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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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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把史塔克送回去之后,我回去做了点料理,顺便收拾了浮竹平时穿的衣物,一并带去了医院。
去到他住的病房,人正在看书,不算远的距离,我站在门前,看着他专注的表情,格外凄清。灯光照应在他苍白的脸上,一头白发更显苍凉。
“来了干嘛傻站着?”知道是我,他头也不抬,继续翻阅着手里的书本。我静静的走过去坐到他身边,把精心准备的菜肴放在了桌子上,随手拉开衣柜,准备将他的衣服放进去。一只手,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回头,浮竹满脸感动的看着我。
“手怎么这么凉?”反手抓过他的手,我握进掌心,“都让你好好休息了,还看书?”
“唉,当病人真的是很无聊呢。”
“呵呵,反正这些时候,你是不能享受非病人待遇了。史塔克也看过你的资料了,我们明天会举行专家会议,尽早、、、”话到此处,我有点说不下去了,“尽早把手术提前吧。”
听到手术这两个字,浮竹的脸色也黯淡下去。心照不宣,谁都不再说话,只是那双被我握住的手不自觉的紧收了收。
“京乐、、、不要、、、离开我、、、”
“浮竹!”我抬眼,他皱起了眉头,俊朗的面孔逐渐扭曲,额头上落下来一滴冷汗,浸湿了被单。“浮竹、、、我帮你叫护士、、、”
“京乐、、、”死死抓住我的手,他使劲摇头,“抱紧我,京乐、、、、”
“浮竹、、、、”每次发病,他都是这样,非要任性的让我抱住,几近疼昏才肯松开我的手,让我给他打针。
“不要离开我、、、、”他的话语坚决,我只得心疼的猛点头,死死的从背后将他箍在怀中,不停的安抚,我们都知道,所谓不要离开是指什么。
一想到可能有一天,浮竹终将离我而去,浑身上下一种难言的疼痛就从血液开始升华,连骨头都是疼的。仿佛这一刻,我也是病人。
“不会的,浮竹,谁都不会离开、、、、不会、、、、”紧紧抱住他,他的身体因病痛而颤抖,撩起他的银丝,我亲昵的在他耳边轻轻吻过,也许因为这样的安慰,他的痛苦稍微有了转移,脸上也有了一丝红晕。
“京乐、、、这些天,我一直在做同样的梦。梦见我们以前住的院子,梦见院子里的枫叶红了。梦见我们四个人嘻嘻哈哈玩‘枪战’。每一次蓝染都会不小心把市丸打死,而我的抢却总是对准你,扣动扳机之时我就醒了,总也看不到结局、、、、”浮竹的呼吸开始紊乱,他咬紧下唇,忍着疼想要把话说完,我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痛苦的闭上眼听他讲,他的喘息声越来越沉重。“我、、、、我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为什么我们手里的抢,会在开火那刻变成了真的、、、小时候、、、我们用的明明是玩具抢、、、、”
“不要再说了,浮竹、、、、”眼角一滴泪,烫伤了我的脸。我不记得在我懂事之后,有什么事情会让我流泪。即便是再难过的事,我顶多是借酒消愁。包括外婆去世的那天,我也是强忍住悲伤,两天足不出户,借着酒精的力量接受了她老人家离开我的事实。
每次看到生老病死,我都会视而不见。因为医院总是最早传出哭声的地方,无论出生还是死亡。半年前,我亲手医治的病人离世,七绪还难过了好一阵子。因为每次抢救病人的时候,我们都是尽心尽力。那个老者的死因并非我医术欠缺,而是真的太老了,老到所有器官都已经衰竭。我没有哭,甚至没有任何表情,七绪一度说我心肠太硬。我也承认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
如今,我的心是硬不起来了。浮竹,你可知道,我是真的哭了,为了你、、、为了只是被病痛折磨至昏迷却还未离去的你、、、、、、
“京乐主任,是不是把人放下比较好呢?”
“啊、、、”正当我抱着已经止痛并且沉睡过去的人不肯松开时,身后一只手轻柔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回头,是卯之花。她还是那样的举止优雅。
“把人放下吧。”照她说的,我轻轻将浮竹放好,给他盖上被子。
“让护士来照料一会吧。”卯之花把我拽到一边,“京乐主任,您的心情我能理解,你也是医生,知道他现在需要休息。”
“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我们先出去吧。”
关上门,我还是很担心的回回头,浮竹苍白的脸上,有着明显的湿痕。
走廊上,卯之花一直没有离去。看着我,她似乎有话要说。看我心情不是很好,便也没有急于开口。
“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家?”呼口气,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轻松,这点我跟浮竹一样,所谓,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卯之花微微一笑:“值班。”
值班?我看着她,已经不记得她是哪天结婚的了,可是,自从她和蓝染在一起之后,印象里,她似乎就没怎么值过晚班。
“新婚燕尔,也不怕新郎不高兴?”
