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3、Chapter 22 ...

  •   我从前风闻有你,现在亲眼看见你。——摘

      那是个艳阳天。
      盛夏的蓟城常有高温天气,太阳火辣辣炭烤大地,把柏油马路都蒸腾出一股热气,好不容易来一阵风,却裹挟着高温形成一波接一波的热浪,让人苦不堪言。
      秦觅清楚地记得那一天到了39度,可他坐在车里穿着衬衣和外套,觉得温度刚刚好。
      “牛奶雪糕有两个牌子,都买来了,你吃哪一种?”被秦觅支走去买冰淇淋的司机迅速上了车,把两只冰淇淋往他面前一放,这才有空擦一擦头上的热汗。
      秦觅随意拿了一个,“谢谢,这个吧。另一个请你吃。”
      “不吃你给的东西,你知道的。”司机把另一个冰淇淋拿走扔掉,“那开车了?”
      “可以等我吃完再走吗?”
      司机看了一眼表,“那大概要快一点,让书法老师等太久不好。”
      “好,我很快的。”
      然后秦觅看向蓟城师范大学附属高中的门口,校长、政教主任、班主任三位到齐,他们左手边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爷和五六个神情气愤的中年男人,右手边是另一个中年人和一个少年、一个少女。
      途径附中,秦觅借口天气热想吃冰淇淋才稍作停留,可其实他一点也不想,咬了两口就觉得浑身都发寒,便开了窗户。谁知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反让他打了个寒噤。
      “怎么开窗了,不是嫌热吗?”
      秦觅心口不一说:“有热气吃冰淇淋才爽。”然后他的视线再次移向街对面校门口的那几个人。
      五六个中年人对着学校一方喋喋不休,大致意思就是:贵校的学生真是白读圣贤书了!牛高马大的小伙子居然动手打老人!尊老爱幼是怎么学的?你们学校的学生还有没有人管啦?
      校方三人脸色铁青,满头大汗。
      这边的中年人开口:“老人家没事吧?要不然我先陪着去医院看看?身体为重。”
      “看什么看!你是哪位?我爸一把年纪,这么热的天来回折腾没病都得病一场!我们现在就要求学校严肃处理打人的学生,给我们一个交代!”
      没等校方发言,中年人一指身边的少年说:“我是他父亲。”
      这下好了,众人立马转火这位父亲,抓着他一通“理论”,来来回回大致也就是“你儿子动手打了我爸,恃强凌弱都该死”这么一个中心思想。群情激愤,班主任和政教主任生怕几人把事情闹大,只好在中间做和事佬,一个劲儿地说好话灭火。
      旁边的少女则像只鸵鸟把头埋着,下巴都几乎抵在胸口了,肩膀一耸一耸,像在啜泣。
      而那个惹事生非的少年两只手插在裤兜里,穿着和少女同样的附中校裤和一件白T恤,外套被他揉成一团夹在一只手臂下,书包放在他脚边,裤脚一高一低,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小腿肚,颇有点吊儿郎当的架势杵在那里。
      秦觅忍不住多看他几眼,轻轻舔着牛奶雪糕。
      “好的,我明白各位说的问题了。请给我两分钟。”这位父亲这才转向身后的儿子,“站好!”
      那少年有点不耐烦,也有点不服气,但还是把两只手掏出来放好,挺了挺脊背,还不忘用手背蹭一下鼻子。
      一看他这模样和态度,那边的人立马就炸了,恨不得上来手撕了他:“你看看!各位老师你们看看!附中这么好的学校怎么有这种学生!你们老师和家长是怎么教的?这是学生吗?这就是个小流氓!”
      “到底谁是流氓?”一直没说话的“小流氓”瞪那头发花白的老爷爷,不冷不热问了一句。
      “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你这眼神是要杀人吗……”
      班主任赶紧横在中间劝架,再三保证学校一定会做出合适的处理,总算给父子两人腾出来一点交流时间。
      “有没有动手打人?”
      少年说:“没有。”
      “那人家为什么这么说?”
