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洱海月照苍山雪（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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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妙桑和陆昭穿女装这件事，楚秋承认是一时兴起。
原本楚秋只打算带陆昭一个人远行南诏，就连最初的计划都是让陆昭装作左相本人，而她换回女装、假扮那个满朝暗中相传的世外高人。
谁知道中途窜出个妙桑，还不太好甩掉。
想着人都送上门来给自己祸害了，楚秋也就扔掉了本就不多的良心，告诉妙桑要么和她一样换女装，要么就别跟着自己。
结果大家也看到了，妙桑盯着她好久，最终咬牙切齿地同意了。
不过楚秋这一时兴起，收获却不小。
「有意思。」楚秋注意到，在妙桑看到自己换回女装时，眼中虽有惊艳却并无惊讶，「他早就知道我是女子身？这倒是稀奇……有隐元会暗中出手消除我的信息，加上我刻意隐瞒，他从哪里知道我的真实性别？」
「或许是见过宿主原本的样子？」系统猜测，「毕竟妙桑出自苗疆，有可能原本就认识宿主……艾黎长老当时不也是从宿主酷似乌灵儿的脸，认出了宿主的身份吗？」
「或许是吧。」楚秋也给不出别的解答。
总不可能她真的认识妙桑，结果不记得了吧？
“你让我们打扮成这样，到底有什么理由？”妙桑刚刚被围观的眼神盯得心烦，要不是楚秋暗中掐了他一把，陆昭又提前释放冷气让那些人收回目光，妙桑真的不介意让这些人知道蛊术的厉害。
虽然亲眼见到“梦境中人”的打扮让他的反抗心小了不少，但这并不能抵消他对这件事的排斥。
妙桑看了眼不为所动却时刻提防自己的陆昭，心下烦闷想着这人怎么对自己女装完全不在意——总不可能和之前左相府里那个女装癖一样，本来就喜欢穿女装吧？
妙桑的眼力可不是浪得虚名。
除了辨认蛊虫，他看人也有自己的一套方式。
从第一眼见到决明起，妙桑就看出这人是穿着女装的男人。
看楚秋不是不知道只是没说破的态度，妙桑没有多嘴地拆穿而已。
“理由？”楚秋颇为奇怪地看了妙桑一眼，故意戏弄他道，“没什么理由，想看你们穿女装的样子而已。”
“你——”
陆昭闻言颇为放纵地看了楚秋一眼，但很快他收敛表情，恢复了作为暗卫该有的一板一眼。
他对自己穿女装没什么不良反应，本来就是杀手出身，虽然没有为了任务刻意扮成女人过，但类似的改装也不是完全没经验——总之楚秋高兴就好，他乐意配合。
至于妙桑就有些沉不住气了。
虽然知道了“上辈子”的那些记忆，但到底年纪轻轻。
本来么，他记忆中的自己年纪也不算大，听到楚秋故意戏弄自己说出的话，妙桑差点儿就没忍住发脾气。
但看到楚秋用盛装打扮的模样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他却不自觉红了脸，只撇过头去冷哼了一声表示立场，便再没追究。
这反应可比单纯的熊孩子来得讨喜。
楚秋原本想多折腾折腾他、好让他知道这次出行到底是谁做主的想法散去，就连眼神都变成包容熊孩子的成年人的模样——也亏妙桑现在因为美色忘记看她的表情，不然见她这样指不定又要当场炸毛。
“原因，自然是有的。”楚秋没再逗他。
他们在茶馆落了坐，她却久违地捞出系统道具化为红纱遮在了脸上，以防熟人认出她的容貌，也为了让茶馆的无关人员在他们离开后忘记她的样子，只留下“惊艳”这一个印象。
“以少侠的身份混入江湖门派一同闯入南诏皇宫固然轻松，但我却觉得将自己的目的寄托在毫无关系的江湖中人身上，不太妥当。”
离开了皇城，为了掩饰身份楚秋便直接以“我”自称。
