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4、Chapter 23 ...

  •   在命运的颠沛中,最可以看出人们的气节。——摘

      俱乐部的两个室内篮球场上来来回回只有两人身影。
      ——上篮,得分;跳投,得分;立定投篮,得分;三分球,得分……
      偌大个球场里,只能听到球鞋和木质地板摩擦时发出的刺耳声响。谢长鉴运球刚进禁区就被截断,不止如此,更过分的是,对方侧身用肩一撞,把他撞倒在地滑出去一米有余。而人家极其熟练地带球上篮,球沿着篮筐边缘绕了几圈,没进。那人自己抢下篮板球,一个漂亮的后仰跳投,得分!
      “你自己跟自己玩,有意思吗?”谢长鉴坐在地上问。
      叶煊在禁区里单手运球,“有意思啊,技术上碾压你使我快乐。”
      “也就只能技术上碾压了。”
      叶煊“切”一声,自顾自投篮玩,“行行行,蓟公大战术大师!我也就只能单挑的时候占你点便宜。玩战术的心都黑,这么一想,资本主义道路还真适合你。”随手一指球场,继续控诉,“瞧瞧,还包场!俱乐部是你开的吗?”
      “不是,不过他们张总是朋友,一听我要来玩就把球场清了。这还真不是我初衷。”
      这话可信,谢长鉴的行事作风实在是富二代里的异类。读书的时候甚至没几个人看出来他是蓟城最大地产开发商宏辉集团的少东家,还当他就是个单纯的公务员子弟。谁曾想,这位兄台不遑多让,两者兼具。却是把二者的糟粕都弃了,取的全是精华。工作以后更是两点一线,不在公司兢兢业业加班搞事业,那就在饭局上虚与委蛇搞事业,反正整个人就是那种拉仇恨的人设:
      比你优秀、比你有钱,居然还比你努力!
      包场确实不是他的风格。何况,他一个玩战术的,巴不得来俱乐部现成拉人入伙打团战,实在没理由和叶煊单挑,自讨没趣。
      叶煊继续自己跟自己玩,“哪个张总?又是想跟你借钱吧?”
      “说是银行贷款下不来,周转不开。”
      “宏辉的子公司也有我家的股份,你可别玩脱了害我下半辈子喝西北风。”叶煊运球来到三分线外,一个远射,进了,“话说分红都定期到帐吗?我可没空查,全靠你自觉。”
      “敢不到账吗?你妈不说什么,我妈都饶不了我。”谢长鉴伸出一只手,“拉我起来,再战!”
      叶煊随手拍了一下他手掌,顺势往他旁边的地上一躺,呼哧呼哧喘着气说:“越挫越勇不适合你,知难而退吧,谢总。”
      谢长鉴无奈地摇头笑,“毕业后运动少,真不是你对手了。”遂支起一条腿,把一只手臂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拄着地,“喂,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永动机,违反了能量守恒定律。”
      “永动机”本机躺在地上看了一眼表,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笑起来:“做了两个多小时的永动机,爽啊——”
      谢长鉴说:“说吧,又是什么事过不去了?非得折腾。”
      叶煊这个人信奉一条:身体舒服,心里必然不舒服,反之亦然。所以一旦心里不舒服,他就玩命地折腾身体,把注意力转移——累瘫了倒头就睡,第二天睁开眼又是一条好汉!
      闻言,叶煊只好叹口气。
      谢长鉴这下是真有点惊了,也开始油嘴滑舌起来:“你也会叹气?我还以为天塌下来你老人家最多也就是拍拍灰。”
      叶煊难得没回嘴,但也没开口。
      谢长鉴品出一点不同的意味来,侧了侧身子说:“我听亭亭说,你被贴公告(批评)是因为一个医生?不会现在也是因为人家吧?”
      叶煊终于开了尊口:“死丫头什么都往外说!贴公告不关他事。”
      “不是贴公告啊,那就是……你现在这鬼样子关他事了?”
      叶煊:……
      一看叶煊这条花花蛇被捏住七寸,谢长鉴别提多开心了,穷追猛打起来:“不是听说人家成天跑市局,还送你上下班,怎么?还是不靠谱吗?”
