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Env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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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室里透着一股死气沉沉。
按理说这地方应该没有这样的气氛，最多也就是不近人情和严格刻板，可因为韩巧英那张毫无生机的脸，硬生生把数九寒天提前带到了市局。穿着酒店睡衣坐在里面的她，未施粉黛，也还是很美，反倒没了平时的盛气凌人，更让人想疼惜。
叶煊和秦觅一前一后进入审讯室，在韩巧英对面坐下。
忽的，韩巧英心里产生一种对“命运”的敬畏——命运究竟是既定的，还是变化的？
几个小时前，他们三个也是这样坐在一起——警察、医生和大明星，在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里进行深夜闲聊，就像三个普通年轻人一样，喝点酒、说点心事。
可转眼她就第二次坐在了这里。
此时在叶煊和秦觅眼里，命运恐怕是变幻莫测的。因为世事难料，大明星也能成为阶下囚。但在韩巧英眼里呢？这一切是编排好的吗？她拿过那么多剧本，这一次换她自己写剧本的时候，她会给自己安排一个什么结局？
没等她翻开自己的人生剧本，叶煊把两手往桌上一搁，开启谈话模式：“满足你的过分要求，我们不但人在这儿，还把你律师也带来了，够意思吧？有话快说。”
“手是为了我？”韩巧英努了努嘴。
循着韩巧英的视线，叶煊动了一下左手，“托你的福，手腕脱臼。”一瞬后又说，“还有托你的福，我三天只睡了不到四小时，胶原蛋白流失严重，激素分泌异常，现在看谁都想打一顿。你最好赶紧交代。”
“另一只呢？”
这下叶煊云淡风轻一笑：“另一只是为了救另一个大美人。”
闻言，坐在旁边的秦觅微不可闻地动了一下喉结。下一秒耳机里就传来赵国龙压抑的怒气：“叶煊。”
叶煊只好坐正身子，拿出少见的端正严肃说：“言归正传，我来就是想问你——杨子玉是不是你杀的？”
韩巧英的律师自从进来后就双手交叠在身前，一副等着舌战群儒的架势站在她身后，此时一听这话，立刻找到主战场般开口：“这位警察同志，在回答你的问题前我想替我的委托人韩巧英女士问一句，你们把她二次拘留在这里，是走的什么程序？她是犯罪嫌疑人吗？有证据吗？如果没有证据，根据《刑事诉讼法》第92条，公安机关不得以连续传唤的形式变相拘禁。恕我直言，你们这是违法行为。”
“张律师，没记错吧？张律师刚才递给我的名片上写着专攻刑法，也确实头头是道。那看看吧，上次是配合调查的继续盘问通知书，这次是嫌疑人刑事传唤通知书，上面还按了韩女士的手指印。”叶煊一脸冷漠把通知书递过去。
张律师接过后看都没看立刻说：“我的委托人刚受过惊吓，我认为她此时的言行不能作为具有法律效力的……”
“是我杀了杨子玉。”韩巧英适时打断两人。
叶煊听到也惊讶，却绷着脸冲律师一摊手：“你听到了？犯罪嫌疑人，现在她算犯罪嫌疑人了吧，张律师？犯罪嫌疑人韩巧英亲口承认杀人，公安机关依法对其进行刑事传唤拘留。还有什么问题吗？”
闻言张律师如遭雷劈，然后一瞬后就恢复常态，振振有词说：“我想我有必要再次重申，我的委托人精神受到刺激，现在失去理智，根本不……”
“张律师。”韩巧英再次开口打断，侧头看他，“你被我解雇了。”
等张律师被送走，叶煊趁火打劫，不给任何喘息机会：“你刚才说杨子玉是你杀的，那我有两个问题想听你说说。”略作停顿，“第一，你是怎么知道杨子玉就是杀蒋恬的凶手？第二，你怎么杀的杨子玉？”
韩巧英露出惊讶疑惑的表情来。
叶煊嗤笑一声，“怎么？难道你以为我们没有你杀人的证据？”
韩巧英摇头后满脸难以置信和恶心鄙夷瞪着叶煊，半晌才说：“你们既然知道她是凶手，为什么抓沈超？”
众人都被她问懵了，叶煊很快就反应过来，“沈超犯了别的事，不抓他抓谁？他和杨子玉一个也别想逃。杨子玉要不是被你杀了，现在坐这儿的人就是她。听你意思你很肯定她是凶手，为什么？”
“她亲口告诉我的。”
