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野妮

14、Chapter 13

　　金钱是好仆人，坏主人。——摘

　　旁边的刑警即时出声喝止：“你给我安分点！”
　　叶煊却全不在意沈超动怒，只摆手说：“哎哎，又乱说话吧？谁支使你了？你吸毒贩毒是我拿刀子逼着你去的吗？冲我撒什么气？”
　　“没人逼我，我自愿的。”沈超沉声说道。
　　叶煊一摊手：“所以啊，是你自己做错事。就算是我们骄奢淫逸的生活做派一不小心刺激着你老人家了，也不是你犯罪的理由。再说，你不用羡慕嫉妒，也不用冷嘲热讽，吕海乔在剧组可没少仗着你当靠山去作妖。我要是小混蛋，他也跑不了。而且他比我不靠谱多了。”
　　沈超哼了一声表示不服，却控制住了脾气。
　　见沈超收放自如，比预想的难对付，叶煊只好继续下料：“你对他是仁义，他可三言两语就把你供出来了，不然你以为我们怎么查到你头上的？不瞒你说，这案子上面催得紧，你要是早点认罪呢，我们都轻松。你说是吧？”
　　“他还不是被你们逼着说的，当我不清楚你们的手段？”
　　叶煊道：“沈副导演，请注意你的用词啊，我市公安局可从来不玩刑讯逼供这一出，说话要负责的。吕海乔亲口供述，他的毒品都是你给的，这一点你在之前的审讯中也认了，怎么？今儿还要当场翻供啊？”
　　沈超以沉默应对。
　　叶煊又说：“其实搜查住宅的时候呢我就挺好奇的，吕海乔把全家福挂在他小破出租屋里，你呢，□□品的保险柜密码是你老家门牌号，就这，费了点功夫我们才打开的。看不出来你们表兄弟俩都顾家？不过你一个副导演应该挺有钱的吧？他一个小场务那么穷酸也就算了，你自己也就住一个一室一厅的二手房。娱乐圈不挺好混的？”
　　“你以为都跟你们一样，只知道伸手向父母要吗？”
　　不知道为什么，审问突然走向了阶级斗争？叶煊被骂笑了，“是是是，我这点靠纳税人送来的工资还真不够我霍霍，房就买不起，我还真是靠家里贴补，没冤枉我。所以你们的钱都花在毒品上了？”
　　“我贩毒就是为了赚钱，如果还往里面投钱，我图什么？”沈超反问。
　　“对啊，你图什么？”
　　沈超沉沉呼出一口气，道：“你们都查到我老家去了，还装模作样问我？”
　　叶煊眯着眼睛一笑，“这不是需要你的口供吗？”
　　沈超安静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说出三个字：“家里穷。”就这么把来龙去脉交代了。
　　叶煊只好补充说明：“所以你的意思，你父母含辛茹苦养大你们表兄弟二人，不容易，好不容易熬到你们长大成人还都有了工作，家里反而揭不开锅了？你们吃了上顿没下顿，没办法才走这条路，是这意思？”
　　沈超似乎在忍耐，半晌才挤出一抹苦笑说：“饱汉不知饿汉饥。你三言两语就说完的话，背后有多少心酸和冷眼？五块钱难倒英雄汉的故事，你想都想象不出来！”他右脸的肌肉跳了跳，看着叶煊，“我不是仇富，只是觉得不甘心。你这种蛀虫在温室里享受着衣食无忧的生活，甚至挥金如土，我们呢？差不多拼了命才能混个体面，在社会上站住脚。到头来，我还要听你一个毛头小子训话，你说说，这世道真是不公平啊……我这口气始终咽不下去……”说罢他呵呵笑了几声，像在自嘲。
　　不巧，作为刑警的叶煊真的见过不少“五块钱难倒英雄汉”的故事。眼前这个自称“英雄汉”的男人虽然在极力掩饰自己的内心，但他的矛盾一目了然——
　　极度的虚荣和自卑。
　　他从心底里看不起被金银软玉包裹的“上层社会”，甚至偏激又刻薄，因为他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是靠他自己获取的——你以为都跟你们一样，伸手向父母要吗。可他同时又对光鲜亮丽、纸醉金迷的生活心生向往——家里穷，拼了命才能混个“体面”。