      叶煊有气无力看他一眼,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言讲了个大概,末了用白毛巾盖在脸上,咬牙切齿说:“我真是多谢你的狐朋狗友了!”
      谢长鉴哭笑不得,“还有这事?所以你就这么……出柜了?”
      叶煊猛地坐起身来,一把抓住从脸上掉下的白毛巾,捏在手里说:“我这是被出柜吧兄弟?”
      “哈哈哈是是,这事我回头跟他说道说道,替你报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叶煊看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就来气,用力把谢长鉴推得侧身倒地。可人家还在笑,他气冲冲把毛巾砸过去,“咱俩二十几年的革命友谊就走到今天了我告诉你!”
      “不笑了,不笑了……拉我起来。”谢长鉴最后还是自己坐了起来,“那你发愁什么?你觉得秦觅有因为你出柜就和你断绝来往吗?显然没有。他今天不是又去市局了?而且连我都看得出来——是专门去接你的。”
      “中间可隔了一个多月呢大哥。”
      谢长鉴收起笑容说:“你总得给人家一个缓冲时间吧?毕竟不是我跟你这么熟,再说连我都缓了两天呢。何况,人家说不定就是工作忙,他又要上班又要搞研究,可不比你闲。我觉得你就是职业病想多了。”顿了顿,“他要是介意,今天干什么又回来找你?”
      叶煊想了一下,侧头说:“万一是舍不得我呢?”
      “你是真不要脸。”谢长鉴毫不留情说完又开始头头是道,“算你说的对吧,人家当时打退堂鼓,觉得连朋友也没得做,冷静了一个月还是舍不得你,又回来了。这可以谅解吧?都是成年人,什么都不考虑就一头扑上去,不现实。”
      叶煊又不说话了,皱着眉头不知想什么。
      谢长鉴很少见他这模样,斟酌了一下才问:“你是真动心了?”
      叶煊看他一眼,“不然我吃饱撑的吗?”
      “那你早晚也要说开的。”谢长鉴一阵见血说,“而且只能早,不能晚。既然是迟早的事,你要相信这就是最好的安排。你还怕什么?”
      “我不是怕。”叶煊无奈说,“可……可太突然了,完全不在计划中。”
      “你想怎么计划?你还能怎么计划?从我的角度看,现在的局面就很好,别人挑头帮你说开了,省得你尴尬。还是说你原本计划就这么一直不远不近吊着?我不信你是那种望梅止渴的君子。”
      叶煊又不说话了。
      谢长鉴被他这反常状态搞得额头冒冷汗,想了想只好使出激将法:“既来之,则安之。我看你就是怕了,怕买卖不成,仁义也不在,怂了吧?你还有怂的时候?”
      “没怂。”
      “还嘴硬?”谢长鉴得意笑着,“你要不是怕了,你倒是跟人家说啊!大不了被拒绝,以后做个普通朋友。或者一夜回到解放前,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好聚好散。说实话,这对你也没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不行。
      叶煊没等听谢长鉴说完,脑子里就冒出这两个字。只是一瞬,他一下子就清清楚楚从这两个字背后抓到了他那飘在空中起伏不定的思绪。
      ——大不了当作不认识。
      不行。
      叶煊心里有个强烈的声音又重复了一遍:不行,我不想当作不认识。
      ——大不了做普通朋友。
      不行。
      没等他继续往下想明白这个“不行”是什么意思,他已经掏出手机拨通秦觅的电话。
      电话很久才接通:“喂?”

      -------------------------------------------------

      今天是星期五。
      每月的最后一个星期五,他都会回家和家人一起吃晚饭。以前是一家人,现在只剩他和父亲,但周五的饭局多年来风雨无阻。
      父子两人相对而坐,都一言不发吃饭。
      从秦觅有记忆以来,饭桌就不是一个轻松的地方——吃饭时不可以说话,如果非要说话也必须用手挡住嘴;吃饭时不能吧唧嘴,更不能发出其他奇怪的声音;吃饭时嘴必须紧闭咀嚼,绝对不能张着嘴掉出渣来;吃饭时不能一直夹同一道菜,哪怕再喜欢;吃饭时夹菜不能挑拣,夹到什么就吃什么;吃饭前长辈不先动筷子,晚辈不能动;吃饭后长辈离席,晚辈才可以起身离席。
      规矩之繁多,如同宫廷宴请。
      可想而知,在这样的氛围下吃饭长大的孩子,有多不喜欢星期五。
      此时坐在桌边看到电话响起的他,先去看父亲,随即不动声色将嘴里的食物咽下,这才拿起手机:“喂?”
