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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

  •   付辛博对着眼前的产品介绍发呆,整整一下午,三段话,不到一千字,大概看了几十遍了,还是什么都没看懂。不行,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这儿。对着字面一遍遍的看,即使再看上一万年也不会有结果的。
      他强吻了井柏然,打了他,然后说不再见。
      理智上,他还在督促自己马上忘记那个人。
      情感上,从那一刻起,他的心痛还没有停止过。
      他觉得自己疯了,见到那个人一切都失控。
      如果不跟着他就好了,跟着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过去,还要说话呢。如果看到他毒瘾发作走掉就好了,为什么还要一时心软。如果……
      他不愿再想下去,他和井柏然之间从来都没有如果,如果有的话,自己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井柏然和付辛博肩并肩的坐在床上,背靠着墙壁,身体碰在一起,付辛博一只手撑着下巴看着身边的人。
      井柏然把下巴架在自己的膝盖上,看不见的一只手不断的碰触身下软软的衣垛,然后如愿听到嘶嘶的声音。
      “我刚到北京的时候,觉得北京好大,自己都不敢乱跑,不像以前在家里那边,几万人的小镇,好小的地方,一天的时间可以逛上两遍,就算我晚上不回去,家里也不用担心,巴掌大的地方实在没什么走失的机会,再说,也没什么家里人会担心我的……”井柏然轻轻的鼻息声,表示他内心的讽刺。
      付辛博静静的听着,细细的看他表情的变化。
      “我的记忆里都没有什么亲人的印象,你好歹还有妈妈和妹妹,我倒是想为别人打架呢,”井柏然鄙视的看了付辛博一眼,“我的同学都不乐意理我。”微微抬头,眼睛看着漆黑的夜,“父母的样子已经不记得了,奶奶在我十四岁的时候也去世了,姑姑说,没办法接我一起住,那我就自己住呗,本来家里的房子也不大…”说到这儿的时候,井柏然忽然停了一下,“可是,你知道一个人的那种感觉么,屋子一下子就变大了,变空了,伸出手去摸,什么东西都是冷的,晚上睡觉的时候不敢动,就怕听到什么声音不是自己发出来的……”
      付辛博皱皱眉,其实他并不太懂井柏然所说的那种感受。在他的记忆里,即使在外面受多少委屈,家,还是温暖的。
      “邻居家有个哥哥,从小就喜欢音乐,他有把吉他,特好看,可他家里就是不让他学这个,他就把琴偷偷藏在我家。从小到大,他算我唯一的朋友吧,就算他只是为了能把吉他放在我家才带着我玩也好,我都这么相信着。”说到这个人的时候,井柏然的脸上才有了那么一点温暖的笑容。
      “我十六岁那年,哥哥十八岁,他想考音乐学院,可是家里就是不让,他一气之下就离家出走了。带着他的吉他,还有我……”井柏然回头看看付辛博平静的脸,他本以为会在这个好孩子的脸上多少看到点惊奇的脸色,可惜付辛博只是平静的听着他讲述。
      “他跟我说,北京有很多机会,好多歌手都是这么出来的,到北京,做北漂,他问我愿不愿意一起。”他撇撇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仰起头,背靠在了身后的墙壁上,“我就这么着跟着哥哥走出了东北的那个小地方。打工,赚钱,吃泡面,开始住火车站,然后是地下室。我没后悔过,也从不难过,吃苦对于我来说,是种习惯,能到个不同的地方,躲开以前的那种日子,我觉得挺新鲜。”井柏然手臂交叉放在膝盖上,头枕着,脸转向付辛博的方向,他喜欢看付辛博苍白的脸色,在月光下,有种隐约的吸引力。
      “这样的生活过了大概半年,从哥找到第一份酒吧驻唱的工作开始,我们的情况就好些了,不光是经济状况,主要是哥的心情变得很好。我也在他驻唱的酒吧做了服务生,用晚上的时间再打一份工。我们有了点积蓄,可以租房子住,在北京,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家,不大,但是可以自己做饭,冬天的晚上也不用跑公厕了,那段时间我一直想,上天忽然对我好起来了呢。”井柏然越说,眼睛就越发的亮,嘴角都有喜悦,但说到这儿的时候,眼神忽地暗下来。