      “我哪儿知道,做贼心虚呗。”
      “臭小子,我再问你一次,到底有没有?”父亲的语气一直都很平和,却自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少年也出奇地冷静,声音却突然大了几个分贝,“没有,我没有打他。是他用手摸女同学的屁股,我实在看不下去拦了一下,这算打人的话,那我认了。我就站这里让他打回来,行吗?”
      “你……你!小畜生你胡说八道!含血喷人!我爸一把年纪,他怎么……”
      然后一阵混乱,班主任和政教主任的劝解声此起彼伏,那五六个中年人的叫骂声却一浪高过一浪。而那对父子始终一言不发,并肩站着。只有在少女被吓得往后退的时候,父子俩才默契地同时往前一步。
      围观的人有点多,司机也注意到了异常,把窗户关上,“走吧,时间来不及了。”
      闻言,秦觅透过黑色的车窗又看了一眼那边,“好,我也不想吃了。”然后把冰淇淋塞回袋子,用手捏住封口,拿在手里。
      冰凉的触感让隔着许多年岁的秦觅也忍不住打了个颤,思绪回归,他嘴边情不自禁带了一抹笑,自言自语般说:“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你歪着头顶着烈日看天,那神情好像要把天上的太阳扯下来踩一脚似的,浑身上下都是少年人的疏狂和孤勇。那个眼神我一直都记得,没想到十年过去,你……”
      副驾上的人已经歪着头睡着了。
      果真在自言自语的秦觅无声而笑,也顾不上管自己刚才说的话他听到了哪些,只好专心做回司机。
      到了以后,秦觅熄火在车里又等了几分钟,叶煊也不见醒,反而因为姿势不对还有轻微的鼾声。无奈之下,秦觅绕到副驾驶,把人小心翼翼背上。
      “哎哟?叶副队?叶副队!这是怎么了?手怎么了?”保安迎上来,还不忘招呼另一个过来,“快来人帮把手!”
      “没事,睡着了。”秦觅轻声说。
      “睡这么死?真没事吧?叶……”
      秦觅礼貌一笑,“没事,别叫他,让他好好休息。我先送他上去,车麻烦你们帮我看一下,很快就下来。”
      “好好,你去你去,放心,那儿不挡着路。”保安又说,“要帮忙拿东西吗?怎么就你一个人送他回来……”
      “不用,我可以,谢谢。”
      秦觅背着如同死猪一般的叶煊,单手反搂着他的腰背,生怕他滑到地上,另一只手提着叶煊的包和头盔,一路叮叮当当上楼,终于到了门口发现根本没法拿钥匙,好在还可以输密码和按指纹。
      介于叶煊的两只手都按不了指纹,秦觅在门口站了十几秒,输入密码:1010——门开了。
      把东西挂在玄关衣架上,秦觅终于能两只手搂住人,一路摸索着进了卧室。把叶煊往床上轻轻放下,帮他脱掉鞋子,出去拿了拖鞋回来放在床边,又小心地把他调整好睡姿,生怕他压到两只手,这才帮他盖上被子。
      一切安顿好,一抬头,借着窗外的日光,这才有机会好好看叶煊那张睡得香甜无比的脸。
      ——他的脸比例极好,如果是冷光照上去,没表情的脸真像一尊雕塑,每一处都恰到好处,精致又美丽,感叹造物主之神奇时,甚至会让人产生一种他是个假人的错觉。然而此时此刻,“假人”下巴上冒出一层青色胡茬,一头乱毛栽在白色枕头里,平白添了人间烟火气。
      看来是真累了。
      想到此,秦觅起身去拉窗帘,这才幽幽把车里没说完的话说出口:“那个眼神我一直都记得,没想到十年过去,你眼里还有那样的光。”

      -----------------------------------------------------

      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叶煊被门铃声吵醒。
      光着脚、闭着眼,几乎是用身体记忆走到门边开了门,听到熟悉的声音:“早上好,看来我还是来早了。”
      叶煊猛地睁眼,眼前的秦觅已然换了另一身白衬衣和休闲外套,手里提着两个塑料袋,精神抖擞站在自家门口。脑子转了十几秒,叶煊终于想起发生了什么,“昨天下午是你把我挪上来的?”
