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ngs》叶弥斯

49、沙漠晨光

　　“明天一早我们进沙漠。”黎峰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准备好了一切，柚子站在他身后，偷偷看着我的表情，“小斯，该知道的事你都知道了，接下来该你选择了……”他和柚子把我的散落在房间的东西一样样放进背包“我想你缺的不是勇气，而是方向，带你去一个不会被标志影响的地方找方向~”我听着黎峰说的话，眼神空洞，脑海空白，好像所有的事都在重叠，又好像全部消失一般，太多的事一下闯进了脑海，我还没有能力整理分析，或许他说的对，如果我现在连这间屋子都不敢走出去，那么浩浩黄沙也许真的可以让我重新找回自己。
　　这夜，我房间的灯整晚未熄，因为一闭上眼睛，就感到整个背上都是细碎的伤口被洒上盐一般，疼痛直往心里钻，血红的不再是眼前，而是整个自己，遍布血痕，空旷黑暗中孤零零的自己，伏在冰冷的地面上，蜿蜒的血流像曼陀罗的花瓣，无风轻摆，似通往修罗场的灯笼。我强迫自己清醒，不敢再睡，第一次觉得关于红色的梦改变的如此可怕，可怕到我不敢出声，不敢细想……
　　伸手想去开灯，却因为过度呼吸的突然造访，不能自控的打翻了杯子，听到动静，外间的两个人冲进屋里，我两手抓着胸口在床上蜷缩成如在母体的形状，却没有一条脐带来替代痉挛的肺叶。柚子拿来纸袋帮我调节呼吸，直到我平静下来恢复意识，他伸手替我拂去脸上的发，却在看到我下意识躲闪的眼神时，手不自觉的僵住……我转着眼睛掠过他的脸，一闪而过的痛从他的瞳仁深深刻进我心里，他轻声叹息，站起身走到黎峰面前“陪着她吧！”声音薄如蝉翼，说完径直走到外间，颓然的坐在可以看到我的椅子上。我闭上眼睛，枕边微湿，心里说了一遍又一遍的对不起……
　　站在沙山的中央，我庆幸出门时退却的那一步并没有让自己不敢再次迈出，此刻赤着脚，感受到每一粒细沙真实温柔的触感，还未至正午，阳光的浓烈只让黄沙升腾起迷离的烟雾，感受到四周点滴的气息都像我曾热爱的一切鲜活，这里没有被窥视的惶恐，也看不到怨毒的诅咒，这是可以让我平静下来连噩梦都不怕的地方，眼下只想先放任自己片刻的安宁。
　　炽烈的正午我钻进帐篷踏实的睡了一觉，醒来看到外面点起了小火堆，随便吃了点东西，黎峰又递给我一杯不知道是什么的茶，很烫，茶香缭绕，适合放在鼻子下轻嗅，似乎也能起到一些补充水份的效果。“睡的不错？”黎峰微挑嘴角问，“嗯……”没有过多的回答，我刻意不去看柚子，却把不经意掠过的身影全装进了心里，越躲闪越是欲盖弥彰。
　　“我睡单人帐篷，让他陪着你，万一你的过度呼吸又发作，身边没人不行。”黎峰状似无意的说，我刚要反对，他把手按在我的肩上特别用力的施压“昨天躲到现在，你想一直躲下去么？”他眼神很深，看的我心下惊颤，“还是你想让我陪？那不如直接跟我走吧！”他的脸上又露出慵懒不羁的涎笑，我下意识的往后一缩，眼神直撞上柚子，看到他眼里那么深的痛，真的好想扑过去抱他，可是我不敢，不知道再靠近他还会不会看到让我害怕的东西，真的胆怯，不敢尝试……
　　“起风了，回帐篷里去！”黎峰拍拍我的肩，又看向柚子，便转身走掉。天色黑下来，柚子看着我，谨慎的慢慢靠近，那副生怕吓到我的模样，真的无比揪心，我的柚子，那么闪亮的一个人，什么时候需要这般小心翼翼，而我又算什么呢？凭什么得他如此对待？不过如这里的一粒沙，根本淹没其中，想看都看不到，有什么资格拥有他的在意？他们说的没错，我根本不配，我会被神抛弃，会下地狱，但让我害怕的不是地狱，是他的眼神，是他那么痛的看着我的眼神……只想让他和从前一样，自在的滑冰，笑的像个小孩，而不是为了一个如此卑微的我而烦心难过。
　　我用尽所有力气克制想躲的冲动，让他将我带回帐篷里，各自钻进睡袋，睁着眼睛躺了很久，柚子轻轻打开睡袋的一角拉住我的手，他一触碰，我所有的神经就紧绷起来，感受到我的紧张，他尽量放柔声音“不舒服就拽我的手”我轻轻的点头，想到他不一定看的到，又“嗯”了一声。
　　这一晚很踏实，没有噩梦也没有失眠，仿佛不是睡着，而是短暂的死亡一般毫无意识……在晨光中醒来，我们的手还握在一起，看着他脸上的疲倦，我心疼的想要抱他入怀。
　　柚子，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心里纠结着，手不自觉的的抚上了他的脸，精致小巧，那么美好，这些日子陪我在干燥的风里穿梭，已经不似刚来时的水润，可是我的感觉却和一周之前点滴未变，想起花开醉吻的第二天我们说的那些话，突然觉得自己很狭隘，明明当初有所觉悟的坚定不移，可是如今真的遇到了挫折，自己却这般退缩，到底是爱的不够，还是爱的太深？我看着他，问向自己，帐篷外的风声却似是和着我的问题又加了一句：你是怕自己不够爱？还是怕他不够认真？
　　柚子醒来看到我擎着泪水的眼睛，神色动容，握紧我的手放在心间，另一只手抚在我的脸颊上“斯斯，别怕我……别因为那些人离开我……”我闭上眼睛任泪水落下，主动去吻他，然后起身逃出帐篷。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沙漠开始了新一天的明朗，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整个脑海都在翻腾着让我逃离，这次不是怕，更多的是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这件事让我突然怀疑起一切的真实感，真的是都如他所说的那般机缘巧合，命中注定么？也许会这般不安，也是因为我一直感觉不到踏实吧！那么他呢？如果我离开，或者他会更好呢？让优秀到足以匹配的人来陪伴他照顾他，他必然会很快忘记我的，很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