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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Chapter 29 ...

  •   谁口口声声说“我不爱”,谁就在爱。——摘

      秦觅好像与生俱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能力,一句话把车里三个见过大世面的警察都说得愣住。
      须臾,握着方向盘的徐放震惊道:“你说什么?”
      “如果是未婚先孕就说得通了。”叶煊幽幽说,“郑仪找孙文竹陪她去医院做检查,孙文竹不方便对金柯说实情,所以借口是实习公司临时有事。看郑仪父母的态度——十八岁的大一学生,怀孕,作为父母肯定藏着掖着。”
      秦觅这次终于不吞吞吐吐,爽快地说:“可能性更大的是,郑仪约孙文竹陪她去打/胎,所以她们才都讳莫如深。”
      周文脸色不太好,点头说:“我同意秦顾问。”
      叶煊拖着长腔说:“那现在怎么办——别说撬开郑仪的嘴,连单独见她一面都难,说什么都白搭啊!”
      徐放若有所思说:“或许想点办法让郑仪独自出门?”
      很快,郑仪远在蓟城师大的男朋友被要求配合警方工作,给郑仪打了个电话,称自己来到了江宁,约她出门见面。
      郑仪答应了。
      约见地点是郑仪家附近名叫“八十五度”的饮品店,距离见面时间还有二十分种。店内,周文戴着防霾口罩站在收银柜台旁,装作等外卖的客人;店外左边300米处公交车站旁站着徐放,用围脖在脖子上绕了好几圈,裹得严严实实;街对面,秦觅和叶煊站在报刊亭旁。
      “万一她父母也跟着来呢?”秦觅问。
      叶煊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胸有成竹说:“一看你就没什么恋爱经验,哪有和男朋友约会还带父母的?何况这小丫头谈恋爱的事十有八/九没跟父母摊牌,现在又闹成这样,肯定偷偷摸摸来。”
      “我是没什么经验,这方面仰仗叶队了。”秦觅从报刊亭里拿起一张报纸抖了抖,看起来。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叶煊一挑眉凑过去,“不是吧……快三十岁的人了没谈过恋爱?不正常。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
      “头儿,别闹了。”周文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叶煊装模作样咳嗽两声,立刻端起人民警察的架子说:“徐队这办法一准儿管用,不愧是分局的中流砥柱,好手段!朱局长说你办事可靠还真没说错。”说着却是冲秦觅眨了眨眼睛——徐放不简单。
      秦觅会意地点了一下头。
      徐放不冷不热回,“手段不算太光彩,但能匀出几分钟跟她聊聊一定对案子有很大帮助,希望顺利。”
      “肯定顺利,我们天罗地网等着小麻雀呢,跑不掉。”叶煊成竹在胸地说完,居然顺手拢了拢秦觅的衣领,嘴角要笑不笑地挂着,低语道:“天寒地冻的也不知道戴个围巾,学学人家徐队啊!谈恋爱没经验可以仰仗我,过冬总不至于也没经验吧?”
      周文:……
      徐放:……
      他这一番曲解和撩闲后,做作地掏出副名牌墨镜往鼻子上一架,转身往街对面走,过街的时候还格外骚包地扶一扶墨镜,声音却格外沉稳:“同志们,四个大活人要都堵不住一小姑娘,无颜见江东父老啊!打起精神来!”
