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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Chapter 34 ...

  •   你必坚固,无所惧怕。
      你必忘记你的苦楚,就是想起也如流过去的水一样。——摘

      秦觅被不客气地扔在床上,还没来得及直起身就被叶煊一个踉跄又压了回去。
      两人一上一下,大眼瞪小眼。
      尽管中间隔着蚕丝被,两人四腿互相交错的姿势还是令人尴尬,尤其叶煊的一条腿就压在秦觅两腿间。秦觅从脸红到了脖子根,整个人就跟被烧着了,热腾腾的,须臾,抛出一句不客气的话来:“闹够了?”
      “没有。”
      秦觅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人脸皮如此之厚,被堵得没了话说。
      叶煊松了点手臂上的力,把身体重量慢慢放在秦觅身上,压下去,含笑道:“其实你不觉得这床挺大的,两个人睡也不是不行,我反正不介意和你睡一起,你……”
      秦觅立刻打断他:“我介意。”
      “你这么说可太伤我心了,秦觅同志,咱们也算同生共死过了,又都是男的,你有的我也有,你没有的我也没有。你介意什么?”
      秦觅看着他,眼神里写满无奈。
      看他这“心里有数但难以启齿”的样子,叶煊实在憋不住了,趴在他身上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整张床都在抖。也不知是叶煊太刻意还是秦觅太敏感,床的颤动和两人的姿势实在有点让人没法忽视。
      秦觅冷声问:“现在闹够了?”
      叶煊突然收住笑声,嘴边还浮着一丝笑意,下一刻猛地凑近。
      有一秒时间秦觅甚至以为他要亲自己,心里猛地闪过一个念头:我要不要躲?然而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也许是一切发生的太快没给他思考时间,也许是不想伤叶煊的自尊心。
      他没有躲开。
      等秦觅回过神的时候,两人的唇差一点点就能碰上。
      这时候只要两人中有谁稍微喘气幅度大一点,两人的嘴唇就能接触。叶煊没说话,也没有任何其他动作,甚至连呼吸都放慢了,但他的瞳孔里像是在跳动着什么东西,带上了一抹不容置疑的雄性侵略感。
      同样是男人,秦觅知道——他在等待。
      只要再等几秒秦觅不作出反应,叶煊就会再往前一步。
      突然,秦觅右手动了。
      下一秒,叶煊只感觉到左臂一麻,顿时脱力,身子一歪彻彻底底全身压在了秦觅身上。
      只不过这一次的接触全没有了刚才的暧昧气氛。
      “嘶……好好的你捏我麻筋干什么,位置找的还真准,不愧是大夫。”叶煊的脸埋在秦觅右肩的被窝里,闷闷的声音传来,也带着点不满和郁闷。
      “闹够了就出去睡沙发,起来。”秦觅不留情面说完,还不忘双手撑叶煊的身体,试图将身上的“庞然大物”挪开。
      叶煊从鼻腔里笑了一声,起身的同时贴在秦觅耳边说:“闹不够。”随后声音恢复正常,也没有丝毫的尴尬,“不过到点儿我是该出去睡觉了。晚安。”
      随即叶煊双臂一撑就起来了,也不管地上的蚕丝被,甩了两下还在发麻的手臂,大摇大摆出门去,留下秦觅一个人平躺在床上,被轻薄透气的蚕丝被压得快要喘不上气。
      而一派坦然的叶煊出门一溜烟儿拐进卫生间,连抽了两支烟才冷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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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空如洗,静谧无声。
      那是一个夏天,闷热潮湿,秦觅侧躺在凉席上昏昏欲睡时,隐约能听到外面的知了叫声。
      知了——
      知了——
      真吵啊,秦觅想。
      不知迷迷糊糊睡了多久,也许只是几分钟,也许是十几分钟,秦觅被耳边围绕的蚊子叫醒。
      嗡——
      盘旋不散,若隐若现。
      他皱了一下眉,眉头一动,扯着两边太阳穴绷得很紧,扯得头疼起来。他只好微微左右晃动了一下头,驱赶扰人的蚊虫。
      嗡——
      没多久,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秦觅睡意全无,躺着不动静静听了两秒,再三确定除了蚊虫和知了没有别的声音,这才全靠鼻腔吸了一口气憋在胸中,几乎大气不敢喘地微微转了一下身体。
      然后他等了两秒——没有声响。
      秦觅被蒙住了双眼,一条黑布遮挡得严严实实,让他不知身处何时何地,只能依靠周围隐约的光源判断是夜晚——他们应该睡着了?
