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过分正义》浮云素

2、第2章

　　沈亿与巡警对视，两人隔黑铁栏杆。
　　那玩意儿轰隆隆地降下来时，差点将他捅对穿，此时悠悠上升，速度堪比龟爬。红外射线也偃旗息鼓。
　　守门玩家拒绝参与神仙打架，手脚并用愤然出走，认为关卡设计者实在鸡贼，竟然入城队伍中安插高危npc。

　　巡警摸脸，沾一手血，左半张脸好大一个血手印，越看越变态。
　　他张口刚想说什么，就见街角右走来制服巡警，没好气道：“换班。”

　　沈亿转身，火发出来后，他心情放晴，借夕阳余晖未泯，打量黑街。
　　这是一条不甚宽敞的街道，两侧峭壁夹道，楼房倚墙而建，有高有低，有宽有窄。最后一栋楼与峭壁边缘齐平，稍后是无边的旷野。点点绿意覆盖旷野表面，不知是低矮的灌木还是种植品。

　　除了兜里仅剩的记者证外，还有一只黑色背包，沉甸甸的。
　　街右侧有家店，墙上用个各国语言涂“典”，是家典当铺。
　　街心空无一人，风吹过卷起三两张泛黄的纸币，更显萧瑟。

　　走进当铺，只见屋内被隔断为内外两部分，两名西服男把手内门，多人在外间徘徊，恐玩家占大多数，人与人之间保持安全距离，间隔一米起跳。
　　见沈亿进门，玩家又往四处缩缩，
　　沈亿找处僻静角落，打开背包，包内有电脑一台、手机一枚、笔记本一本、笔一支、钱一沓，笔记本鼓鼓囊囊，纸侧层次不齐，时不时有标签越过边沿，沈亿猜测内贴剪报。
　　这对他了解个人剧情有帮助，可现在并非打开本子的好时机，他神色如常，将背包合上。

　　轮到他了，西服男指引人进屋，内室灯光昏暗，只余老灯泡苟延残喘，飞蛾停在灯罩上。
　　当铺男身后是一面墙的壁橱，部分间断有格门遮挡，部分没有，沈亿在开放格中看到浸泡在福尔马林溶液中的眼球，以及手指、头发等物。

　　“你想换什么？”当铺男病恹恹地问。
　　“货币。”
　　“哦，”当铺男说，“看来你是个聪明人。”

　　黑街不用现实货币，是沈亿结合世界简介与街景推理出来的，简介中提到“黑街没有贫富”，有人的地方就有格差，最多不过无现实贫富，再看街上翻滚的小额纸币——
　　钱飞到他脚下，两张1美元。
　　背包内的一沓纸笔都是100美元。
　　他把钱放在桌上。

　　“不收支票，不收小额。”男人漫不经心地说，看见整齐的百元美钞，他挑了挑眉，钱被放入验钞机清点，随即从桌肚里抽出两张轻飘飘的纸。
　　“够你在旅馆住两天。”

　　沈亿联想到了新手指导内容，每一个世界都有安全区，只要蜷缩在安全区内玩家性命会得到保证。
　　“旅馆安全吗？”
　　当铺男不说话。
　　沈亿换了种方式：“我要一张黑街地图。”
　　他笑了：“你那点钱，只够买便宜的。”
　　沈亿没改主意：“得保证内容属实。”
　　男人收回一张纸币，给他地图，相当简易，只标出了建筑物与其功效，楼与楼之间的巷道被忽视了，峭壁内的地道更不得而知。
　　大门与典当铺剪有条岔道，道尽头是山崖，沈亿分明看见山被钻了一个洞，黑漆漆的，向深处不断延伸。