      一身正气,不容置疑,仿佛刚才当众撩骚的人不是他。
      秦觅从小到大还真没遇到过这样明目张胆的撩拨,一时愣住了,盯了叶煊的背影片刻,等他移开目光看回报纸的时候,视线经过,恰好看见报刊亭的玻璃上自己的脸。
      居然带着一丝笑意。
      “警察同志,你们在蹲守杀人犯吗?”报刊亭大爷从一排杂志后面探出半个头,神经质地问了一句。
      秦觅:……
      等叶煊在饮品店旁边的树下背对饮品店蹲下,刚抖出根烟叼在嘴里,耳机里传来秦觅的声音:“来了。”
      郑仪果真是一个人来的。
      她穿着宽松的黑色运动裤,裹着一件厚重的棉衣,怀里抱着自己的包,三步一回头,畏畏缩缩往饮品店走。
      “还有100米。”秦觅在对面纵观全局,及时报告情况。
      其他三人都不作声,等着郑仪再走几步推开饮品店的门。却在这时,突然一辆摩托车从机动车道“飞”上了人行道,直冲郑仪而去。郑仪居然鬼使神差闪了一下,没被正面撞到,但还是被摩托车带倒在地。
      “小心——”徐放拔腿就跑上前。
      郑仪在地上滚了几圈,坐起身来便看见那摩托车原地打了个转,车尾源源不断喷着黑烟,车头再次对准自己,手里提着一把西瓜刀。
      一听到有动静,叶煊立刻回头起身,只见摩托车上的人挥刀就砍向郑仪!叶煊恨不得自己会飞,几步冲过去,然而他知道自己来不及了,危急时分只好纵身一扑!
      然而那刀先一步砍在人肉上,下一秒,摩托车上的人才被叶煊从侧面扑下车来,两人齐齐翻滚摔在了地上。
      叶煊在下,那飞车贼先是一通老拳往叶煊身上招呼,都被叶煊格挡开来。那飞车贼戴着头盔和黑色口罩,只露出一双泛着凶光的眼睛,见打不到人便抓起旁边的刀砍。叶煊一偏头避开这一刀,刀刃直直砍在他耳边的水泥地上,那声音让他想起中学用指甲刮黑板发出的刺耳响声。几乎是同时他双腿撑起,猛地一翻,将那人从身上掀翻在地。
      “叶煊!”
      这一叫,叶煊抬头便看见秦觅从街对面冲自己奔过来,竟然连左右都不看。
      就这么一愣,那飞车贼见势不妙,提着刀起身就跑。
      周文这时从店里冲出来,“头儿没事吧!”
      “先救人!”叶煊丢下一句话,撒腿就追那飞车贼,眨眼功夫两人都跑没了影。
      周文冲到郑仪和徐放身边,只见徐放将郑仪护在怀里,两人侧身倒在地上,徐放背上被西瓜刀划开一道口子,血流如注,这么一会儿已经把他的冬衣都染红一大片。
      周文喊:“徐队!徐队!”
      徐放的双眼半开半阖,不知是醒是睡,囫囵应了一声。
      “徐队!徐队你醒醒!”周文把徐放扒开,摇郑仪的手臂,“郑仪?郑仪你没事吧?”
      “我……疼……”郑仪脸色煞白,微微蜷缩身体。
      秦觅赶到,先将徐放的围脖摘下压在他后背的伤口上,交代周文:“按住!用力。”
      周文双手按着,“报警!谁帮忙报警!”
      周围有人回:“已经打了!”
      秦觅一摸徐放的脉搏,心下一松,脱了自己的外套往徐放身上盖,“你守着他,我先把郑仪抱进店里。”说着便将郑仪抱起,在围观群众的帮忙下进了饮品店。
      饮品店老板倒是热心,招呼着让把郑仪放在小沙发上,秦觅刚把人放下便觉得手里黏糊糊的,低头一看,是血。
      “郑仪?郑仪!”秦觅半跪在沙发边叫她:“郑仪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郑仪迷迷糊糊点了一下头。
      “你哪里不舒服?”秦觅快速地在她身上看,这姑娘根本没有外伤,心思一动,意识到郑仪出血的地方可能是……立刻起身出去对周文说:“她有出血情况,这里不方便给她检查,你进去守着,注意保暖,这边我来。”
      周文一愣:“你不是医生吗还讲究这个,先给她止血!”
      “不是外伤。”秦觅摊开手给她看,上面不是浓稠的血迹,而像是把血抹在什么地方,不均匀,颜色浅,量也少。
      周文瞪着眼睛想了一秒,这才反应过来起身跑进店里。
      秦觅立即跪在地上,接手压住徐放后背上的伤口,冲他说:“徐队?徐队!徐队你能听到吗?”