      于是秦觅稍稍大胆一些,艰难地、小幅度地转动身体。
      他刚从右侧躺姿势转到平躺,两只被捆在身后的手压在腰后,尽管是自己的拳头,但异物感使得他无法长时间维持平躺姿势,于是向左侧侧身。
      就在这时,外面的知了声停止了。
      秦觅下意识放松了全身,打算用装睡来迎接接下来的一切。
      然而不到一秒时间,他没等来开门声,反而竹楼上下突然响起一阵阵疾步。紧随而来的就是他听不懂的缅甸语,一通乱喊乱叫,外面一下子炸了锅一般,人声鼎沸。
      砰!
      突然一声响,秦觅吓得全身一抖,两腿一屈缩着身子靠在小床上。
      砰!
      砰!
      砰!
      又连响了好几声类似炮仗的声音,有远有近,但都是围绕着竹楼。
      秦觅想:外面怎么了?
      竹楼楼梯上传来急速的奔跑声,由远及近,随即门被踹开,没等秦觅装睡,有人一把抓住他的细胳膊将他径直从凉席上提了起来,像拎一只垂死的小鸡仔,也像拿起一个不能丢下的物件。
      那个鬼魅一般的声音响起:“带票子先走!”
      另一个缅甸人用极其不标准的中文说:“是中国警察!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慌什么?走!”
      砰!
      砰砰砰!
      炮仗的声音就在竹楼二楼响起,显然有更多人上楼来了。缅甸人吓得慌了神,原地愣了一秒,另外那个人推了他一把:“从窗户下去,你先走!”然后半拖半提把对外界情况一无所知的秦觅也拉到了窗边。
      缅甸人大概是真被吓到了,叽里咕噜开始讲缅甸话。
      “我他妈听不懂!少几把废话!走!”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个威严的男声:“警察!不许动!立刻举起双手!”
      秦觅被人重重扔在了地上,头遭到撞击后天旋地转起来,之后一阵混乱,有喊叫声,有打杀声,还有枪声。
      一度使秦觅极其难受。
      也是那一次之后秦觅才知道,原来枪响真的很像放炮仗,而当枪声在身边响起的时候,真的太响了。曾有十几秒,他耳边什么都听不到,外界的嘈杂全部变成了背景音,他甚至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我是要死了吗,秦觅想。
      等他的听力再恢复的时候,周遭的响声已经停止,取而代之的是刚才那个威严的男声和无数此起彼伏的说话声。
      “立刻带警犬搜山,别让他跑了!”
      “是!叶队!”
      “三队全队注意!其中一个绑匪跑了,西南方向!全队配合缅甸警方进行抓捕!绑匪手里有枪,重复一遍,手里有枪!一队,外面什么情况?立刻报告!”
      “叶哥!全部控制住了,一共14名武装分子,周边安全!”
      “我方有无死伤?”
      “报告,一队没有!”
      “报告,二队一人手臂中枪!已送往指挥车处!”
      “报告,三队没有!”
      “三队后续任务注意安全!人质安全,一队二组立刻把医生带上山!其他人继续排查周边!”顿了一下,“最好找个女警或女医生,别吓着孩子。”
      “是!”
