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入局（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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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预料那般，安禄山与李林甫之间的互惠关系就此结束。
尚且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李林甫毫无准备地被安禄山反水，他不明所以地挨了皇帝一顿训，在暗恨胡人果然不能信任的同时，也颇为忧虑自己在皇帝面前的信任危机。
不过他们反目导致的一切后续，都和楚秋没什么关系。
她把这两人算计完，便开始思考怎么在皇帝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
其实暴露女性身份这事儿不难，不论是直接派人传出风声，还是让府中的医师察觉，都能传到皇帝耳里，进而被彻查核实。
但楚秋想要的，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从头到尾显示出“这是左相意料之外”的暴露方式。
“有点难办。”楚秋想了半天，都觉得这事没那么好操作。
现在万事俱备。
江湖各大门派与她不是有私交就是受限制于她，朝堂之中能与她正面抗衡的也寥寥无几。如果她想在当朝太子借机上位前参与皇储竞争，皇帝过寿前恢复身份便是最好的时机。
……怎么控制这个度，她还得再想想。
不过楚秋很幸运。
在她刚愁怎么揭露身份时，现成的机会摆在了她的面前。
“南诏？”
“不错。”
早朝过后，皇帝再次留下了她。
要说的事倒也算新鲜，是楚秋好久没过问、一直让探雪自我发挥的南诏。
“陛下怎会突然想到南诏？”
唐玄宗的话让楚秋来了点精神，毕竟南诏王一直暗藏祸心，这些年不断想搭上红衣教的线，至今还被探雪以美色吊着。
也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导致唐玄宗的注意也被吸引了过去。
“南诏王近来动作不断，朕颇为在意。”
唐玄宗屏退众人，若是普通大臣便以为四下无人，但楚秋知道他还是留了部分暗中保护的凌雪阁弟子，“朕原想让右相代朕走上一遭，只可惜……”
只可惜安禄山递了弹劾他的折子，让他犹豫了。
话没说完，楚秋也知道是这个意思。
李林甫原来是凌雪阁的首领，要说没有武功那是决不可能的。就像安禄山身为节度使，自身的武力也不能说弱。
原本他们都被皇帝信赖，会武的事情自然无伤大雅，甚至是加分项。可一旦被皇帝猜忌，有了疑心，这武力便成了怀疑的催化剂。
这时候一个本身不会武功，身后却有高人助阵的左相，就是合适的替代人选。
“也不知这南诏国发生了什么，令陛下如此忧心？”
“朕收到消息，这南诏王身边多了不少武林高手，其中不乏有罪大恶极的恶人……前段时间南诏国举办的屠龙大会，不仅牵连诸多江湖门派，更是查实了他们和恶名昭著的天一教有些关系。原本天一教教主被囚，这事也算有了结果，谁曾想不过半年他便被神秘人所救！而后南诏王身边便多了几位高人。且不说朕派去南诏的使臣数月没有音信，南诏最近的进贡也是百般推迟！毫无敬畏之心！”
唐玄宗故作沉重地叹了口气，一副“他能信任的人只有楚秋了”的表情，“朕怀疑南诏王有反唐之心，想让爱卿替朕探探虚实。”
想到派楚秋去，还真不是唐玄宗故意找事。
派她去，可谓一箭双雕。
楚秋不仅有办事的能力，唐玄宗更是能把左相府的那位“高人”支开。
趁着她远赴南诏的时间，不论是皇帝还是别的什么人，都能探探左相府的虚实。
何乐不为。
“臣自然愿意为陛下分忧。”楚秋没有推迟，而是适时地露出为难，“只是……”
“爱卿但说无妨。”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臣一己之力，唯恐无法达成陛下的期望。”
——所以陛下，旅途路远，不如给点什么帮助？
“这……”唐玄宗沉吟一声，面露难色，“南诏国身为附属国，在此事没有定论前若是闹僵，不免动摇人心。爱卿此行，还是切勿声张。”
“出行物资爱卿倒不必担心，只是所行安全……天策府近日还需提防吐蕃再度作乱，怕是抽不出人手。”
至于凌雪阁那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一般人根本就不知道他们的存在，皇帝自然也不会主动拿出来说。
——这是除了金钱外让她全程自己解决的意思了。
不仅不给别的帮助，还要她在拿到南诏王谋反的证据前不要暴露自己左相的身份，暗中行动。
“既如此……还请陛下宽限些时日，让臣做好准备。”
“这是自然。”
在唐玄宗承诺会为她的出行找个合适的理由、且不限定回程的时间后，楚秋还是应下了这个任务，没有在意皇帝这种让人为难的要求。
不如说……正合她意。
一晃两天过去。
