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难述他生水云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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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仕锦轻轻一叹。
抚摸着他漆黑的软发，她低声问：“你有没有告诉他要保密？”
“他知道的。”
仕锦恍然失声道：“是啊，小珏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你想到的，他也应该想到了吧？他怎么说？”
林笑与她分开，柔声道：“锦儿，你懂的，只是更偏向于尊重我们的选择。所以...”
“别..别说了！”仕锦打断他，脸色有些发白。
“锦儿？”
她像是条缺氧的鱼，喘了数下才缓过起来，声音有些沙哑地说：“容我些日子考虑清楚吧！知道真相的人一定不多，尽量不要告诉任何人。”
林笑神色一黯，咬着唇道：“锦儿，其实你喜欢他已经超过了喜欢我吧？不管怎么说，当年是我求你收下我的，所以对我，你其实一直都没怎么在意过，对不对？”
当年，嘿嘿...当年的小林笑之所以流落到了月华，是因为莲裳怀柔与仕锦她娘拼得太惨烈，从月华打到沧澜之后，又从沧澜打回了月华，其过程罕有的持续了四年。沧澜国本身就是海中一岛，因了战乱，这岛被毁得满目疮痍，百废待兴。
当时，由各国卸任君主组成的长老会为护沧澜国脉，决定将沧澜国内所有中立派和皇族的未成年子弟临时迁进了月亮谷。无巧不巧，他与年幼的皇太女相识。这之后，平息了战火的沧澜国内部有发生了骚乱，皇太女一意排挤她大姑子一家，扬言其要造反，且设计陷害。当时的沧帝偏宠独女，明知是诬陷，还真下令将亲姐——当时的镇海王凌霄瑛华削籍改姓，贬为庶民。林笑知道他姐姐是在杀鸡儆猴，私下里求小仕锦无论如何要选他为大侍，他不想手足相残的历史在自己身上重演，仕锦应了他，也许了他。他也因此成了仕锦青梅竹马的蓝颜知己。
有家不如不归，林笑虽是沧澜皇子，但却是真心想将月亮谷、将眼前这个小女孩当成一辈子可以依靠的港湾的，甚至亲手杀了他的伴生，遣散了暗翼。尽管他确实是沧澜国教四少主之一，却是诸人中暴露最早，也埋藏最深的一个。
难道仕锦对他的好、对他的情都是假的吗？
只要出现了一个比他优秀，比他更有魅力的男儿，之前的种种海誓山盟都脆弱得不堪一击了吗？
林笑认真地瞪着眼前人，不敢眨眼，因为一眨眼，泪就会流下来。
“小珏就是镇海王凌霄瑛华失踪多年的儿子了吧？”她轻轻笑了笑，喃喃道，“那么急着想要告诉我，我又不是木头，怎么会不明白呢？”
“傻葱花，那我就告诉你吧。不管这过程有多艰难，我的选择始终是你，”她呢喃道，“还有他，我谁也不会放手。”
“不可能！”林笑一把推开了仕锦，“不要骗我！”
“哐！”两人身后的门被人一把推了开来，两人一惊，抬头时正好看到那袭浅浅的蓝静静地站在门外的阴影里 。“小珏你...都听到了多少？”仕锦震惊了，连她的精神力触觉都没有观察到他的存在，萧珏儿的精神力之高竟与她不相上下！
淡蓝色的长衫幽幽地飘着，蓝衫的人儿美得像是不可捉摸的幻影。
“林君，她没有骗你。”
萧珏儿似乎是笑了笑：“我永远不会与你争什么，莫要难为她了。”说着，将握在手里的东西轻轻一掷，那物质地极脆，甫一落地，便碎成了两截。
“小珏！”仕锦跳了起来。
他，却拂袖而去。
只余地上那碎成两块的君牌，被摩挲得温润，在晕黄的烛光下柔柔地泛者光。
仕锦叹气，也没有追出去，只得道：“这就是你要的答案？”
林笑吸了吸鼻子，硬硬道：“你懂的，何必要问呢？”
