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山雨欲来风满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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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华容皇宫里吃饭，最复杂也就跟在月亮谷里吃一顿国宴差不多，谁知这过程光头盘就上了整整一个时辰，与宴的只有她和锦帝两个人。
仕锦盯着这一桌子的冷盘，叹道：“终于明白我朝税收都花到哪里去了。”
慕容远轻笑笑，侧身对宫侍道：“吩咐厨房别折腾了，照老规矩办就好。”众宫侍应了一声，开始撤掉这些才摆上去不久的盘子。
饿得仕锦都在桌子上画圈圈了，殿外传来一阵骚乱。两人抬头，见一道黑影手脚并用撂倒了一干宫侍，大步流星走了进来。原来是叶秋风现了身，仕锦当即笑道：“好啊，你这个不怕死的混球，主动送上门来了？嗯？”说着，三两步跑过去，揪着脑袋就是一拳。
打得这小子怪叫一声，嚎道：“你这个公报私仇的傻妞！你要我办的事情我都干了，还帮你家那几个跑腿，哪样也没亏你的，还敢这样欺负敝下！真没天理了啦，呜——”
“还‘敝下’？你这臭小子几时这么闺秀了！”呸，看着就虚伪！
锦帝被晒在旁看戏，此时凉凉地插言道：“他是谁？”
“我朋友。”仕锦道，见那食盒上绘有“一品斋”的徽记，她一喜，忙劈手将食盒抢了过来。
叶秋风正捂着脑袋蹲在地上，见此情形，喃喃道：“果然是个傻妞——”
仕锦哼了一声，自顾端了那一两盘菜出来，放在自己和慕容远轻身边。不愧是她家葱花，备的都是她爱吃的菜，除了松鼠鱼，还有一两道爽口的小炒。默默瞧着仕锦忙碌，蹲地上的叶秋风仰起脸，连神色都透着古怪。
想了半天，他才道：“喂，他们说你懂...可你真的懂吗？”
仕锦举筷子的手停顿了一下，淡淡道：“我是懂，但我更希望听他们自己说。”
叶秋风叹出一口气来：“我总觉得你这回谨慎得有些过了。”
“谨慎，是因为输不起。”仕锦自嘲也似地笑了笑。
“唉，苦了谁不好，偏偏折磨我啦——”某男嚎叫着赖在地上，旁若无人地幽怨道。
慕容远轻叹道：“林卿，如果这是你们月华机密，我不该听的。”仕锦摇摇头，轻轻笑道：“这不算秘密的，婧王她如果不想被我清理出华容，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必然与我动手，我会调些月华的人来也是防备万一，别理那混球就好。”说着，她问道，“尽管不明白婧王之前为什么出现在华容，难道都天剑派里藏着她的什么秘密？”
年轻的君主笑了笑：“联想到贵国上位任务，这并不难猜，当然是祭品，”顿了顿，她淡淡道，“你应该也想到了吧？不然又何必传消息给沧澜，让她们不远千里带人来寻找失踪多年的皇太子凌霄语呢？”
“你知道？”
“哦？你以为我不该知道么.....”
仕锦没好气地一叹：“好吧，我承认消息是我传的，可谁知道她们会派个没用的书生过来啊！”
“嗳，沧澜沈澹可是大大有名啊，怎能说没用？构建海路兵船是他的主意，泼洒雄黄驱赶尸傀也是他的意思。如果不是生在那个海中孤岛，以那小子智计百出的本事，被称为‘天下第六公子’也不过分哦，”慕容远轻兴致极高的样子，笑吟吟地道，“看不出来吧，林卿？这以物易物的买卖可是相当划算的哦！”
“咳...”想起朝堂上那个细声细气的文弱公子，还有他的座骑，仕锦一阵不舒服。
慕容远轻抿了一口盏中酒，苦得皱了皱眉：“你啊，真够草木皆兵的。眼下凤翔城里适合当祭品的男儿多得是，她也未必就看上了你的那两个。”
仕锦呻吟道：“多得是又能怎样？哪个我也丢不起啊——”
这话似乎很有趣，听得慕容远轻笑了起来，眸子眨呀眨，亮晶晶像是钻石一般。
正说着，一直蹲在地上哀怨的叶秋风忽然跟个弹簧一样地跳了起来。
他扑到窗边把手一伸，不多时，引下来一只灰色大雕，不停地啄着他夹在手指间翡翠色物事。趁机，他取了雕儿脚上绑着的纸条。手一松，那灰雕得了食物，眨眼飞了。
“什么事？”见状，仕锦问。
看完那密信，叶秋风皱了皱眉，递给她。
纸条上的内容很简单：“苗山十八巫塔昭告武林，失窃骨铃重现媚世，特急！”