      大概是刚睡醒或作息不规律的缘故,叶煊的双眼皮有点水肿,厚厚叠了一层,显得他一双眼睛孩童般无辜,可偏偏胡子拉碴的脸又是满满的男人味,冲撞出一股反差萌来。
      “是,抱歉未经允许进了你家。”
      叶煊赶紧招呼人进门,“这哪儿的话!你昨天叫醒我就行了,你说你……”说着想伸手去接东西,这才想起来自己是“二级伤残”,只好作罢。
      秦觅没说话,这时才光明正大站在玄关打量这房子。
      说来奇怪,这小区不是近十年新开的楼盘,是以前父母辈单位分房的那种小区。没有电梯,一共七层,甚至有的窗户上还安装了防盗笼。叶煊实在不像是会住这里的人,以至于昨天秦觅上楼前心理斗争许久,怕他是和父母住在一起,冒然前来有失礼数。
      进门才注意到内外的不同,叶煊这一户从装潢上又很有年轻一代单身汉的气息。
      没有木质门和纱窗防盗铁门,换成了有密码锁的防盗门。玄关有个比人还高一头的鞋柜,鞋柜上面塞满了鞋盒,一直顶到天花板,可见主人有不少鞋。旁边是个瘸了一条腿的衣架,总给人摇摇欲坠的危机感。客厅一个长沙发和一个单人沙发,外加一个可以躺人的“湘妃塌”。没有电视,茶几上放着电脑和一些书,一套非常贵的组合音响和一堆狗粮拥挤在一起,被堆在原本属于电视的地方。
      最让秦觅意想不到的是,所谓的餐厅连餐桌和椅子都没有。只有一个吧台似的开放性厨房,以及一个双开门大冰箱。以及两个超大号狗盆,一红一蓝。
      叶煊大大方方说:“一个人住,比较简陋,见笑啊。”
      “不算简陋,就是少了人气。”
      叶煊:……
      “午餐放在客厅可以吗?”
      “就放那,你先坐,我给你倒杯水。我平时忙起来都住办公室,这儿就跟招待所似的。对,人民币不在,要不可热闹了,说不定昨晚你连家门都进……哎?你还给我留字条了?我之前就想说,你这一手字写得真不错,成天留字条,故意秀吧?”叶煊看了一眼字条,在饮水机旁捣鼓半天才用手臂夹着水杯走过来,“是什么字体?不常见啊。”
      “瘦金体。见笑。”秦觅放好东西赶紧接过水杯——水杯倒是光洁如新。
      这是个什么体?叶煊在这方面毫无造诣,也没什么兴趣。唯一的了解途径还都是祖辈、父辈,然而也仅停留于“横平竖直是楷书,乱七八糟是草书”这个幼儿园等级。所以也没打算和秦觅讨论书法,便说:“你先坐,稍等五分钟,我去洗个战斗澡。”
      秦觅拦住他,“少碰水。”
      叶煊两手一摊,“问题是我也洗不了脸啊!”
      于是,就变成了秦觅拿着叶煊的毛巾替他擦脸,一边擦还不忘一边交代:“这一周尽量减少碰水的机会,洗完我帮你换药。下午我要去学校一趟,你吃了饭……”
      “不吃饭就走啊?你这是真把自己当司机、护工和外卖小哥了?”叶煊甩了一下头,用残疾手随便拨弄两下短毛,“我回头真得去你们医院给你送锦旗——妙手仁心秦医生,大爱无疆活雷锋!”
      秦觅被他说笑了,挂好毛巾说:“救命之恩,不能不报。”
      叶煊被他噎了一下,用手肘把他往外推,“我方便一下,这个就不劳烦活雷锋帮忙了。”
      秦觅被他推出门,刚走回客厅就听到熟悉的手机铃声,上前一看:“手机响,没有来电显示,不过是同城。”
      卫生间里传来:“可能是快递小哥,你接吧。”
      得到主人应允的秦觅犹豫了一秒才接通电话:“你好?”
      对方愣了两秒,“我找叶煊,你是哪位?”
      “他现在忙不过来,方便的话你留个名,我让他过后给你回电话。可以吗?”
      对方又愣了两秒,语气中明显带着一丝敌意,“我是他前男友,你是谁啊?”
