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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遇险 ...

  •   像这样的风沙天里,很难有安全走出大漠的人吧,想芸仿佛能够感觉到这滚滚的黄沙之中,掩埋着的玲玲白骨透射出寒意,而天边的那些形状各异的沙丘,发出凄凄的呜咽或者哀鸣声。作为宋辽的边界,这篇荒古大漠上演过多少战争,又有多少冤魂得不到长眠?

      想芸已经走了一天一夜,那一晚,她彻夜无眠,碧血庄被团团烈火吞噬的场景,陆念晨沾染着斑斑血迹的脸,依然俊美无比,月清风和红影愤怒而仇恨的眼神交柔成一幅巨大的画面,如此惨烈。她忽然听到一曲苍凉的箫声,浮动在这满溢着焦味的空气中,有一种突兀的不协调,念晨在低低吟唱:

      “穆穆清风至,吹伊罗裙裾,

      青袍似春草,长条随风舒

      .......”

      惊醒,已经满面的湿泪,帘缝间的一道清辉传达者深秋的寒意。初识念晨时还身着薄纱衫,而今已要添一件衾衣了。想芸的指尖冰凉,眼角渗透出的泪水还未干却。她忽然做出一个惊人的决定,这样的勇气和信念似乎比当初逃出丞相府更加坚定。

      她解下束发的绸丝带,一头青丝在清冷的月光下像极了泛着点点银光的水帘。她匆匆梳了个弯弯的堕马髻,套上一件鹅黄粉底的纱衣,这一系列动作如此流利而迅捷,几乎不带丝毫的犹豫,悄悄逃出那片令她揪心的土地。“你以为他会原谅你吗?”秦风的话如利剑般扎在想芸的心口,回荡在她的耳际。

      陆念晨,你所听到的,看到的,并非是真相........

      **************************

      天际昏暗的犹同另一个未知世界的入口,风沙四起,沙走飞石,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之中闪过:“沙尘暴?!”顿时,狂风将天地混合成为统一的暗黄,沙砾撕扯着想芸,她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只是,模糊的视线中,仿佛有个身影涉马朝他飞奔过来,她想起那个在汴梁大街上救她的陆念晨,他温柔的眼神中含着一股略带狡黠的笑意

      “你总是要被人救呢........”只是这样一句话,想芸字字记得清楚。高挺的鼻梁,冷峻的眉,还有,苍凉的箫声.......

      头疼得紧,四肢僵硬,使不上一点力气,这儿是哪里?

      想芸极力从模糊的视线之中搜寻,陌生的帐篷,身上好像盖着一条温暖的羊皮毛毯,火盆里的炭燃烧得正旺,几个身着长袍的年轻女子进进出出,手里端着银器,脸上浮动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冷静。

      “你醒了......”耳边传来一阵轻柔的声音,“快报,这位姑娘醒了。”

      声音的主人是一位年纪稍长一些的女子,身形略显高大,浑圆的肩包裹在深蓝色的长袍中,眉心点一粒痣,面容虽说不上清秀,却别有一番韵味。此刻她的手中端着一碗突突腾着热气的汤药递来:

      “姑娘,这是加了药汁的羊奶,喝了它,或许能够好受点。”

      想芸只第一次见她,却莫名的相信眼前这个女子,一碗毕,只见帘帐掀起,侍女们纷纷屈身行礼,一位身材伟岸,风度翩翩的男子走了进来。他长袍左衽,圆领窄袖,腰间束一根深灰色的腰带,下穿一条棕色的长裤,裤在筒靴之内。剑眉高鼻,皮肤泛着暗暗的古铜色,眼神温柔却投射出了一种说不出的威严与傲气,这样的傲气,想芸只在念晨的眼眸之中读到过。

      “你好些了吗?若不是路过,此刻你恐怕就要葬身大漠了。”他的声音并非冷漠却有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威严感,想芸甚至害怕与他对视。

      “七皇子在问你话呢,还不回答,你们汉人这么不懂规矩吗?”说话的是男子身后站着的一个女人,没有太多的装扮,略显苍白了些。

      七皇子,汉人?想芸蓦地意识到他们的着装,莫非......他们是契丹人?!

      "多谢七皇子的救命之恩。”想芸轻声说道。

      “你们汉族女子都这么勇敢吗?”

      勇敢?想芸对眼前这个被成为七皇子的人并没有太多的畏惧,或许这便是一位出生侯门相府宅邸中的千金最值得骄傲的一点资本,由于爹爹的位高权重,想芸常常能够自由进出皇宫,同公主皇子们一起玩耍,皇子这样的称号,对她的威慑力实在太小,想芸不禁心里一阵冷笑,满眼嘲讽地瞥了一眼七皇子身后站着的女人,以为搬出皇子的身份就可以吓到我吗?