      徐放嘴动了一下。
      秦觅弯腰凑近:“你说什么?”
      “人……抓到……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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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晚,江宁县人民医院的急诊比往常更忙一些。
      叶煊风风火火赶来,只见到秦觅一个人穿了件单衣坐在走廊里发呆,一身已经凝固的血,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他几步上前把人拉了起来,“你们没事吧?”
      秦觅喘出一口气,定定看着他。
      叶煊感觉到他在发抖,三两下把自己的外套脱了裹住秦觅,“没事,我来了。你外套呢?”
      秦觅上下扫了他一眼,还是没说话。
      叶煊看懂他的意思,主动说:“我没事,就是给那孙子跑了。”
      “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
      “周文,我在医院刚见到秦觅,什么情况?行,行,知道了,人没事就行。你先守好郑仪,江宁分局的人我去门口接,好,我知道了,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别念叨了大姐!”关了电话叶煊这才松口气似的笑了一下,“还真给我说中了,无颜见江东父老啊,差点还赔了夫人又折兵,万幸没出大事!我先去见分局的人,这边你……”
      “他大舅,他二舅……”
      “你别乱跑,先回酒店。”叶煊瞥了一眼来电转身就走,“喂,陈副你听我说……”
      看着叶煊穿着一件卫衣就往外走,秦觅这才想起自己身上裹着他的衣服,顾及在医院不能高声喧哗,只得忍下来,注视着那背影一直到看不见的地方才收回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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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闹,徐放后背上缝了十几针,在医院住下,由周文暂时守着;郑仪流产,也在医院躺着,不只有父母陪同,还有警察守着。另一边,被惊动的江宁分局由叶煊进行交涉,在市局出面后,总算是简要讨论出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凶徒由江宁分局负责搜寻,郑仪全权交给蓟城方面配合调查。
      一忙就到了深夜,叶煊回到江宁饭店还没坐下,门铃响了。
      “我说你身体不行就好好休息,用不着你操心我,哥哥我身体比你扛糟蹋多了。等等等等,我开个门……”叶煊夹着电话开门一看,不出所料是秦觅。
      秦觅举起急救箱摇了摇,“没打扰你吧?”
      这一整天两人几乎都在一起,但叶煊此时突然感觉像是好久没见秦觅,甚至听到他的声音都觉得有点陌生起来,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做什么,居然愣了。
      电话里谢长亭的声音持续不断:“谁操心你了,是我妈非得逼我打电话关心关心你,你皮那么厚估计也没几把刀砍得动。不过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指导监察吗怎么也挨刀?你们安全吗?喂喂?还在吗大哥?”
      叶煊示意秦觅进来的同时对谢长亭说:“重要案情不方便给你透漏,别瞎打听。我能有什么不安全的,明天就回蓟城,不说了。”挂断电话顺势看了看腕表,“这么晚你还没睡啊,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夜猫子,一起吃宵夜呗?”
      桌上放着一堆烤串和两碗热乎乎冒着烟的汤面。
      秦觅的关注点不是两碗汤面,而是:“吃宵夜尽量别太油腻,清淡一些对肠胃的伤害能小一点。”
      叶煊面有菜色拿起烤串开始撸,囫囵道:“我这一天没好好吃顿饭了,没有老婆和热炕头,好歹让我灌点地沟油放纵一下吧,要不这日子还怎么过?要吃什么自己动手,我不管你了。你找我什么事?”
      秦觅说:“把衣服脱了。”
      叶煊“噗”一声把嘴里的烤腰子喷到了地毯上,被辣椒呛得一通猛咳,眼泪花都出来了。
      秦觅给他倒了水,居然还理直气壮安慰说:“慢点,我不跟你抢。”
      现在是怕你跟我抢食的事吗?
      “不是,你……”叶煊咳个没完,拍着胸口顺气说:“你,你刚才说什么来,来着?”
