。
      叶煊哈哈大笑几声,一针见血:“是你?那你倒是说说,孙文竹刚刚被你猥/亵未遂,她凭什么肯再次上你的车!是她脑子有问题,还是你脑子有问题!”
      姜鹏哑口无言,盯着叶煊不说话。
      叶煊站起来拿起档案袋倒过来往外抖,哗啦把剩余的物证照片全抖落在桌上,又把档案袋重重摔在旁边,手往上面一压,居高临下盯着姜鹏。
      “4S店找到了标致车换下的原装轮胎,和第一案发现场观景台留下的车痕完全匹配;车内虽然仔细清洗过,但后排座椅下的缝隙里检验出了孙文竹的□□。这是华言波的车!而你们在金马山实施犯罪、监控全局用的红外夜视望远镜,就放在徐放书房第三层最右边的柜子里!是,徐放处理得很干净,警校那点东西真没白学,外面没有一点指纹痕迹,但其中一节电池上清清楚楚印着你的指纹!”
      叶煊说完,审讯室内一片安静,连负责记录的刑警都停了。姜鹏原本半睁不睁的双眼已然瞪得圆溜溜。
      叶煊再次往前倾身体,也压低了上身,微微收下颌,双眼中射出食肉动物捕猎时犀利的目光,用极具压迫性的姿态和姜鹏对峙,沉声说:“徐放为了徐婷肯和你们同流合污,你就没想过,他也会为了他妹妹出卖你们?”
      姜鹏瞳孔骤缩,大喊:“不可能!!”
      所有人都知道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已经信了几分。大家也知道到了这场审讯最关键的时候,谁也不敢出声,默默替叶煊捏了一把汗。
      周文提醒:“小江。”
      江北桥坐在电脑前心如擂鼓,郑重点点头,动作却还是机器人般规范严谨,每个动作都可以收录进光碟里做官方操作指南。
      只见叶煊单手扒拉开桌上散乱的照片,用两根手指压着认罪书移到姜鹏面前,反问:“不可能?那你以为他们为什么肯认罪签字?”
      姜鹏眼珠快速转动,最后盯着认罪书上的手指印,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没有牢不可摧的利益集团。别说你们是同流合污,多少同舟共济的人为了自身利益照样同室操戈!”叶煊说,“何况徐放的底线是什么,你应该清楚。”
      “我不信。我不信!不可能!”姜鹏两手握拳挣了一下。
      旁边的刑警站起来示意他别乱动,叶煊却反倒往他面前凑,压低声音说:“为了徐婷,徐放什么事做不出来?嗯?”
      等了几秒,叶煊站直身子冷笑一声:“我要是你就赶快看看认罪书,别傻乎乎的自以为仗义为别人背了锅,到头来,人家压根不领情,只是拿你做替死鬼,根本不会捞你出来。姜鹏,你等着把牢底坐穿吧。”
      “你骗我!你一定是骗我!别想套我的话!”姜鹏咬着牙说。
      叶煊瘪瘪嘴一摊手说:“看来你是真傻啊!为什么你最后一个签字,想没想过?”
      姜鹏一愣。
      “因为证据确凿,人家两个文化人都知道坦白从宽,争着抢着交代表现呢,也就你,”叶煊声音极轻,“断头台上都往后缩脖子,就你拼命往前伸,图什么?真想死那你倒是痛痛快快签字认罪啊!你现在还涉嫌作伪证包庇罪犯,数罪并罚,没准儿真能给你判个痛快的,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我,我,我……”姜鹏陷入自我怀疑中,但依然不愿松口。
      连叶煊都没想到他这么难搞,等了一分钟没等来,便叹口气出来说:“行吧,你坚持不肯说他们是不是同党,我也帮不了你,反正他们自己都认了,把你也交代的明明白白。就这样吧。小李,你们盯着他,什么时候愿意在认罪书上签字,什么时候来通知我。”
      就在叶煊走出两步后,姜鹏喊:“我说!我交代!人是我和徐放、华言波一起杀的!”
      “你说什么?”叶煊佯装难以置信。
      姜鹏张嘴想重复一遍却突然停住,两秒后整个人呆愣愣的,没有愤怒,也没有气闷,反而特别平静看向叶煊,笃定道:“你骗我。”
      叶煊也平静看他:“发现得还真快。所以说伪证就是伪证,假的都经不住考验。”
      姜鹏脸上的横肉跳了跳,握紧拳头说:“别想从我这里再套出什么话来!”
      “放心,已经够用了。”
      叶煊说完就走,没丝毫迟疑,这让姜鹏颇感意外,他不懂为什么这个人这么快就放弃了,这场审讯在他心里生出“虎头蛇尾”的异样感来。
      已经够用了?这是什么意思,姜鹏想。
      他却不知道叶煊已经达到了这场审讯的目的。
      叶煊出了门就拐进单向镜对面的房间,一开门就问:“怎么样?”
      以周文为首的几个刑警都在看着电脑前的江北桥,周文说:“还在弄,等等。”
      叶煊走近问:“能用吗?”
      江北桥操作电脑一会儿,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突然说:“可以了。”随即也不用人吩咐,自觉地点开音频——
      “我说!我交代!人是我和徐放、华言波一起杀的!”
      “我说!我交代!人是我和徐放、华言波一起杀的!”
      “我说!我交代!人是我和徐放、华言波一起杀的!”
      姜鹏的声音在房间里清晰地响起。
      不知是不是江北桥故意的,一连放了四五遍,反反复复就重复这一句话。
      周文激动地猛一拍手,“成了!”
      叶煊也难掩高兴,一拍江北桥的肩说:“行,关了吧。四眼儿你这技术可以啊,听着真没一点毛病,靠谱!”
      江北桥仰头看他,面无表情说:“我只能帮到这里了,剩下的看你们。”
      叶煊不再耽搁,又开始点兵点将:“周警花提人吧,我现在就要审华言波!小胖儿你别忘了通知吴一用那边准备好。四眼儿你也随时待命。”顿了顿,“接下来也是一场硬仗啊!”
      开会时叶煊提出这个计划,大家其实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第一环进行的还算顺利。姜鹏虽然不好对付,但终归最后松了口,只要拿到他说的这句话,和这个犯罪团伙的博弈就胜利了一半。
      而剩下的一半能否成功,全看他们接下来能不能完美配合,执行这个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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