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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Chapter 39 ...

  •   构成一个人生命特殊性的,并不是他对于本能的顺从,而是他对于本能的反抗。——摘

      “叶队!!”梁延大喊一声。
      “干什么!!”叶煊扯开纱布打算先帮秦觅止血。
      “他们!他们追上来了!”
      叶煊抬头一看,后面的车已冒了半个车头在捷豹车旁,不等他反应,对方抬手就是一枪,后排车窗瞬间爆碎,子弹穿过的地方散落下细碎的玻璃渣,好在贴了膜,整面玻璃呈蜘蛛网状向四周龟裂开无数缝隙。
      叶煊早有预判慌忙低头,伏在秦觅身上喊:“提速!提速!”
      梁延在前排也缩着脖子耸着肩:“可可可可这这这一段是下坡!”
      “我叫你加速!!”叶煊吼。
      梁延猛踩油门,车一下就窜出去,下坡不减反加,使得车几乎有一秒四轮离地飞起来,瞬间将后车甩开。
      叶煊撑起身体往后看,见那车也加速追上来,心知他们起了必杀之心,手上摸索着用纱布一圈一圈缠秦觅的小腿伤处,对梁延说:“等一下我叫你打方向你就打,往右,拉快点,懂吗?”
      “往往往右?”梁延彻底被吓结巴了。
      “不然往左吗?掉下去找死啊!”叶煊快速系紧纱布,又把秦觅上身抱起来坐好,将后排安全带扯出来替秦觅系上,拿垫子搁在秦觅的头和车窗之间,又往前探身去检查郑仪。
      梁延问:“叶队你你你要干什么?”
      “碰碰车玩过吧?“叶煊坐回后座往后看,那车又咬上来了,他一手抓着前排车座靠背,一手按着秦觅胸口,两脚张开顶住两边前排座椅靠背,“别减速,方向稳住,他们一追上来我们就动手!”
      “动动动动什么手?”
      叶煊突然喊:“打方向!”
      梁延到底只是个实习警,没见过这种场面,早被吓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听到这三个字却像是早被设定好程序一样,下意识就往右猛拉方向盘。
      砰一声巨响,两车车头车尾撞在一起。
      由于速度极快,后车被他们这么一撞,只能立刻减速,猛踩刹车加上来自前车向右的撞击力,后果就是方向一歪,在山路石壁上刮蹭出一串尖利的金属摩擦声,没五秒彻底撞停。
      “停了!!”梁延大喜。
      下一秒警笛声响起,而且声音已经很近了。梁延一听到警笛,也许是高兴地昏了头,一脚踩下刹车想结束今晚的逃命之旅。
      “别——”叶煊话都没来得及出口,高速下坡时突然急刹会导致什么后果他都不敢想。
      可是已经晚了。
      虽然有防抱死系统,但骤然在这种山路上刹车使得轮胎打滑,在地上拖出两条黑色痕迹。叶煊还没做出反应,急于停车的梁延紧接着又来了一个令人窒息的操作——拉手刹。
      不知梁延的驾照到底是不是买的,反正叶煊那一秒时间里脑子只冒出一句话:我操!
      手刹一拉,车轮瞬间锁死,方向一瞬间就彻底失灵,整个车后轮冒出一股黑烟,原地来了个三百六十度横向漂移后依然不见停下,打着转撞向左边。
      吱——
      车里一阵天旋地转,叶煊只来得及吼:“别打方向!”
      然而事与愿违,梁延意识到自己犯错,情急之下慌忙想纠正错误,两把将方向盘向右拉死,试图远离左侧悬崖——叶煊几乎怀疑梁延也是内鬼,潜伏这么久就是为了在即将胜利时把他弄死在车里。
      一切快得来不及反应,叶煊眼看着车身打着转滑向漆黑一片的悬崖!
      盘山公路,离地怎么也有几十米上百米。
      砰!
      又是一声巨响,所有声音瞬间归零——车停住了。
      万幸!