      他听到手机那边的人轻轻吸了一口气,然后一股脑儿就开口了:“是我。我就想问问你周一是我去接你上班比较方便还是你接我上班比较方便?”
      毫无停顿,如同绕口令一般的话让秦觅稍稍停顿了两秒,语气平和说:“我周一要去学校,我去接你吧。”
      “好!一言为定!”
      秦觅有点摸头不着脑叶煊这莫名其妙的爽快,问:“是有事要说吗?”
      对方神经质地笑了一下:“到时候再说吧。挂了。”
      秦觅放下电话后也放下了筷子。
      “饱了?再喝点汤。”对面的父亲说。
      秦觅便听话地捧起碗来,却没急着喝:“是之前我提过的那个人,如果师大读博这边顺利的话,他可以牵头让我进市局。”顿了一下,“师大还要您多费心。”
      “你想去?”
      “也不算很想,但犯罪心理是比较有意思。”秦觅不咸不淡说。
      父亲放下碗筷说:“你也不小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停顿了一会儿,“下周我再问问学校,帮你催一催。我吃好了。你吃饱了就早点走,免得堵车耽误你时间。”
      秦觅放下碗说:“那就麻烦您了。”然后慢慢起身,拿了东西走到门边,这才轻轻上前单手搂住父亲,礼节性地抱了一下,又规规矩矩欠一下身,“我先回去了。父亲,晚安。”
      等他走后,中年男人的视线在那碗没动过一口的汤上略一停顿,上前把汤倒掉。

      -----------------------------------------------

      谢长鉴目瞪口呆,直到叶煊把手机放下,他才把他那差点惊讶到脱臼的下巴往上抬了抬。
      “怎么样?我说了,不、怂。”叶煊洋洋得意笑了。
      谢长鉴极为勉强地赔笑说:“我真低估你的脸皮厚度了。不是,这会儿你倒痛快了,刚才纠结个什么劲儿?拿我消遣吗?”心说亏得我还掏心掏肺帮你分析。
      “之前没想通,现在想通了。”叶煊站起来,“走,换衣服,去你家接人民币。”
      “想通什么你倒是说来听听,我现在一头雾水了。”谢长鉴还没捋清楚,人家已经大咧咧往更衣室去,他只好追上去。
      “你不用知道,我知道就行。”叶煊神神秘秘笑,“出去出去,我洗澡了。”
      被推出门的谢长鉴更晕乎了,拍门说:“这都什么跟什么,说清楚啊你!”
      “谢总,这么八卦啊?”
      谢长鉴从花洒声音中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真想把门踹开打人,但“谢总”这个称呼无情地将他打回现实:现如今你们可不是十几岁的少年了。方才打球时找回的东西转瞬即逝,倏的就换上属于“谢总”温文尔雅的沟通方式:“你现在不担心人家和你不是一类人了?”
      “是不是试试才知道。”
      谢长鉴是没品出来这绕口的话背后是什么意思,但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常规恋爱路子,遂嗤之以鼻。谁知道,叶煊同志的“君子之腹”这次是真的被他以“小人之心”度了一度。
      周一如约而至。
      叶煊遛完狗后快速来了个战斗澡,然后把周末刚买的白衬衫拿出来,换上后特意把纽扣开了两颗,还破天荒地吹了头,把额前那一小截刘海竖起来,显得精神抖擞。在镜子前欣赏自己五分钟后,终于风风火火出门。
      单元楼下没停着捷豹车——当然不是秦觅爽约,而是有的人故意提前下了楼,宁可站在楼梯口吹冷风,也要摆出悠然自得的姿态来。
      很快,捷豹车到了。
      秦觅老远就看见这古旧的小区单元楼门口站着一个人,如同港台偶像剧演员走错片场来到了“闲人马大姐”剧组,违和感十足。
      这熟悉而又不熟悉的青年才俊不是叶煊又是谁?