仕锦微微一怔，抬头苦笑道：“看吧远轻，不是我草木皆兵，麻烦的事情真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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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又是一通好忙。具体到各处人手的安置和巡逻规划，仕锦再有法子，也得参考沙威等一干熟人的经验。这会一讨论就是大半个下午，等到各处陆续安定下来，顺利运转且反馈回消息的时候，窗外的天已经黑透了。上书房早成了临时指挥部，锦帝一个人在里间批折子，仕锦、沙威带着数个官员在外厅听着各路人马汇报。
目前来看，凤翔四门都没有什么异状，只是当探马搜索了城郊方圆百里的时候，意外地发现周围原有的几处坟地像是遭大队人马盗过了一般，留下一地松软的坑洞，埋葬的尸骨尽数丢失。挖人祖坟的事情最丢人品，失去亲人骸骨的百姓们悲愤难耐，却偏偏无从报官，因为连守墓人也跟着一道不见了，人物证皆失。这事情诡异非常。因为天黑，她也不敢派更多的人去搜索证据。
想来想去，她总觉得这事跟骨铃出世脱不了关系。
骨铃是苗山看守的三件残次魔器之一。魔器指的是用来操纵黑暗生物的媒介，基本来说骷髅头、暗属性水晶镶嵌的骨杖，甚至是凝聚了怨念的刀剑都可以称之为鬼器，当鬼器进化到拥有了无可取代的威力之后，就可以称之为魔器。
骨铃之所以是残次品，是因为它必须与魔琴和灵萧配套使用。失去了伙伴的魔器，甚至连普通的鬼器都不如，自然沦为残次品。说来也巧，魔琴和灵萧其实都是月亮谷里的收藏品，为了集齐这三件套，当年苗山十八侗之首的芦牯侗还利用娟帝懿旨，特地派了弟子试图混进月亮谷来窃取。最终，谁知那偷东西的家伙壮烈牺牲，成了现在娟帝家的小五爷。
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难述他生水云休】
站在爹娘他们居住的别院外，仕锦听到里面人声鼎沸，那手有些犹豫地按在腰间的小包上。想而又想，她一咬牙，推开了那门。见婵梦娟正率领她那一帮小爷玩牌玩得开心，她老爹正在跟五爹亲划圈拼酒，连景疏楼那么自律的人也抽着烟，躺在葡萄架子下面笑吟吟地陪杜遥说着话。仕锦是知道自己这帮爹妈的：大事大玩，小事小玩，没事的时候反而谁也不玩了，各自散伙，安静得很，便道：“别闹啦，我说句话就走。”
闻言，婵梦娟嘿嘿笑着回过头来：“锦儿你今天干得不错啊，够利索，我还以为你跟那三个老骨头能墨迹半天呢。”
说着，她大咧咧一坐，自有三爹亲默默奉来一盏茶。
仕锦吐舌：“坏老娘，夸我不就是吹捧你自己么？就不说！呐，灵萧给你，既然要本小姐当诱饵，这么危险的东西你就帮忙揣着。”说着，她拿出一把柳叶样的笛子，正是她常吹的乐器。
婵梦娟噗嗤笑了一声：“傻丫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灵萧交给你吗？”
“因为组合媒介之间拥有微弱的共鸣，你不是已经得到了‘末世之光’的其中两部分吗？好好感受这种共鸣的召唤吧，等你能通过它熟练地感受到魔琴或者骨铃的存在时，你就能顺利找到‘末世之光’的最后一部分了。这个法杖对月华很重要，对你更重要。”说完，她漫不经心地转移了话题，笑着问，“怎样，调遣七北斗的感觉如何？”
仕锦奇怪道：“我又没安排他们与你接触，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外公将破云弓接上灵石和金剑的时候感觉到的，”婵梦娟嘿嘿笑道，“想不到啊，你这贼丫头谁也不告诉，就这么闷声不响地抽空了我月华一半以上的精锐，嗯？老娘我还在位哪，背着我动手动脚，到底想搞什么？”
仕锦耸耸肩：“原是打算预防哗变的，哪晓得沙公配合得紧，三位前辈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团结。正好在这几天替我暗中保护一些人，”说着，她有些悻悻然地道，“枉我还一直以为月华有多少精锐呢，原来金花部卫不过两百，七北斗也不过只有七个人嘛——”