　　他一面看不起像自己这样努力生活的“普通人”，一面又近乎疯狂地追逐模仿他看不起的“有钱人”，末了，梗着脖子对世界说一句：你懂什么——作为结束语。
　　你想要成为什么，这才是你应该追逐的事物。
　　这大概是沈超的座右铭。
　　你想要成为什么，这才是你应该追逐的事物，去热爱它、称颂它，为之高歌前行，也为之谦卑自省，在靠近它、成为它之前，始终有尊严地活。
　　沈超却不懂得。
　　叶煊沉吟须臾，“你这口气咽不咽得下去我不知道，反正蒋恬的气是没咽下去。我告诉你一件事，蒋恬和你一样，出生在穷乡僻壤的小山村里，长到十几岁了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记忆里的高档西餐就是肯德基麦当劳。家里也有个弟弟，年龄也差很多，爸妈重男轻女，基本上等于她有个儿子要养。这一点她比你压力大，不否认吧？如果不是因为长得好看，她早在村里随便嫁个男人，现在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如果她家还买得起酱油的话。对我来说，这就是我接的一起案子里被害人的背景资料，都不用过几年，俩月不到我就忘九霄云外了。对你呢？是不是觉得特别耳熟？有种遇到另一个自己的感觉？”
　　沈超神色立变：“你什么意思？”
　　叶煊把手再次一摊：“我什么意思还不明白？我在试图引起你的共鸣啊大兄弟！蒋恬和你一样身世可怜，无依无靠。不管生前怎么样，她是被害人，而杀她的凶手还没归案，这是事实。她父母甚至都不愿意来认领她的尸体，就因为她涉嫌吸毒、情/色/交易，农村里一传开，全家都没法做人，所以宁可当没有这个女儿！她现在还躺在我局法医科室的冰柜里呢，你想见她一面吗？”
　　沈超垂着眼皮，皱着眉，两只手十指交叉，再次选择了沉默。
　　单向镜背后的房间里，秦觅突然对身侧的谢长亭小声说：“沈超应该之前就知道蒋恬的家庭背景。”
　　“你怎么知道？”
　　秦觅说：“从他的微表情判断出来。叶煊的话，准确说是蒋恬相似的背景让他难受了。”
　　谢长亭也不追问，拿起耳机说：“小叶，沈超知道这些。”然后立刻对周文说，“查过两人的关系吗？”
　　周文道：“查过。”
　　她没有多说，所以这两个人并不是熟识？那难道秦觅判断错了？还是说还漏掉了什么？沈超和蒋恬之间究竟有什么纠葛？
　　叶煊看了一眼单向镜，有点惊讶自己的审讯套路被人看穿的意思，然后对沈超说：“好吧，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愿意供述的。这一点你可没有吕海乔懂得审时度势。那我可说了？”
　　闻言，沈超还是一口咬定：“我没有杀蒋恬，我已经说过了。”
　　叶煊再次身子前倾杵在桌上，用食指和中指压住一张纸滑到沈超面前，“蒋恬的尸检报告。你会看的话可以允许你看看，不会的话我给你讲也一样。”
　　沈超垂眼看了看那张纸，“就这么点？”
　　叶煊笑，“当然不是只有这么点了，这一张最重要而已。”顿了一下，“作为你杀人的铁证。”
　　“那是什么？”谢长亭问。
　　周文握紧了手里的手机，盼着它早点响起来：“二次尸检报告。”
　　“可报告上明明……”
　　两次尸检结果都显示，蒋恬不是死于吸毒过量。哪怕第二次的数据更精确，证明剂量接近临界值，可这依然无法作为沈超杀人的直接证据。
　　因为临界值。
　　何况，禁毒队那边专业的还没回话，叶煊此时把这个证据甩出来，很明显是打算炸供。
　　炸供也是一个刑讯手段，倒也不违反纪律，用得好很见成效，只是风险很大，所以很少使用。一旦失败，嫌疑人不但对警方彻底失去信任，防备心更是直线增长，几乎等于前功尽弃，陷入死局。这种情况在审讯中是刑警们最不愿意遇到的——完全不配合。
　　但覆水难收，开了头就只能把戏唱完。
　　“之前的口供里，你承认被害人蒋恬向你购买毒品，并和你一起吸毒，所以，尸检报告作为你杀人的犯罪证据之一，没意见吧？”
