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野妮

39、Chapter 38

　　人们做着残忍的事，却没有残忍的精神。——摘

　　微光中，这道人影快速移动，眨眼就到了车尾！
　　他过来了！
　　情急之下叶煊顾不上多想，非但不躲，一步跨上前猛地一扑。那人被叶煊扑倒在地，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已被叶煊一个擒拿手反扭在地，死死压制住。
　　有一秒，叶煊感觉来人毫无敌意，而且这个瘦削的身形与档案里记录的姜鹏相差甚远。
　　下一秒就听来人疼得哼唧了一声：“是我……”
　　叶煊凑近一看：“怎么是你？！”
　　梁延连挣扎都没有，老老实实趴在地上讪讪一笑。
　　叶煊只是松了松力道，压着声音问：“你怎么在这儿？其他人呢？”
　　有一秒，叶煊居然以为警队的人都来了，这小子是冒出来打头阵的，可这念头在看到梁延那灰不溜秋的脸和花里胡哨的便服后，消失殆尽。
　　“我可以起来再说吗，叶队？”
　　叶煊坚决道：“不行，你给我说清楚！”
　　原来金柯被梁延送上回家的车之前，两人通了个底，不知道是不是同龄人无代沟的原因，又或者金柯给梁延灌了什么迷魂汤，这小实习生居然被说服了——跟踪叶煊，伺机救人。
　　一个实习警察，居然被人民群众策反来跟踪市局刑侦队长？
　　叶煊听完顺势把梁延从地上拎起来，按在车门上，惊怒未消骂道：“你他妈还想不想转正？”
　　“想。”梁延诚实回答。
　　叶煊怒道：“你这辈子都别想了！”
　　梁延委屈巴巴嘟了一下嘴，伸出食指指了指身后，喃喃道：“姜鹏和郑仪在那边。”
　　叶煊一凛：“哪里？”
　　“那边的大巴车上，我跟着你们进来没多久就找到了。我带你去？”梁延唯唯诺诺征询道。
　　叶煊稍稍犹豫，指了指梁延示意他别动，随即按着耳机说：“秦觅，我遇到梁延，他好像发现人了。”
　　耳机里没有任何声音。
　　和先前不同，之前秦觅就算不说话，也能偶尔听见他的呼吸声，就算他呼吸平顺无声，也至少能听到电磁波的一点痕迹。
　　“秦觅？”叶煊觉察到不对，伸手去摸手机——空空如也。
　　见叶煊低头寻找，梁延问：“手机丢了？”
　　应该是扑倒梁延的时候掉了。这种时候叶煊在乎的不是手机丢了，甚至也不是担心丢失自己的私用手机会不会泄露个人信息，而是他和秦觅失去了联系。
　　事有轻重缓急，在照明不足的情况下一时很难找回手机，叶煊稍作思考便松开梁延，推了他一把，“带路。”
　　梁延不再多问，领着叶煊轻车熟路绕到一辆大巴车附近，低声说：“就在车里。”随即便要上前。
　　叶煊揪住他的衣领把人扯到旁边一辆废旧卡车后，快步走到车前探出头去看了看周边环境，几秒后退了回来交代梁延说：“从那边出去有死角，他看不见，你沿着墙一直回到大门，赶紧走。”
　　梁延愣了一秒，随即浓眉紧蹙，难得地有点骨气说：“我不走！”
　　“这是命令，由不得你！走！”
　　“叶队，我也是警察，我能帮上忙的，你相信我！”
　　“等你转正再说吧！你跟踪我的事我现在懒得跟……”
　　大巴车里传来手机铃声，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夜晚里远比人声更清晰。
　　只响了两声就被接通，叶煊和梁延同时噤声，只听到一个粗旷的男声说：“你们在哪？怎么才联系我？”
　　叶煊用眼神和动作示意梁延赶紧走，未果，又不方便多做争论，只好一马当先领着梁延潜行到大巴车车尾，屏息凝神听车里的动静。
