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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鸡飞狗跳上书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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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上的两人沉默了一阵,仕锦忽然说:“是小珏给你的令牌?”
提起这事林笑就格外不爽:那时明明他和萧珏儿都在屋内,那个叶秋风居然连个问话的机会也不给,丢了东西就跑,丢的对象还是萧珏儿。他酸酸地道:“某个人还以为一句‘对不起’就能抵消一切,我可没这般廉价——”
仕锦噗嗤一笑:“那小的任凭夫君大人开价,不知是一千两,还是两千两?”
听得林笑翻了个白眼,扭头,瞧她满眼都是盈盈的笑,便认真道:“那我要你从现在开始,陪着我时时刻刻,分分秒秒。没我批准,不许相离,答不答应?”
“嘎?!”
本还以为可以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哪晓得夫君大人居然毫不手软铁嘴一张直杀她最后底线,外加执著认真的林笑专属杀人射线两条。咔嚓!逼得女子乖乖投降。
其实,也不过“居同室,醒同食,行同辕”而已。
上书房内,众人久等仕锦不至,分外心焦。其时,除了内室里忙碌的萧珏儿与阿杀两人,慕容麒与夜迎风在房中看折议事,与会众人有一半都是等着求见仕锦的,比如那个来了很多次、被轰出去很多次、却仍旧锲而不舍要求觐见的沧澜宰辅之子沈澹。这些人中,等得最心焦的便是唐凤皇,他在房内外厅不停地打转,转得累了,就坐下发呆。
待得宫侍传报,说摄政王与林皇君到,慕容麒拿着毛笔的手一抖。
抬眼,见仕锦与一位青纱覆面男儿挽手行来。那人比女子略矮,青衣之上一对火红色的珊瑚坠子分外醒目。他身罩青纱,也看不出身段,只是那盘发的簪子和耳坠像是三团跳跃的火,昭彰地刺目。慕容麒故作平淡地道:“欢迎林君来我华容上书房。”他此时还是锦帝装束,只是去了伪装,一眼便能认出是个男儿。
林笑礼貌地一揖,盈盈道:“慕容三爷。”
见两人初次见面处得挺融洽,仕锦心头大定,拍拍林笑肩膀道:“那你坐会儿,我去去就来。”却不防那人将她一扯,一双眼幽怨地盯了过来。
“锦儿,你答应我的。”他认真说。
仕锦感到慕容麒、唐凤皇跟夜迎风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她一阵尴尬,只得低声道:“葱花,里面不安全。”换作萧珏儿,呃...他直接自己进去了。若是换作慕容麒这傻小孩,定要死瞪着眼拽着她衣角泪汪汪。
而林笑,此时只是认真地把话重复了一遍:“你答应我的。”
所以你一定会做到,我相信。
说出来,不过提醒你,莫忘了要去做到。
仕锦还未及搭话,那厢慕容麒已经将毛笔杆子一甩:“我也去。”
唐凤皇也嚷嚷了起来:“你们都去了也要算我一份,我可不要眼睁睁等着你们折腾我姐!姐姐可是我凤来太女!”
结果,房里忙碌的萧珏儿看到一大帮子杀气腾腾的男儿闯了进来。
仕锦有气无力地道:“你这疯子,怎么也进来了?”
“因为知道你不会同意,”他抿嘴一笑,斜眼道,“锦儿,刚唤我什么?”
仕锦横眼一瞪:“疯子!”她气势汹汹,却不防这男儿暗地里探手往她腰上一拧,低笑道:“这个称呼不错,珏很喜欢哪。”痛得仕锦啊惨叫一声,回头,见那凶手带着得意的笑微微一礼,退出房去。
“你这疯子!给老娘走着瞧!”气得女子跳脚大骂。
林笑幽幽插了句嘴:“锦儿,你确定他们还有救?”
仕锦回头,见适才砸晕了浑球的灵石果然还在这两人身边。这散发着浅浅银光的石头正搁在两人胸前,保护了心脉。“嗯。”她点头,七北斗首领的话忽而回响在耳:
“恕我直言,您还是不要救他们的好。”
“君主,他是知道你所有隐私和秘密的青鸟。尽管祖制不限定青鸟嫁娶自由,但,青鸟绝对不可以嫁他国储君,这是绝对、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救,还是不救?
她轻叹一声,忽然说:“凤皇,凤来国可以交给你吗?”
谁知这小子会错了她的意,惊得叫了起来:“你想怎样?姐姐她可是凤来储君,就算你不怕与整个凤来为敌?我..我唐凤皇可就这么一个姐姐!要想杀她,先问问我!”闻言,慕容麒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林笑有些不耐烦:“唐爷,可不可以把你弟弟弄出去。”
一旁的阿杀倒也干脆,直接走上前将人一把扛了,也不管他如何吵嚷挣扎,直接丢了出去,复又沉默地走了回来。见仕锦依然静静地站在床前,一动不动,他才问:“在烦恼什么?”
