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是对是错难分难解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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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在天快亮的时候，郎昇就如安青遥告诉他的一般，浑身无力，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什么声音都发不出，然后晕了过去……
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郎昇睁开眼时，微微侧头，安青遥也趴在桌子上，头埋进手臂，想来也是晕倒了。
郎昇扶着头摇了几下，清醒了些，环顾四周却发现宛长歌不在。他不会，在外面晕倒了吧……
郎昇赶紧摇醒安青遥，和他一起走了出去。
果然就如他们所说，满街的尸体，腥臭味在空气中散开，朗声看着眼前血腥的场景，由是看惯了人的生死，眼前这般光景，也实在不是一个普通人可以承受的了的……
安青遥靠在门框上，低声说道：“别看了，他们身上根本没有什么东西，我们早已搜查过……”
郎昇正想回去，又突然想起了什么，道：“宛长歌呢？!”
安青遥看了一眼满街尸体，十几米开外被浓雾遮挡，看不真切。
安青遥道：“他昨天不是出去了吗，没回来？”
郎昇摇头，道：“没有，该不会出事了。”
安青遥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哈，他还会出事？!昨天不是挺嚣张的吗。”
郎昇还想说些什么，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人的呼喊声，顿时浑身一震，转身就顺着声音跑了过去。
“喂，你!”安青遥根本喊不住他，本想作罢，但是环顾四周有感觉一个人阴森森的，只得提步追了上去。
安青遥赶到的时候，郎昇正手握平善剑，愣愣的站在那里，他上前去问道：“你站在这里干……”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住了。
宛长歌才换上的白衣，又是浑身血污，手上也满是血，甚至还在向下滴，他的身边堆满了人的尸体，那个人站在中间，瞳孔变为了血红色，低着头笑着……
仿佛又看见了昨夜安逸暮那死不瞑目的双眼，安青遥浑身颤抖不止：“你……”
宛长歌偏了偏头，踢开脚边的一具尸体，踏着血污缓缓走来：“怎么，被吓着了？!”
就在离他们还有几米远的地方，郎昇终于动作，持剑抵在了宛长歌的脖子上。
宛长歌停下了脚步，阴阴笑了笑：“干什么啊，我没想对你们怎么样。”
郎昇目光又沉了几分，道：“你不是宛荀。”
宛长歌语气中似是有些无奈：“哈，我的确不是他，但是，也是他。”
郎昇的剑锋又逼近了些：“何意。”
宛长歌没有因为他的剑锋逼近而退后，反而迎了上去，再往前一点，就可以在他的脖子上划出伤口。
他道：“我是他，不信你可以试一试杀了我，再看看宛长歌会不会回来。”
“来啊，”他又向前移了一点，已经有血低落在剑锋上，“动手。”
郎昇和他僵持不下，最后还是收回了剑，看着他道：“他在哪里？”
宛长歌抚上自己的脖子，嘻嘻道：“不就在这里吗，还能去哪儿？”
安青遥终于能说出话来了：“你，你杀了他们!”
宛长歌道：“对啊，是我杀的。”
安青遥向前一步，却又不敢走过郎昇站的位置：“你是恶魔!你杀了所有人!”