　　这个距离很近，能清楚地听到姜鹏的声音。
　　“不可能转移！我带着她现在还能去哪？”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姜鹏冷笑：“不就是警察么，等他们找到这里我已经把事情处理干净了。你们到底来不来？不来我自己动手！”
　　梁延瞪着眼睛指了指车里，冲叶煊做出个疑问的表情，口语道：“谁？”
　　叶煊摇了一下头，没打算告诉他更多细节。
　　“马上到？那我等你。”姜鹏刚冷静下去没多久，不知对方又说了什么，他突然吼起来：“你是不是怕了？几个警察就把你吓尿了！你怕什么，你也是警察！”
　　听到这一句，梁延的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
　　面对他惊疑不定的眼神，叶煊没什么好辩驳，更没什么好解释，只能耸耸肩表示：如你所见。
　　“我知道，你说过，市局的警察不好摆平。所以我们不是要抓紧做了这丫头吗？”
　　姜鹏语气很重地说：“再死人市局就有理由把案子彻底调过去，你也插不进手。我知道！可问题现在有选择吗？山猫被她认出来了，她必须死！”
　　“我上不上通缉名单无所谓，你和山猫绝对不能再……什么！你也暴露了？”姜鹏巨惊。
　　随即是很长的一段沉默，应该是对方在交代重要的事，姜鹏一直在听，但显然已经没什么耐心了。
　　眼下这种情况，必须立即行动。
　　叶煊揪着梁延退回刚才藏身的卡车后，蹲下身说：“我们必须立刻救郑仪。”
　　“我们？”梁延惊讶完看叶煊瞪着他没说话，立即明白过来，连连点头说：“好，我明白，叶队你怎么吩咐我怎么做。”
　　叶煊心里哀叹：老子这次真是指望拿鸟枪放炮了。
　　但他没选择——姜鹏的情绪很不稳定，随时可能杀掉郑仪。而姜鹏的同党也在赶来的路上，如果不趁现在动手救人，只会更麻烦。而叶煊一个人很难成功营救，一旦姜鹏失控，很可能会不顾一切先杀人。
　　“你那边有什么情报？”
　　梁延说：“郑仪在第二排，应该是昏迷了。”
　　没想到这小子还有点用，叶煊略感欣慰说：“好，我负责收拾穷凶极恶的罪犯，你从前门上车英雄救美。救到人立刻走，两公里外有辆车，这是钥匙。”庆幸钥匙在手，叶煊毫不犹豫掏给梁延。
　　“我，我不……”
　　“一下山立刻联系我们的人。”叶煊把车钥匙塞给他，“记好，你只负责救人，别多管闲事。”
　　“怎，怎么救？”梁延磕巴道。
　　叶煊歪嘴一笑，用手捏了捏梁延的肩膀：“小同志听说过‘调虎离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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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煊三言两语简单交代好对策，和梁延一前一后再次绕到大巴车旁。
　　站定后还能听到姜鹏在打电话：“我不管！谁来我就杀谁！别说他是警察，他就是总统我也弄死他！这次你一直唱反调，市局介入你怂了是吗？”
　　“我管他是谁！”姜鹏打断了对方，发狠说：“黑鸦，你是不是真怕了？”
　　“没怕？那就是让你杀警察，你心软了。怎么？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你还念几分同事感情？就算是同事，那姓叶的队长也和你八竿子打不到一起，他死了你说不定还能往上爬，一举两得！”