房间里谁也没有说话，只听到外面哑哑的乌鸦叫，还有无数箭弩发射的声音。屋内一点摇曳的晕黄，照得灯下两人头一回觉得彼此陌生了起来。
“如果不知道他的身世，你大概也不会逼他吧？”
“锦儿，没有如果...我要守护属于我的幸福，不管是什么借口，事情早晚会发生，”林笑幽幽道，“是你教我的。那日在珍馔坊，是你提醒我的，要我不要忘了，你永远只有一个正君。为什么要为他破例？”
仕锦苦笑：“因为他当得起，因为有些事情我看到了，而你没有看到。”
“比如？”
“比如他默默地替我们上下打点了一切。行走江湖啊，总还是离不开这些柴米油盐的俗事，我们又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不管是在珍馔坊，还是现在的一品斋，我们偶尔下下厨，炒几个就以为很辛苦了。那材料是谁负责采购？银子是谁负责赚取？店员从哪里招？各种关节怎样打通的？没有我们，他完全可以过一掷千金的潇洒日子。而我们没有他，怕还是在悦来饭庄卖面条吧？”
林笑咬咬唇：“这个我也能做到。”
“是，我不否认。正如他厨艺糟得一塌糊涂，可弄出来的东西却也不是不能吃。”仕锦柔声道，“再比如他那不经意间对你们说的三言两语，我听你说过，听豆苗和菜花说过，听阿杀说过，如果没有他在旁安慰你们，没有他替我做些这方面的指导，这个家光是吵吵闹闹的豆苗菜花就够让我抓狂的了。这事情，他做得到，你也可以吗？”
林笑觉得喉咙有些发堵，他赌气道：“是啊这点我做不到，你说的我都做不到。那我是不是就应该把正君的位置也让给他？把你也让给他？把我所有的一切都让给他呢！就像...就像...”
“就像小时候，你让一块墨砚一样的让出去是吧？”仕锦笑着揽过他的腰。
少年生气地挣扎了一下，却不防她轻轻一吻，凉凉的，烙在了脖子上。那痒痒的触觉，羞得他本还有些愤愤地心倾间塌陷了下去，没了气焰。
“傻葱花，没有跟你解释清楚就轻易做了决定，是我不对，”她笑，“那我向你道歉，不要生气了好不好？至于小珏，我想你慢慢看到他的与众不同的，他当得起这个位置，真的。”林笑本就不笨，仕锦一解释他更是想明白了所有。
奈何他已经一个冲动将人给伤了，想道歉也没脸去。心里歉疚，嘴上自然也软了，却不肯认输，咬牙道：“坏人，谁叫你不说清楚！就知道忽悠我瞒着我，你要真跟我讲得这般清楚，我...我会不同意吗！”嘴上说，心里却还觉得委屈，他只顾咬着唇，死死地瞅她。
仕锦逗他：“那刚才是谁嫉妒人家小珏呢，嗯？”
正说着，房中刻了祈天语挂在墙上的那面镜子忽然亮了起来，惊得仕锦和林笑连忙分开。少女站起身，抬手结印接了那道镜光。光中黑影晃动，立刻传来了婵梦娟跳脚大骂的声音，震得房中两人耳膜生疼：“贼丫头！死到哪里去啦？老娘这边都快撑不住了！呸，他爹的，天上飞着乌鸦，地下跑着黑猫，还源源不断！”
“你这贼丫头有人保护就忘了爹娘啦？呸！白养你这么大！呸呸呸！”
仕锦笑道：“哦，忘记跟你们说了。我打算等婧王被她们消耗得差不多的时候我再出去。骨铃尽管残次，也是魔器啊。凤翔附近多处坟墓失窃，你也知道百解魔阵的吧？想必骨铃已经被她炼成尸还铃了。”
那边声音顿了顿，复又叫了起来：“你丫的少在这里胡乱猜测！就叫你当个诱饵而已有这么困难吗？记住了，老娘只给你一炷香时间，把那个该死的婧王给我往皇城这边引！自有我们对付，明白了吗？”婵梦娟说完就掐线，根本不给仕锦说话的机会。
可见情况确实紧急。
仕锦有些头疼，吩咐林笑道：“葱花，照顾好小珏，等我回来。”说着，精神力催动，九天子剑化作九道金光乍然散开。那灵石则悄然浮现于掌，宛如一粒浑圆的珍珠，虚空里载沉载浮。
林笑目送她去得远了，才轻轻道：“萧珏儿，之前我就与你试过隔墙听音，我知道你能听得到我们的谈话。”顿了顿，他话锋一转，“说对不起你会接受吗？你也瞧出来我这是在逼她了吧，因为锦儿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哪怕是十年后我再问她。”