      没等秦觅说话,叶煊从卫生间出来了,边走边说,声音里还带着笑意:“秦觅,你可能要帮把手,我拉链拉不上,啧,这什么破……”然后他敏锐地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谁啊?”
      秦觅不知该从何说起,把手直接伸到他脸边。
      叶煊说:“喂,哪位?”
      “你前男友!警察哥哥你把我拉黑就算了,还真背着我找别人了?忘恩负义!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一听这矫揉造作的声音,不是谢长鉴生日会上那个纠缠不休的富二代又是谁?之前对叶煊死缠烂打,被不留情面地整治了两次,好不容易消停一阵,敢情今天又发/情了?
      叶煊立马变脸:“有病吧你?谁他妈是你前……真给自己脸上贴金!我拉黑一万次,您能换号码一万零一次,我说你是闲的吧?挂了!”
      “别别别!有事!”对方叫起来。
      “有屁快放!”
      叶煊心里期盼着狗嘴里能偶尔吐出象牙来,结果还真是他想多了:“今天我生日,我要是请你来寻欢作乐,你肯定不肯对吧?”
      叶煊板着脸说:“知道就好。”
      “那你总得表示表示吧?一年一次的生日呢,说几句好听的哄哄我也行。”
      叶煊停了几秒,不冷不热说了一句:“生日快乐,寿比东海,福如南山。告辞。”然后示意秦觅挂电话。
      电话挂断后气氛突然变得诡异起来——前男友,这三个字在叶煊脑子里无限放大。
      秦觅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放好手机说:“牛仔裤不方便,之后你还是穿不需要拉链的裤子比较好。”然后伸手就要帮他拉拉链。
      叶煊刚才可能愿意他帮忙,现在却是绝对不肯了,当即后退几步。
      他这么一退,秦觅也觉得有点尴尬起来,收了手没说话。
      叶煊的头立刻原地大了几圈,恨不得把来电话的二世祖揪出来一顿胖揍。
      片刻,秦觅再次开口打破尴尬:“时间有点紧,怕路上堵车,我就先走了,你慢慢吃。明天不能接送你,你自己可以吗?”
      叶煊心说:我可以找吴一用当司机,还可以打车,多的是办法。但愣是一句话说不出,只能点点头。
      秦觅也点点头,转身要走。
      “秦觅!”叶煊说:“他不是我前……男友。”
      秦觅回头说:“我知道,听出来了。”顿了顿,“不过他好像误会我们是……只能你之后解释一下了。抱歉。那我走了。”然后走到门边换鞋。
      看着他不紧不慢的动作,叶煊在原地一阵热一阵凉,心里走马灯似的闪过无数念头,就差没原地打转了,直到秦觅开门才又开口把人叫住:“秦觅。”
      秦觅脚步一顿。
      “但我确实是有前男友的人。”叶煊这句话出口,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落地,砸得他气息都停了一停,声音也变得又轻又柔,好像怕吓到什么人似的,“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秦觅这次没回头,声音也特别轻柔:“我明白。”

      ---------------------------------------------------

      之后的几天秦觅都没出现,叶煊一头扎进两个案子的收尾工作里,也没顾得上多想。
      水落石出,蒋恬的父母终于肯把已经火化的骨灰盒认领回家,然而来市局办手续的却是蒋恬的远房亲戚,直系亲属依然没露面。
      “这边还要麻烦你签字,签完就没什么事了。节哀。”
      “好。替小丹谢谢各位警察同志了。”
      周文带着人把手续走完,和叶煊一起目送他用黑塑料袋提着骨灰盒离开市局,心里顿时滋味难述:“旧社会思想真是对女性最大的戕害。”
      叶煊说:“所以作为新时代的女性,你还是很幸福的。”
      “蒋恬,蒋小丹也活在20XX年不是吗?”
