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ngs》叶弥斯

50、昼夜如歌

　　又是想也想不通的一日，又是越想越多的一日，两天的时间，我爬过了四周围立的每一座沙山，看不同角度的太阳被沙粒折射出金黄的光线，沙漠包容同化了太多的东西，所以不免让我们惧怕和敬畏，那些深不见底的细小组成了一幅铺陈而开的画卷，笔笔重彩娇艳，道道炫目芳华。我耗尽所有体力，让身体和思想彻底脱节，把灵魂从驱壳的束缚里释放，看它在金色的阳光与沙海间纯净的不带有一丝负累和挂念，如天空薄散的纱云，轻的自在似仙。
　　“告诉我，要怎么选？”我眯起眼睛也看不清它的脸，因它渐渐透明淡去，独留一声叹息，剩下一具躯壳又该做何打算？把自己如婴儿一般的扔在山尖上，黎峰来找我的时候，还是神游的状态，我跟他讲看到自己的灵魂消散了，好像被沙漠的阳光吸引到了另一个地方，我不知道自己想怎样，好像丢了“我”，怎样都随波。那种丧失感知的能力似乎曾经也有过，只是在何时，在哪里，却是完全的想不起来，但是很确定那是真实存在的一段时间，好像为自己织了一个茧，在无所适从的时候把自己封闭起来，之后是破茧成蝶还是永无天日，这都要看一种机缘，能在适合的时候出现的，彩虹一般看得见又摸不着的机缘。
　　“黎峰，在我还没决定和柚子在一起的时候，就特别怕会有自我怀疑的一天，虽然我没什么特别之处，但是在内心里真的接受不了对自己的质疑，如果没有人爱我，甚至连自己都不爱自己，那人生还有什么是值得期待的？可是……”我抬手遮住眼睛，太阳的光线太亮太刺眼，鼻子发酸。
　　“想听我唱歌么？”黎峰坐在我的旁边，表情随意自然，我不说话，他拿出酒壶遥敬云霞，然后自顾自灌下一口，听着液体滑过喉结的声音，好似眼前的天地一色那般动容。他还是唱起教我的那支歌谣，唱完又用口哨吹了一遍，那种随意不假修饰的感觉，仿佛是风带来的从容，心编织的潇洒……在他的身上总是这样的不紧不慢，不慌不忙，好像所有事都尽在掌握一般。“你是怎么做到任何时候都这么气定神闲的呢？没有什么事能让你觉得惊慌么？”看他脸上那仿佛带了面具一样的惯例慵懒，我总有一种想戳破又怕面对的矛盾点。“惊慌什么~小斯，当你知道了自己真正要什么，并且准备好心境能承担一切后果的时候，就会无所畏惧！小斯，你也是这样的人，不要怀疑自己～”他看着我，我看着天，“你也是这样的人……”反复咀嚼着他的话，眼瞳似乎没有焦距一般模糊一团，脑子里也悬空一片。
　　（“嗯~不然~我来帮你一下怎么样？”他声音里似带着自由的诱惑，和玩味的引导，直到带着酒味的薄唇贴在了我的唇上才猛然回神，我仿佛心间被蛰了一般，一下推开他，后退出好远。不能理解刚才都发生了什么，我瞪着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小斯，你可以有别的选择，并不一定非他不可。”他摸摸唇瓣，翘起一边嘴角“他最不能给你的自由，我可以无限制的给，人生不是必须一条路走下去，如果那边风景不好，我们都有权随时转弯，不是么？”