      熟悉的是,此人身上那股“与日争辉”的气势数十年如一日,插着兜、背着包,嘴里吹着口哨,俨然与十年前校门口那个“上天射日”的身影重合。不熟悉的是,他这一身打扮令秦觅有种照镜子的错觉。
      叶煊被冷风吹得缩着身子,一溜烟就钻进车里,“还以为你放我鸽子呢。”
      “怎么不在楼上等?”秦觅打开空调把温度调高。
      “秦医生,你还没跟我说早上好呢。”
      秦觅微微一怔,从这话背后品出点撒娇的意味来,没多想,莞尔一笑说:“早上好。”
      “早上好!”叶煊笑眯眯从包里拿出塑料袋来,摸了摸,惊喜道:“还热着!早餐,给!”又补了一句,“咖啡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买的拿铁。给你放后排了。”
      秦觅觉得是有点反常,找了个切入点说:“已经入冬,只穿一件衬衣容易着凉。是有什么事吗今天?”
      “要风度不要温度!”叶煊歪头看他,眨了眨眼睛问:“好看吗?”
      大概过了五秒,秦觅才十分真诚说:“好看。”
      虽然他说这话的本意等同于夸一件艺术品好看、日出好看、红花绿叶好看,但叶煊如果是孔雀,那他此刻肯定开屏了,可惜他不是。于是两个人各怀心思,谁也没猜对谁心里那点小九九,却还相处得十分融洽。
      秦觅终于没忍住,有点严肃地问:“是有什么事吗?”
      “嗯?”叶煊反倒被问懵了似的,一瞬后笑说:“没什么事啊。”
      秦觅更懵了,趁红灯的空挡转头看叶煊,见他正在认真吃肉夹馍,稍稍一顿,谁知叶煊感受到被注视的目光,顿时停止进食,一个劲儿用余光瞟秦觅。
      “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你可以直接开口。”
      叶煊说:“没有啊。”
      秦觅皱了皱眉又说:“叶队,我敏锐的观察力注意到你今天有违常理,不应该没理由。”
      “为了让你夸我好看呗!”
      闻言秦觅一愣。
      叶煊说完就把车窗放下,探出头去嘟哝:“怎么还堵车了?”
      旁边的车主搭话:“前面出车祸,就剩一条车道能走,真够烦的!”
      “是吗?这早高峰时段最多就是擦擦碰碰,留个电话,回头找保险公司得了,什么人这么寸?”叶煊还真自来熟地聊上了。
      车主说:“好像是女司机,头大!”
      谁知叶煊猛地从车窗往外探身子,半个身子眨眼功夫就出去了,秦觅忙一把抓住他衣服,“别掉出去了!”
      人家却是掏手机打起电话来:“戚哥,是我。南屏街这边堵上了,这一片归谁管?嗯,我也堵着呢!交通肇事扯皮这要扯到什么时候?兄弟我这仨瓜俩枣的奖金禁不起迟到了!行行,好,还是戚哥仗义!”
      等他坐回来,旁边车主立刻递烟过来,“哥们儿有人啊?来一根?”
      “谢了,他不抽烟。”叶煊替秦觅谢绝,自己却毫不客气拿了往耳朵上一别,转头跟秦觅说:“交警在路上了,我下去瞅一眼,你慢慢跟着往前挪吧。”
      没等秦觅把人拽住,人已经在车流中窜了出去。
      大概就是往前五六辆车的距离,一辆黑色大众压线停着,占了两条机动车道。大众车斜前方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坐在地上,他一米远的地方蹲着个年轻女孩子,抱着腿埋着头。
      叶煊立刻就注意到地上有血迹,疾步上前,“人没事吧?”由于他也没搞清到底是谁被撞了,先就近查看了女孩子——人没事,就是浑身发抖、面如白纸、泪如雨下。
      再看车里没人——得,还真是女司机。
      大概是有人来“围观”的缘故,那男人立刻骂起来:“不会开车就别上路!你这是拿人命不当回事!哭什么哭?被撞的人是我,你哭什么!我这腿要是废了,你就得养我一辈子!”