      秦觅收回手坐好,中规中矩说:“我帮你检查下有没有受伤。”
      “那你说清楚啊,说的模棱两可那么暧昧。”叶煊捡起地上的烤腰子扔进垃圾桶,把剩下的半串烤腰子塞进嘴里,“又不是不知道我的特殊爱好……”
      秦觅:……
      两个人相处,总是免不了一进一退,在互相试探中互相拉扯,好不断深入了解对方的底线。其中一个稍稍让步,另一个通常就会乘势穷追猛打,攻城略地。何况叶煊此人,哪怕对方不让步,他也经常蹬鼻子上脸。
      秦觅的沉默让叶煊觉出一点乐子来,挪了挪屁股坐到他旁边,一挑眉问:“真要脱衣服啊?”
      秦觅反问:“不脱衣服怎么检查?”
      “唔,也是。”叶煊立刻赞同地点点头,放下烤串,两手抓住自己卫衣,做出准备往上翻的动作来,“你可想好了,我这一脱不知道脱出什么事来呢。上一个见过我脱衣服的男同胞,你知道他……”
      秦觅终于忍无可忍,站起身来,“你慢慢吃吧。”
      叶煊赶紧把人拉住,“哎哎哎,开玩笑的!不说了不说了,医生看病还带翻脸的?态度有问题啊这位人民公仆!”说着一下就把卫衣连带打底的背心一起脱了,“看吧,我说没事就没事,我这身手遇到小毛贼,能有……”
      “这怎么弄的?”秦觅戳了一下他的手臂。
      叶煊瞥了一眼自己的胳膊,“在分局门口被棒槌砸的,天降擀面杖,迎面一道雷。怎么还没消?”
      早知道叶煊满嘴跑火车惯了,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出口没几句真话,却也没想到他任何时候都能来这一套。
      秦觅一听,目光沉了沉,带着几分严厉瞪他一眼,“转身。”
      “不再看看正面了?我跟你说,我这巧克力似的八块腹肌啊……”
      啪!
      “嘶!我说……我说你打人怎么那么疼!”叶煊歪着身子揉了揉自己的肩,抱怨说:“有你这么给人检查的吗?我本来没什么事,被你化骨绵掌一拍比被棒槌抡疼多了。”
      “知道疼就老实点。”秦觅硬邦邦说完用手按了一下叶煊后腰上的一块淤青,“这里疼吗?”
      “疼疼疼!”叶煊立马叫着往前躲。
      秦觅从鼻子里喷出口气,无奈说:“到底疼不疼,不要夸大事实。”
      叶煊转过身说:“真疼!你是按我穴位了吗?”
      他这么一转,秦觅才有机会真正“欣赏”到叶煊所谓的巧克力八块腹肌——是真的。肌肉紧实,脉络流畅,从锁骨到胸肌,再到腹部整齐排列着的肌肉,在酒店的暖色光下,这身材看得秦觅一时间都有点移不开眼睛。
      叶煊当然看得见秦觅在看什么,目光一沉,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的侵略性舔了一下嘴唇,问:“秦医生在检查哪儿?”
      秦觅:……
      没等秦觅举起手来再给他一掌,见好就收的叶煊乖乖转过身去,颇为惋惜地说:“我要不是腰这儿肌肉扯着疼,今天那孙子跑不了!你真给我好好看看吧,我这老腰可关乎后半辈子的幸福呢!”
      秦觅实在对这个人无话可说,摇头微微笑了。
      叶煊感觉到身后的人在笑,居然没说什么,抓过一个垫子抱在怀里,抖着腿吹起口哨来。
      调子居然是《大花轿》。
      秦觅稳如泰山不受影响,先是把自己的双手搓热了,才倒了点红花油在手里,在掌心化开,轻轻贴在叶煊后腰的淤青上,“忍着点。”
      不知是不是刚才正面的冲击比较大,一时间,秦觅的脑子里全是刚才那一副好身材。此时哪怕叶煊背过身去,他看到双肩的肌肉绷得很紧,后背中间凹进去的线条一路延伸到裤子里……配着耳边的《大花轿》,顿时觉得手心发烫。
      大概是秦觅耽搁的时间有点长,叶煊自以为很贴心地开口:“你动手吧,我不怕疼。你觉得今天那孙子为什么攻击郑仪?”