叶煊被她这供认不讳的态度再次惊着，一时间有点接不上趟，秦觅开口：“你私下找过她对质？”
缓过来的叶煊没为秦觅的机敏有所赞赏，立刻问：“在确认前你怎么怀疑到她头上的？”
“因为那支口红。你们还没找到吧？”韩巧英若无其事笑了一下，“我看到第一手新闻后就去跟卫男打听细节，当时只能确定丹丹不是自杀。那支口红是我送她的第一个礼物，她平时舍不得用，只有在某些场合才拿出来。那晚她约了杨子玉……”
“你怎么知道？”叶煊打断。
韩巧英回：“有一天她没有戏，但还是来了剧组，是想邀请杨子玉去家里吃饭，这件事我知道。她跟我说她觉得杨子玉不太喜欢她，想缓解关系。”
“口红你怎么认出来的？卫男不知道这一点。”秦觅问。
“看色号一眼就知道。何况我有支一样的，就在我包里，你们可以拿来。”
大家都有点不太明白秦觅纠结于口红的原因，叶煊也似懂非懂，全靠对秦觅“天眼”的信任才叫人去拿。于是说：“就因为杨子玉和蒋恬有约，你就怀疑她是凶手？说不过去。”
“你们的推理都说得过去，可抓到真凶了吗？”
叶煊“嘶”了一声想怼回去，见秦觅冲他摇头，便给个面子咽了回去。
韩巧英笑了一下没直接回答，继续按她自己的思路说：“我疑心杨子玉后直接去了她家。当时只是想问清楚，可她立刻就承认了，甚至给我看了一些东西。那支口红就在她家的保险柜里。”
“慢着等等！你是说杨子玉亲口向你承认，是她杀了蒋恬？”
韩巧英笑起来：“你也觉得不可思议对吗？她杀了人后不但毫无悔意，甚至完全不怕受到法律制裁。作为维护公理正义的警察，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叶煊冷声道：“你没有对我提问的权力。有证据吗？”
刚好吴一用把韩巧英的口红送来，想走却被叶煊拉住。下一秒就听韩巧英说：“当时的对话我有录音，在我家一楼玄关的花瓶里，有个U盘。”
叶煊吩咐吴一用：“找到赶紧送去技侦。”然后提着口红的证物袋晃了一下，“拿来了，和杨子玉家搜出来的那支是一模一样，这口红怎么了？”
韩巧英说：“丹丹死后，遗物暂时放在我家，我怎么也找不到那支口红，总觉得和杨子玉有关系。大概我太敏感？又或者女人的直觉？能请你演示一下怎么使用吗？”
叶煊半信半疑隔着证物袋开始研究口红，很快就反应过来不是常规的拔开盖子后旋转拧动，而是像自动铅笔一样按尾部。于是开了盖哒哒哒哒猛按了好几下，“男同胞也还是有脑子的，别这么歧视我们。”
韩巧英瘪瘪嘴：“那收起来吧。”
叶煊被她这一举动搞得有点莫名其妙，低头找了半天却也没找到怎么把口红收回去，想着自动铅笔是怎么收的，尝试了几次都不对，终于有点回过味来，看她说：“你觉得沈超和我一样不知道怎么收口红，所以杨子玉作为女明星，嫌疑就很大？这思路可真……”
韩巧英打断他：“丹丹脸上的妆容画的很好，可见凶手不像你一样拼命按出来很长一截，然后怎么也收不回去。她不但知道这口红根本不能往回收，还知道用一点再按一点出来。你觉得沈超会知道吗？”
叶煊倒吸一口气，本能有点抗拒这说法，但又实在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就算他知道，一个从来不化妆的男人，他使用口红在丹丹脸上化妆的时候，力度适中，颜色均衡，甚至没有中断。二位先生，你们谁有这本事？”
哑口无言片刻，叶煊换了个问题问韩巧英，“好，那既然你有录音，为什么不把证据交给警方？你早一点把你知道的这些告诉我们，杨子玉现在说不定已经定罪，你也不必……”
“说不定？”韩巧英放声大笑了一阵，“我刚才问过你，杨子玉为什么不怕受到法律制裁，你不肯说。现在你反过来问我为什么？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叶煊冷着脸说：“你跟我玩绕口令没用，直接回答问题。”
“你不相信警察。”秦觅开口。
韩巧英看向他，脸上写满了扭曲的厌恶和愤怒，好像要把满腔怒火用来将这里烧个干净，“难道我应该相信他们吗！丹丹没有吸毒，也没有和沈超交易，她做错了什么？她尸骨未寒，而杀人真凶还在逍遥法外，警察却对外公布凶手已缉拿归案！杨子玉为什么敢向我承认杀人？因为她知道，就算我举报她也无济于事！官商勾结！狼狈为奸！我如果拿着证据来这里，难道不会石沉大海、不了了之吗？”