门本就未曾闭合，此时，露出了一角淡蓝色的衣料。
“不错，之前我也以为她传你从君是为了方便你行使国之账总的权利。如果不是她放消息走的渠道偏巧有凌波池的眼线，我也不会想到她传你真正的目的...其实是想让你也远离这禁术纷飞的战场吧？”林笑自顾自地道，“所以表面上说教我们，实际上你我学会的全是关于如何窃听、对话和控制傀儡的东西，毫无一用于拼斗。”
“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萧珏儿忽然说，说话对他而言似乎有些艰难，“我究竟是哪一点惹你嫉妒了？让你不择时机地排挤我？”
“力量，你说呢？”
“呵，”萧珏儿惨笑一声，“你要知道我这力量是怎么换来的，你恐怕就不会嫉妒我了。磨练先天精神力么，大概就是让你...无论经历怎样的绝境都要挣扎求活，不惜一切代价地活着，你要试试看吗？锦儿没告诉你我的过去吗？”
“她没说，”林笑叹气，“对不起，如珏。”
萧珏儿淡淡道：“为了她，我会忘记，但忘记并不代表就没有发生过。”
“你可以报复我，只是不要让她看到，什么时候都可以。”林笑忽然说，“我等着。”话音未落，一道强悍的精神力有形有质地瞬间形成，毫不留情冲向了林笑。
后者一怔，眼见着攻击加身，猝不及防间，他居然避无可避！
说时迟那时快，一颗黑黝黝的物事忽然呈抛物线般落下了窗口，“轰！”一下子撞伤了攻击性的精神力量，登时炸了个血肉四溅。力道有它承受了大半，落在林笑身上时，又被他仓促唤出的防御消了些。饶是如此，也迫得他一阵气血翻涌。
少年无奈道：“你个大叔，出手也忒猥琐了吧？”
萧珏儿转出身来，淡淡道：“是你说什么时候都可以的，只是没想到你还有帮手，”他淡然侧过脸，笑道，“想不到唐爷也是深藏不露，失敬失敬。”
“你这种攻击手段难道是凌波池教的？”阿杀仍旧是倒挂在窗户上，好奇道，“爹亲说打架的孩子不是好孩子，顺便说，我也是会禁术的。”
萧珏儿摆了个手势，淡淡道：“我师父是音魔，这是音煞的手法，把精神力像真气一样的凝聚成线，叩弦而发，只不过刚才那一击稍稍带了些个人情绪。你呢？”原来如此！见萧珏儿示范，林笑反应了过来。尽管仕锦不教他们用以攻击的方式，他们自己用得多了，多少也有了些技巧。
见萧珏儿主动提出交流，阿杀也不吝啬，示范道：“我这个，是从二踢脚找到的灵感。”说着，取了块碎瓦朝地上一丢。
凝聚成团的精神力受到猛烈撞击，眨眼“梆！”地炸了开来。
萧珏儿淡淡道：“唐爷，你爹亲有没有跟你说过，弄坏东西可是要赔的。”正说着，三人均本能地意识到了一丝危险，齐齐往窗外一跃。但见暗夜里一道光闪，皇宫顶上爆发出耀眼的银白色强光！
是破云弓！那把曾经被银发人插在灵石下面当底座的灵器破云弓！
只一瞬，紧接着凤翔上空就爆发出了“铛！”一声轰鸣。
三人只来得及看清那是一样黑黝黝的物事，且还在剧烈地震颤着。眨眼工夫，居然就这么失重掉了下来，活像一颗巨大的陨石一头撞进了一品寨内部！这下非但地板损坏，房顶破了个大洞，那个嵌进了酒楼里的东西还在不断震颤着。
萧珏儿三人只来得及翻身趴好，木制的一品寨酒楼已轰然坍塌，成一地废墟。
烟尘还未散尽，阿杀见萧珏儿一头扑进了那烂木堆里，硬是从里面扒出了一架瑶琴来，却意外地发现怎么也拔不出，忙喊上林笑一起去帮忙。三人认真扒了很久，才算是将那架琴彻底刨了出来。这时众人才明白为什么挖不动，原来这架琴不知何时已经一口乌黑的足有半臂长、盘子般口径的小钟紧紧吸在了一起？！
这是什么玩意儿？
作者有话说
第104章 【难述他生水云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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