      秦觅觉得脸有点烧,刻意将声音维持地十分平稳说:“灭口。”
      叶煊打了个响指笑说:“英雄所见略同!她现在有江宁分局的人24小时看护,只要状态好一点我们就去盘问,肯定能问出东西来。那家伙不是凶手也是同伙,人家都狗急跳墙了,说明我们近在咫尺啊!”
      秦觅轻轻揉着叶煊的腰:“他们灭口的原因是什么你想过吗?”
      “当然想过。”叶煊突然轻轻哼了一声。
      “弄疼你了?”秦觅立刻问。
      闻言叶煊又是一阵咳嗽,半晌才哑着声音说:“那,那什么,你别揉了。”然后一把抓起衣服套上,也不给秦觅拒绝的机会。
      秦觅有点没反应过来,“油没有吸收进去,蹭你衣服上不说,也没效果,你这又是……”
      “你先,先走吧。”
      秦觅微微皱了一下眉,随即礼貌地起身说:“那你早点休息。”
      谁知他刚走到门边,身后一只手压在门上,阻止了他开门。秦觅哭笑不得说:“下逐客令的是你,压着门的也是你,怎么跟小孩子似的,想一出是一出。”
      “你转过来。”
      秦觅很清晰地感觉到身后的人近在咫尺,这句话的气息就喷在他耳后,近到他甚至产生一股压迫感。
      身后的叶煊也清晰地看见秦觅的耳根微微发红。
      秦觅转过身,后退半步拉开了一点两人间的距离,才说话:“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有什么事明……”
      叶煊一把将他抱了个满怀。
      然后那声音有点哑,轻飘飘的,但声音里透出更深层次的东西却特别沉:“那天在车里我就很想这么抱抱你了。”
      秦觅身子一僵,整个人都绷得很紧。
      “你别紧张,也别动。我就是想跟你说……”叶煊的声音就在秦觅耳边,“那天说那些话你心里难受吗?如果你难受,我现在道歉你能原谅我吗?话没错,只是我原本想跟你说的不是那些大道理。”
      “我没怪你。你想说什么?”秦觅还是那么善解人意。
      “我想说……”昏黄的灯光下,叶煊微不可闻地吸了一口气,居然像是鼓足勇气才开得了口,“你别难过。多看一看世间的山河大地,整个人就会开阔很多,人也会变得平静很多,心变得特别柔软,突然能理解万事万物,对一切都充满了眷恋和善意,满怀希望走向新的一天。从我们呱呱坠地、蹒跚学步的孩童时代开始,到白发苍苍、老态龙钟的古稀之年,不过弹指一瞬的事,不知道要经历多少与亲人朋友的挥手作别。可能是移居他乡,可能是调换工作,也可能是人力无法控制的缘分使然或阴阳相隔,哪里有重聚,哪里就有分别。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生老病死和聚散离合一样,都是客观规律。我们要学会接受这一点。”
      叶煊自嘲笑了一声,喉结颤抖着,“然而这些也是大道理。还是别人说给我听的大道理。”
      秦觅也忍不住轻笑了一下:“确实不像你会说的话。”
      叶煊依然紧紧抱着秦觅,带着点鼻音说:“所以我不想跟你讲大道理,我就想抱抱你。”
      随即叶煊松开他,后退一步说:“你别多想,刚才这个拥抱是道歉和安慰,没别的意思。”
      秦觅愣在原地,半晌才用平时冷静的语气说出话来:“我知道,心意收下了,谢谢你。”
      下一刻,叶煊再一次把他抱了个严严实实。
      两人严丝合缝地重新贴在一起,秦觅几乎都能听到对方的心跳,还有对方的呼吸,比刚才要强烈一些,断断续续喷在他的耳边。
      “这个不一样。”
      秦觅忽然觉得胸口那颗心没来由地猛跳了几下,他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拥抱而已。然而却控制不住地从心底里生出一股暖暖的笑意,随着心跳,沿着血液,一下一下蔓延开来,将他彻底淹没包围。
      他却矛盾地想:这只是一个拥抱而已,我该怎么回应?
