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青丝》微微安影

3、第三章 迷失

　　大漠的夜色固然是凄凉了些许，几颗忽明忽暗的星子闪烁着诡异的光，夜空是一种沉重的往下坠的黑，想芸希望在干戈寥落的单调之中能够听到念晨孤独的箫声，京城的夜色太过繁冗，茶楼酒肆，夜夜笙歌，花街柳巷常常流动着风月迷香醉的芳踪。想芸是害怕这样的华丽，因为华丽的东西往往脆弱，正如大宋边疆凄凄的号角声，那些在欢声笑语之中醉去的人，一定听不到吧。

　　所以想芸才会如此迷恋念晨在风沙之中吹箫的样子，淡绿色的青袍成为暗黄的沙色中唯一一抹亮色，飘逸的长发在风里勾画着苍凉的图案，他一直很安静，那番神色藏匿着一种旷古的傲慢与冷峻。

　　他吹得是什么呢？想芸常常在心底暗想，曾经在爹爹觥筹交错的夜宴上听了太多的莺歌燕语，宫廷乐府，却丝毫没有在她的心里引起任何的缱绻。而此刻，她眼前的这个男人，苍凉的眼神，高挺的鼻梁，冷峻得眉......

　　终于在某一个黄昏，一曲完毕的念晨转过身，那种温暖的笑意浮现在嘴角，他仿佛早就知道这个小兄弟每天都会在不远处的树下听他吹奏父亲当年谱下的曲子——《双生缘》，是父亲为早逝的母亲亲手普的曲，填的词：

　　“穆穆清风至，吹伊罗裙裾。

　　青袍似春草，长条随风舒。

　　朝登大漠霄，襟裳望所思。

　　陌上空余恨，风沙大漠瑶。

　　安得抱住信，皎日以为期？”

　　念晨的母亲在念晨出生的那年死在了大漠辽兵的马蹄下，他对母亲的记忆或许只能从父亲的词曲之中才能拾得，但是听父亲说，母亲是一位风华绝代的女子，温柔似水的双眸曾令江湖上的所有男人向往，甚至为之倾倒。但她最终选择了陆瑾谣——念晨的父亲，一个冷峻而英气的男子。或许正是有了母亲和父亲的赐予，让年幼的念晨有母亲一般绝代的风华和父亲一般沉稳的精魂。他从来不知道母亲的真实姓名，只是曾听见父亲常常在吹箫后，淡淡地喊着：

　　“阿晨，我来看你了......阿晨，听到了吗？”

　　母亲去世后的第二年，父亲便在这片母亲香消玉殒的大漠之中缔造了碧血庄，他说他要为母亲复仇，年幼的念晨只记得父亲的眼神里透露着锐利，像闪着寒光的剑戟：“念晨，你的眼睛像极了你的母亲.......”陆瑾谣死时，念晨十岁，而此时，他已是一名风华绝代的少主，有着孩童所不具备的英气和傲骨.

　　“这是父亲的曲子......”念晨转过身，他的微笑令枯树下的想芸有些惊愕，“父亲说，碧血庄要世世以灭辽为任。”他的声音空旷的像来自遥远的大漠尽头，空中，一只白雕飞过，嘶鸣声划破了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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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帐里的火盆木炭在熊熊燃烧，火红的釉质蜡烛发出诡异的笑，帐子里是与外界不相协调的温暖。他的伤......想芸不断地在记忆里搜寻者当时的细节，除了鲜血，还有什么呢，他英俊的脸庞没有浮现任何的表情，而那件青山绿袍，血迹斑斑。、

　　陆念晨，你一定不会有事，即使被你误会，我也不要你有事.......