      叶煊无法反驳,只好开始满嘴胡说八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那个谁说男女平等是大势所趋啊,我们只要坚持走在……”
      周文转身离开。
      “哎?我还没说完呢!这位女同志怎么回事,能不能有点传统女性的美德了……”
      另一位死者杨子玉无儿无女,父母也已过世,没有直系亲属,只好由她的经纪人和公司出面代理,私下把相关手续办理清楚。毕竟是大公司,办事有模有样,走程序倒也没耽误多少时间,顺顺利利就把事情了结。
      受害人告一段落,加害人的相关程序还在继续。
      吕海乔被禁毒队送进了戒毒所,离开市局的时候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保证自己一定改邪归正,重新做人。他表哥沈超则和严振豪一起继续拘留在禁毒队,配合禁毒队做相关收尾工作,争取减刑。
      另一方面,同样作为犯罪嫌疑人的杨子玉无法开口供述如何杀害蒋恬,因此蒋恬案留下了一些疑点。比如案发当晚的小区监控为什么没有拍到杨子玉进出?当时神志不清的蒋恬是否恢复清醒?如果没有,又是谁给杨子玉开门引狼入室?诸如此类的疑点险些将此案拖入僵局,如果不是韩巧英提供的录音里杨子玉亲口承认杀人,根本无从定罪。由于杨子玉已死,无从考证,这些疑点只得一起被收入结案报告。
      而另一个凶手韩巧英在一周后也被移交看守所,等着法院给一个公正的判决。
      她离开那天,市局门口被粉丝堵了个水泄不通。
      “老大!我不干了!”吴一用往沙发上一坐,两三下就把警服脱了往桌上一摔,“一堆脑残粉!他们这是聚众闹事!好说歹说不听,我还能怎么办?陈副骂我办事不力,他们骂我仗势欺人,我他妈还里外不是人了!打不得骂不得,一堆祖宗让我去伺候!谁他妈爱去谁去!”
      公子哥耍脾气也不是第一次,叶煊一挑眉看江北桥。
      江北桥刚整理好自己的仪容,也是脸色很不好,但还是那副扑克脸:“韩巧英的粉丝从公司打听到消息,知道杨子玉也是杀人犯,吵着闹着联名请愿,在门口拉横幅签名,要求对韩巧英从轻判决。”
      “找我们干什么,找法院去啊!”叶煊从窗户往下看,“人还真不少。”
      “法不责众!这就是他妈的法不责众!给我把枪,鸣枪示警,我看谁还不走!”吴一用气得继续大骂。
      叶煊使出激将法:“这么点事你就撂挑子了?当初谁拍胸脯要跟着我打击犯罪到最后一刻,让犯罪分子听到‘吴一用’这三个字都抖三抖?还说什么市局三剑客,话说我们两个还差一个没凑齐呢,你就要临阵脱逃了?”
      “我……我……我……”吴一用愣是没“我”出个所以然来。
      看他们这狼狈样也好笑,叶煊一摆手,“你们先去继续安抚着,其他我处理。”
      粉丝倒也没闹事,就是堵在门口不肯走,市局保安拦着,两边起了点口角,僵持不下。又派了民警出去好说歹说,还是不见成效,于是吴一用被委以重任去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结果铩羽而归!
      半小时后,叶煊慢悠悠在大楼梯上站定,“给个大喇叭。”
      “头儿,你可别乱说话啊。”王浩宇战战兢兢把扩音器递过来。
      叶煊一笑,冲着大喇叭:“喂!喂喂喂?能听到吗?”
      一瞬间所有人都看向他,包括在市局门口调解的周文、吴一用、江北桥等人。
      “靠,声音那么大啊?怎么调声音?”
      大喇叭里又传来一句,把众粉丝和围观路人听得都懵了。市局的人却是满头黑线,一股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
      终于捣鼓好扩音器的叶煊清了清嗓子,再次开口:“各位热心民众大家好,我是本案负责人,也是我市刑侦支队临时负责人。各位的意愿我们已经了解,会纳入考虑,但是我必须提醒各位一句……”看他说话有模有样,大家都抱了点期待,结果他下一句就是:“往横幅上签名这种请愿是无法呈上法庭的,也就是无用功。所以各位趁早收了神通回家吧。散了散了!”