　　当铺男：“如果货物参假，我店还能开下去？”
　　沈亿想想也是，低头看地图，白净的脖颈前倾，领口藏不住皮肉，接近领口的地方，黑纹乍现。
　　当铺男眼神闪了闪。

　　地图上画主建筑群，看后才知道，警署建在拱门上，它横跨入口，并在门左右两侧分设高塔，其余建筑排列在街道两侧。
　　左侧街道的建筑物分别是：警署（左）、便利店、旅馆、妓院。
　　右侧街道的建筑物分别是：警署（右）、典当铺、武器店、酒馆。
　　妓院与酒馆后的开阔地带被标记为农场，先前看见的绿意可能是种植品。

　　地图唯一的友好点是在旅馆上方标注安全区。

　　他又问：“剩下的钱，够买武器吗？”
　　“够一把普通匕首。”男人说，“你得去隔壁武器店买。”
　　沈亿点点头，几欲离开，忽听见当铺男张了金口，不紧不慢道：“夜晚别出门，街上有喋血的怪物。”
　　“怎么说？”他追问。
　　又不说话了，他的嘴比老蚌壳还要紧。

　　。

　　武器店与典当铺毗邻，店主五十上下，生得凶神恶煞，剃光头，臂文身，脑后还有蜈蚣似的疤，沈亿也没多废话，挑了匕首就走，匕首质地普通，暂时够用。
　　他一贫如洗，身无分文。

　　根据新手教程，最常见获得金钱的方法是打工，他依次跑过前街几家店铺，便利店称招够人手，典当铺不招人，武器店老板狠瞅他几眼，不耐烦地说：“小白脸都去农场工作。”
　　他的话让沈亿迷惑，难不成奶牛看见帅哥会提升奶质？还是小白脸都善于耕种？
　　他绞尽脑汁，百思不得其解。

　　武器店正对旅馆，旅馆是街上最气派的建筑，外观高且宽，富丽堂皇，它顶端与山崖顶持平，沈亿走到旅馆门口时，天已全黑了，黑街上没有立柱灯，除自然月光外只靠建筑物内的晦暗灯光照明，街道尽头，妓院招牌上的霓虹灯扑闪扑闪，一会儿渐变红，一会儿渐变绿。
　　旅店的灯更稳定些，像高挂的橘黄色灯笼，他仰视高楼，只见方格形小窗规整地镶嵌在壁体内，沈亿懒得环绕一周欣赏高楼，单数正面的点灯率，一半有余。

　　旅馆共有两扇门，正面开大门，侧面开小门，眼下，小门外人头攒动，他凑近看，是旅馆在招新服务生。
　　应聘者几乎是清一色的男性，让他觉得有点儿怪。
　　他拉住一名流浪汉，可能是原住民，他外套脏乱，散发馊梅子的酸腐气，先前沈亿也看到过作流浪汉打扮的人，却没穿外衣，似乎是受不了衣服上的臭味。
　　“怎么没有女人应聘？”
　　流浪汉眼神浑浊，还算好说话，他咧嘴笑，露出一排黄牙：“有人收她们，干嘛来这鬼地方。”他朝灯红酒绿处努嘴，眼神麻木而死寂。

　　沈亿不喜欢他的眼神。

　　流浪汉又说：“你生得好看，干嘛不去农场，农场比这里好。”
　　沈亿还是没搞懂工厂的工作性质，他搪塞道：“我先来看看，没准备应聘。”
　　流浪汉哦一声，不说话了。

　　沈亿往前走，招聘要求排在荧光板上，孜孜不倦地发光，字少得可怜。
　　／顾客即上帝，我们要时刻保持微笑。／
　　在黑街背景中，这句话让人不寒而栗。

　　他静立于原地，看如何筛选人，严肃的中年男人让应聘者发自内心地微笑，笑得不好看的、皮笑肉不笑的被筛除了，少量落选玩家失望透顶。
　　拥有清爽微笑的人留了下来，中年男人让他们“继续保持”，此外就是念招聘要求三遍。
　　“顾客即上帝，我们要时刻保持微笑。”这样的声音此起彼伏。