      她忽然记起,得知念晨是碧血庄的少主时,内心暗涌的悸动,当时,念晨站在风中,嘴角浮动着一丝让人难以解读的笑意,陆念晨,果然是世间风华绝代的少有男子。

      “大宋的女子向来是如此,难道七皇子认为只有你们契丹人才会孤身闯入沙漠吗?”想芸的声音透露一种淡淡的冷漠,字字如尖刀。她逼视着七皇子犀利的眼神,丝毫不带着畏惧,这样的冷静,让一旁的侍女有些不知所措,她们娇美的脸上浮动出一抹尴尬的红潮。

      “沙漠如此险境,你一女子,孤身一人,就不害怕?”

      怕有如何,想芸心底暗暗寻思,碧血庄两百多条人命纠缠在她的心中,表哥冷峻的话语,还有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的身影。

      “想必,您是辽国的七皇子........”想芸收敛起放牧的思绪,声音出奇的镇定,“那么你也应该知道,我是个汉人,是大宋的臣民,而辽宋两国,向来是水火不容......”

      “放肆!”身旁的一位是女终于厉声呵斥道。

      “让她说下去。”七皇子并没有一丝怒色,他闪烁着威严的眼波中镜头露出隐隐一丝把玩的意味。这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男人。

      想芸直视着男子的双眼,异常镇定:“所以,虽然你救了我,但是我依然因为这而感激你,因为你是契丹人!”她故意将“契丹”两个字念得很重,想起辽宋两国的世代恩怨,惨死在契丹人刀剑铁骑下的黎明百姓,念晨风华绝代的母亲,也是葬送在他们嗜血的兵戈下。

      “那你刚刚为什么想我道谢呢?”七皇子几乎是面带一丝嘲讽之意,“还有,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在我们大辽的土地上,我甚至可以现在就让你死,而且无声无息!”他终于掩饰不住地将皇子的威严与孤傲展现在想芸的面前,语气如寒冰,犀利,字字见血。

      “七皇子若是真要我死,又何必等到下载乃我一个手无寸铁的汉女,难道值得皇子的金口下令吗?”想芸顿了顿,声音丝毫没有怯意,“您不是已开始就知道我是一名宋人了吗?”

      他的眉毛稍稍动了一下,那是一种很冷峻的剑眉,与他古铜色的皮肤浑然相称,皇子的气质与傲骨展露无疑,想芸的脑海中又一次浮现出念晨白净俊美的脸廓,虽也是英气勃勃,线条却比这位皇子要柔和的多。

      “哈哈哈哈,宋朝女子,也会有这等胆魄!”他突然细细打量着想芸,看似娇花照水的柔弱女子却在一位辽国皇子面前如此镇定自若,“你们好生照顾这位姑娘。”他转过身,微笑着补充道:“我的本名叫耶律倍,是现辽国的七皇子,你就放心在这里养病吧。”他弯下身,靠近想芸的脸,气息喷洒在她略透一抹红霞的脸颊上,幽深的眸子中燃起一团暗绿色的火焰,“我是不会杀你的.......”

      想芸低下头,垂下的双眸不禁湿润,念晨,为什么我好像离你越来越远了?

      *********************************

      已经连日躲避在这偏僻的茅草屋中,念晨的臂伤和胸伤日渐愈合,有时将渗透着血丝的绷带扯下,能看到暗红色的疤痕仿佛一条游走的蛇冷冰冰的印刻在白皙的手臂上。月清风终究耐不住家破人亡的惨境,常在夜里泪眼婆娑,她何尝不知道少主内心所念,傅想芸,这个给碧血庄带来了灭顶之灾的女人,却让从来镇静不迫的碧血庄少庄主陆念晨迷失了方向。念晨,是个冷静的让人惊异的男子,一个让所有女子都无法释怀的绝代男子。

      清风记得自己五岁时候,第一次在碧血庄见到比她年长两岁的陆念晨,年仅七岁的少庄主,早已脱去了孩童的稚气,他常袭一件白色衫衣,眸子闪着冷峻的光焰,发髻高高束起,一弯卷曲搭在白皙的面庞边缘,剑眉直插入鬓间。少庄主在陆谨瑶的教导下一步步从孩童的任性中走出,他的冷静,他的从容,一切都让清风觉得他不应是这江湖中人。念晨寡言,学箫,练功,祭母是他童年的唯一记忆。至于他的母亲,一直是念晨心底的迷。

      这样一个完美的男子,难道也会有人能够搅乱他的内心吗?

      清风从眼底轻轻瞥了一眼烛光下显得有些虚弱憔悴的陆念晨,苍白的脸色,失去了往常的一丝从容,仿佛有什么东西纠结在他的心头。

      “少主!”红影匆匆地跑进来,“朝廷的兵马追来了!”

      念晨没有说话,动了动身子,闪着寒光的眼神在摇摆不定的烛光中愈发的冷峻,“红影姐,朝廷指明要杀我,这一切与你们无关......”他的声音有些苍凉,碧血庄百来人,一夜之间只留下了他们三人,其他几位师傅无不是在救他的途中丧身,念晨脑中一阵翻腾,萧一何临死前只对他说了一句“少主,不要像你的父亲一样选择一条不归路”鲜血四溅,模糊了整个苍野大漠。“是我的疏忽.......害死了弟兄们.......”