      捷豹车的半个车尾几乎横在空中,左后方车轮彻底悬空,卡在一棵不算太粗的树干和路面之间,车身倾斜呈三十度角,居然没掉下去!
      叶煊满肚子的叫骂都被卡在喉咙间,一瞬后,他感觉全身上下的毛孔一下子炸开,冷汗呼啦一下就从后背冒了出来。
      连喘口气都怕动静大,他微微张开嘴呼出一口气。
      随即,险象环生和死里逃生的所有情绪都化成了震天动地的骂声:“梁延——你他妈报的驾校是教好莱坞特技的吧!!!”
      梁延彻底给吓傻了,握着方向盘抖得跟筛子一样。
      “人,人都没事吧?”叶煊不敢有太大动作,伸长脖子往外看情况。
      没人回答他。
      半夜往悬崖下看,可谓深不见底。叶煊估计这树干撑不了多久,果断说:“我们得赶紧出去,你先爬到副驾驶,把郑仪弄出去。梁延!梁延!听到没有?”
      “听,听到,听到了。”梁延声音颤抖着回。
      “你们先走,动作尽量小。”叶煊沉稳地说完看了一眼身边昏迷不醒的秦觅,又催促道:“快一点。”
      梁延不敢耽误,一边抖一边解开安全带,战战兢兢缩着身子四手四脚往副驾驶挪,嘴里嘀嘀咕咕:“千万别掉!千万别掉!千万……”
      他爬到副驾驶便去开车门,结果推了一下没开,顿时慌了:“怎么办?”
      “车门变形,用点力!”叶煊偏头看着树干。
      梁延都快哭出来了,用力又推了两下,车门终于打开,他急急忙忙就把郑仪往外推:“安全了,我们安全了,快出去,出去!”
      他竟然没自己先出去。
      危难关头,人人只求自保——发生火灾时丢下妻儿独自逃命的男人,有之;大地震时撇下一屋子学生第一个往外冲的老师,有之;溺水时将前来营救的人往下按,自己奋力上浮求生的人,也有之。
      并非人人都是救世英雄,多数人为了能保住自己一条命,事到临头,很多行为都顺理成章。
      这是人性。
      人性就是趋利避害——饿了要吃饭,困了要睡觉,怕黑就彻夜点灯,怕疼就别摔跤。从远古石器时代开始,我们的祖先就顺其自然保留了这个天性,不论人类文明如何发展进步,生物本能依然刻在骨血之中,代代相传——
      靠近光明与生存,远离黑暗与毁灭。
      叶煊从警数年,见过第一次参与抓捕任务只敢躲在指挥车附近的新警员;见过眼看着队友中枪而不敢上前营救的老警察;见过屡立战功却为了一百万出卖情报的缉毒警;还见过在公安内网上被数次褒奖却在声色犬马中迷失自我的卧底警察。
      这是人性,可悲可叹。
      可他也见过许许多多被授予个人一等功的刑警,除了一枚勋章,只落下一身伤病;也见过如履薄冰潜入贩毒团伙中执行卧底任务的缉毒警,大禹治水,过家门而不入;甚至还见过一个个年轻的面孔被永远定格在烈士墓碑上,盖着国旗如身披霞光,从此长眠。
      这也是人性,可敬可畏。
      这些面孔在叶煊脑子里几乎都是模糊的、抽象的,唯独盖国旗的那个身影他无比熟悉,是由他亲手送别的至亲。此时此刻,这些熟悉或不熟悉的面孔竟像是穿越时空汇聚于此,匆匆打个照面又散去。
      但他知道,他们确确实实来过了——生生死死不过往复循环,唯精神长存不朽。
      看梁延吓破胆的样子,叶煊突然心生好感,语气比刚才柔和不少:“安全带!她的安全带!”