      随即竹楼房间里安静下来,秦觅倒在地上不敢有动作,接着他听到刚才说话的警察走近了,轻声说:“别怕,没事了孩子,警察来了。”
      “叶队!这小孩还活……”
      “没看喘着气吗?都小点声。”然后被叫做“叶队”的这个警察又往前一步,好像是在几步外蹲下了,对秦觅轻声说:“孩子,你叫秦觅对不对?别害怕,叔叔们都是警察,是好人,是来救你的。”
      然后他上前来想解开捆住秦觅脚踝的绳子,他的手刚一碰到秦觅,秦觅本能地一缩,也不知是害怕还是惊吓过度的应激反应。
      他立刻停止了动作,“你别怕,叔叔是警察,你爸爸妈妈托我们来救你的。叔叔也是蓟城人,就住在广福路新迎小区7幢,你知道广福路吗?离你爸爸单位不远,离你家也不算远。”
      熟悉的地名好像安抚了秦觅,他艰难地吞咽了两下后微微转了一下脸,冲着声音来源看去,眼前却仍是一片黑,只能隐约透一点儿光进来。
      咚咚咚!
      什么声音,秦觅想问。
      “你今年刚五年级对不对?和我儿子差不多大。他叫叶煊,叶子的叶,火字旁一个宣,光明的意思。你可能还不会写这个字,等回去了叔叔带他去找你玩儿,让他教你写好不好?”
      “你别害怕,叔叔先帮你解开手脚上的绳子……”
      咚咚咚!
      叔叔你听到了吗,什么在响?
      紧接着一双大手死死掐住了秦觅的脖子。
      “没有钱你就去死吧!去死吧——”
      咚咚咚!
      咚咚咚!
      “秦觅——”
      叶煊推开门的声音使得秦觅几乎是从床上弹了起来,直接从睡梦中惊醒。
      “我说你睡得也太……秦觅?”
      秦觅好像有点不太对劲——他一张脸惨白,两眼直勾勾瞪着前方,额头、鼻尖全是密密麻麻的小汗珠,棉质睡衣紧紧贴在他身上,像是被汗水打湿。
      早晨五点多。
      睡沙发的叶煊被一通电话叫醒,喝了杯水就来敲门叫秦觅。谁知敲了好一阵卧室里都没反应,无奈之下他只好推门,却没想到秦觅这副样子。
      叶煊看他整个人仿佛灵魂出窍一般,也不敢贸然上前,站在门边轻声说:“秦觅,你醒了吗?我是叶煊,你在我家还记得吧?”
      “叶煊?”秦觅嘴里轻轻吐出两个字。
      “是是是,我在,我在呢!”
      大概是因为秦觅的声音太虚弱、太没有安全感,乍一听像是失明的人在黑暗中寻找身边可依靠的亲友,使得被点名的叶煊突然有一种被人强烈需要的感觉,顿时保护欲望飙升,两步跨上床往秦觅对面一坐,两手扶住秦觅的肩,“我在呢,怎么?”
      叶煊想:他要是还缓不过来,我就抱抱他?
      秦觅紧缩的瞳孔慢慢恢复正常,视线移到叶煊脸上:“下次可以不要突然进来吗?我会吓出心脏病的。”
      叶煊:……
      没想到秦觅恢复正常只用了几秒,没把握住机会的叶煊十分胸闷地收回手,强词夺理说:“你是做噩梦魇住了吧?那应该谢谢我叫醒你啊,不知好歹、歹毒心肠、长……”
      “如果你没有突然进来,应该不算噩梦。”秦觅打断了叶煊自己跟自己玩的成语接龙。
      叶煊简直有理没地说,抱怨说:“难道我是你的噩梦吗?!大哥,天地良心啊,我敲门敲了能有小一分钟吧,隔壁大爷都该被敲醒了,就是一头……”
      秦觅一个眼神看过来:一头什么?
      “就是一头可爱的小猪猪,它也该醒了。”叶煊笑眯眯说。
      两人对视了一秒,没等叶煊咂摸出那眼神是什么意思,秦觅猛地把被子一掀,反盖在了叶煊的头上,将他罩了个严严实实。
      “我换衣服。”
      “那正好,我有急事跟你说,就不出去了……”
      结果叶煊还没从蚕丝被里把头挣出来,人已经被秦觅毫不留情地推出了卧室门,砰一声关在了门外。
      “你害什么羞啊,都是男的,换个衣服怎么了?”叶煊拍着门说,“我真有急事跟你说,真是急事啊!”