      “少主!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当初庄主将你托付给我们,难道你要让我们无颜面对九泉之下的庄主吗?”红影满是伤痕的脸上掩饰不住悲伤和愤怒。

      “我们冲出去,与它们决一死战!我要亲手杀了那帮朝廷的走狗!为碧血庄的弟兄们报仇!”清风几乎是哭喊出来,手中的利剑微微颤抖。她早早不再是五岁年华时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自从见到陆念晨的第一眼,她就知道,少庄主是她们唯一的使命。

      “慢着!”红影一把拦住正欲夺门而出的月清风,“少庄主已经身负重伤,如何迎战,难道碧血庄死的弟兄还不够多吗?”红影从腰间取下一把短刃,金鞘镂边,镶嵌着一枚紫蓝玉石,“少主,夫人曾交代,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把这把短剑交付与你,”红影望着烛光之中念晨略失血色的面容,一阵心痛,“如今,我终于能将这个在我身边藏了十余载的夫人遗物归还于你..........”

      念晨苍白的脸上浮上一丝诧异,和淡淡的喜悦,母亲的遗物。据母亲辞世已有十余载,念晨对母亲的容貌也只能是水中花,镜中月般的模糊记忆,只知道,母亲是个风华绝代的少有女子。“红影姐,你这是.......”

      红影猛地拔出身旁的剑鞘,利刃一闪,她随即将刀刃在尘土飞扬的地面挥动,顿时地面发出一阵轰隆声,石板陡然掀起,一条狭窄的通道出现在眼前。“清风,你保护少主,快!没有时间了!”

      “红影姐,那你呢?”

      “我?”红影淡然一笑,从容的如往常一般坦然,“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红影看了一眼念晨在光影中透着几分英气的俊美的脸,那直入两鬓的剑眉与十年前死去的庄主陆谨瑶是何其的相似,她的心微微地纠结了一下,念晨,不要像你的父亲。“不要管我了!”红影的声音恢复了往常的犀利,“这条暗道,直通辽国,你们先走吧,记住,不要让辽国人发下你们的身份!”

      不远处已听见马蹄的喧嚣,秦风正领着人马直捣而来,大漠旷野的宁静顿时被破碎的拓印搅乱。

      还没等念晨和清风反应,红影便将他们推入了暗道。眼前一片漆黑,念晨仿佛看到母亲的笑容,父亲在大漠夕阳之下吹箫念诗的背影,以及........那个当日在醉香楼一脸窘色的秀美“男子”,那个在血光中恸哭的相府千金。

      密道的门重重的关上,胸口还隐着一丝痛楚。

      终于走了,红影叹了口气,她不知道等待着她的是什么,至少,他不能辜负陆谨瑶的托付。茅草屋的木门被踢开,一帮人马簇拥着涌进来。秦风依旧趾高气昂,一派将风。

      “你们这帮乱臣贼子!快把陆念晨交出来!”

      “哼,何必废话,要杀要刮,任由你们,想找少主,下辈子吧!”

      **************************

      在辽国待了几日,想芸也日渐习惯了耶律倍每日送来的汤药,身子好转的很快,七皇子这几日倒是很少过来,听服侍的侍女说,皇子回都城去了。想芸终日牵挂着念晨的伤势,却苦于这七皇子虽没有限制她的自由,但每日都有侍女前来伺候,时刻感到身后有一双眼睛,叫她如何离开呢?

      常与想芸聊天的一位侍女名叫洛慈,是位汉女,幼年时父母被辽兵杀害,自己也最终沦落为辽国的婢女,见想芸虽面容憔悴,但神态举止非同一般,气质也不同于普通人,应对七皇子的咄咄逼问,更是毫不失风姿,便知她定非等闲之辈。“姑娘,你莫担心,七皇子虽话语犀利不饶,却绝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姑娘定五性命之忧。”

      想芸其是害怕这耶律倍,只一想起他当时挑衅的话语便内心一阵悸动。

      门帘动了一下,侍女们纷纷退下,几日不见,耶律倍依旧不适当日的皇子风采,英气逼人,一副咄咄逼人的皇子傲气显露无疑,眸子里燃烧着浅浅的笑意。想芸想起陆念晨同样英气勃勃的身姿,一阵苦楚涌上心头。

      “明天你随我回都。”简洁的话语

      “七皇子这是何意?”

      “我已禀明父汗掳获来一个大宋奇女,父汗想见见你。”他的嘴角浮上一丝笑意,“你可以选择任何身份出现,甚至是......”他收敛起方才的笑容,重回一股锐利之气“我的七皇妃。”

      想芸冷笑了一下:“七皇子有所不知,小女子从不施舍感情给契丹人!”她紧紧盯着耶律倍燃烧着寒光的眸子,内心翻动着的惧怕让她的笑显得有些生硬。

      七皇子忽然伸出手握了一缕想芸浓密的青丝,在火光中如绸缎般光泽无比,“没有人可以这样拒绝我,施舍?哼,你赶来冒这个险?”他靠近想芸由于紧张而略显的有些苍白的脸,一种倔强的眼神隐隐射出,“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心里在想着另外一个人,一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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