　　沈超猛地伸手想拿那张纸，被手铐拉住没够到，咬牙切齿道：“我没杀人！”
　　“我们说话是很负责的，你不承认没关系，我给你说道说道啊……报告上显示，蒋恬体内的毒品含量高得吓人，所以我们认为她是和你一起嗑药的时候由于过量而引起了呼吸系统和心肺功能‘停摆’，导致死亡。作为有两年毒龄的人，你给她供货的时候，和她溜冰的时候，就没想过过量会出什么事吗？”叶煊把那张纸拿起来往沈超眼前一竖，用气声说：“沈超，你就算不是故意杀人，那也是过失杀人，撇不清了。”
　　叶煊的话特别模棱两可，一些关键点都被他跳过，沈超听不出来，刑警们却心知肚明：他在故意混淆重要信息。
　　“不可能！我没杀人！我没杀蒋恬！”沈超果然中计，一把扯过那张纸，三两下开始一顿猛撕。
　　“沈超！你老实点！”一旁的刑警站起来。
　　叶煊示意不必管：“撕吧，反正想要多少都可以打印。而且物证之一而已，不想听听别的了？”
　　沈超停下动作，盯着手里乱七八糟的纸发呆。
　　叶煊乘胜追击再下一剂猛料：“湖畔名居保姆电梯里，1楼按键上，沈副导演你的指纹可真是清清楚楚，连有几个旋都一目了然。怎么？杀了人不敢坐客用电梯，刻意避开摄像头？”
　　沈超突然问：“只有1楼的按键有指纹？”
　　叶煊一怔，随即心叫不好，几乎是同时沈超抬头，猛地伸手抓住叶煊的衣领，“日/你先人！敢炸我！”
　　“沈超！坐下！”江北桥和另一个刑警立刻上前制止。
　　可沈超死死揪住叶煊的衣服，大有要把他生吞活剥的意思。江北桥二人死命压住他的肩，大声喝止，依然不见成效。他手腕已经被手铐勒得见了血，也不肯松开，可想而知力道之大。这一举动让单向镜后面众人着实吓了一跳，周文立刻说：“快进去两个人把他按住！”
　　叶煊当然听得到：“不用！没事！”
　　沈超怒目瞪着叶煊大骂：“老子走得路比你过得桥都多，龟儿子想炸老子？操/你/妈的！老子出去第一个就弄死你！”
　　“那你也要出得去才行啊。”叶煊不还手也不挣扎，就这么任由沈超揪着他的衣领摇晃，甚至嘴边还带着笑，拍了拍沈超的手背，“袭警的罪责可大可小，你还是先放开我吧。”
　　江北桥道：“放手！再不放手上警棍了！”
　　沈超终于被按着坐了回去，动了动捏得泛白的手指，盯着叶煊道：“我两次都走得是保姆电梯，6楼按键上为什么没有我的指纹？拿一堆我看不懂的报告炸老子是吧？你还太嫩了点！让你们老大来，少他妈让虾兵蟹将来糊弄老子！没证据就放我走！”
　　叶煊站直身子扭动了几下脖子，丝毫不受刚才的突发情况影响：“我也想问，6楼按键上为什么没有你的指纹呢？”顿了一下，“沈副导演找了人去处理，结果不巧，碰上了我局去走访的刑侦支队副支队长，哦，就是我本人。你说，那个挺着啤酒肚的中年人，他是跑得过我呢，还是打得过我？”
　　单向镜后面一个刑警道：“头儿这是王炸啊！”
　　周文刚要说话，手里的手机终于响了，果真是尤亚——很难判断，保守估计和一检结果一致，不致命。
　　周文立刻原封不动通过耳机转述给叶煊，谢长亭听了说：“和我们的猜测差不多，这一点做不了证据了。叶煊说的中年人是谁？在哪？审出什么了吗？”
　　秦觅回答：“没抓到人。”
　　谢长亭这才明白过来“王炸”的意思，哭笑不得说：“他这是指望两次都空手套白狼？输了一次心理素质还那么好？真够不要脸的。”
　　“你说什么？”沈超问。
　　“我说，你派去的人没来得及处理干净，所以被我们捡漏找到了你的指纹，而且还多了除物证外的证据。你不承认指纹的事也没用，实实在在的两大证据，没有口供也能凑全证据链送你一程。你说我这个人，从投胎就运气好，真是没办法。”叶煊并没有说抓到了人，只是暗示证据确凿，用词也比上一次更巧妙。
　　沈超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反正我没有杀人，你别想从老子嘴里套出话来。”