      “就这样说不行吗?”门里传来秦觅的声音。
      我竟然无法反驳,叶煊想。
      下一秒,隔壁突然传来震天动地的广场舞外放音乐:我们最好的舞台!!就是现在!!跟上这节拍!!全场尽情的摇摆!!欢呼到未来——”
      叶煊:……
      秦觅:……
      十五分钟后,两人各自洗漱完毕,安顿好人民币一天的口粮,一人叼着一块全麦吐司下楼。
      广场舞音乐终于停了,而叶煊还在喋喋不休:“你看吧,我就说,隔壁大爷都被我敲醒了你都没醒,人大爷放音乐报复我们呢,这一大早的……话说你是不是有起床气啊?”
      秦觅走出单元楼,迎着冷风缩了一下脖子:“是,所以你早晨别惹我。”
      “等等。”叶煊伸手把人拉回来,把秦觅的外衣领子拢了拢,“怕冷还不戴围脖,什么毛病。起床气怎么了,你打我两下不就没气了?”随后趁秦觅还没反应过来,将车钥匙拿走,绅士地拉开副驾驶的门,冲秦觅扬起一个殷勤讨好的笑容:
      “既然你有起床气,为了人民公共安全,今天我开车。请吧秦顾问。”
      叶煊之前就想来一招,结果两次都没逮到机会,今天终于过了一把瘾,得瑟的开始用口哨吹刚才大爷放的曲子,就差没跟上节奏抖腿了。
      以至于车开得不算很稳重,秦觅上车后不得不提醒他:“你要是开我的车闯红灯,害我被扣分,我就去交警队投诉你。”
      “你知道我警号吗投诉我?”
      “0002304。”秦觅想都没想就背了出来。
      叶煊又觉得惊喜又觉得好笑:“我认怂行吧?你有天眼过目不忘,你厉害。”顿了顿,随口一问:“话说你睡觉为什么要开灯?”
      秦觅微微一怔,好在叶煊双眼盯着路况也没顾上看他。
      “我不是想说你费电啊,就纯好奇。上次在韩巧英的酒店套房里,你也开着灯睡的,我当时以为你忘了关。今天一早看我的床头灯开着,应该也是开了一夜吧?”叶煊为自己细致入微的观察力得意洋洋起来。
      秦觅和以往一样,语气平淡而温和:“小时候养成的坏习惯,抱歉。”
      “这有什么可抱歉的,你要抱歉也是对你以后另一半,睡眠质量稍微次一点的人,有声音、有点光都很难入睡,和你睡一起不惨了?”叶煊随即侧头瞥了一眼秦觅,“我就厉害了,你就算拿我们审讯室里的灯照我,哥哥我也照睡不误,都是大学时候住宿舍练出来的。我们宿舍俩打呼的,一到晚上就跟交响乐演奏团似的,谁也不服谁,非要华山论剑一决高下,楼道里的声控灯能亮一夜!”
      “所以呢?”秦觅没想明白这几件事的逻辑关系。
      “所以,”叶煊郑重其事说,“你找另一半可以优先考虑下鄙人在下我……这样拥有婴儿般睡眠质量的睡美男,免得祸害其他无辜百姓。”
      秦觅没说话,只是侧头看了看叶煊。
      “我把车停这儿,你买了早餐开进分局,我走两步。”叶煊熄了火就下车,“给我买俩大包子,猪肉大葱,谢了。”
      秦觅提着俩塑料袋早餐往分局门口走,比较反常的是,叶煊、吴一用、周文和分局局长朱又,全都在外面站着,除了他们还有五六个分局干警,以及实习生梁延。
      等走近了秦觅才看到朱又和叶煊对面站着的人,正是孙芳。
      周文搀扶着孙芳,没想到才几天,她瘦了一圈,几乎皮包骨,弱不禁风地站在人前。不知前面说了什么,孙芳的眼眶通红,显然又哭过。
      “正好受害人家属也在,我就一并说了。”叶煊说,“根据目前掌握的证据,金柯的嫌疑可以暂时排除,这一点朱局没意见吧?”
      一个分局刑警立即说:“第一现场没有他鞋印和指纹也不能就立刻排除吧?”