宛长歌嗤笑一声道：“是啊，我是恶魔，你说得对，我是恶魔。”
郎昇看着他，忍不住皱了皱眉：“你已经不清醒了。”
宛长歌举起满是鲜血的双手，用鲜红的双眼贪婪的看着那令人恐惧的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不清醒？!我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安青遥握紧了拳头看着他，郎昇抓住平善剑，手都在颤抖。
宛长歌笑完了，也闹完了，甩了甩手上的血，一撩白袍，在地上潦草迅速的画了一个阵法，随后拔出自己的佩剑缘生，刺进了地面。
顿时，红光照亮天地，四周的雾也都散开，郎昇瞪大了眼睛看着迷雾中渐渐显露出来的已经快堆成小山的尸体。
宛长歌双手紧握住剑柄，疲惫的笑了笑，声音都沙哑了：“终于，都完了……”
说完，他的眼瞳颜色一淡，晕了过去。
郎昇没有去扶他，脸色难看至极。一旁已经跌坐在地的安青遥愣愣回头，突然惊呼：“啊!源山!是源山!!”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着那座山跑去，就像是被禁锢了太久的人，忘记了该如何正常思考。
郎昇看着他离开，回头看向源山的对面，伶山也渐渐从迷雾中显露出来，阳光重归大地，可是照亮的，却是一片混乱……
郎昇抬手，平善稳稳浮在空中，郎昇把躺倒在地的宛长歌提起来，甩上了剑，自己轻身一跃，御剑向伶山飞去。
他们脚下，是已经没有生气的绿云镇……
……
宛长歌睁开眼睛的时候，猛然发现自己的右手被铁链拴住，全身酸痛，身上满是血污……
环顾四周，愕然发现自己在伶山的地牢里。
“这……咳咳咳咳!”
他刚开口就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的厉害，喉咙里仿佛被什么堵住了，忍不住的咳嗽。
这动静把郎昇招来了，他本来就在一旁等着宛长歌醒来，一转头就看见了他：“醒了。”
“郎昇……”宛长歌抬起头，隔着铁栏看着他，“咳咳，这是……怎么回事？”
郎昇道：“你不记得你做了什么？”
宛长歌往后移了移，靠着墙喘了几口气道：“我只记得我出去后晕倒了……再醒来，就在这里了。”
郎昇移开目光，不再看他：“你杀了他们。”
宛长歌瞪大了眼：“我？!杀了谁？!”
郎昇道：“所有人……”
宛长歌立刻往前，却被铁链给拉了回去重重摔在了地上。宛长歌用手支起身子，道：“不可能!我没有!”
郎昇道：“我和安青遥都看见了。”
宛长歌道：“郎昇，从下山开始我就一直跟着你，怎么去杀人？!”
郎昇转头，抬起右手，灵力流转，一束蓝光窜到了宛长歌眼前，宛长歌只觉得眼前一片空白，然后就看见了自己站在一堆尸体中间……
那骇人的模样，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然后，眨了眨眼，眼前还是那冷冰冰的铁栏。
郎昇道：“看见了吗。”
宛长歌浑身一颤，抬起自己被铁链锁住的右手，目光始终离不开。
他，杀了所有人？!而这双手，沾满了无辜人的血……
宛长歌几乎绝望了，又向郎昇那边爬了一点，无奈被铁链拴住，不能再往前了，右手已经被勒出了血痕。
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郎昇了：“郎昇，你知道我不会这样的，你知道的对不对，你相信我啊，我真的不会……真的不会杀了他们啊!”