　　叶煊没想到自己会被点名，不屑地瘪了瘪嘴，心说就凭你还想要我的命？排队吧。
　　此时梁延已到达指定位置，探出头来晃了晃，叶煊冲他点了一下头，将竖起的三根手指逐一收回去：
　　3，2，1
　　叶煊把扳手往几米外重重一扔，“哐当”一声响后，他和梁延同时缩回隐蔽处。
　　“有人。”姜鹏压低了声音，“我下去看看。”
　　那短短的几秒时间里，一切都像静止了，只剩姜鹏的脚步声格外清晰，一步一步走到车尾的后门边，背靠一侧车门警惕地露出半个身子往外看。
　　“你到了吗？”姜鹏问完没再多说就挂断了电话。
　　叶煊和梁延都听不到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什么，只能根据姜鹏的语气和内容来判断，闻言，梁延心里冒出一个担忧的念头：要是姜鹏不肯下车反而转移郑仪怎么办？
　　紧接着姜鹏果真转身要返回！
　　几乎是同时，叶煊像是早料到这结果，很快做出反应——他将身体重心放在后脚，前脚缓缓抬起脚跟，脚掌着地，不轻不重在水泥地上碾动。
　　只碾了两下。
　　这一次姜鹏敏锐地捕捉到声音源头，猛地冲下车，两步就冲到了叶煊藏身的车尾处。
　　空无一人。
　　“见鬼了。”姜鹏说完立刻觉察到不对，抬头的瞬间一个黑影从天而降砸在了他身上。
　　叶煊故意出声将人引来，同时两腿踩着两边的车身往上爬，横在了上方。待人出现，双腿一并往下落骑在姜鹏肩上，叶煊一百多斤的体重生生将虎背熊腰的姜鹏也压倒在地。
　　“狗日……”姜鹏还没来得及骂便被叶煊双腿锁紧脖子，大力勒住。
　　“听说你想杀我？”
　　姜鹏没看清来人，但一听这话登时明白过来，双腿乱蹬试图挣脱束缚。叶煊哪会让他得逞，两脚一绕，脚背互相一缠借力，下决心要把姜鹏锁死。
　　“看过拳击吧，啊？不行了就拍地。”叶煊嘴里蹦出几个字。
　　大巴车前面传来梁延的声音：“郑仪？郑仪你还好吗？”
　　“赶紧走！”叶煊吼。
　　梁延被这么一吼，慌手忙脚将郑仪拉到背上，本来就腿软，又背着一个软塌塌、不知死活的人，他跌跌撞撞下了车，扶着车门说：“那我我，我先走了！”
　　叶煊被气得险些吐血，连骂人都顾不上。
　　“做梦——！”姜鹏被憋得满脸胀红，脖子上血管和筋脉暴起，突然出力，抠住叶煊的大腿内侧，猛地一掐。
　　叶煊怎么也没想到他半吊子的锁技还有这种破解方法，疼得差点冒眼泪花，捂着大腿直吸冷气，余光一瞥，姜鹏竟然已起身去追。
　　“操！”叶煊暗骂一声，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来，见姜鹏直接从车尾跑向车头去追梁延，叶煊转身绕过车尾，从旁边的两车缝隙中急速跑向前方。
　　他冲到车头处时突然侧身倒地，一个滑铲飞了出去！
　　卯足劲跑到此处的姜鹏来不及闪躲，被铲倒在地，摔了个人仰马翻。
　　“跑什么，留下玩玩呗！”叶煊站起来说。
　　两人已经从C区的大车中间冲了出来，左手边是紧挨紧的一排排废弃大车，右手边是厂区围墙，墙角堆满轮胎，留出来的路只够一辆车通行。
　　叶煊身子一横站在路中央，把姜鹏的去路挡住，大有“想从此路过留下买命财”的架势。
　　姜鹏眼看着梁延背着郑仪跑向铁门，拍了两下手上的灰，目露凶光，抡拳头直冲了上来。叶煊躬身闪过这一拳，就势一蹲，迅捷无比来了个长腿横扫，把姜鹏再次扫翻在地。
　　“暴力拒捕是违法行为，我给你科普……”
　　叶煊话没说完，姜鹏两手一抓他脚踝，将人掀翻。
　　这次换叶煊摔了个人仰马翻，还好他下意识后背着地没砸到后脑，要不砸这一下估计至少也是脑震荡。