      哇一下子粉丝们就炸了,众民警立刻高喊着维持秩序。
      叶煊没想到粉丝会那么疯狂,愣了一瞬,调整好情绪后再次拿起扩音器:“都静一静!安静!我有几句话想说,不只是对韩巧英的支持者,也不只是对在场各位,还是对所有在社交媒体上关注这两起案子的网友。”
      他这么一说,不少人都拿出手机开始录像拍照。虽然距离比较远拍不清楚人脸,但声音总是能收录进去的。满头大汗的吴一用太清楚社交媒体的力量了,冲周文说:“老大不会还要再说什么火上浇油的话,干脆捅了这马蜂窝一了百了吧?”
      下一刻就听叶煊字字珠玑说:“加害人就是加害人,不因为她的犯罪动机或社会身份而被宽恕。没有什么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我们想守护的公道和正义一样如此。我明白各位的心情,也体谅各位。我和你们一样,希望有一天所有的公道都可以通过法律来讨回,所有的正义都不用走见不得光的路来相见。我不知道有没有那一天,但至少我们可以有点期待。”顿了顿,“请各位相信我们,也相信法律会给出一个公正的交代。”
      通过扩音器传出的这段话,整个市局都听得一清二楚,余音不散,久久回荡。
      半晌,吴一用说:“老大太帅了!”
      “希望有效果吧。”周文叹气。
      效果是有的,而且远远超出所有人的预料——视频被传到网上以后,蹭的就上了热搜,被疯狂转载。一时间,这段喊话俨然变成了一场演讲,逐字逐句被人拿出来品评一番,只不过褒贬不一。不少人对此嗤之以鼻:场面话谁不会说?打发傻子罢了。不过主流声音到底是称颂赞扬的,所以这场闹剧还真就被叶煊这么给草草收了场。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发言人在总结大会上被指擅自行事,做法欠妥,且因为之前信息泄露,被贴公告点名批评并扣除一月奖金。
      对此,王浩宇心生愧疚,一连承包了刑侦队一个月的早餐。

      -----------------------------------------------

      转眼一月过去,十月底的蓟城已透出寒意。
      然而天再冷也挡不住大家“周六不加班”的喜悦之情,刚下班,有家室、有男女朋友的早就脚底抹油没了影。剩下的都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单身狗,于是大家凑在一起互相取暖,决定去吃火锅。
      一堆人嘻嘻哈哈从市局出来,还没来得及下楼梯,叶煊便看见那辆宝蓝色的捷豹车停在了市局车位上,旁边还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多月了。
      没等叶煊品出滋味来,谢长亭凑过来:“好一阵没见到他了,什么情况?”
      叶煊没言语,径直朝捷豹车走。
      “老大你干什么去?”吴一用想拉他,被谢长亭挡开,“你老大今晚没空陪你喝大酒,他那份归我了!”然后几人互相拉拉拽拽就走开了。
      另一边,叶煊刚走近就说:“秦医生好久不见啊!今天怎么有空来市局?有事吗?那太不巧了,我们下班了。”
      “你的手……”秦觅的视线在手上短暂停留,随即浅浅一笑,“看来不用司机接送了。”
      叶煊甩甩两只手,没什么耐心地说:“一个多月,也该好了,多谢关心!没什么事我先走了。”转身才看到吴一用的卡宴和谢长亭的奔驰一前一后开出市局。
      叶煊:……
      秦觅拉开车门说:“我送你吧。”
      死鸭子嘴硬的某人转身笑说:“我约了人,所以不跟他们疯去。也不劳驾你了。”
      两人安静了片刻,开车的人也不上车,说约了人的也不走,就这么隔着一辆车看着对方僵持着。
      好一会儿,秦觅说:“也好。那我先走了,”然后坐进车里开车走人。
      叶煊心里骂了一句,也不知道骂自己还是骂秦觅,下一秒就冲保安喊:“我说李叔,上次不是说了,社会车辆不让进,都往市局停算个什么事?对面走两步就是停车场,办事找人都停外面!”
      李叔笑嘻嘻说:“我看你总坐这车,还以为是家属……”
      “说了不让进!尤其这辆!”叶煊给人递了烟,这才拿出手机给谢长鉴打电话,“喂,人在哪?出来请我吃饭!”
      “月底揭不开锅了?”
      “少废话吧你!想打球了,来不来给个准话。”
      “等着啊。”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