郎昇看着他，动了动嘴唇，却终是没能开口。
宛长歌颤抖着，目光暗了下来：“郎昇，你……不相信我吗……”
郎昇转身就走，没有再看他一眼：“师父会决定此事，你自己做好准备……”
宛长歌冲着他的背影继续喊着：“郎昇!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
门被关上了，宛长歌的声音一直在黑暗中盘旋，盘旋……失望，无奈，崩溃……
不知道过了多久，宛长歌已经没有时间概念了，修仙的人并不需要普通人的一日三餐，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这已经是几个时辰，还是几天……
师父走了进来，看见还在昏睡中的宛长歌，直接一盆水泼了过去。
宛长歌惊醒，满脸狼狈：“咳咳咳咳……师父……”
郎尧羽一招手，对他身后跟着的几个门生道：“去把他拖去刑台。”
其实宛长歌可以自己走，但是他也不想动，师父看他的眼神，满是绝望……
刑台，顾名思义，就是处刑的地方……伶山不是那种暴刑，没有绞杀，也没有千刀万剐，只是最平常的鞭打……
但是郎尧羽下手极重，修仙者不会那么轻易的死去，但是鞭打，却是比去死，更痛苦……
宛长歌见过郎尧羽罚人，只不过打了几鞭子，那人就已经废了……当时满地的鲜血，至今还在他心头无法消除……他也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在这里受罚……
宛长歌被扔在刑台上，四肢被铁链拉起，把他绑在了高高的刑柱上，完全处于所有人上方，俯视他们。
刑台周围围满了门生，他们却都低着头，不敢去看。
宛长歌也低着头，微闭双眼，安静的听着郎尧羽宣布处刑结果。
郎尧羽厉声道：“宛长歌，绿云镇杀人无数，特此施行鞭法，前十五鞭，后二十鞭。”
宛长歌猛地抬起了头，惊讶于为何这次数量这么少。之前有人只不过杀了一家三口人，就前十鞭，后十五鞭，后来听说那个人被赶下山后就死了……可是他的情节不论怎么算都要比那人严重，他都已经准备好受个几十鞭了，可是……
台下的门生也都开始窃窃私语，但是也不敢多说，毕竟郎尧羽才是规定的那个人。
郎尧羽抬头问他：“你可有异议？”
宛长歌看着他，笑了：“无异议，师父。”
下面有人担心道：“他怎么还能笑出来？!”
“这可是二师兄啊，他从来什么都不怕。”
“我不相信二师兄会杀人。”
“我也不信，定是有人陷害他了!”
“二师兄可一定要挺住啊……”
宛长歌听着他们的话，笑容越发灿烂夺目。
郎尧羽一抬手，一条鞭子出现在他手中，这种特制的鞭子上有倒钩，打在人身上足以让他生不如死……
可是宛长歌不害怕了，反而更加冷静，此时他想的只有一件事，如果他没有死，那么那个陷害他的人，就会被他玩的生不如死……
郎尧羽不再多说，挥手过去就是一鞭，顿时宛长歌那血已经干了的被血染成紫红色的衣服，露出了一条血红色鞭痕……四周的门生都转开了头，听那鞭子在空气“呼呼”直响……
一鞭!
两鞭。
三鞭…
四鞭……
五鞭……
……
十五鞭……
宛长歌低着头，嘴角的血滴落在地，可是他还在笑，但那笑容中，多了几分冷漠……
铁链松开了，宛长歌重重摔在了地上，砸到了伤口，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郎尧羽绕到他的身后，一刻不停地继续甩鞭子，还有那最后的二十鞭……
一鞭……
两鞭……
三，三鞭……
四……
……
二十鞭……
宛长歌还清醒着，他觉得五脏六腑都快要烧起来了，脑袋快要炸开了……
周围血红色的一片，宛长歌艰难地扭过头，模模糊糊看见了人群中的郎炎，正捂着嘴痛哭着，他似乎是想要冲上来，却被身后的一个人死死拉住……
郎昇呢，他没有来……
宛长歌清醒着听见的最后一句话是郎尧羽的声音：
“……刑法结束，封锁刑台三天，任何人不得靠近!”
宛长歌绝望的闭上了眼，他要死了吗，他还不想死，不……
他还不能死!