楚秋承认顺应“剧情”和诸位侠士闯南诏皇宫会十分方便，还能继续使用她的“上帝视角”，刷一波存在。但她不太想这么快被王遗风抓到自己“不务正业”，也不想在阵营面前暴露自己身为江湖人却跑去为皇帝做事。
——不是不行，是暴露后的收获和弊端没有丝毫可比性。
“所以，我准备以另一个身份介入进去。”
那就是红衣教所属的“南诏王客卿”。
让他们穿女装除了满足自己的眼福，也是为了让他们顺利进入红衣教的地盘。
“至于这个身份……”
“——你们听说了吗？除了浩气盟和恶人谷，闯南诏王皇宫的又多了个五毒教！”
听到熟悉的名称，楚秋的话一顿，妙桑的眼神也是一厉。
前者是因为关心导致的惊讶，而后者则是憎恶产生的排斥。
“五毒教？怎么会和南诏王扯上干系？”
“听说也是最近才赶来的，这不，刚刚和浩气盟盟主达成协议……来的只有五毒教教主和她的随从一人，似乎不是和南诏王有私怨，也对南诏王新纳入的客卿没什么恩怨。”
“那她身为教主不在五毒境内待着，跑来这里做什么！”
“嗨，这种事我们这些外人又怎么知道……不是有个传闻说，南诏王把出逃的贼人乌蒙贵收留在皇宫里么，说不准是为了清理门户。”
“但那不说只是传闻？”
“这血海深仇，就是传闻也得闯啊。”
隔壁桌的声音不小，茶馆内的大多数人都能听到。
不过就是听到，他们也不过是当个乐子，没放在心上。
别说最近才正名的五毒教，就是浩气盟和恶人谷因为“萧沙在南诏皇宫”的传闻出现在这里，他们也没什么激动的。
身为小人物，他们虽然会羡慕那些有名人，却也不会主动靠近。
但楚秋和妙桑就不太一样了。
“——你说的老仇人，难道是乌蒙贵？”
楚秋听到这些讨论，突然明白妙桑说的仇人到底是谁。
她当然收到了乌蒙贵趁各大门派守卫松懈，让女儿为自己接应出逃的消息。
想到游戏的各类副本，楚秋当机立断先派人关押了玛索，再转交给在唐拾一那掉马后和她有几次联系的唐烟唐影，避免乌蒙贵利用她东山再起。
只是乌蒙贵逃得太干脆，最后丢了踪迹。
楚秋本来怕他像原游戏那样吸小邪子的武功增长自己的武力，导致追捕的人产生意料外的伤亡，但因为收到了月华的某个消息而暂且放心，并将搜寻他的人手撤回，把这件事全权交给了隐元会和江湖各派处理。
——只是没想到乌蒙贵被南诏王庇护的传言，会把曲云引了过来。
楚秋不清楚这个传言是真是假，原本来南诏和探雪汇合，也打了一分确认消息的想法，只是现在情况怕是不容她这么悠闲了。
“计划改变，先去南诏皇宫。”
她当机立断，决定加入勇闯南诏皇宫的队伍。
“不必换装，以女性身份更容易混进队伍。”楚秋想，既然已经换了女装，那就把女性作为弱势群体的印象多加利用一下。
“会武的男人与会武的女人，还是后者更容易获取信任。”
“如果乌蒙贵真的在南诏皇宫，”妙桑对此没了意见，但他有了新的要求，并因此直视楚秋，目光直接而坚持，“由我手刃他。”
楚秋没有回避这样的目光，只是冷静地回应道，“如果你能在众多侠士手中做到这一点的话。”
她不是没给他一条生路，可他既然冥顽不灵，从牢中逃走，还妄想攀上南诏的线意图中原……那乌蒙贵的命，死不足惜。
“不过在那之前……”
楚秋得找月华确认一件事。
被楚秋惦记的月华，现在正在红衣教总坛和小伙伴玩耍。
能被月华称作伙伴的并非红衣教从各村收养、教导的年幼弟子，而是月华完成每日的课程从外面返回总坛时，顺手指挥随行者从天一教残党手中救下的小姐姐。
月华对这个小姐姐印象不错，甚至愿意在给娘亲的书信中写下她的存在，告诉娘亲自己“捡”到了一个合眼缘的朋友[1]。
小姐姐一开始不愿意透露自己的身份，直到在红衣教耳濡目染了好几天，这才愿意正常地和月华交流——虽然这其中，未必没有看出红衣教的强大，想要得到红衣教的力量庇护家庭的想法。
月华牢记娘亲说过的每一句话，明白这点程度的利用不必放在心上，只要最后让对方心甘情愿留下，自己就没有任何损失。
结果？
月华当然稳赚不赔。
虽然小姐姐还没有正式加入红衣教，但在她的父母被红衣教搭救、留守荻花圣殿起，小姐姐便越发愿意袒露心扉——直到现在，她主动告诉月华她叫“小邪子”，来自洛道，因为某些原因被天一教追杀。