听得婵梦娟翻了个白眼，哼道：“知道吗？能让你一次性调出四人来，还是因为你这贼丫头走狗屎运找到了灵石！没有足够的缘和运，像我老娘你外婆那样连九天子剑都拔不出的君主，长老会根本不会让她知道有七北斗这档子事儿！丫头，根据你老娘我的权威猜测，她们七个人其实不是我们月华培养出来的人，更不是长老会！”
“啊？”仕锦吃惊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咦，你没问她们四个？”
“我像是好奇心很重的人吗？”仕锦没好气地道，“不说算了，我...”忽而，意识本能地察觉到一丝不妙，她有些好奇地住了嘴，望天。
话题打住的同时，察觉到危机的婵梦娟已经跳了起来，厉声道：“潇湘，你带人保护宫里那几个小子去。疏楼、小醉带着小默藏起来。言其你跟我去仕锦她外公那里看看。”吩咐完，又瞪了仕锦一眼，“贼丫头，还不快出宫去？”说话间，本还是只有些些躁动传来，现在变得越发清晰了，像是有无数只乌鸦在哑哑地叫。
仕锦跃上宫墙，看到凤翔四郊不知何时飞起了连片、有如乌云般的乌鸦！
这些黑麻麻的乌鸦乘着夜色，哑哑怪叫着朝皇宫包围而来。数量何止万计？看得仕锦头皮发麻，她望向白日里眺望了一遍又一遍的一品斋，见最高处葱花和小珏的房中已经亮起了温馨的烛火，她有些倦意的眸也因此染上一抹温柔笑意。
当下运功，飞身而去。
远远感觉到有人靠近，林笑第一个抬头，见是仕锦当即站了起来，喊道：“锦儿，这里！”跳跃在瓦楞上的黑点盈盈一跃，便如一只穿花蝴蝶似的飞了进来，翩翩然落在少年身边。青梅竹马的两人相视而笑，一切不言中。
“我回来了。”
“嗯。”林笑点点头，垂下目光，看着她，“顺利吗？”
“当然，”仕锦随意一笑，“放心吧，一切有我。”
“我...”林笑张了张嘴，轻叹道，“锦儿，我把你教我的禁术都传给如珏了，你相信吗？他学的比我还快，我们...我们其实都是可以帮你的。”
“什么？”仕锦还真被这消息惊了一下，低声问，“他也可以？”尽管脸色有点不太好看，林笑还是点了点头，轻轻道：“我已经大概能猜到他是谁的孩子了。锦儿，我只问你，你真的懂我吗？”
仕锦愣了愣，失笑道：“知道啊，葱花你想保护我，今生今世，永不分离。”
“嗯，”林笑搂住了她，小狗也似蹭了蹭她的脸。
“我跟你说过很多次这不是一句空话，可是为什么你从来都不当一回事呢？”他有些忧郁，轻轻在她耳边说，“锦儿，我可以理解你放消息给我的母国，我可以理解你为何传我禁术，恐怕不是为了在这个时候自保，是怕我没有降伏水灵海鹿的力量，无法在沧澜称帝吧？锦儿啊，我只是想试探一下如珏，没想到真的如料想中的发生了。”
“这下我完全可以留下来，做你身边独一无二的皇君，可是...可是你真的舍得下他吗？”
—黑心+不甘心的分割线—
媚世四国都是靠神权建立起来的国家。
最初，从神那里获得了禁术的四位女性先后拥有了各自的支持者，又因彼此政见不合，最后成了四个或是团结，或是敌对的国家，也慢慢形成了现在的女尊世风。随着四国当权者渐渐产生的顾虑，神权的存在被刻意进行了淡化，慢慢退出了百姓们的视线，成了各国皇室和高层才有权知道的禁术，现在甚至衍生出了“长生不老”之说。
回到当年，主张淡化神权的人便是月华初代国君独孤笑。
但为了保证媚世时序的平衡，神权又是四国不可缺少的东西。尽管诸君主私下都有所保留，最后还是达成了共识，设立长老会。一方面可以维护时之柱的祭坛，另一方面长老们可以学习四国所有的禁术，用以修炼长生不老之道。但长老会有一个总的原则，就是一入其中，便不得以任何手段干涉天下大事。
由于这个盟约最初由独孤氏发起，所以长老会最后设在了月华天府。为了支撑这个庞大的长老会运转，整个月华国也渐渐退出了人们的视线，变相地成了一个以赚钱和守护为目的而存在的大型财阀。直接导致国中最大的臣子不是宰辅，而是国之账总，其他所有经营项下设的辅臣一律统属于国之账总。正常情况下，连国君也不过起个监督财政和升调官员的作用。非正常的时候，国君手里还有军权。
所以仕锦这个位置上摆了萧珏儿，等于将大半个国家拱手于外姓了=v=。
作者有话说
第103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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