　　我承认他说的没错，可是乘人之危的这种行为我实在不敢苟同，抬起手背使劲儿的蹭着唇，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突然眼角闪过一个人影，柚子不知何时出现在近前，他拽住黎峰的衣领，手攥成拳举在耳边。“在小斯没做决定之前就吻了你的女朋友，真是抱歉~想打我随时恭候，不过你……是不敢给她选择权么？”黎峰一脸无所谓的笑，话语里激怒的成分那么明显“离开你，她会很自由，离开她，你也能回到原本的生活，你们之间除了爱情，还有什么？搭上人生信仰的爱情真的能快乐？！”这句话也直直的戳进了我的心窝。柚子颤抖的手颓然的放下，整个人泄了气一般的跌坐在黄沙上，我看着那个清瘦的背影，想伸手去触碰，却始终隔了一步不敢近前。）
　　（“嗯~不然，我来帮你一下怎么样？”他声音里似带着自由的诱惑，和玩味的引导，直到淡淡的酒香唤醒我的视线，才惊觉他薄薄的唇已经近在眼前，双手推向他的肩，我也跌坐在沙地上，惊惧的看向他。“小斯，你可以有别的选择，并不一定非他不可。”他摸摸唇瓣，翘起一抹自嘲的浅笑“他最不能给你的自由，我可以无限制的给，人生不是必须一条路走下去，如果那边风景不好，我们都有权随时转弯，对么？”
　　也许他说的对，可是要怎么跳出自己思维的怪圈，我现在还是没有找到答案……愣神之际，眼角的余光看到一抹黑色的身影伫立在不远的地方，那样的孤寂荒凉，清瘦的人影有些颤抖的虚晃，看在眼里五脏六腑都跟着疼，跟着伤。
　　黎峰也看到了一旁出现的柚子，眉毛一挑，有点浮夸的震惊表情铺在脸上，两根手指在唇上交叉做了个鬼脸，然后摊开双手头一歪，表情变为无辜的模样“离开你，她会很自由，离开她，你也能回到原本的生活，你们之间除了爱情，还有什么？搭上人生信仰的爱情真的能快乐么？！”说完又扭脸转向我，而我被这话直直的戳进了心窝。)
　　“小斯，做选择吧！别再放任自己没完没了的难过，就算你把自己埋在沙漠，一切也还是会继续。今晚我在这座沙山的背面等你，如果你来找我，明天我们就出发去罗布泊，你不是向往我这样的自由么？分你一半~”他站起身，手插进口袋，“如果你选择留在他身边面对一切，那明天下午会有车接你们回敦煌。”他侧过脸看向沙山的那边“总之，今晚到明天中午十二点。”
　　我在沙山上一直待到月入中天，四下浓稠的黑暗，只有两堆微弱的篝火立在两侧山边，我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看日落月升，感觉和黑暗融为一体，空寂了自己的身体和心，脑海里只下剩柚子下山前说的话“斯斯，我拼命想守护的东西不多，之前是花滑，现在是你，所以无论多艰难我都不会放弃，可是如果你放弃了，那我便毫无办法。可是我不甘心，为什么对我而言重要的东西都要被无关的人伤害？！我真的不甘心……”他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说“晚上这里很黑，山顶又空旷，早点回帐篷吧……如果你选择离开，我不会拦着……”
　　我躺在沙地上感受着白日里炙烤的感觉变为冰冷刺骨，夜风把滑落到山脚的沙再带回顶端，我看着月光的皎洁极力驱散内心的黑暗，可能人在极端的环境里会产生跳脱惯有思维模式的感悟，也可能这几天我放任自己的颓靡触到了灵魂的底线，更可能事到眼前，逼着我不得不选，总之在我不知道第多少次问自己“要放弃么？”之后，好像推倒了一面玻璃墙，突然明白为什么会听到那一声来自灵魂的哀叹，因为它比我更早发现心里装满了柚子，它早已不堪重负不再潇洒，我有了深深的牵挂，还怎么让灵魂四海为家？！会那么在意被冤枉被诟病，不就是怕他会误解，怕自己配不上他，更怕他对自己的情感抵不过现实的残忍么？可是他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眼底那么深的痛，我为什么要怀疑他的爱只是一时兴起的心绪？！退一万步讲，即便这段感情不得善终，那也是我们彼此的问题，而不应该是因为旁人的参与，蓦地想起紫霞说的话“就像飞蛾一样，明知道会受伤，还是会扑到火上，飞蛾就这么傻。”
　　真的傻么？可是又有多少人终其一生都没有遇到过让他可以舍身的火？苍白无爱才是人生最大的悲哀，我既然明白，就不要那样的悲哀。一直想给他平实的生活，弥补他多年付出的艰辛和遭遇的苦难，怎么现在反而成了伤害他的帮凶？不可原谅！
　　思维是一条坦途，一旦发现了航路，便再也不会迷失，想通和钻牛角不过隔着一片茂密的藤蔓架，只要发现绿色可以拨开，就一定能走过去。黎峰今天仿佛给了我一把镰刀，让我在最短的时间内打通了道路，一步迈出就看到前方白衣氲光，温柔守候的柚子。
　　或许，坚守爱也能成为一种自由，一种新的人生信仰。
　　黎峰，谢谢！希望有朝一日你也能寻得这样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