      梁延这才想起,赶紧去摸郑仪的安全带。
      叶煊指了一下说:“你先出去,从外面把她抱出去。”
      梁延就像一个听指挥的机器人,叶煊怎么说他就怎么做,解开安全带后爬下了车,两手分别从郑仪的腋下绕过两肩抱住,把人往外拉。
      “头儿——叶队?”
      “警察!你们是什么人?”
      “别动!举起手!不许动!”
      好几辆车径直往前开去,不远处停住的警车上陆陆续续冲下来很多警察,几乎每一个都配枪和防弹衣,分工明确,各司其职,有几个举着枪在往这边跑。
      梁延立刻大喊:“自己人!自己人!快来救人!有人中枪!!先救人——”
      “老大?是你们吗?老大——!”
      叶煊听到熟悉的声音,心里那口气终于松了,低头看秦觅,轻轻将人拉到怀里搂住,重重捏了一下那不算厚实的肩,喃喃说:“撑住啊。”然后便按开安全带扣,打算带着人往外右侧车门挪。
      梁延终于费力地把郑仪拉了出去,跌坐在地上:“我们出来了!”
      下一秒吴一用已经冲到近前,隔着破碎的玻璃和叶煊打了个照面,带着虚惊一场的喜悦上前刚要拉后座车门,忽然车身发出一个极其怪异的咯吱声。
      叶煊和吴一用同时动作一顿——不好!重心不稳!
      “老大——”吴一用一把拽开车门想拉人,已经严重变形的车门“铛”一声砸在地上,脱离车身。
      同时车身急速倾斜,一瞬间已压断树干整车往后掉了下去!
      强烈的失重感瞬间剥夺了叶煊的全部感官。
      他只来得及抱紧怀里的秦觅,将刚刚松开的安全带猛地拉开绕过两人的身体,重重插回孔中。
      “叶队——”
      他听到梁延喊破嗓子的声音划破长空,随即车身不知急速坠入何处,胸腔里翻江倒海,两边耳膜受到极大的撞击,脑子嗡一声就像被清空一般,四面八方涌来强大的压力将他和秦觅卷入无底的黑洞。
      我们在水里。
      叶煊被冰凉的水刺激后恢复了神智,下一秒整个车内就被水淹没,他只来得及吸了半口气。
      我们得出去!
      叶煊左手紧紧搂住昏迷不醒的秦觅,右手摸索着按开安全带,带着人往车门游了出去。
      噗——!
      叶煊从水下冒出头的瞬间感觉肺只差一点就要炸了,喘了两口气就把秦觅往上托,呼吸吞吐间喊:“秦觅!秦,秦觅?你,你可得撑住啊!”
      叶煊水性还不错,游到岸边后直接把秦觅打横抱起来,在过膝的水里走了十几步才终于上到实地,失去了水的浮力后两人身体比平时更重,已经筋疲力尽的叶煊腿一软,径直抱着人跪在了地上,两个人的重量叠加,生生将泥土地砸出两个坑来。
      “妈的。”叶煊咬牙。
      叶煊把秦觅放在地上,连气都没顺就去摸脉搏——很弱。
      “秦觅你给我撑住!”叶煊将秦觅的身体放平,捏住秦觅的鼻子,深吸一口气就往嘴里送。
      人工呼吸后又接上人工按压,交替进行,反复不间断。
      整整十几分钟,一秒都没停过,到最后叶煊都像失去了意识,还一直机械性重复这两套动作。一直到秦觅突然呛咳,身体一阵痉挛后终于开始大口喘气,叶煊才停住动作,哑着嗓子:“秦觅?”
      秦觅抬起沉重的眼皮,昏昏沉沉将视线定在他脸上。
      叶煊整个人绷紧的弦如断了似的,一下子身子泄力瘫倒在旁边。
      “你……你……”秦觅虚弱的声音响起,“你大学CPR考试……是不是……挂科了……我肋骨,肋骨都快断了……”
      满脸都是水珠的叶煊仰面倒在地上,用喉咙发出笑声:“去你的!”