　　姜鹏也不客气，坐在叶煊腰上就来了几拳。叶煊抬臂格挡开几下，然而姜鹏被连续两次给铲倒激怒了，拳头如毛毛雨一般密密麻麻往叶煊脸上砸，力道之大，拳拳到肉，感觉能把地砸出一个坑。
　　正肉搏，也不知道姜鹏怎么会神智回归，居然不恋战，撇下叶煊起身继续去追梁延。
　　叶煊被打得有点眼冒金星，连翻了几下眼皮才缓过来，一边从地上起来，一边猛甩头让自己清醒，定睛一看，姜鹏已跑出去十米远，情急之下叶煊大喊：“别动！再跑开枪了！”
　　姜鹏大约还是怕死的，真站住了。
　　叶煊有点庆幸，唯独比较尴尬的是——他手里根本没有枪。
　　时间一久就会露馅，叶煊哪敢耽误，冲上去掏出手铐就要锁姜鹏，谁知才刚套上一只手，姜鹏就意识到被骗了，反手一抡，连同手铐一起撞在叶煊脸上，将人撞得连退了五六步才站稳。
　　只感觉脸上一凉，叶煊用手背一蹭——果然是血。
　　刚才被按在地上打都没太大事，现在被一下把眉骨撞开了道血口子，叶煊的暴脾气被激起来，眯了一下眼睛：“打人不打脸，你完了。”
　　话音刚落抬脚一个侧身踢，被姜鹏抬臂挡下了，然而不等反应，下一个侧踢紧随而至，居然是连环踢！
　　姜鹏只来得及挡开前两个，被后面三脚踢得险些摔倒在地，闭着眼大喊一声，凭借感受到的腿风，两手抱住踢过来的腿。
　　叶煊的小腿被突然抱住，他也不挣扎，居然顺势借力一跃而起，另一条腿再次往姜鹏肩上一跨，再次紧紧夹住脖子，一个极其漂亮的扭动姿势，把姜鹏扭翻。
　　这次叶煊不敢再用锁技，立即松开姜鹏，翻身去拽姜鹏手上的手铐，试图将两只手锁在一起。
　　“呸！只会这两招！”姜鹏大力反抗，在地上如蚯蚓般扭动着避开手铐，毕竟他身强体壮，力气还真不小。
　　叶煊用了吃奶的力气去拽手铐，嘲道：“收拾你两招够了。”
　　话才出口，叶煊胸口骤然一沉，像是被千斤巨石砸在上面，生生砸得险些咳血——姜鹏一个肘击之后翻身将叶煊按在地上：“谁收拾谁还不好说！”
　　姜鹏两手掐住叶煊的脖子，双臂逐渐挺直，用全身的力量将叶煊的脖子死死往地上按。顷刻，叶煊满面通红，从脖子到额头都爆出青筋。
　　“去死吧你！”姜鹏咬牙切齿说。
　　叶煊感觉到视线逐渐模糊，然而意识却很清醒——他两只手动作堪称熟练迅速，闪电般将姜鹏并拢的两只手用手铐一扣。
　　咔。
　　清脆的声音让姜鹏恢复了一点理智，低头看见银色手铐扣在自己两只手腕上，嘲笑说：“有什么用？你们警察都是废物！”
　　“当然……”叶煊艰难地说，“有用……”
　　随即，叶煊两手握住手铐中间的链条，大力往相反方向推。原本，如果只用两只手的力气，正常人很难在这种情况下推开掐住自己脖子的手。但因为手铐方便着力，能有些微成效。
　　果真，姜鹏手上的力道变小了。
　　叶煊猛喘两口气，咬着牙把手铐继续往外推，两人都用了全力，两力相抗，勒住姜鹏双臂的地方几乎快陷进肉里去。
　　咚！
　　突然头顶一声闷响，叶煊一个激灵，还没搞清形势就被倒下来的姜鹏压住。
　　“叶队你没事吧？”
　　叶煊脖子上的力骤然松开，他憋了两秒才咳嗽一声，喘过这口气来。仰面躺着喘了几口大气后一边咳嗽一边把姜鹏推开，坐起来指着对面的人，好几秒才说出话，嗓子沙哑无比：“不是让你救了人跑吗？回来干什么？”
　　梁延蹲下来拉叶煊，双手和声音都在抖：“有人来了！我刚跑到大门边，出去就会正面撞上，只能回来找你。接下来怎么办啊？”
　　看来姜鹏口中那个“黑鸦”来了。
　　只听梁延又颤颤巍巍问：“他，他没死吧？我我，我算正当防卫吗？”
　　“他暴力拒捕，你是警察你还怕他告你不成？”叶煊看了一眼姜鹏，后脑有血，又看手里拿扳手的梁延，站起来：“还拿着干什么，扔了！背上郑仪，我们走！”