“你放……”叶煊差一点骂出口的“你放屁”，到嘴边还是硬生生给忍了回去，最后只是板着脸看着韩巧英。
秦觅文质彬彬开口：“作为第三方，我应该有资格说一句公道话。沈超落网的那个所谓‘真相’是卫男通过一些不正当手段获取的不完全信息，此事警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相关人员相信事后会被处罚。当时警方的确怀疑沈超，但证据链不完整，尚未下定论。信息曝光后，警方未避免更多信息泄露，只能做冷处理。但没多久就锁定了杨子玉，拿到决定性证据后拘捕真凶的同时，被你抢先一步将其杀害。如果你觉得有谁应该为你杀人而负责，那只有你自己。法律没有赋予你判决别人生死的权利。”
单向镜后面赵国龙突然问：“他是谁？”
陈宗简单介绍了几句，才说：“他之前对这个案子有所帮助，施副特批他参与过受害人分析，所以叶煊这次申请特批他进审讯室，我同意了。”
赵国龙意味不明“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既然如此，那你们为什么还要救我？我也是杀人犯！我杀了杨子玉！我叫你松手让我去死，你为什么不听！”韩巧英歇斯底里地喊，尖利的声音在审讯室里回荡。
叶煊定了定神说：“因为法律也没有赋予我们判决你生死的权利。任何人都无权决定别人的生死，法律会给出一个公正的交代，这就是我不放手的原因。”顿了顿，“你可以不相信警察，觉得我们和杀人真凶沆瀣一气，是一丘之貉，但你不能不信世间的公理和正义。因为现在坐在你对面的人，比世界上任何人都相信这一点。”
审讯室内，鸦雀无声。
在场的所有警察都曾怀着满腔热血想过“为天地立名，为生民立命”，没这等心胸的也至少想过“守法持正，巍如秋山”，哪一个没有幻想过自己不畏艰险地惩恶扬善、匡扶正义？甚至早早做好殚精竭虑、死而后已的准备。他们每一个都在入职前对着国旗宣过誓：我志愿成为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警察，献身于崇高的人民公安事业……执法公正、纪律严明……促进社会公平正义……而努力奋斗！
言犹在耳，掷地有声。
然而，当年豪云壮志的英雄气被功名利禄吸走三分，被柴米油盐吸走三分，被光阴流年吸走三分，剩下的一分夹带着“人心易变、世事无常”一口吐出来，也早没了“饮冰肃事，怀火毕命”的气魄。
你还相信这世界上的公理和正义吗？
有几人敢十万分肯定地说一句：我相信？
半晌，叶煊的声音再次响起，一如既往的坚定、执着，而又镇定自若：“现在请你讲讲第二个问题。”
又是一阵寂静无声。
良久，叶煊自发地、艰难地从包里掏出烟来递给韩巧英，试着放柔声音说：“事已至此，已经搭进去两条人命，牵扯进无数人。你还觉得自己是在为蒋恬讨回公道吗？”
韩巧英双眼无神看着手里的烟，疲惫不堪地垮下双肩，将烟吸了一口，这才缓缓看向叶煊，“就在我又惊又怕，满心仇恨却又无能为力的时候，新闻报道凶手沈超已落网。我是那时候才起了杀心的。当你想要的公道无法讨回，你除了选择同归于尽又能怎么样呢？”
叶煊往后一靠，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杨子玉会定期去那家美容院做保养，那里也没有监控，我是知道的。所以一得知她去了美容院，我立刻赶过去。当时我打算借口去洗手间的时候伺机下手，还想过怎么支开别人，结果那护士睡着了。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觉得老天也在帮我。听到我的声音，杨子玉一点也不怕，直到我勒住她的脖子，她大概才意识到骨子里我和她一样，都是能狠心杀人的。”
“你用什么勒死她的？”
“美容院睡衣的腰带。”
“东西呢？”
“VIP室的通风管里。”
闻言，单向镜这边吴一用和江北桥立刻就出门赶往美容院。
韩巧英说：“原本想掐死她，像她掐死丹丹一样。可怕她挣扎开，只好从身上解下腰带，用整个人身体的力量往下坠，我几乎蹲在地上好几分钟，她才没了动静。回到房间小护士也没醒，我装作刚穿好衣服的样子叫醒她，说想去洗手间。”
“可她为你做了不在场证明。”叶煊指出。