      接着他听到秦觅也笑了。
      不远处传来警察们此起彼伏的喊声:“叶队!叶队——”
      手电筒的光四处乱照,吴一用和周文高一脚低一脚踩着烂泥地到处喊,很快,终于看到他们搜寻的人,“这边!找到了!快来人!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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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两点,蓟城第三人民医院急诊。
      “让路!让路!”医生护士在走廊里叫成一片,推着秦觅就冲进了手术室。
      周文看着手术室的门关上才转身,“他怎么会中枪?”
      结果身后站着的人不是梁延,也不是吴一用,而是本该躺在床上被送去检查的叶煊——叶煊也真不愧是远近闻名的市局铁人,一身伤还连人带车扎水库里,捡回条命都算祖上积德,他居然还站得住。
      “老大?老大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吴一用就是一晃神的时间,叶煊就在混乱中脱离了视线,他吓得赶紧上前扶住人,“老大你赶紧躺下!那谁!过来扶人!”
      周文回过神也吓得赶快扶住叶煊另一只手臂,骂道:“谁让你起来的,不要命了?医生!这边有伤号!”
      “秦觅怎么样?”叶煊盯着手术室门上的灯。
      “医生在抢救,你别担心。”周文冲吴一用使眼色。
      吴一用领悟到快,一边附和一边把叶煊往病床上推,“这边你放心吧,有周文守着,一有消息就告诉你。再说你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啊,你赶紧去做检查,你这一身……伤哪都还不知道,愁死人了!”
      “我没事,真没事。”叶煊扒拉他们的手,没成功,有点烦躁说:“哎呀我真没事儿!都是外伤,找个护士来包扎就行,我,我……”他左右看了看,指着手术室门口的座位,“我坐那儿就行!”
      “不行!不检查你怎么知道?万一有内伤……”周文的话被一个从手术室里跑出来的女护士打断,“秦觅家属在吗?病人秦觅的家属?”
      门口纠缠在一起的三个人异口同声:“在!”
      护士也不知是被这气势震慑还是被他们三个狼狈的造型惊呆,愣了一下弱弱问:“谁是?”
      “有话赶紧说!”叶煊避重就轻说。
      周文立刻补充:“我们都是秦觅的同事,是市公安局的刑警。他的直系亲属还在路上,你可以先跟我们说,这是我们支队长。”
      护士一听是警察就放心很多,看着叶煊说:“病人急需输血,医院血库告急,你们谁是O型血?”
      “我是……”叶煊听到要输血抢着就发言,奈何自己是A型血,被残酷的现实把这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出不来下不去,只好回头冲忙里忙外的众警察喊:“谁是O型血都给我过来!”
      “我是!”“我是我是!”
      乌压压就过来了四五个男警察,其中还有王浩宇和梁延。
      叶煊指着已经形容颠倒的梁延说:“你给我靠边站!其他人王浩宇带队跟护士去抽血!每人最多200,别逞强。去吧!”
      “好!护士妹妹,去哪抽?”几个男警察二话不说就撸袖子。
      那女护士被这阵仗又惊了惊,心说:你们这是警察义务献血还是流氓街头斗殴?
      看着抽血小分队离开,没能做出贡献的叶煊反倒像是被打了鸡血,全没有一点消停的意思,生龙活虎开始指点江山:“姜鹏和徐放抓到了吗?给我把人看好了!拆车厂地毯式搜,任何角落都别放过!还有搜查令逮捕令都给我立刻办下来,我今晚就要看到文件!”
      “知道知道,都安排了!你放心吧,赶紧躺下去检查我亲大哥啊!”吴一用催促。
      周文看了他这样子更担心了,现在估计是肾上腺素作祟他才这么活跃,等这股劲儿过去……
      “郑仪呢?”叶煊转头把梁延往救护床上按,“还有他,赶紧送去里里外外检查,派人看好,尤其是郑仪!除了父母谁都不让见!父母也必须有我们的人在场!”