      吴一用一看对方小喽啰插话,忠心护主病立刻发作,当仁不让开始反击:“现场最直接的证据都和他没关系,为什么不能排除嫌疑?难道手机里有几张照片就能作为杀人证据了?拿什么杀的人?裸照吗?口供呢?凶器呢?同伙指证呢?”
      “但,但就这么放人太草率了!”
      “能比你们抓人的时候还草率吗?”吴一用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一出来,那可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朱又恰到好处咳嗽了一声。
      叶煊笑着叫住吴一用,骂道:“啧,怎么说话呢!当时分局掌握的信息来看金柯的确有嫌疑,拘了也无可厚非。行了,你送受害人家属先进去。”
      “我不进去,我想听听你们怎么说。小金到底是不是凶手?他和文文处了有三年多了,我也见过好几次,是个好孩子啊!他为什么要杀文文?啊?”孙芳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带着哭腔又发出一串疑问。
      周文柔声安慰:“阿姨你别急,我们不会放过凶手,但也不能冤枉好人,对不对?你放心,我们一定抓到杀孙文的人。”
      叶煊说:“您就别操心了。天气冷,进屋喝点热水。吴一用,还愣着?”
      吴一用乖乖听话搀着孙芳走了。
      “各位同事别往心里去,这小子富二代臭脾气,对事不对人啊,说话冲了点儿,回头我收拾他!”叶煊笑着给每人都发了烟,看向朱又,“不过话糙理不糙,这案子证据链不完整,疑罪从无,金柯再拘着,不合适了。朱局你说呢?”
      片刻后,朱又终于点头:“叶队说的是。”顿了顿,“那接下来叶队有什么打算?”
      叶煊笑了一下,“劳驾分局的同事们继续跟进物证信息,配合江宁那边尽快抓住姜鹏。其他走访排查工作我从市局调人过来帮忙,省得大家分身乏术,状态也不好。”
      这是明摆要拆伙了。
      这件事上叶煊的立场很明确,眼下的重点是破案辑凶,但分局的问题又不可忽视,所以只能先冷处理。在没有抓到姜鹏的同伙之前,哪怕为案子考虑,适当孤立分局是有必要的。
      话不想说绝,但叶煊的态度很坚决,没打算给朱又拒绝的机会。
      不等朱又开口,叶煊又说:“不过分局这边可能要出个人陪我们跑一跑,帮忙开车、记录一下,就……就他吧,梁延,是叫这名字吧。”
      梁延立刻站直身子答了一声“到”,朱又没理他,叶煊继续说:“徐队那边我会代表市局出面跟江宁打招呼,安全一定没问题,等伤好些就通知家属去接,朱局你们也不用担心。朱局觉得这么安排合适吗?”
      朱又刚要开口,梁延突然说:“叶队,徐队只有个妹妹,好像身体还不太好,这次受伤也没通知他家里,出院还是让我去接吧。”
      叶煊憋着笑说:“行,我没意见。朱局呢?”
      朱又被小实习生堵了话,脸色自然不太好,半晌才看着梁延说:“多给实习生一点机会是好事。”然后盯着叶煊阴阳怪气说,“市局的干警们能从百忙中抽空援手,我们当然十分欢迎。叶队考虑周全,才思敏捷,就先这么办吧。”
      叶煊两手一拍,神清气爽说:“那太好了!分局这边的工作就只能朱局你亲自坐镇了,我们其他人先告辞,有什么情况及时联系。”
      随后,叶煊一行人在分局大厅里简单吃了个早饭,顺便指派任务。
      “周警花你继续分局市局两头跑,把相关资料整合。”叶煊咬了一大口包子,“盯紧点,尤其物证方面,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
      “好,头儿放心。”周文把鸡蛋灌饼卷起来,小口小口咬着吃,吃相堪称赏心悦目,和几位狼吞虎咽的男警察形成了鲜明对比。
      叶煊接着说:“吴一用和梁延你们跑一趟江宁,把徐队和郑仪都带回来。”
      梁延问:“郑仪是刑事保护还是配合调查?”