韩巧英没意识到这话的意思，还似乎有点感动，“她觉得平时我对她还不错吧，可能是有意报答我，也可能是无意的。小城镇出来打拼的孩子，但凡受过一点恩惠就能记一辈子，变着法儿的要报答回去，也不管是对是错。”
“什么恩惠？”
“送些我用不到的东西给她，像是穿过一次的奢侈品衣服，背过两次的名牌包？诸如此类吧。她觉得我对她很照顾，其实那些东西我正发愁没地方处理，随手送人而已。她也只是受惠人之一。”韩巧英说，“她不会受处罚吧？”
秦觅说：“还以为她对你来说只是个垃圾桶，可你还是在乎她的对吗？”
“我刚才说了，但凡受过一点恩惠就能记一辈子。”韩巧英往桌上弹了弹烟灰说，“很不幸，我也是这样的人。从小地方出来的。”
叶煊正色说：“你和蒋恬算不上同乡吧？同省而已。不过私下关系很好？为她报仇，是你的杀人动机。”
“算是吧。“韩巧英吐出个烟圈，又有点恢复她平时那种娱乐至上的状态，”自己受过一些苦、吃过一些亏，见到比自己年纪小的妹妹就想多帮帮她，别叫她也走了弯路。可能是我太照顾她了，让她觉得这世上全是好人，没想过……”
“没想过是有狼的。”叶煊说，“那天晚上凌晨2：41分杨子玉在沈超离开后没多久，亲自进入蒋恬家，将其杀害并处理了现场痕迹，带走了那支口红。”
审讯室内安静了一会儿，韩巧英直接在桌面上按灭烟头，皮笑肉不笑说：“问的差不多了吧？看来你们是知道不少东西，我早晚也逃不掉。就是可惜在酒店的时候我没能把你逼走，还让你救了我，落到现在这处境。”
她虽然这样说，当时的状态也的确是一心求死。可叶煊还是觉得她迎风站在阳台边说“我想吹吹风”的时候，心里是希望有人拉住她的。
“死容易，但你就再也没有机会修正错误。”叶煊说，“韩巧英，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这一口鸡汤韩巧英不知听没听进去，耸耸肩说：“那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猜到杨子玉的杀人动机呢？”
叶煊没回答，但也没提问。
秦觅不紧不慢开口说：“英国学者托马斯富勒有一句名言——嫉妒使他人和自己两败俱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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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把其他物证补齐，几人把韩巧英的录音听了，从技侦科室出来的时候个个脸上都带着点难以言说的神情。以叶煊为首，一小队人排排坐在了大楼梯上。
一人一根烟，没人先开口。
要不是被赵国龙请去交流的秦觅找过来，大概这几个人还会再没完没了点烟。
秦觅刚走到面前就听叶煊说：“你猜得还真准。嫉妒使人两败俱伤啊！坐吧。吴没用，往那边挪挪。”
“但我不太确定杨子玉嫉妒蒋恬的点是……”勤奋好学、不耻下问的秦觅勉为其难地穿着西装裤在叶煊旁边坐下，刚安放好大长腿就开始提问。
确实。蒋恬可以嫉妒杨子玉万年长青、花开百日、名利双收、德艺双馨……反正从哪一方面来说，都应该是蒋恬嫉妒杨子玉才对。
杨子玉会嫉妒她什么呢？
——我为什么杀她？因为我恨她！我看不惯她！她才二十二岁，处在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岁，拥有青春和活力！我恨她！我恨她拥有这些！我需要花数不清的金钱、精力和时间来拼命维持我的青春，而她不用！人都会老，没错，可我就是恨她比我年轻，比我有活力！我没办法真的延缓衰老，所以我只能把对她的恨意用来毁掉她！我无法拥有的东西，她凭什么！
末了，秦觅只说了一句：“原来如此。”
吴一用却是一肚子憋屈，用脚碾灭烟头说：“秦医生你说这都是什么变态心理？我真理解不了！老大，虽说我也见过不少案子了，但就为这？杀人？有病吧这是！谁他妈不会老？杨子玉已经够老妖精了，她还想怎么？”
“想长生不老呗。”叶煊道。
“我也理解不了。”江北桥举了一下手。
叶煊歪头看他们，“你们不用理解，杀人动机这玩意儿还真就是这样。有为了一句话不对付就杀人的，也有为了几代人恩怨杀人的，什么原因没有？看过柯南吗？屁大点事也能杀人。你觉得没必要，人就觉得过不去非得见血。你们负责破案缉凶就行，懂吗同志们？”
