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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一寸相思一寸灰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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仕锦在屋内寻了个清净地儿慢慢看,萧如珏的草书简洁利落,一看就知道写得仓促,却不拖泥带水,条理清楚,井然有序,显然是经常从事奋笔疾书的工作。他对某件事的相关线索只是总结,不曾妄加评论,很快看完一大半,仕锦心里大致有谱。干货就是干货,不愧是她老娘都相中的人才。看完她抬首,见萧如珏扶着书架站那,幽幽然,像株青莲。
这男儿也是好本事,竟然寻到由头,支开了葱花?
仕锦散开神识,确认四周的确无人,这才伸了个懒腰,龇牙:“总掌?”“萧氏如珏,拜见教主。”他摘下幕离,缓缓地,跪伏在地。这驯顺的姿态极讨喜,仕锦没想到他会如此,还真个拜了下去,不由嗤笑:“又没人,你做给谁看?”
萧如珏直起身,却垂着头:“不论人前人后,尊卑总是要守的。”
仕锦挥挥手:“得,看你站着也累,怎么舒服怎么坐着吧,”见这男儿眨眨眼,真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一副打算促膝长谈的模样,仕锦笑了起来:“我打算离开凤翔半个月到一个月时间,去彩蚌谷,看看能不能找到好东西。总掌,这期间你保护好自己有问题嘛?”
萧如珏叹了口气:“怕是难,昨日之事,传播甚广。除非……”他瞟瞟仕锦,后者挑眉,示意他说下去,这男儿幽幽道,“……除非,您给锦王下个战书。否则她总有法子捉到珏…或者珏的把柄……那么半个月后您回来,怕是只能捡到珏的骨头了……”
仕锦苦笑:“下甚战书!我境界堪堪大圆满,神秘都不是,如何赢她……”
萧如珏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教主,您是真不知还是装傻,萧氏媚魂是干什么用的,您难道忘了么?珏能助您破阶,至少跨越一个大境界,您又有何后顾之忧?”听得女孩儿俏脸生晕,尴尬极了:他在很平静的说,一件明明就完全不·能·平·静的事情啊!
这便差点把手里的册子砸过去:“我做不到!跟你还没熟到那种程度!”
没想到她答得如此直接,萧如珏噗地笑出了声,漾漾地明媚:“教主,一回生,二回咱们不就熟了么……”仕锦真的把册子砸了去:“正经点,什么都敢说,别逼我查你!”
萧如珏抬手接住了册子:“那你查呀,珏问心无愧。”
有守贞蛊,他还真敢说自己问心无愧!仕锦瞪着他,这男儿便瞪回去,罕有的不退不让。也亏得有守贞蛊,不然仕锦真要怀疑眼前这个姿容绝代的男儿究竟跟几个女人玩过,没脸没皮的话,居然张口就来。他自己不也承认,喜福玉泼的不是污水?
感到头有两个大,仕锦败下阵来:“疯子,不正常点,我没法跟你熟啊……”
萧如珏凝眸,幽幽一叹:“你大可去,就是一年以后回来,珏也不至于剩下一把骨头,只是活罪少不了,怕你再见到会不敢相认……也是我这身份,很多事情由不得自己。”
仕锦颇不耐烦他的自怨自艾,一个翻身落在男儿面前:“喏,这个给你。”她拉过他的手将小斑放了上去。指尖弹出一线锋芒在他腕上一划,萧如珏本能地缩了下手,却比慕容麒的忍耐力强多了,眼睁睁看着这一线红在皮下隆起,缓缓游进体内,再看仕锦撕了衣摆包扎,他从头到尾一声不吭。须臾,生涩地叹了口气:“方姨…是不是告诉你了?”
仕锦一愣,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守贞蛊。
若非如此,仕锦又怎会不计流言蜚语,选择一股脑儿地相信他?
女孩儿耸耸肩:“你是媚魂,夺帝未决之前姐姐当然不会杀你,至多将你禁闭,或是选些狂蜂浪蝶将你视作玩物,百般挑逗。毕竟明面上,你是站在我这边的。至于葱花,她婵彩锦没这个底气惹。所以我昨儿个想了一个晚上,该怎样才能庇佑到你?也唯有这天心碧了,它是月华神兽,也是蛊的一种。在你体内可以压制锁魂和守贞蛊,让你好歹有个还手之力。若对方权势太高,武功也高,你无法拒绝。这蛇,随便你咬谁。帐,算我的。”
萧如珏怔怔望着她,像是智商忽然跌破下限,傻了。
仕锦笑笑,摸摸他脑袋:“守贞的选择有很多,你偏偏选择了最麻烦的一种,可见曾经受过伤多严重。别怕,这么多年了,过去就过去了。若我,不会怪你,更不会介意。”
得,刚才是个疯子。
现在怔头木脑,俨然成了个傻子。
见男儿垂了头,仍旧一言不发,仕锦俯身将他打横抱了起来,轻笑:“葱花要有你一半的轻该多好!”说着,走到书房最深处,嘀嘀咕咕,“按理,这书房应该有暗室……”见这男儿指了指边桌上的一只麒麟,她凑过身,任他一阵摆弄打开了一道暗门。
紫罗兰教暗舵都有密室,是真正的传递讯息所在。仕锦顺着台阶一步一步朝下走,冷不防教怀里的傻子拢住脖颈,轻轻吻上一口:“锦儿,你真傻……”
女孩儿哼了一声:“你也不聪明!破事儿捂了这许多年,该释怀了。”
说着,她顿了顿:“真心与清白,孰重?”