　　梁延慌忙松手把扳手扔在地上，把郑仪重新背上，被叶煊推着拉着往大门跑，气喘吁吁问：“我们跑什么？”
　　“我没带枪。”叶煊道。
　　梁延没抓到重点：“姜鹏都被铐上了，我们的人也在路上，其实我们等……”
　　“姜鹏的同党很可能有枪，还是个警察呢。他可不好对付，先走再说。”叶煊把后半句话忍了回去——我带着你们两个能保命就不错了。
　　两人一路冲出拆车厂跑到捷豹车旁，梁延慌忙把郑仪塞到副驾驶，居然还记得帮忙系上安全带，刚要坐进后座就看叶煊站在原地不动，着急道：“叶队快走啊！”
　　叶煊扯着他把人粗暴地塞进驾驶室，“你带人先走。”
　　梁延像是害怕被丢下的孩子，一把抓住叶煊的手臂：“叶队你要去哪？”
　　“秦觅。”叶煊说，“我要回去找秦觅。”
　　梁延不理解这种行为，立即反对：“可，可是……”
　　叶煊知道他要说什么——可是姜鹏一醒，他和同党就会立刻来追我们，秦觅躲在拆车厂里，只要不露面，反而是安全的。再等一阵子警察就来了，跟着我们他反而可能有危险。
　　“没什么好可是的，我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里面。”
　　拆车厂里有丧心病狂的姜鹏，还有孤注一掷的警方败类，秦觅不知所踪，他甚至很可能不知道切断联系后发生了那么多事。
　　如果他还在一一排查，正好撞上赶来的“黑鸦”呢？
　　如果他失去联系后到处寻找叶煊，撞上刚好醒来的姜鹏呢？
　　叶煊不敢再多想，直起身后退一步，关上车门的同时对梁延说：“走。”
　　等叶煊独自返回拆车厂，他才注意到铁门内的确多了一辆车，上前查看一番，没什么收获，刚想去A区找秦觅，头顶上突然亮起大灯。
　　是那种高高架在车顶或房顶用于照明的大型探照灯。
　　光源是冲着他的，叶煊一翻身从发动机上滚了一圈落在车的另一侧，蹲下身戒备起来。
　　很快，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正前方传来：
　　“叶队，又见面了。”
　　叶煊没出声，维持侧身蹲靠在车门边的动作，他的脸隐在车的阴影中，看不清是什么神色。
　　“你出来，我们当面聊聊。”
　　叶煊抬起眼皮的瞬间已将心里最后一丝心慈手软抹去，冷声说：“和你这种知法犯法的败类没什么好聊的。”
　　“这不是我的本意。”他似乎有些无可奈何。
　　接着就听到姜鹏的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过来：“出来！我数到三，你不出来我就勒死你的人！”
　　叶煊偏头望了一眼——车门左侧二十米处，醒来的姜鹏两手间的手铐链子正套在秦觅的脖子上。作为第二次被劫持的人质，秦觅显然没有上一次表现得那么冷静。
　　“别出来！”
　　叶煊一咬牙站起来，丝毫不惧走出去：“我出来了。”
　　“给老子解开！快！”姜鹏吼。
　　叶煊竟真的脚步不停朝他走去，甚至有点迫不及待冲过去的意思。姜鹏没反应过来，他的同伙“黑鸦”却是在暗处厉声道：“站住！”
　　叶煊不理会，眨眼就快步走到了姜鹏面前。
　　砰！
　　砰！
　　两枪打在叶煊脚边，逼得他不得不止步，“这什么意思？”
　　黑鸦反问：“叶队，我也是警察，你想做什么？”顿了顿，“我不想开枪伤人，所以请你规规矩矩替他松开手铐，不要做多余的事。”
　　叶煊往阴影处看了一眼，随即看向姜鹏：“行。”
　　随即他伸手去掏钥匙，秦觅冲他皱了一下眉，似是想示意他赶紧想办法脱身。