可是他还是沉入了黑暗……
就这样在刑台上趴了三天。
刚开始还能看清身边的事物，可是也就一天不到的时间吧，宛长歌总算是迷迷糊糊的晕过去了。
……
宛长歌一睁眼就看见了郎炎满是泪痕，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四周还是熟悉的一切，是他的房间。
郎炎见他终于醒了，欢呼道：“呜啊啊啊啊啊，宛哥哥你终于醒了呜呜呜呜……”
宛长歌看着他，挤出一抹微笑：“我没事，你别哭了……”
不过也真是奇怪，他现在身上的伤口已经没有很疼了，是郎炎给他上了药吗？
宛长歌可以感受到自己身上已经缠满了绷带，他又道：“谢谢你，郎炎。”
郎炎知道他是指帮他缠绷带这件事，吸了吸鼻子，然后擦了擦眼泪，道：“你的愈合速度很快，我到刑台的时候你的伤口已经没有在流血了，而且没有感染，也是万幸……”
宛长歌心里想：“我什么时候自愈能力这么好了，明明每一次受点小伤都要好几天才能好，这次怎么回事……切不提三天被扔在那里没人管，就照师父那力气，我没死过去都算我命大吧……”
郎炎见宛长歌不说话，赶紧道：“宛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什么地方还痛，我是不是药没有上好啊。”
宛长歌笑着，慢慢坐了起来，道：“我没事，你看，我还能走的!”说着他就想要下床。
郎炎轻轻按住他，道：“别了，你还是坐着吧。”
宛长歌顺了他的意，他只是觉得躺着太难受了，背上的伤还没好呢……
郎炎掏出一瓶药递给宛长歌道：“这瓶药可以消除你背上的伤疤，只有一瓶，找不到多的了，你自己收好。”
宛长歌道：“什么药这么奇，只有一瓶你怎么得来的？!”
郎炎道：“是师兄叫我给你的，说是他有一次出去，一位仙人赠与他的。”
宛长歌伸手接了下来，道：“郎昇呢，我怎么没看见他，我受刑的时候他也不在。”
“师兄闭关了，”郎炎摇了摇头，“这瓶药都是他闭关前交给我的。”
宛长歌拍了拍他的头，道：“闭关就闭关呗，你那什么表情，一副死了人的样子。”
郎炎又啜泣道：“师父说，等你伤好了，要收回你的佩剑缘生，赶你下山……”
宛长歌又笑道：“伶山哪个受刑的人还会留在这里呢？!缘生也无所谓了吧，估计以后也用不着了……你别哭啊，我一定还会悄悄回来看你的，那个小洞还在那里呢，我随时可以溜进来!”
郎炎道：“那你走后，要去哪里呢？”
宛长歌低下头，道：“先去一趟绿云镇，把那里……收拾一下……”
郎炎把手轻轻搭在宛长歌的手上，道：“宛哥哥，我相信你，那些人不是你杀的。”
宛长歌“哈哈”一笑，道：“当然不是我，这就是我要做的第二件事，找到陷害我的那个人，然后……”
宛长歌抬起手在自己脖子上划了一下。
郎炎心道：“那个人，才的确是最该死的人……”
一个月后——
“宛哥哥，”郎炎站在宛长歌身后，出声叫住了他，“要走了吗……”
宛长歌本想就这样离开了的，所以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到底多久要走，却没有想到郎炎居然一直看着他。
宛长歌回头笑了笑：“嗯，要走了。”
郎炎没有说话，只是冲上去紧紧抱住了宛长歌，他比宛长歌矮一个头，宛长歌愣在了原地，许久才缓缓抬手揉了揉他的头。
宛长歌也抱紧了他：“我走后，好好待你师兄，听他的话，乖。”
郎炎把头埋进宛长歌的胸口，闷声道：“宛哥哥，你没有错，我相信你……”
宛长歌轻轻推开他，道：“好了好了，我又不是不会回来了，那么伤感干什么。”
郎炎愣愣的看着他，分明他的眼眶也红了……
宛长歌转身微笑，背对着他挥了挥手：“走了走了，下次再见的时候，你可要陪我喝酒啊，宵陌。”
郎炎多久没有听见宛长歌叫他宵陌了，那一瞬间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他大声喊道：“我等你!”
宛长歌还只是挥了挥手，那背影，甚是潇洒……就像他只是去外面做一个任务，很快就会回来……
可是谁都知道，他不会回来了……
可是，偏偏心里，还是有那一抹希望，如黄昏时晚霞一般灿烂……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是对是错难分难解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