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
-
「王传君细瘦的身影出现在窗前。夜幕中，早已没了之前的温和气质。
自从kimi离开之后，井柏然每次看到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害怕。
他慢慢的转身，看井柏然的时候脸上像有一层雾色的霜，看了一会儿才悠悠的说，“喝酒么？”
他走到屋子里的小吧台，拿出一瓶酒红色的液体，拿了杯子往里倒。
在井柏然在酒吧做服务生的那些日子里，最让他难堪的一件事就是无论他怎么努力的去记住那些酒的牌子，最后还是会搞的一团乱。以至于他总是用颜色来分辨它们。
以前，总因为这个被kimi和王传君嘲笑，可是现在看来，曾经好笑的一点一滴，都那么不值得回想。
“你找我什么事？”井柏然终于开了口，待在王传君身边的时候，他总是觉得特别冷，身体止不住的会抖，可是那也阻止不了他的抵抗心理，他习惯在反复鼓励自己之后，用尽全力的激怒这个人，反抗他，然后让他看着自己皱眉。
在他的眼里，王传君和那些会在酒吧喝醉酒的无赖没有区别，不，那些醉汉醒了之后也许还是正经的好人的，可王传君……
“以我们的关系，没事大概也可以找你吧。”王传君薄薄的镜片折射出井柏然紧绷着的脸。
“如果你那么闲的话，不如去做做身体检查，看看有没有癌症艾滋之类的，别遭了天谴都不知道。”
王传君一笑，坐下来昂着头看井柏然，“其实你也花不少情绪在我身上嘛。”低头喝一口杯子里的液体，他完全不去理会井柏然发怒的表情，自顾的说，“kimi曾经跟我说他喜欢这个的味道，从那之后我就一直喝这个。”
“别提我哥！”井柏然一步往前，双手死死的砸在王传君眼前的办公桌上。
“你哥？”王传君一笑，“不过是一个不要你的，不关紧要的人罢了。”
“他没有！”井柏然大声喊。
“那他在哪儿？”
井柏然的心被狠狠的戳了一下，是啊，可是他在哪儿呢。
忽然他也笑了，然后冷冷的看王传君，“有没有新的招数啊，这种激将法你还要玩多少次，”井柏然的眼神忽然强势起来，“你别想从我这儿知道我哥在哪儿。”
王传君放下酒杯，站起身，“他在哪儿对我来说，早已经不重要了，”他绕过井柏然，在他身后的沙发坐下来，“你知不知道kimi的去处你自己心里明白，我只是想提醒你别忘了这一点而已。”
井柏然转身，脸色灰白，手攥得紧紧的，指甲挤得发疼，“如果你特意叫我来就是想说这件事的话，我现在可以走了么？”等不得王传君发话，他已经身体力行到了门口。
“100个人，别忘了。”王传君的语言到了井柏然耳边，“你最近很不勤快啊，还想在我身边多少年？”
“你别忘了，我也可以还钱的，我……”
王传君笑的如此放肆，“指望那个卖假货的傻小子？”
“王传君！你敢动他！”井柏然一转身，一把把王传君从沙发拉起来，“你动他的话…”
“你会玩命？啧啧，好老的台词…”如此近的距离，井柏然眼底的恐惧显而易见。。
“我的事用不着你管，”井柏然终于在对视中败下阵来，然后松了手，“我会更积极的找人的，”他的声音一下子小了，头也低下来。
王传君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重新走到办公桌前，打开抽屉拿出一盒烟扔过去，“老规矩，黑的和墨绿的，刚才我看你手里已经没什么东西了吧。”
井柏然默默的回头，对着香烟伸手的时候，脸色已经变成黑。
“君哥，”在井柏然离开之后，才有一个人进入屋子，“还要继续跟着那个小子么？”
王传君笑着低头，“不用了，他已经跑不出我们的手掌心了，”手里的照片一大堆扔在桌子上，衣房，夜市，学校里，和井柏然同出同入，付辛博脸上的笑容很是灿烂。
“没有人能让井柏然离开我。”王传君拿着自己的烟看着看着，嘴角露出一丝不容易察觉的笑，“多多关照吧，付辛博。”」
井柏然被丢置在无人问津的后巷，腐臭即将和他融为一体，他的灵魂，□□，没一样干净。轮番的游戏其实没有结束，这次竟然是他的毒瘾救了他，发现他身体不自然的抽动之后，男孩们才停了手，有的人怕玩出事，有的人怕他会有什么病，大家不欢而散还不忘对他拳脚相加。
身体的撕裂结束了，他的知觉都回来了。恶心的想死，可那只是他现在顾都顾不上的一种廉耻而已。想吐，可是胃里没有食物，如果稍微可以感受到肮脏的话，他会觉得自己还懂得悲哀，还有人的尊严可言，可是现在的他，被毒瘾逼得什么都没有，没有理智，没有自尊，他知道，如果不是那些男孩子躲怪物似的扔了他，他现在一定哭跪着求他们侵犯自己，然后换取那么一点点，买毒品钱。
一定会那样的堕落。
他半靠在墙上，身体没力气的原因，他甚至走不出这后巷呼救，甚至想不到一个弄钱的方法。他等待着自己的理智消磨殆尽的时候，或者变成垃圾或者野兽，或者干脆了结在后巷。