　　叶煊冲他眨了一下左眼，掏出钥匙举高晃了一下：“看在我们共事过的份上，我态度良好放了这个杀人犯，你是不是也放了秦觅？他可还救过你，恩将仇报，不合适吧？”
　　黑鸦没回答，姜鹏才不管这些，喝道：“少废话！打开！”便把手往前伸。
　　就在这一瞬间，叶煊突然伸手握住手铐间的链子，往外一拉。同时，秦觅十分默契地往下蹲，往外一钻，竟从手铐挟制之间来了个漂亮的脱身。秦觅刚钻出来，叶煊抬脚蹬在姜鹏腹部，将人踹倒。
　　一切就发生在转瞬间，黑鸦开枪的时候，叶煊搂住秦觅往最近的一辆车跑，试图寻找遮挡物。大门外突然冲出来一辆车，竟然是熟悉无比的捷豹！
　　叶煊当机立断喊：“上车！”
　　子弹追着他们的足迹一枪一枪射在两人脚边，打得地上千疮百孔。捷豹车一个拐弯横过来，替他们挡下几枪，叶煊也顾不得追究他差点被车轮碾脚这种小事，抓住秦觅的手臂就把人往车里塞，“走！”
　　车动的同时叶煊一弯腰坐进后座，连门都没来得及关车已经飞了出去。
　　“你们没事吧！”梁延几乎整个人抱在方向盘上。
　　叶煊东歪西倒起身把车门关上，一口气才喘出来：“下回谁不让我配枪出外勤我跟谁急！”说着回头看后面，果然他们也开车追出来，一枪打在捷豹车后备箱，吓得车里几个人都是一缩。
　　“怎怎怎怎么办叶队！”梁延喊完，那车开得就像酒驾一样歪歪扭扭。
　　叶煊喊回去：“给我专心开车！打不到你！”说着用手肘拱身边的秦觅，“你手机在吗，给吴一用打电话，他们再不到我们今晚都得交代在这儿！妈的，一破手/枪打得我到处躲也是头一回！”
　　身边的人微不可闻哼了一声，断断续续说：“手，手机给你，你打。”
　　叶煊看秦觅脸色惨白，歪靠在另一侧的门和靠背之间，像是在承受极大的痛苦。不等他问，秦觅慢慢抬起右手搭在自己的大腿上，摊开手掌给他看。
　　全是血。
　　叶煊一下就炸了，“哪里受伤了？”
　　秦觅反而抿唇一笑：“小腿。”
　　叶煊一把将他的右腿抬到自己腿上，都不用细看，手一摸就知道是小腿中枪，一定是上车那一路被打中，立刻按住伤口俯身说：“秦觅，你意识还清醒吗？”
　　秦觅点了一下头：“需要，需要我背你的警号吗？”
　　还有心情开玩笑？叶煊一手压着他的腿，一手去拉他，“来，坐起来，坐不住你靠着我，我拿一下驾驶座下面的急救箱。”
　　秦觅挣扎了一下只勉强直起身来，叶煊抓住秦觅的手压在伤口上：“你自己按住，按好。”随后单膝往座位上一跪，一手搂住秦觅的背，一手抄膝弯把人抱起来挪了挪，横放在后座上。
　　“找到……找到郑仪了？”秦觅问。
　　叶煊半蹲半跪在地上，挤着去掏急救箱：“睡美人在前排做梦呢，屁事没有。”
　　秦觅松口气说：“那就好。找到了吗？纱布……纱布先给我。”
　　叶煊刚摸到急救箱一角，车突然一个转弯把他甩开，气得他大骂：“梁延你到底有没有驾照！”
　　“刚，刚拿到！不是，这路弯太急了！他们会不会追上来？”
　　“你开捷豹都能被那破车追上，驾照是买来的吧！”叶煊把急救箱拉出来，三两下撕开包装把一卷纱布往身后递：“给，你自己可以就自己来，不行就我来，简单急救我会一点，再撑一撑大部队就来了。”
　　却没人接。
　　叶煊心里一凉，猛地回头——后座上秦觅弯曲长腿躺着，原本按住伤口的手已经耷拉下去，头靠向内侧。
　　“秦觅！”叶煊扑过去将他的脸板正，捏着左右晃了晃，人毫无反应，反而捏了一手的冷汗，声音顿时高了八度：“秦觅？秦觅！秦觅你听得到吗？你说说话！秦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