林笑叹气:“一个还是一双,是有些烦恼的。”
慕容麒顿时反应了过来,失声道:“怪不得她要问唐凤皇那小子的意见!那白痴——”这慧公子瞥了一眼门帘,复又看了看床上昏迷不醒的两人,道,“锦儿,活人还可以死,死人可不是轻易就能活的。”
仕锦敲了敲脑门,有些头痛:“若是活了再死,我何必欠人一情?”
他三人都是聪慧之辈,凡事一点就透。可苦了阿杀,听得一头雾水。现在仕锦说完,见站着的另两人忽然齐刷刷朝自己看了过来,不由一愣。
眨眨眼,他呐呐道:“我...嗯..可不可有个疑问?”
慕容麒淡淡道:“没什么好问的。我们已经决定救他们了,锦儿却在烦恼你是否乐意无条件帮忙。所以,有条件现在就开出来吧,大家商量。”
阿杀唔了一声:“萧君也说我其实可以提的条件呢... ...”这用词,听得仕锦猛一寒。
忙扭头问:“那疯子怎么说的?”
“他说,理所当然的收获总不比交换来的价值。要让得到的人明白需要去珍惜,我应该且必须提些条件,”他说完,很干脆地道,“那就娶我吧——”
仕锦一呆:“就这么简单?”
“不,”见这杀手霍地抬头,眸子一亮一亮的,“我说过我要嫁天下第一的妻主。你娶我,须要向我证明你有天下第一的武功,天下第一的才学,而且...我要你为我办一场天下第一的婚礼。”得,又一个疯子。
仕锦把萧珏儿这个混蛋腹诽了一万遍,磨牙道:“放心,你绝对想多了——”
“萧君说,他和林君的婚礼也过于草率,如果这回再加上三皇子...我们四人联办的话,你一定不会拒绝的。”阿杀面不改色地说。
慕容麒装模作样地沉思了一会儿,才道:“听起来似乎不错。”
“好,就这么定了。”林笑直接点了点头。
屋子略显阴冷,仕锦却能清晰地感到满屋子亢奋的精神力横飞,顿感燥热了起来。她无奈地打岔道:“都别胡思乱想了好不好,救人要紧!”
“萧君说,你肯定会找这个借口。”阿杀一指床上那两人,“所以在你们来之前,他已经各弹了一滴在他们体内。再加上这个灵器的辅助治疗,纵是好得慢些,马马虎虎十天半个月的也就好了,”他招招手,“林君、三皇子,我们还是出去说吧,萧君建议我们顺便也来讨论一下我弟弟的婚嫁问题,想是他在外面已经泡好了茶——”
萧珏儿替他们找的共同话题显然不错,林笑和慕容麒纵是不太对盘,这时也显出些投契来。大家都是皇室贵族,要求和想法大同小异,两三句一过,知己之感便油然而生。左右床上那对苦命鸳鸯也死不了,他们连仕锦也不顾了,径自走出房去。
见此情形,仕锦摇摇头,却不出去。渐渐,她听到房外传出了激烈的争吵声。
听着那三人拍桌子跳脚,屋内的仕锦一阵温暖。
自从心里多出来了大量大量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她看待这世界的眼光都变得陌生了起来。爱,还是不要去爱?能清晰分辨时间法则的她能看到彼此间缘分的深浅,能看到对方生命的长短。在她眼里,活着就好比牵线木偶,无知地扮演着命运既定的哑剧。
既知深浅,再亲密也必将疏远,再疏远也逃不过相遇。
那付出又有什么必要呢?盲目地相信爱情又有什么价值?这几日,她总是这样的问自己。
前世的她就是因为相信了命运,一厢情愿将爱托付给了缘分最深的那一人,终却发现命运也不过是一个谎言。他是个强势到了从不信命的男子,居然会为了另一个陌生的她,设局骗她一朝疯狂,竟不惜自己,逆天改命。
诚然,大阴阳师是可以改变命运的。
但这样的改变终究是有代价,一条法则的修改,往往牵动了另一条,甚至是成千上百条法则的变迁。为了消弭这样大规模修改时产生的乱流,大阴阳师往往会耗尽心神,不得好死,一如自己碎魂而亡的前世。但若是不死,就只能睁睁看着既定的命运走向陨落,就只能逼迫自己漠然放手,任由挚爱的他渐行渐远。
可人心不是铁石,她做不到。既做不到,就只有尽量疏远。
却还贪恋这人间温情,难割难舍。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明知不可得却仍旧执著。大阴阳师,毕竟不是六欲尽断的神仙。明知与你相守,不过浮云沧海间的偶一回眸,却还奢望能有此时此刻,让我隔着帘幕听你们喜怒哀乐,谈笑风生。
若能如此,就真的、已经很好了。
她笑,脚下的阵盘泛着灼灼银光。蓦地,生出了一圈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