      叶煊想了想说:“不管什么理由,给我拘局里就行。她父母安顿好,别跟着添乱。”顿了顿看向吴一用,“徐放也好好安顿一下,由市局出面。”
      谁料吴一用全没有反应,反而盯着周文看个没完。
      叶煊抬手就挤吴一用手里的豆浆杯:“跟你说话呢,发什么青春呆!”
      被豆浆喷了一脸的吴一用敢怒不敢言瞪着叶煊。
      叶煊好整以暇地咳嗽两声说:“我和秦顾问跑一趟师大。在我们走之前,吴一用同志,组织把光荣的释放金柯的任务交给你,省得你为他争取半天人家不领情。”
      “老大你别损我了,这我听得出来。”吴一用嘟哝。
      叶煊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这次干得漂亮,回头爸爸把限量鞋借你朝拜两天。”
      吴一用当即原地回血,一跃而起:“真的?哪双!?”
      叶煊两口就吃完一个包子的壮举着实看得梁延目瞪口呆,被吴一用突然喊一嗓子,吓得从椅子上滑了下去,一屁股坐在几人扔垃圾的塑料袋上。
      叶煊率先笑起来;吴一用就更不必说了,笑得十分猖狂;周文脸上则是带着同情的笑容。只有秦觅笑着赶紧起身去拉梁延。
      梁延挠挠头,尴尬一笑:“对,对不起。”
      “起来!没摔坏吧?”叶煊帮了把手把人拉起来,“小同志稳重点,别慌,天大的事叶哥给你撑着!”
      等人各自散了,叶煊把地上的垃圾收拾好,刚站直身子就被秦觅拱了拱手臂,“怎么?”
      秦觅使了个眼色——看那边。
      叶煊回头之前心里已经猜到几分,一回头,果然是金柯。
      金柯显得很疲惫,也很狼狈,不是衣衫褴褛那种,而是浑身上下都是一目了然的神伤和苦楚,从内里透出来,更叫人心疼。分局民警交代完相关事项后,他点点头表示明白,晃晃悠悠穿过大厅往外走,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你有没有后悔的事?”叶煊突然问。
      秦觅侧头看他,见他盯着金柯的身影,心下了然几分,嘴上说:“当然有。人活一世,要真能无怨无悔也挺没意思的吧。”随即十分善解人意地问:“你呢?”
      “多了去了。”叶煊勾了一下嘴角,笑容有点勉强,“最近一件就是后悔那天骂了金柯,不是他不该骂,是后悔我有那个时间不如去做点实事。在意别人怎么看待警察这份职业,在意别人对公信力的质疑,在意受害人家属对警方的信任度……在意的事也真够多的,这么一想,累得慌啊。”
      “因为在意,不允许别人随口污蔑,不恰好证明这些东西在你心里举足轻重吗?你是个警察,可以说代表了公理和正义,我个人认为‘在意’是件好事。”
      叶煊意味不明问:“你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吗?”
      秦觅反问:“你相信吗?”
      叶煊冲着走出大厅的金柯扬了扬下巴,“人活在世上,诸多苦处千催百折,不死不休,但凡还有一口/活气,就想求一个公道。你也瞧见了,金柯是这样,孙芳是这样,韩巧英用错方法也还是这样,每一个受害人家属不死不休求的也是一个公道。我是警察,如果我都不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叫他们又去信什么?我必须信啊。”
      “所以我后悔。我在意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有什么用?倒不如上街帮着派出所多抓一个扒手;去酒吧小巷子里把喝醉了要被‘捡尸’的姑娘救下;KTV门口蹲两天抓一个抽白面的小毒贩……或者哪怕只是扶老太太过个街呢。”叶煊稍作停顿,吸了一口气进胸腔里,缓缓吐出来,这才开口:“这些事总要有人做。”
      “但那些话也总要有人说。”
      叶煊看着秦觅愣了愣神,一时找不到话说。他有一瞬间觉得,心上凹凸不平、难以迈过去的沟沟坎坎被什么东西悄无声息给熨平了,妥帖且舒服。
      秦觅冲他浅浅一笑,“你做的一直是正确的事,不必后悔和自责。”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Chapter 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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