      “知道了!你也给我去检查!”周文忍无可忍去拽叶煊,谁料她还没用全力,就是六成的力气一拉,叶煊一个踉跄就头重脚轻往地上栽。
      “老大!”
      “叶队!”
      几个人搂的搂抱的抱,七手八脚扶住了头晕目眩的叶煊,吴一用吓出一身汗,一转身弓腰说:“我背他!我背他去检查!赶紧!”
      众人见叶煊站不稳了,哪还敢耽误,说着就把人往吴一用背上送。
      叶煊晕乎乎说:“我真没事……我不去!我就是没力气发软……”顿了顿,“那什么,叫人给我挂袋葡萄糖。”
      “他大舅,他二舅……”
      吴一用骂了一声说:“我接电话,可能是局里。”
      少了主力军,其他人实在拗不过叶煊,周文只好把医生请到手术室门口做基本检查——还真没什么事,都是外伤,唯一严重点的就是眉骨开了口。了解情况后,医生当然是建议立刻卧床,可病人不肯,最后只好让人坐在椅子上挂两袋葡萄糖。
      医生说:“葡萄糖先缓解你现在低血糖的情况,有哪里不舒服立刻叫人。我还是建议你先做一套CT,毕竟你们警察也不是铁打的身体,现在看着没事,万一内出血……”
      “谢谢医生,真没事,我心里有数。”叶煊说,“您去忙吧,我这儿没事。”
      手术室门突然打开,女护士小碎步跑着就出来了,叶煊一见此情况猛地站起来,眼前一黑险些又栽倒。
      医生看他这样子实在忍不了,刚想勒令把人按在床上送走,就听叶煊着急忙慌问出来的护士:“怎么样?秦觅人没事吧?”
      是刚才出来那个女护士,手里拿着几张纸挥了一下手:“谁是亲属?亲属到了吗?过来签字。”
      “签什么字?”周文问,“我们可以代签吗?”
      女护士脸色一沉,看了一圈众人,摇了摇头遗憾地说:“抱歉,这个只能亲属签。”
      “这话什么意思?”王浩宇脱口而出。
      旁边几个刚抽完血过来的警察也急了,围拢过来七嘴八舌说:“什么情况啊?秦顾问没事吧?”
      女护士被他们吵得心浮气躁,吼道:“哎呀别吵!家属来签字!”
      手术室外顿时安静了,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所措。
      叶煊脑子嗡的一声,甚至感觉到自己开始耳鸣,周围的声音都被压下去,那句“家属签字”砸得他三魂七魄都往外冒,仿佛下一刻灵魂就要离体。
      他摇摇晃晃往前一步,伸出手去想拿那几张纸,几乎用尽了力气。
      “我,我签。”
      女护士一愣,“这个家属才能签,你是……”
      “我签。”叶煊打断她又说了一遍:“给我,我来签。”
      这话说出口来和心里想完全不一样。
      叶煊耳鸣更严重了,几乎听不到外界的声音,耳边只剩下一个又细又尖的尾音,四肢的力量也像是被人抽走,喉咙也开始痉挛似的绞在一起,令他几乎难以保持理智和站立姿势。无奈之下他死死攥紧拳头,捏得骨节咔咔作响,另一只手抓住那几张纸,接了过来。
      他垂下眼皮去看纸上写了什么,然而眼前一片模糊,无法对焦。
      “头儿,这东西咱们真没权限签,我看还是……”
      周文冲王浩宇摇头,上前扶住叶煊的手肘,还没想好说什么话来安慰,叶煊微微吸了一口气,大笔一挥已经在单子最后家属栏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女护士急了:“你们警察不能这么办事吧?他是枪伤入院,可不是小事,按规定住院手续只能家属签字,你们签了也……”
      “你说什么?”王浩宇再次脱口而出。
      住院手续?
      叶煊把纸哗哗翻开看,都没还看完就问:“不是病危通知死亡证明什么的对吧,我没眼花听错是吧?”