      “大哥有话好说,我看她也吓得不轻,你人没事吧?”叶煊几步走过去蹲下观察——血是真多,地上还有一小滩。
      可这血的气味和伤口就差点意思了——尤其在常年与血和伤口打交道的刑警眼里。
      “哟,这伤,报警了吗?”
      男人说:“报什么警!警察管撞人吗?”
      叶煊更心里有数了:“报警赶紧把您送医院抢救啊,要不再晚点儿伤口都愈合了。”
      男人愣了一下,怒道:“你什么意思?你想替她推卸责任是吧!我走的是斑马线!她并道不打灯,过人行道也不减速,我难道还会冤枉她吗?你是她朋友吗?”
      “我不认识她。”叶煊一顿,“不过现在认识了。”
      “多管闲事!起开起开!”
      叶煊还真就起开了,回到女司机身边蹲下,“姑娘你别慌,我先扶你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女孩子哭得梨花带雨。
      叶煊柔声说:“你先起来,我们把车挪旁边给大家让路,他有什么要求让他慢慢提,交警马上来。”
      这女孩子看着也就是二十出头的样子,估计驾照没拿到几年,一看撞了人,是真吓着了,被搀扶起身后还是手抖脚抖,看着比被撞的还虚弱。
      叶煊亮了一下身份,低声说:“别声张,你钥匙给我,我帮你挪行吗?”
      女孩子一看是警察,腿一软就往地上坐,又开始哭:“我真不是有意的!我没想撞人!怎么办啊!我怎么办啊——”
      那边男人一看他们要上车,喊起来:“你们想跑!没天理啦!撞了人不负责就要跑!还有没有王法!”
      叶煊眼皮一跳,没好气说:“挪个车!跑什么跑,方圆百里都给您老人家堵死了,能往哪儿跑?”然后两只手托住女孩子的手肘,把人架了起来,“你别慌,我扶你上车坐着。”
      “他们要跑!他们要跑——”男人高声呼喊。
      旁边如同蜗牛般前进的车流都看起热闹来,男人更来劲了,“肇事逃逸!她这是肇事逃逸!有没有人管!”
      叶煊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正满头包就看见秦觅把车停在了大众车前面,也不占道,也不影响后面的车行进,下车直接过来问:“怎么回事?”
      女孩子哭得有点脱力,几乎依偎在叶煊怀里埋着头抽泣,还以为秦觅在问自己,嗫嚅道:“他会不会死……他让我赔钱,可是我……我就是个实习生……我,我的车是公司的,车没事吧?我怎么办啊……”
      她这一通胡言乱语真是把叶煊说的想笑,但到底没笑出来,对秦觅做了个口型,秦觅了然,安慰道:“没事,你别慌。公司的车肯定买了保险,人都没事,车更没事了。你先休息。”
      叶煊把女孩子安顿在后座后打算挪车,被秦觅拦住:“还是等交警来吧。”
      叶煊一想也是,只好从源头解决问题,冲男人说:“您一把年纪了,别在这儿嚎成吗?赶紧,我们送您去医院,该检查检查,该治疗治疗,费用全包,绝不赖账!”说完要上前拉人。
      那男人怎么肯,两条手臂乱挥:“你们要干什么!我不去!我不去医院!你们根本不是要送我医院!救命!救命啊——”
      叶煊:……
      秦觅:……
      叶煊也没想到有一天别人会因为他而喊出“救命”来,半晌才说出话来:“不去医院是吧?那敢情好,我们这儿正好有个急诊科医生,给您就在这儿瞧瞧,行吗?”