闻言他再也按捺不住满腔悲苦,一把搂住眼前人,失声痛哭,哭声久久回荡在暗道里。
抱着他,仕锦一阵感慨:这世上究竟是苦命的人儿多。她不是不知道,世人眼中,失节大过天,不是处子,就是姿色再好也不得妻家待见。她却觉得,俗人短见多极端,失节的男儿又有几个是出于自家意愿的?凡事总有意外,一棍子打死,这不道义。
将萧如珏放在床上,见他像条小狗似的眼巴巴望着自己,仕锦柔声道:“林笑与慕容麒在你之前,我同意了也要看他们的意见,希望你最好不要让我难做。”这男儿不发疯的时候是极温顺的,仕锦坐在床边,替他梳着散落的碎发。而他阖着眸,似睡非睡。
小小暗室一时静谧得不像话。
半晌,幽幽萧声传来,似是征询,似是徘徊。仕锦循声抬眼,回望萧如珏,他眸色澄亮,也望着那声音来处,一等一的警觉不下自己。不由笑:“你歇着便好,是我叫混球把葱花带来的,他俩第一次走地下皇城,怕是迷了路。”说罢,取出月牙笛低低吹了起来。
有笛声指引,几个呼吸的功夫,暗室的青砖哗啦一掀,林笑钻了出来:“锦儿!”
少年一眼瞧见坐在床边的少女,当即雀跃扑来。
仕锦抱住了他,柔声道:“让你们找过来也是为了认认路,这半个月里要是觉着闷了,就结伴儿出去走走,不要太委屈自己,”林笑啊了一声,疑惑地推开了她,见这女孩儿笑得轻轻浅浅,“上个月彩蚌谷有异象横空,还记得么?”少年懵懂,点了点头。仕锦在他脸上啄了一口:“我猜~那多半是有灵器出世,想去碰碰运气,顺道儿……”
“为你寻些天材异宝,做套镜花缘,好不好?”
闻言,林笑瞪大了眼,旋即嚷嚷起来:“我也要去!锦儿,你不能丢下我!”
仕锦摇摇头:“葱花,我此行怕是不止半月,许要更久。华容大乱在即,又有我姐姐潜伏在侧,凤翔这边要是没几个贴心的人儿替我守着,我无法安心突破。”
林笑瞬间反应了过来:“都什么时候啦,你还想着那个慕容麒!”
仕锦苦笑,戳他脑袋:“你这飞醋吃的好没道理,慕容麒的师父是我爹亲,撮合我俩某种程度上是国与国之间的结盟。而月华与华容本就世代友好,我不出手,枉为太女,别说假假还搭着一个妻主的名分?四国的人都看着,这事儿,逃不掉的。”
见说不过她,林笑呸了一声,气鼓鼓瘪着嘴。
仕锦戳戳他,少年一旋身避了开,显然极不乐意,仕锦故作哀怨地瞟瞟萧如珏:“唉大师兄奴家混得好惨呐!天心碧给了你,月令给了他,混球怕也得留在你俩身边照应,奴家此行可是身无长物,两袖清风,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啊……”说罢,掩面而泣。
都知道她是假装的,混球在幕离里嗤嗤直笑。
林笑死梗着脸,瞥眼见萧如珏明眸似秋水,一把握住他家锦儿的手,模样情深似海,将一幕恨别离,演得比珍珠还真:“锦儿,你一定要活着回来。珏若是一年半载等不到你,就是爬也要爬到那彩蚌谷,将你的尸首,一根,一根的,找回来…呵……”
说着,还可耻地抚上她脸颊,摸了又摸。这深情凝望,抵死缠绵。
恶心得某混球扶墙去吐。
林笑怔了怔:“姓萧的,她不就去探个河谷,有那么凶险嘛……”
也不瞅他,萧如珏兀自莞尔一笑,痴痴凝眸:“谁知道呢?诀别,总在瞥尔间……”
他可也是个妙人儿,明知他瞎扯的成分居多,但看他那一副深情款款、信誓旦旦的模样,便又觉着怎么也不像掺了假,活灵活现。
林笑到底是个实心眼的。如是一想,担忧、紧张、焦虑尽都泛上心头,他越细想便越觉着恐怕真的有可能生离死别,再看眼前的少女他竟再也生不起一丝的怨恨。懊恼地跺了跺脚,他掏出一物塞给仕锦:“在能望见海的地方吹响它,它认识你,会替我护你周全。”
仕锦垂眸,见是一只白玉海螺,厚脸道:“嘿嘿嘿还是葱花最疼我啦!”
当即换来林笑一个白眼,混球一个中指。
萧如珏瞟了瞟他俩,仍旧浅浅笑着。反差也太悬殊,仕锦忍不住评价:“阿珏还是你好,笑起来真好看!”萧如珏半羞半喜,笑得益发春光潋滟,这便盈盈一拜。
“珏儿谢过卿主……”
转眼,整个暗室传来林笑愤怒的咆哮:“婵仕锦!!!”
“你这心花花的大骗子!!!!”
…… ……
说好的收妖呢……
道长,您这怕是被妖怪给收了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