一波波的噬咬感，一次比一次重。他努力的站起身，但是疼痛让他迅速的跌回去，他知道他的股间还有血不断的流出来，可是现在那种疼痛对他来说太微不足道了。他需要，需要那种幻境。
他前倾身体，然后用力的把头往后面的墙上撞去，他希望自己可以晕一会儿，或者让疼痛缓解一下那让人欲死的折磨也好。他知道这种情况下，他不会彻底的晕过去的，过去已经有太多这样的经验了。
一下，两下，他停下来，身体的疼痛太多，怎么也晕不过去的。身边碎石一地，手不自觉的抓起，然后使劲的攥住…
天黑了，他感受不到空气的存在，好想吞下一颗弹药，然后一秒身体就可以粉碎。
很轻的脚步声，近了，然后再消失。
井柏然的眼睛已经失去了观察的能力，他感到一个黑影出现在眼前，花了全部力气，抬起头，似乎有一个轮回的时间，可是，眼前什么人都没有。
死，只有死是他的路么？到底什么毁了他。这个问题，每次毒瘾逼迫他的时候他都会问自己一次，然后一边恨自己的命运，一边想念一个人。
他人生唯一的美好，都跟那个人有关。他爱他，他不怕承认，他爱他给他幸福的感觉，可是他不敢说，怕说了，感觉就没有了。
这个时候想他，他会尤其的痛，就像一刀刀的直接砍在他的五脏六腑上，可是他别无他法。这么幻想着，他才能有熬下去的勇气……
深吸一口气，身体上了天一般的，疼痛渐渐散去，所有的感觉都消失了，他变成一根羽毛，纯白色的，飞升天际。
周围的空气都变得舒畅起来。他像是睡在柔软的床上，身边依偎着自己爱的人。甜甜的味道，像是牛奶，草莓和棉花糖。
身体离开了地面，脸贴着暖暖的东西，是梦么？他不敢想，怕一动脑筋梦就会醒来。残存的意志，祈求自己可以睡久一点。
付辛博很轻很轻的在屋子里走动，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整整过去18个小时，井柏然还没有醒过来。
他早上出去了一次，买了早点和外敷的药，可是早点凉了井柏然也没有醒过来。他不确定，他有多久没这么安稳的睡过了，于是即使是上药这样迫切的事情，付辛博拿着擦好了酒精的棉签，手停在空中很久，最后还是把它仍在一边。再急的事也等他睡醒再说吧。
从早上一直坐在他身边，自己也不吃不喝的看着他。
他不忍心，打扰他的梦境。就像第一次见到他时，看着那个半昏睡的男孩子一样，如果抹去一些过往的话，他，如何能说，他对这个男孩如陌生人一般。
他还是回去了，李易峰拦不住他。他想做的，谁都拦不住。更何况是为了井柏然做。
当他奔回酒吧的时候，当他看到人去楼空的时候，当他疯了一样，寻找那一群人的时候，他甚至没有时间去想，要否认他对井柏然的执着。
他一条街一条街的奔跑，终于在下一个路口的地方，一眼就看到那个穿着花哨的男孩……
他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不成人样，缩在一起的身体，已经不清楚的意识，他从那个男孩嘴里听说了，他的毒瘾救了他。付辛博几乎不知道拯救他的办法，到现在，自然也没有想什么不要惹祸上身的时间了。他最需要的东西，眼下能救他的，不过是那几克白色的粉末而已。
他曾有那么一下子停顿，担心自己为他买这个东西成了习惯，成了他心软的条件。可是当井柏然用头撞击墙壁的画面出现在他大脑里的时候，他如何还能思考。
他买了，给了他。然后带他回家。一次比一次严重，付辛博一次比一次无药可救。可井柏然还不是一样。
付辛博看着他浑身上下，不同原因造成的出血，裤子上的血迹已经被冷风抽干，整个后巷都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井柏然已经晕过去，醒来还有多少悲哀等着他，付辛博无法计算。
他打开电暖气放在床边，给空气中带来些许干燥的热度。这种曾经付辛博认为好孤独的炙热，在他刚到上海的一年里，陪他度过整个阴冷的冬天。
他在床边坐下来，这样对着井柏然的时候他才能流露自己最简单的情绪，他的手慢慢碰触他的脸，然后露出心痛的神情，他依然是个孩子而已。他一直这么认为。
这么安静的看着井柏然的时候，他会很容易忘记那些被伤害的回忆，他不能否认，有时候忘记一些事情，远比背负来的轻松很多。
他不想记恨着什么人，然后怨念的度日。尤其，当这个人和自己有那么深的牵绊的时候更是如此。
他痛，不是因为自己的爱给错了人，而是为什么，让自己痛的人比自己还惨上好几倍。惨到不忍心恨他，不忍心看着他不管不顾。
明明，只是他自作自受而已。
慢慢的揉他软软的发，感受细发在指间摩擦的感觉，他给他拉好被子。
我们说过的，不再见。如果当你睁开眼的时候，我就要恢复与你敌对的情状的话，我宁愿你就这么睡着，让我来傻傻的看着你，那该有多好。
是不是当时间停止，我们才能安心的相爱呢。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