      女护士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想:这嘴真没忌讳。
      周文松了一大口气说:“住院手续的话可以等他父亲来再签吗?先把人安顿好,手续都后面补。”
      女护士说:“这恐怕……那我问问吧。”
      她前脚一回手术室,众警察在门口就差没欢呼起来了。王浩宇一抹脑门上的冷汗:“吓死我了!头儿,我一看你反应心都凉透了,你也以为出事了对吧!秦顾问要是光荣了,我们可怎么跟家属交代?”
      叶煊如梦方醒,不知是不是葡萄糖起作用了,所有感官逐渐恢复,血液重新回到四肢,这才意识到刚才闹了个乌龙,咳嗽一声说:“你以为哥和你一样,大惊小怪。”
      王浩宇嘟哝:“死亡证明不是你说的吗?”
      叶煊一概不认,嘴硬说:“呸呸呸!会不会说点好的?你们秦顾问今晚几次命悬一线,都是哥凭一己之力从阎王殿拉回来的,就冲我大冬天把他从水里捞起来,连口气都没顾得上喘就做了十几分钟CPR,老天能忍心把我们阴阳相隔吗?我跟你们说,刚才的事都给我嘴上把门啊,别又触他眉头。”
      “人没事就行,你赶紧坐下好好打点滴。”周文道。
      女护士又出来了,快步过来说:“我们主任说可以,既然已经签了,接着去交钱办手续就行,找个人跟我走吧。”
      “给我,我去办。”王浩宇接过单子。
      女护士却没急着走,拿了个小袋子递给叶煊:“子弹取出来了,主任说交给警察,配合你们的后续调查。给。”
      叶煊接过点点头,“多谢。”
      见秦觅这边尘埃落定,周文立刻交代王浩宇:“把头儿的检查、住院也安排一下。”转头对叶煊说,“现在你可以放心去做检查了吧?小张,帮他举着挂瓶,直接送过去。”
      “好,周姐。”
      “好什么好,子弹立刻送回局里给老曹查膛线。”叶煊把小袋子塞给周文,压低声音说:“姜鹏的同党诨号叫‘黑鸦’,一共冲我们放了12枪,我怀疑是小砸炮。这一发子弹如果有膛线,那就是铁证!”
      “膛线?”周文瞪着带了血丝的大眼睛看了一眼那枚子弹。
      自制枪是没有膛线的。
      膛线不仅可以增加射程,还能保证子弹射出后不偏离射击轨道,大大提高精准度。所以公安系统使用的制式枪中除了霰/弹/枪是滑膛枪,其他每一把都有膛线,且从国家兵工厂到武器装备部门都留有批准备案,从枪到每一发子弹都有正式的型号和编号登记在案。
      这一点警察都心知肚明,周文惊讶的是在严格管控枪支的国内,这发子弹的主人手持的竟然是制式枪,叶煊没多做解释,只是面色凝重点了一下头,“赵局和吴一用都知道这事,相关问题找他们。”
      周文接过这枚小小的子弹,捏在了手心里。
      叶煊又交代:“找人盯紧华言波,他嫌疑很大,姜鹏一旦吐口他是同党,立刻找理由把人拘了,没物证也不要紧,等我回去再说。”
      周文点头:“赵局刚来电话了,涉及到分局,这次他亲自坐镇。”说着就推叶煊,“你躺好!别操心了!这些事有我们,少了你照样把人缉拿归案。吴一用,正好你过来,你们赶紧把人送去检查,我回一趟局里。”
      “最后!还有!”
      吴一用都服了,“还有什么啊老大,我都楼上楼下跑一圈了你还没去检查?”
      叶煊躺在病床上,抓住吴一用的手仿佛要交代临终遗言般严肃,搞得大家都以为他要说机密重点,连周文都俯下身去听,大家凑成一小圈围着。
      结果他说:“把我和秦觅安排在一个病房,拜托了兄弟。”
      全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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