　　大家最担心的局面还是出现了——因为炸供被识破，犯罪嫌疑人抵触心理达到顶点，对审讯工作出现了极端的不配合。而且沈超应该也意识到自己过于轻敌了——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是一个混吃等死的小喽啰。
　　叶煊却好像没事人一样在审讯里翘着二郎腿，只差没有哼小曲儿了。
　　这时，周文手里的手机又响了一下，还是尤亚。
　　【希望有帮助（附音频文件）】
　　周文点开音频——他说要去见一个买家，办点事。他交代我尽快回老家，定期查我爸的农行卡，钱到手别乱花，做点小本生意好好给爸妈养老送终，也别联系他。如果警察找上门，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我表哥不会杀人的！我不相信他会杀人！
　　听到公放录音，众人都是一愣，谢长亭道：“吕海乔说的买家就是蒋恬？他这意思，沈超根本就是蓄意谋杀，后路都安排好了。”
　　周文先是吩咐两个刑警：“去查沈超父亲的农行卡，不，所有资产明细都查清楚。”然后对耳机说，“头儿，给你听个东西，尤队刚发的。”然后把刚才的音频放了一遍。
　　叶煊听完面色不变对沈超说：“你真以为我们什么证据都没有就来套你话吗？沈超，我告诉你，现在你在我们面前就跟裸奔一样，不信的话你想见见帮你擦屁股的那个人吗？当面对质？”
　　根本没有这个人！何来当面对质？
　　这下连周文也捏了一把汗，忍不住道：“头儿，太冒险了。”
　　叶煊却是一点不慌，盯着沈超的眼睛，用不知道哪来的自信说：“还有，你说和蒋恬之间存在情/色/交易，可根据尸检显示，蒋恬没有发生过性关系。一次都没有。作为单身男青年，我真好奇了，这算哪门子的情/色/交易？”
　　大多数人只要面对过于肯定的话语，都会下意识怀疑自己——他说的是不是对的？难道我错了？沈超也不例外。
　　反复被审讯的沈超已经到了疲惫不堪的程度，被叶煊的镇定再次动摇，突然变得有点摇摆不定，但介于有炸供经验，只好选择沉默。
　　看出了沈超的心思，叶煊又说：“你说你只是去交易毒品，没有杀人。那交易成功，为什么不拿走所谓你该拿的报酬——和蒋恬发生关系？又为什么急匆匆从保姆电梯逃走？为什么逃跑数日后来自首？最重要的是，为什么安排吕海乔回老家查农行卡？”
　　“你说什么！”沈超听到最后一句彻底慌了。
　　“怎么？对哪一个问题有疑惑？你的目的根本不是毒品交易，就是为了杀蒋恬。所以当然没有发生性关系，也当然选择慌忙逃走、四处躲藏，最后左思右想决定来自首。在这里顾左右而言他拖延时间，想争取判个贩毒？你如果不是蓄意，为什么要安排吕海乔离开蓟城？牺牲你一个，幸福一家人是吧？那你就没想过，万一你爸的农行卡里那些钱不够吕海乔那个小混蛋霍霍，你年迈的老父亲老母亲面对一个毒瘾大发的儿子，会是什么下场？哦，还不是亲儿子。”叶煊一鼓作气说完，再次身体前倾凑近沈超，“现在你愿意说说，你杀死蒋恬的事了吗？”
　　“你胡说八道！”沈超想再用手抓叶煊的衣领，被他往后一仰避开了，“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心里清楚。”
　　叶煊靠回椅背上，抱着手臂说道：“涉嫌吸毒贩毒、蓄意杀人，还有袭警一次，袭警未遂一次。沈超，你说会判你几年？你这些年攒下来留给家里的钱，是够你请个好律师呢？还是够撑得到吕海乔给你父母养老送终那天呢？”
　　“我没杀人！我没有！你们别以为从我表弟那里套出几句话就能骗我！我没杀蒋恬！毒品的剂量我心里有数，会不会死人我根本不用看你们的尸检报告！蒋恬根本不是吸毒过量死的，你别想拉我做替死鬼！”沈超挣扎着要站起来，一脚踢在桌子上，一声巨响。
　　外面早就守着的两个刑警开了门就进去，一左一右把沈超牢牢箍住，动弹不得，“头儿没事吧？”
　　叶煊也没料到这一出：“没事，谁让你们进来的，从后面冒出来吓我一跳……”