　　帐帘动了一下，“表妹......”秦风已经脱去了盔甲，换上一件紫色秀缙云的短跑，看到坐在床边，神色冷漠的想芸，妒火在燃烧。他本已得到了傅丞相的默许，待今年年底便将想芸许配给他，谁料外表乖巧柔弱，内心固执的表妹却选择逃婚。想芸毕竟是涉世不深的千金闺秀，出逃不久，行踪便已暴露。不过，令傅丞相欣喜的是，自己的女儿竟然遇到了朝廷近日早已容不下眼的碧血庄少庄主陆念晨。秦风亲自领命，手刃陆念晨，带回表妹，本以为一箭双雕的秦风何曾料到，自己苦苦追寻的表妹竟然倾心于了陆念晨。

　　“表妹，这些天.......你都好吗？让你受惊了。”

　　“我过得如何，你们何尝不是早就知道”声音异常冷漠，“又何必多此一举呢？”秦风血洗碧血庄的当日，念晨被红影他们救走，但是，朝廷岂会善罢甘休，一声命令，一把大火将这里的最后一丝气息断尽，火光染红了整个大漠。

　　查寻的士兵来报：“秦大人，碧血庄共两百七十二人，如今只有陆念晨，红影，月清风等五人逃生，不知去向，其余都已经杀绝！”

　　“混账东西！就是把整个大漠翻过来，也要找到陆念晨！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还不快去！”

　　瘫坐在地上的想芸，泪流满面，她的眼前，昔日的碧血庄在熊熊的烈火当中，渐渐消失......

　　“表妹，这是我为你带来的银耳莲子汤，你最爱喝的。”精致的青花瓷碗中闪动着清光，秦风本已经习惯了表妹的冷漠，只是，在她的心中一直回荡着另一个男人的身影。

　　“丞相说了，等这次回去，就为我们完婚......”

　　“你休想！”想芸几乎是吼了出来，她白皙的脸颊因为愤怒而涨红，声音甚至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那双满含泪意的双眸中，闪动着一丝绝望。

　　“你难道，还在想陆念晨那小子吗？”秦风冷冷的盯着她，“你以为，他还能够活多久，丞相不会放过他，朝廷也不会放过他，我会亲手杀了他！”他的语气突然由犀利专为温柔，他禁不住上前，一把搂住满面怒色的想芸，“表妹，你是我的.......”

　　他紧紧抱住挣扎的想芸，热烈的激吻使他失去了理智，秦风的力气太大，让想芸无法抗拒，她只能挣扎着从喉咙之中挤出愤怒的声音：“你走开！”几乎是带着惨痛的哭腔，“求你了.....表哥...放开我.......”

　　秦风愣住了，眼前的表妹甚至有些绝望的乞求，他只能在闪动着的烛火当中看到她倾城的美丽容颜被泪水浸湿，因为害怕或者绝望而苍白如纸，一头如瀑的青丝垂挂下来，几缕微卷的发丝黏贴在湿润的脸颊上，衣衫略有些不整，楚楚可怜。

　　无奈，混杂着满腔的嫉妒，秦风还是松开了手。

　　“你是不是爱上了陆念晨？”其实他的心里何尝不是早就知道了答案。

　　“......不用你管！”

　　“回答我！你爱上了他，对不对！？”

　　“对！我爱他！”想芸睁大了双眸，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一滴未干的泪珠，她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镇定。

　　"你知不知道，他是朝廷钦犯，而你是丞相的千金！”

　　“念晨不会私通辽国，一定是有人诬陷！”

　　秦风冷笑了一声，语气骤然冷峻得让人害怕，他贴近想芸的耳边，几乎是带着笑意，“那你认为，他会原谅你吗？因为你，他家破人亡，连碧血庄都只剩下了一抹灰烬，而活下来的人都认为是你乔装成男子混入了碧血庄，与朝廷里应外合，才使得我们能够轻易血洗碧血庄两百多人，作为少主，你认为他会原谅你吗？”

　　“啪”一击响亮的耳光，秦风的左脸，通红。

　　帘帐外，万里狂风卷动着飞起的沙砾，向远处吞噬，呼号，冷酷的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