“但如果对杀人动机有更多了解，也许可以防范一些犯罪行为呢？”
叶煊一摆手，“太理想化了。”
秦觅彬彬有礼说：“可刚才在审讯室听到韩巧英污蔑警察的时候，也是你说，你比世界上任何人都相信公理和正义。这不理想化吗？”
要换作别人这么抬杠，早被叶煊一脚踢下楼梯了，到了秦觅这里，还真就拿他没办法。因为他的状态让人觉得不是在抬杠，只是就事论事。要是因为这个动手，显得自己实在小气。
叶煊一派理所应当说：“我是相信啊！我打小就发自内心觉得我就是世界的公理和正义，我不只这么觉得，我还到处这么说、这么做！可那是十几年前了。我要是现在还说：这世界上没有我破不了的案子！没有我抓不到的凶手！我要把坏人都一网打尽！这不扯淡吗？网络用语这叫……”他想了一下没想起来，于是看向吴一用。
“中二病。”吴一用在这方面倒是很灵气。
叶煊一笑，把两只残疾手一摊，“中二病晚期，没得救。”
江北桥却蹙眉说：“可要是这么说，我们做的就没意义了？反正坏人抓不完，抓住一个，还有下一个，岂不是……”
“抓住一个算一个，能抓一个算一个。”叶煊说。
江北桥似有所悟想了几秒，还想说什么，被吴一用搂在怀里捂住嘴：“你先闭麦！我还特郁闷一点！咱累死累活忙活半天，抓了韩巧英归案。可杨子玉确实是杀蒋恬的凶手，韩巧英没杀错人啊！杨子玉一死了之，和蒋恬两清了，韩巧英明明是伸张正义的，却要去蹲大牢？这他妈……我有种我助纣为虐的感觉你懂吗老大？”
吴一用终于是没能逃掉被叶煊一脚从楼梯上蹬下去的命运。
“我说的不对吗老大！你踢我归踢我，我还是觉得难受！凭什么人一死就恩怨两清？韩巧英出发点是好的反倒要坐牢？”吴一用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
叶煊也站起来说：“人都死了，不两清你还想怎么？拖出来鞭尸吗？少感叹这些有的没的，回去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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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起案子正式开始收尾工作，而叶煊因为受伤和连轴转，被赵国龙勒令回家放假一天。此时坐在捷豹车副驾上的他，已然双目呆滞，却还在说话。
“其实我之前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被打断好几次。”
“你问。”秦觅平平稳稳把车从市局对面的公共停车场开出来，顺便付了50元的停车费。
“在富春山的时候严振豪打电话问我高中是哪所，其实被他看穿我们不是同学也没什么，但……”叶煊眯了一下眼睛，“你是怎么知道我高中是附中的？”
“猜的。”
叶煊“切”了一声，“这么敷衍我，不合适吧？”
秦觅当然没指望用两个就能打发叶煊，平淡无奇说：“也许我刚好就是附中的学生呢？”
“不可能。”叶煊立刻否决，“我看过你身份证，只比我大一岁。就你这样的，要和我是校友，我绝对不可能记不住。除非你说你整过容。就算你整过容，你这智商和能力在学校肯定是一号风云人物，和风云人物二号我，不可能没交集！拉倒吧，重新说！”
秦觅莞尔一笑，“好吧，其实我见过你，在附中。”
好几秒叶煊才领悟这话的意思，眨巴眨巴眼睛说：“所以我们……高中的时候就见过？哦不对，你就见过我？那在医院……你是故意来……跟我说话的？”用了极强的自控力他才没说出“搭讪”这个别有意味的词。
秦觅摇头：“没认出来。是在酒吧才……”
看他欲言又止，叶煊将信将疑说：“你在附中怎么见过我？具体说说。”
“打架。”
叶煊：……
这一个词是不太具体，但瞬间就把叶煊嚣张的气焰灭了个干净，以至于半天都没说话。他不继续问，秦觅却是在脑子里把那天的场景过了一遍。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Env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