　　“……”
　　“顾客即上帝，我们要时刻保持微笑。”
　　刚与他说话的流浪汉也在其中，他与其他人一起宣誓，上扬的嘴角僵硬堪比蜡像。
　　笑得快死了。

　　……

　　在旅馆工作是行不通的，不知怎么的，光看应聘者的表现，沈亿如此决定，剩下的选择有三，妓院、酒馆与农场。老实说，他对农场的工作最好奇，一连有两人同他推荐，就算是没脾气的泥人都会感兴趣吧。

　　其实还有一个方法，最快的方法。
　　夺走他人的钱、物品，对他来说很简单。

　　但沈亿从来没有想过，他只是怀抱好奇心向农场走去，他具有人类应有的一切良善心与正义感，不被人主动伤害绝不会去冒犯他人，这是母亲的教诲。
　　“同情心、怜悯心、正义感。”记忆中的手温柔拂过他的脸颊，“从中三选一的话，果然，正义是最重要的。”
　　他搞不太懂，对情感的懵懂贯彻沈亿漫长的童年时代，直至今日依旧绵延，像组漫长的、不见尽头的山峦，当时沈亿可能发问了，可能没有，但母亲自发补全对话。
　　“什么是正义感。”母亲说，“遵纪守法？规范道德？保护弱小？同情心是取悦自己的，而正义感用来取悦他人。”
　　“我希望你成为一个好人，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他现在是好人吗？
　　或许。

　　一些人蜷缩在建筑物的夹缝间，有流浪汉也有落魄妓／女，他们住不起旅馆，只能歪在街巷角落，或同鼹鼠似的藏在洞里，沈亿与这些人井水不犯河水，走过时目不斜视，但他万没想到，麻烦自己会找上门。
　　玩家之间多为竞争关系，即便他在门口大闹一通，也不为人人知，部分玩家目睹后也烂在肚子里。

　　“小白脸。”
　　“我看他拐进旅店了。”
　　“不对，他没进去。”
　　流浪汉烦躁地说：“旅店旅店不要，当铺当铺一个钢镚儿都不给，住不进安全区是要逼死我啊。”
　　“说起来。”一人贼贼地说，“那龟孙子不是连眼球都收吗？”他说的是当铺鉴定人。
　　三名流浪汉玩家对视，看清楚彼此眼中的狠意，都是站反派阵营的，这一票干了！

　　路过的沈亿被拽进巷子，流浪汉用酸臭味的手捂住他的嘴，味道实在不好，他想呕吐。
　　流浪汉自带防身工具，匕首雪白锃亮，比他买的还要好，匕首高悬于头顶，几欲下刺。
　　他后知后觉地明白，这是场蓄意谋杀。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奉还。沈亿的手远比流浪汉要稳，也比他要有力，《密室逃脱》扫描人体时追求还原度，现实身体机能好，游戏内也毅然，他倒扣住流浪汉A的手腕将他摔过肩膀，B看后也没怂，哇哇叫着要刺刀，给他空手夺白刃抢了，C见势不妙，想要逃跑，跟被甩包袱似的从巷子里甩出去。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窝在巷子深处的流浪汉还有其他人，有的掀起眼皮，多看沈亿一眼，有的纹丝不动，接着瞌睡，沈亿看暂时被治住的三人，心说抢强盗的东西不叫抢，叫黑吃黑，干脆把武器连同钱搜罗一空。
　　正好够在旅馆租个最便宜的单人间，住上三天。

　　……

　　论坛——黑街死亡日经贴
　　186楼
　　存活时间：4小时31分
　　身份：流浪汉
　　死亡原因：打劫玩家（npc？）被反杀，暂时失去行动力后给扔到街上，没搞清情况就死了，黑街晚上肯定有东西，搞不好是幻想杀手。

　　／哈哈哈哈哈哈／
　　／幻想杀手：我很忙别cue我／
　　／是撞上□□交易or巡警or酒馆的醉汉了吧。／
　　／哇，什么情况，黑街副本这么容易死的吗？／
　　／日经贴别名：我在黑街的千种死法／
　　／指路解析贴《安全区不安全，论我如何死于绝对安全的旅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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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可以给点评论吗（比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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