左相即将再次远行的消息并未透露出去。
皇帝给楚秋找了个重病需要在府中调养的理由，不仅批了三个月的假，还特意派了个读作医师写作替身的凌雪阁人，让他在必要的时候伪装成她打发试图看望、拉拢她，亦或者想来幸灾乐祸的官员。
楚秋在这人来了以后感觉到了蛊虫的气息，但并不是从“医师”本人身上。
——她的远行，果然会在唐玄宗的注视下。
而作为唐玄宗的眼睛，在暗处盯着她一举一动的人，正是她的“老朋友”玄隐。
楚秋的出行，别的官员或许不知道，但她走得极近的几人却是知道的。
吏部的王郎中倒是没什么说法，其它各部的左相派大臣也只是相互支会一声后，主动收严了口风，没让旁人甚至自己心腹察觉分毫问题。
而除却官场，知道她要出行的便是江城子及决明——身为她暗卫的陆昭更不必提。
“大人一人远行？不可！”江城子率先出声，将楚秋拦在了书房外。
“南诏的情况一直让人难以捉摸，加之江湖传闻他们与天一教的残党走得极近……大人本就是为此出行，而江湖人做事向来不畏重臣，手段层出不穷！若大人独自前往，我实在不能放心。”
不知道楚秋会武的他们，自然担心她去南诏的路上出事。
再加上江城子刚决定违背师命偏心楚秋，自然不想看到她又要远行数月，无法每天相见。
“陛下只说暗中行动，并未直言不能带随行人员，不若大人带上我一起。好歹我也是掌门弟子，路上多少能帮助大人一二。”
楚秋会同意吗？
那当然是不会了。
虽说她接下皇帝的圣旨是为了和一直潜伏南诏的探雪相见，但即使她不是为了私事，也不会让江城子跟着——他走了，府里的折子谁批？
像江城子这样的政治人才，必然是要被楚秋留下垫后的。
再说了，要是真把人带去南诏，这不是和长歌门的诸位贴脸示威吗——你们看，你们掌门引以为傲的弟子心甘情愿和她走，气不气？就问你们气不气？
想想他们知道本门弟子“执迷不悟”后的表情，楚秋就觉得精彩。
“你们都知道府中有专门负责保护本相的人，怎么不想想此次出行，那人也会跟随本相？”楚秋找的理由中规中矩。
本来她就打算带陆昭走，让红衣教的弟子留在左相府。
依陆昭现在的武功，在一般人面前假扮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世外高人”还是绰绰有余——虽然她对此另有准备。
“再者，左相府不能没有人坐镇。”楚秋给个棒槌还没忘加个甜枣安慰，“小橙子，朝廷的事情，本相还是更相信你的判断。”
江城子直视了她几秒，最终还是妥协。
“大人。”江城子败下阵来，决明却突然加入劝说的队列，“草民武功或许不如江公子，但好歹也是出身花谷，加之草民虽是大人的医师，却并未在朝中挂职，来往自由……若大人不方便让江公子跟随，可否考虑草民？”
可以，但是没必要。
楚秋很快下了结论，便出言拒绝，“决明你该知道，本相若真需要一个医师随行，你并非上上之选。”
她秋瑶的马甲就够了好吗。
决明不为所动，完全没有因为楚秋的婉拒而伤心。
虽然他知道秋瑶和左相的关系匪浅后心情复杂，但在追人这方面他还真没怕过谁，“可草民的身份，却比那位更合适。”
他就不信楚秋敢随便把红衣教主和她有私交的事儿说出去。
虽然他不知道，她还真有把两人关系说出去的打算……虽然不是现在。
就在楚秋准备施行左相府主人的权力，把出行人员拍板定下的时候，她注意到了府中有外人闯入。
陆昭闪身阻挠对方前，楚秋便抬眸望去。
在她望过去的那个瞬间，武功次于二人的江城子也注意到了这个意外。他下意识想抬手拿琴，却想起行动匆忙，琴还放在自己的寝室。最终退而求其次，从怀中抽出了一支萧。
而在他拿出萧时，决明也察觉到了闯入者的气息。
和旁人不同，注意到闯入者的瞬间，决明朝楚秋那儿走了两步。他没有拿出万花谷弟子常用的判官笔，而是取出一包药粉夹在指尖。
他离楚秋不远，所以在他拿出药粉时她能闻出几味药材。
用游戏术语来说，这药闻多了会封内——看来是知道自己武功不如其他二人，所以选择了更为合适的手段保护她。
与闯入者最先对上的，自然是陆昭。
只是这人并未和陆昭对招，而是利用身法躲开了他的拦截。他在陆昭拦住他时轻轻一晃便失去了身影，只在原地留下一抹虚影。
等闯入者再度现身，便已经站到了院内。
“你这儿倒是热闹得很。”
闯入府中的少年打扮得十分有特点，几乎不用细看就能让人猜到他出自苗疆。他纯黑的碎发耷拉在脸上，将他的左眼遮了大半，但露出的另一只眼还是很有特点。
他只是往这里一站，楚秋就有种这人不会是路人甲的预感。
“呵。”少年环视一周，无畏他人警惕的视线，最终将目光定在了楚秋身上。
他的眼是十分少见的灰紫，望过来的目光明明冷漠得彻底，可楚秋却愣是从中感觉到了某种类似郁闷的情绪。
“不论在哪，你招惹他人的本事总是不减。”
这语气过份娴熟，但这人楚秋是真没见过。
片刻的犹豫后，楚秋沉吟一声，忍不住反问。
“……你是谁？”
应该不是错觉。
在楚秋这么说以后，原本态度还保留一分客气的少年，彻底黑了脸。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入局（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