“京乐主任,您跟蓝染很熟吧?”
她居然问的这么突然。
“从小玩到大的。”透过玻璃窗,外面灯火通明,“其实浮竹也认识他,我们以前是邻居。蓝染应该跟您提过吧。”
“嗯,我知道,所以才会特意来找您。”
果然,她不是偶尔过来的。
“怎么?有什么事情吗?”
卯之花想了想,很谨慎的思索之后抬头认真的望着我:“京乐主任,我想知道,在认识我之前,蓝染他、、、有没有跟别的女孩子在一起过、、、、”
我怔住。无言以对。这个问题怎么会跑来问我呢?
“我曾经问过市丸,他很肯定的告诉我说没有。”
“呃、、、、、”被她这句话吓住了,她还真是会找人问。我假装咳嗽两下,有点心虚。
“所以,才想再跟您确认一下的。”卯之花轻轻叹口气,双手环抱于胸前,望向窗外,似乎很无助。“我知道,这样问是我不够大度。可我也有我的难处。”
“嗯,我也想知道,是什么原因,会让我们向来宽容的花院长这么在意。”我戏谑,心里还是明白卯之花也许已经发觉了什么。
“人都是有过去的,我也不会计较。可是、、、、、、我想,天下间还没有哪个女人会大度到可以容忍自己的丈夫心里永远记着旧情人,对旧情人念念不忘。”
看来,蓝染真的是露出破绽了。
“会不会、、、是误会?”
“夜里喊着不要走不要走、、、会是误会吗?”卯之花轻声说道,“虽然他梦话里不会讲出那个女孩的名字,可用情之深连我这个做老婆的都能体会到,京乐主任,您千万不要说那句不要走是对我说的,我可是一直都在他的身边啊。”
“你、、、觉得蓝染出轨了吗?”
“身体上还没有吧,可精神上似乎从来没有停止过。”
“花院长、、、别多心了。男人都是□□一体的,身体还在你这里,说明他心里的人也是你。”我说的很轻松,只是不想让卯之花受打击。如果她知道那个可以牵扯蓝染精神的人根本是个男人,想必她真的会难以接受。
“也许吧。”卯之花笑笑,“京乐主任,可听过一首歌?”
“呵呵,我可不是什么宅男,很少听歌。”
“《等一分钟》。婚礼那天你走的太早,没去参加闹洞房太可惜了。”卯之花似有所指,“一圈朋友在我家K歌到很晚,他们逼着蓝染唱首歌,兴许是喝过头了,他就迷迷糊糊的唱了这首,唱的很投入,声音都有点哽咽,让我以为他哭了呢。”
后来,大家看卯之花皱起了眉头,也都识相的纷纷而散。听到这我才知道,他们的洞房花烛夜什么都没发生。
“花院长,不要乱想了。”安慰着,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蓝染他在外面真的没有什么女人。之前,也没有跟任何女人交往过。”
卯之花有点吃惊,听我这样讲还有些开怀:“真的吗?”
我慎重的点点头:“真的。”
“呵~听您这样说,似乎好多了呢。希望,真的是我多心,京乐主任,会不会觉得我很庸俗?”
“怎么会呢,花院长可是我们这里最脱俗的女人。”
“谢谢您,能解答我的疑惑。我也终究无能免俗。”
“好了,快回去吧。蓝染看不见你该着急了吧?”
刚说完,她的电话就响了起来,盯着屏幕,她笑靥如花,果真是蓝染,这小子还是很懂得讨老婆欢心的。此刻,我却没来由的想到了市丸,那个孤单的背影和寂寥的笑容。忽然间觉得,从小就跟随蓝染的他,似乎下定了决心,倾注一生!