      秦觅立即会意,走上前去蹲下,伸手要去卷男人的裤腿查看伤口:“我是第三人民医院的医生,我先看……”
      “你走开!你不是医生!”男人猛地一推秦觅。
      好在叶煊眼疾手快,一步上前接住秦觅,这才免得他屁股遭殃。
      两人刚站稳,那男人脱下一只鞋子就往秦觅身上砸,叶煊连看都没看清楚飞过来的是个什么,抬臂给挥开了。还没等他有反应,那男人另一只鞋又冲着车后座的女孩子飞去。
      砸在女孩子腿上,她哭唧唧不敢说话。
      男人反倒理直气壮指着她大骂:“你们想干什么!你以为有男人给你撑腰我就怕你吗?光天化日,你撞了我还想跑!你这种人就该坐牢!赔钱!你没钱你凭什么买车?你给我赔钱!”
      叶煊一股无名火窜上头,松开秦觅就要上去。
      “叶煊!”秦觅单手一捞想拉住人,却是捞空了,“别冲动!”
      下一秒,一个明晃晃的交警横空出世,迎面搂住叶煊,“叶队!叶队!叶队!”一连叫了三声,死拽着人退了几步。
      “撒手!好话不听还动手是吧?我还治不了你了我!”
      “别别别!不能动手!不能动手!”这位中年交警哪控制得住叶煊,秦觅赶紧也上前拉住人:“你冷静点!”
      “打人啦!警察打人啦——”那男人好死不死又喊起来。
      一听这话,叶煊的火气又冒上来,心说:我本来没想打人,既然担了这责任,不捶你两拳我多吃亏!于是卯着劲往那边冲,吓得那中年交警一通鬼喊:“都愣着看热闹吗!把人和车都往非机动车道上挪!先把路让开!”转头冲叶煊一番规劝:“犯不着!犯不着动手!给我面子,就当给我个面子,交给我处理!”
      看交警队居然是戚哥亲自带人来,叶煊这才从战斗模式转换成骂街模式,指着那无赖:“戚哥就是你再生父母,没他在,爷爷我今天非收拾你!什么鸟人对小姑娘动手!有力气动手还坐地上耍什么赖呢!”
      “警察不但打人还骂人!你们听听,我要投诉你们!你们做官的仗势欺人你们……”
      “我们怎么?我们就是专治你这种老流氓的!投诉去吧!就你这脑子找得到投诉走哪扇门吗?连你爷爷我是谁都不知道还投诉,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叶煊的嘴终于被秦觅用手堵上,连拉带拽才终于把人拉开了。
      “你拉我干什么!”叶煊挣开。
      秦觅紧紧拧着眉头,神情严肃说:“你还记得自己是什么身份吧?”
      他表情虽然凶,但语气却没有一点责怪的意思,叶煊这种蹬鼻子上脸的人听了,不嫌事大地说:“早上出门忘了把脑子带出来,我是什么身份,你给说说?”
      秦觅抬手作势要敲他的头,叶煊闪了一下,原本就带着装模作样意味的怒气彻底没了,舔着脸说:“我这也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啊!老流氓存心讹人家小姑娘,能不管吗?必须管啊!”一顿,“红颜不是说人家小姑娘啊,你别误会。”
      ——那就是说你了。
      秦觅被这突如其来的暗示弄得有点局促,气势上立刻弱下来。
      叶煊早料到会这样,装若无其事扭开头,憋着笑跟来人打招呼:“戚哥!给你添麻烦了!”
      戚哥摸不清他走的什么野路子,满头冷汗说:“我不拦你你还真要动手是吧?怎么哪儿都有你?交通肇事你也得插一脚,你太平洋的警察吗?”
      “我深刻检讨!我刚才已经被批评了,戏有点过。”叶煊冲他一扬下巴,“打算怎么处理?人家可是铁了心不去医院,来这儿碰瓷呢。”
      “我能不知道是碰瓷?叶哥,我叫你一声哥行吗?你赶紧上班去吧!”
      叶煊被秦觅拽着往捷豹车走,一边念叨:“这年头好人难当啊!不管,说你不作为;管了,里外不是人不说,还成多管闲事了……我当警察不就为了多管也不算闲事吗?怎么到头来还遭人嫌?你说我图什么,我真是……”
      秦觅把他塞进副驾驶,“什么东西能堵住你的嘴?”
      闻言,聒噪的叶煊终于安静下来,一挑眉,不怀好意的视线往秦觅的嘴上瞟。
      “收腿。”
      砰——叶煊忙得把脚收回来,这才没被门夹。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