　　沈超还在挣扎，要不是两个牛高马大的刑警控制住，没准儿还要跳过桌子来袭警。
　　“行了，你就是打死我你也洗不白了，还多欠一条人命，没必要！”叶煊用手指敲敲桌面，吸引沈超的注意力：“蒋恬根本不是吸毒过量死的。这话可是你刚才亲口说的。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吸毒过量致死？网上的新闻可都说她死于吸毒，打从审讯你开始，我们也是这么跟你说的。所以，沈副导演这句话是怎么来的？主观臆测也未免太信手拈来了吧？”
　　沈超一愣，旋即想开口辩解，却又被叶煊打断，“千万别说你随口乱说的！你刚才逻辑清晰，甚至指出不用看尸检报告都清楚毒品剂量，这本事和禁毒队警犬有一拼啊！如果你不是凶手，只是一起嗑药的卖家，你何必那么在意毒品剂量呢？一般嗑药也不至于当饭吃吧？那么在意用量，是因为你把剂量巧妙控制在了临界值，打擦边球想蒙混过关。根据人证物证，你就是凶手没跑了，你就算不说这句话也一样等着吃牢饭。”顿了一下，“当然你说了我们能更快结案，对此我表示感谢。那什么，换两人来审吧，收尾我不管了。”
　　叶煊说完就起身伸了个懒腰，活动着筋骨就往外走。
　　周文道：“小张你们俩去。”
　　“好，周姐。”
　　“不！不是的！蒋恬真的不是我杀的！你别走！凶手是别人！我控制剂量就是为了救她一命！我没想杀她！”沈超情绪异常激动，那两个刑警都险些按不住，他一通鬼喊，把桌子椅子撞得砰砰作响，在审讯室里格外刺耳。
　　叶煊走到门边回头，“再给你一个机会，说来听听。”
　　“你不是，你不是抓到一个人吗？毁灭证据的那个！我要求和他当面对质！我不认识这个人！我根本没找人去毁灭证据！”
　　叶煊道：“你要求对质就对质吗？你还有什么过分要求等着去监狱里提吧，不伺候了。”说完又要走，这一次却是装出来的。
　　对质当然不可能，因为那个人根本没抓到。但沈超的话的确有点奇怪，叶煊心里有疑点却抓不到，被他这么一提，还真有点不想走了。
　　“如果他帮我销毁证据，为什么会留下痕迹让你们拿到1楼按键的指纹？他都有时间处理其他按键上的指纹，为什么漏掉这一个？我，我来自首也是因为，因为……”
　　叶煊走回来站在沈超面前说：“忘了说了，你的指纹是在6楼按键上，其他我乱说炸你的。不过你听出我在炸供，就说明你很肯定：如果我们拿到指纹，至少有两个按键上都会有指纹，因为你上下楼都坐得那个电梯。那就是说，你没找人去处理。可却有人去了。”
　　沈超被说的愣住了，半晌才想通这个逻辑关系，“是是是！就是这个意思！我没找人！”
　　叶煊道：“所以能说明什么？蒋恬还是你杀的啊。”
　　沈超稍微冷静下来，大口喘气说：“给我根烟成吗？你坐下我慢慢跟你说。”
　　稍作思考后，叶煊示意两个刑警松开沈超，他拿了烟点上后递过去，“你现在是犯罪嫌疑人，浪费时间你也出不去了，说吧。”
　　沈超吸了几口，憋了一会儿才吐了口烟，烟雾缭绕中的脸上浮出苦笑，“我们这样的人不是嫉妒你们生来享福，而是嫉妒你们随便往哪儿走都是路，条条大路通罗马。我们呢，只能在巴掌宽的独木桥上讨生活，要不就是在指头粗的钢丝上摇摇欲坠，稍有不慎，下面就是万丈深渊。”
　　“说得还挺文艺，兼职过编剧啊？副导演这条路算窄吗？门口卖煎饼的大爷一把年纪还起早贪黑，赚的钱够你零头吗？享受的鲜花掌声有你多吗？有钱人路宽、不知道你的路难走，可你也不见得真知道独木桥到底有多窄。天底下不是只有你在吃苦受罪，你看不见，不代表没有。”
　　沈超道：“是不算窄，但走副导演这一条路需要我付出什么代价，你不清楚。”
　　“怎么？就你这老菜帮子还有人潜规则不成？别跟我绕圈子，赶紧说。”叶煊自己都觉得好笑，笑意刚到嘴边就被沈超下一句话给堵了回去。
　　沈超说：“是有人指使我去杀蒋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