      “我看见了。你从街对面跑过来的时候……是在担心我对么?”叶煊这几句话全是气音,这么近的距离说出来,就像一根羽毛没完没了在人耳边来回扫,让人心里发痒。
      然而叶煊还不愿意放过他:“为什么担心我?你就这么冲过来,不怕被车撞死吗?为什么?能跟我说说么?”
      秦觅居然认真地思考起来:大概是那刀离你太近了。
      正想着,他感觉到耳边那股气息更近了,叶煊微微偏了偏头,几乎要将嘴唇贴在他的脖子上。秦觅刚冒出这个念头来,叶煊竟真的将唇贴了上去。
      “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
      铃声响起的同时,秦觅像被电了似的一挣,瞬间就后退一步贴在门上:“电话响。”
      叶煊轻轻挑了一下眉,见对面的秦觅十分不自然地垂着眼皮,他便没事人一般站直身子,扭了扭脖子朝沙发走,带着几分愠怒说:“我倒要看看哪个锤子那么不长眼,以后十二点一过我就关机,我看谁还占用我私人时……陈副?秦觅,我先接个电话,你赶紧吃面……吧。”
      他回头的时候只来得及看见秦觅关门的背影。
      叶煊“啧”了一声,有点不满,也有点得意,自言自语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早晚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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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叶煊开车去了医院。
      一路上都没人没说话,秦觅只当要见徐放一面才回蓟城,谁知,进了病房叶煊把门一关,连半句寒暄都没有,单刀直入说:“金柯被拘进分局,这事徐队你知道?”
      连秦觅和周文都不知该调动什么表情出来,更别提侧身卧在病床上的徐放,脸上简直堪称精彩。
      叶煊咬牙切齿地挤出个笑容:“行,你也不知道。”
      “需要我问清楚吗?”徐放挪动身体想去拿手机。
      “别动。”秦觅立刻拦住他,又对叶煊说:“徐队都这样了,分局的事不会再往他这里报吧,何况金柯配合调查也不是什么大事,先让病人好好休……”
      “不是配合调查。”叶煊在肚子里运了好几口气才继续说:“是刑事拘留。”
      “什么?”周文也惊了,“金柯?那小子犯什么事了?”
      金柯作为孙文竹案的犯罪嫌疑人,于昨夜被天河区分局刑事拘留。当然不是无凭无据。金柯因为寻衅滋事被拘留满24小时,刚出了分局大门,结果就收到刑事拘留通知书,换了个身份和理由,原地掉头回到小黑屋。
      “理由呢?”秦觅问。
      刑事拘留,当然不会无凭无据。
      据调查,受害人孙文竹在离开师大前曾在图书馆外与男友金柯发生过剧烈争执,这一点,警方走访下找到不少目击者。而孙文竹遇害当晚,案发时间段内,金柯没有不在场证明。尽管他再三强调自己六点多在学校食堂吃了晚饭后回到研究生宿舍内,没有再出过门。
      然而没有任何人可以为他证明这一点。
      周文立刻说:“室友呢?监控呢?”
      叶煊恨得磨牙,说道:“金柯的宿舍就俩人,另外那人和女朋友在校外住,基本不回宿舍。研究生院的监控有死角,分局的意思做不了证明,最多算存疑。”
      秦觅一针见血说:“就算金柯与死者发生过冲突,也没有不在场证明,也不见得他就是凶手,还有什么证据让分局一口咬定是他?”
      叶煊的眉头拧紧,极好看的眉眼间好像绷着一根弦,说断就要断,压着声音说:“金柯的手机里有孙文竹的……照片。”
      “男女朋友,有对方的照片有什么奇怪?”周文疑惑道。
      然而其他两人却明白了。
      警方在金柯的手机里找到的照片,是孙文竹的裸/照,而且是偷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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