卯之花没有跟我告别,边接听电话边习惯性的远离。看着女人稍微高兴的样子,我的心暂时少了些愧疚感。真相或许永远都不会被揭穿,或许到被揭穿的那一天,卯之花也能豁然开朗了。
回到浮竹的病房,他的呼吸很平稳。这间病房是全医院设施最豪华的。病房从建好就只住过一个人,那就是皇天贵族医院的创始人朽木银铃,也就是朽木白哉的爷爷。后来,这个房间就封了,不是因为要纪念什么,而是无人住的起。浮竹会住进来,一是为了避免记者无端骚扰,二嘛,我觉得或多或少跟海燕有点关系。凭海燕和朽木白哉的交情,这房间至少也得打个八折,何况就算不打折浮竹也能付的起昂贵的住院费。
这张床,比我家里的还要大。慢慢的解开纽扣,脱掉外衣,我疲惫的钻进了被子里。没有为什么,我只想这样抱着他,不然我会睡不安稳。
夜光如洗,眼皮怎么都合不上。浮竹说的那个梦,还真是让人不可思议。我强迫自己不去多想,无聊的打开手机听着广播。午夜梦回,电台播放的歌曲,总会把人带回那些纯真的年代。
说来也巧,本身是想听着歌睡过去的。广播里有人点了刚才卯之花说过的歌曲:《等一分钟》。
如果时间忘记了转忘了带走什么
你会不会至今停在说爱我的那天
然后在世界的一个角有了一个我们的家
你说我的胸膛会让你感到暖
如果生命没有遗憾没有波澜
你会不会永远没有说再见的一天
可能年少的心太柔软经不起风经不起浪
若今天的我能回到昨天我会向自己妥协
我在等一分钟或许下一分钟
看到你闪躲的眼
我不会让伤心的泪挂满你的脸
我在等一分钟或许下一分钟
能够感觉你也心痛
那一年我不会让离别成永远
我在等一分钟或许下一分钟
看到你不舍的眼
我会用一个拥抱换取你的转身
我在等一分钟或许下一分钟
如果你真的也心痛
我会告诉你我的胸膛依旧暖
品味这歌词,不正是蓝染婚礼上市丸一闪而过的那幕吗?在蓝染的心里,市丸果然是很重的。可能,这也是为何市丸会重新回到蓝染身边的原因吧,即便这也许只是原因的一部分,至少两个人之间的爱情是存在的,不容抹杀。
等一分钟、、、、人世间真的有很多事情是需要去等待的,如果能多等一分或是一秒,结果是不是会有所改变?我和我身边的人花去8年的时光,隔岸等待,过程漫漫;前尘往事,刻骨铭心。再等一分,我们又能不能换回想要的?在我眼里,不管是何种的等待,都不如趁现在,紧紧抓住彼此的手。
“你也不怕被人抓奸?”正当我失落的看上浮竹时,他却醒了,我都没有注意到。明亮有神的大眼,在月光下更显灵气。
“喂,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没做亏心事有什么好怕?”浮竹笑笑,“可是,谁又允许你私自留下的?这里可不是你的卧室。”
“我怕黑怕冷,不知道这算不算理由?”
“真是、、、拿你没办法。”浮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脸上多了一层红晕。“不过,这些时日听惯了某人的呼噜声,如果今夜听不到还真是会感觉缺少点什么。”
“喂,你这是表扬我吗?打呼噜多有男人味。”
“呵呵,吵人你就不说了?”浮竹低笑,“不过,我喜欢听。”
“这算怪癖吗?”
“你就当是吧,不然你还能改掉?”
“那可不成,就跟你在台上走,下面没人欣赏能行吗?”我楼紧他,生怕他从我怀中逃掉,“早些睡吧,不知道浮竹少爷今天想听那种音调?动感的还是慵懒的?”
“你真的要睡在这?”他有些吃惊,随后却很开心的笑着。我叹气很不情愿的看他一眼:“怎么非要赶人呢?”
“还不是怕你不方便。”
“明天一早我要去法院,顺便捎带着七绪,正好从这出发,方便的不得了!”
“剑八的案子?”
“嗯。”
浮竹挠挠头,他也在奇怪怎么提前开审了。
“放心吧,他不会有事。”我抓过他的手,反复摸着,让他心安。浮竹叹口气:“虽然是你的朋友,我也只见过一次。不过、、、剑八怎么都不像那种会入室抢劫杀人的家伙。”
“哦?怎么会这么认为?”
“当然主观上是因为你,再就是,剑八给人第一印象很清高。打架斗殴也许是家常便饭,欺凌弱小,他不屑才对。”
“呵呵,浮竹,我们果然是心意相通。”他理解的剑八,就是这样。“好了,别担心,我和七绪是时间证人,法官是讲证据的。”
“京乐,如果真的是蓝染陷害他,你会怎么样?”
这个问题问的我无能及时回答。能怎么样?杀了他?或者揍他一顿?论公,他是警察,我打他那叫袭警,论私,都是朋友,难道我应该去求蓝染?恐怕我做的出,他也不会同意,更何况剑八要是知道我有这样的想法,一定会暴走。相信他永远都是宁死不屈的。
“浮竹,人都是会变得。我们管不了别人,眼下只能管好自己。你说呢?”
“嗯,京乐,不得不承认,你的话从来都很剔透。相对你而言,我还是冲动了点。如果我是你,我会去问个明白。”
“即便是你知道,没有答案。”
他点头,我深深的笑了。
有些事情,可能永远都不会有答案。就像浮竹的梦境,没成真之前,注定要在枪声下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