月华似乎猜到了她不愿说的原因。
因为她发现自己一时失手的毒术，没有伤害小邪子分毫。
——娘亲说的果然没错。
每一个看似普通的人，都有可能身怀奇特之处。
虽然只是暂时挂名，但月华今天也向着合格的圣女大人靠近。
“对了。”
倒腾娘亲飞鸽传书送来的“作业”，月华为了打发无聊的时光，有些好奇地仰头看向明明只比她大五岁，却成熟得和大人一样的少女，“我记得姐姐你曾说有个想要报答的恩人……路见不平还是英雄救美？看姐姐偶尔魂不守舍的样子——难道是个俊俏的少侠？”
虽然因为自己亲生母亲的错误示范，让月华对男人有些许偏见，但在新上任的娘亲的关爱下，她也开始有了同龄孩子该有的好奇心。
当然她自己对情缘一类的存在没什么好印象，但这并不影响她喜欢听小伙伴说自己的感情史，即使她才七八岁，依然对这些事有着天然的兴趣。
“不是。”小邪子见她真的好奇，停顿了一下还是接着说了下去，“是个比我大些的姑娘。”
月华听到是个姑娘救了小邪子，有种微妙的自豪感。
“那……”
“可我却不知她的名讳，亦不知她所去之处。”
所以这么多年以来，她都没能找到她的恩人。
月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她心下想，连对方的姓名都不曾知晓，又如何在这广阔之地中找到正确的人呢？便是旁人有心为她留意，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只是看到小邪子明显不愿放弃的态度，月华又说不出这些消极的话。
于是她半是好奇，半是转移话题般问道，“她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想着她？”
“倒也不是一定要找到她。”小邪子这么说，目光再度望向远方，“只是……如果有缘，我的确想再见她一面。”
“是想对她说些什么？”
“嗯，我想亲口和她说一声谢谢。”
小邪子伸手，将目光落到自己较常人青白些的皮肤上。
虽然被月华带走加入红衣教，但到底也曾被乌蒙贵抓住被迫修练毒功，如今只是这么点异于常人的地方，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至于她对月华说的话……
“因为那个时候，只有她向我、向我们一家伸出了援手。”
在所有人只顾自己的时候，只有那个人为他们指了一条明路。
可能那人只是随手一指，但她和父母却将她的帮助记在了心里。
心中盈满的劫后重生与感激，直到现在也未变。
小邪子从未忘记那时的光景。
本就不算富裕的村庄被火光吞噬，大火无情地席卷了他们赖以生存之地，唯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与毒尸村民的嘶吼声响在耳边，清晰到刺痛。
小邪子还记得一向沉稳的父亲慌张地跑进屋，在看到与母亲玩耍的她时松了口气的场景。
“我们得离开。”
她听到父亲这么说。
母亲似乎也知道了什么，露出些许悲悯的表情。但不等她再看清，母亲便将她抱在怀里，拿起一旁早就收拾好的包裹离开了家。
而后她便在母亲怀里看清了被大火烧毁的住宅与只顾四散逃命的人群。
孩童的眼中倒映着堪称绝望的场景——可也正是那个时候，被母亲抱在怀里的孩子居高临下地看到了那道逆光的身影。
她的身影不算宏伟，却让孩子无法移开视线。
只因众人皆顺应人潮逃离，唯有她一人逆风而行。
那正是后来为他们指了明路，自己却留下对抗尸毒的无名少女。
也是小邪子想要再次相遇的救命恩人。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洱海月照苍山雪（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