      付辛博看不到他的视线,但他能感觉到,井柏然快乐回忆的终结。
      视线不经意的下落三十度,井柏然把脸转回去看着地面,双手十指交叉起来,垫在下巴下面。
      “据说那些能开酒吧的人都有后台的,哥驻唱那家酒吧的老板是个好人,至少当时我们都那么觉得,我们都叫他传君哥,他对我哥很好,让他主唱,开始他自己也紧张,有唱错唱的不好的时候,传君哥也没说过什么,我们俩回家的时候,如果他有空还会顺路送我们,他总是跟我说,我就把小井当弟弟一样,我哥听这话的时候总是笑。”
      “直到那天......”付辛博已经看不到井柏然的唇,他把半张脸都埋进臂弯里,声音闷闷的,“那段时间,哥开始赶两个场,冬天很冷的还要背着琴走很远的路,到酒吧的时候,他发了烧,还非要坚持上台,传君哥不让,拉他去看病,说看完病就送他回家。我记得,那天我提前下了班,买了粥赶回去,我想哥要是半夜饿了,还可以吃一点。”井柏然的头一点点的往下垂。
      “到家的时候,传君哥的车还在,我还想,少买了一份吃的。进门以后,屋子里静静的,我提着东西走到房门口,我看到他在我哥的床上,两个没穿衣服的男人……”终于付辛博看不到井柏然的脸,只能凭他的语调猜测他的神色。
      “我好害怕,不知道我哥是睡还是醒,我听不到声音,耳边轰隆隆的,就是害怕,我跑到阳台上,一直蹲在那儿,不敢出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么懦弱……要是当时…当时…”付辛博伸手轻轻的揽住他的肩。
      “直到第二天早上,直到我听到关门的声音,我才回到屋子里,哥身上有伤,床单上都是血,已经昏迷了。送他到医院的时候,医生说,他烧到四十几度,再送来的晚些,可能连命都没有了。他昏迷了三天,醒来之后没再和我说过一句话…”
      衣房里的声音停止了很久,直到付辛博觉得浑身都冷起来,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他现在在哪儿?”付辛博终于忍不住开口,这样的回忆,他也不愿再让井柏然继续下去。
      “出院的那天,走了。还是带着他的吉他,这次没有我。”付辛博忽然后悔起来,这个该死的,关于回忆的提议。
      “王传君一直问我,他去哪儿了?我一直跟他说,我不会告诉你的。其实我不知道哥去哪儿了,我就是想气王传君,我恨死他,恨死他了。”
      付辛博双臂围着井柏然的身体,想安慰他结束这不堪的回忆。
      “后来就莫名的有人找上门,说我哥欠他们钱什么的,没完没了,我知道那是王传君叫人这么干的,为了逼我,逼我求他,然后告诉他我哥在哪儿。”井柏然吸了一下鼻子,倔强的自言自语,“他想的美!”
      付辛博还抱着他,准备用自己不足的体温给他点依靠的感觉,他没想过,自己是不是自私起来,因为觉得井柏然比自己可怜才这么做。他只是单纯的觉得,他还是个孩子,不应该承受太多,不能帮他分担的话,抱抱他也是好的。
      井柏然的双臂慢慢的敛住自己的小腿,肩膀死死抵在膝盖上,也许真的因为那温暖的感觉,眼里的水汽蓄积的格外快,“后来我总是觉得自己怪怪的,我跑去看病,做了好多测试,但还是会忍不住就发抖,看到…看到那些就会想吐,我……”付辛博看着井柏然忽然紧张起来的样子,完全不知所措,伸手在他背上来回的安抚,“你…不想说就算了,别勉强……”
      井柏然低垂了很久的头终于抬起来,回头看付辛博的时候泪水注满眼眶,“听说过一种病么,叫性恐惧症。”」
      “看完了么?”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出现。付辛博习惯性的弹开身体,然后抬头看身后的人。不出所料。
      李易峰不怀好意的看着他,付辛博眼睛往四周一看,才发现时间已经过了五点,同事们都下班了。
      一直没有人会在下班的时候和他打招呼的。
      也对,这个年纪的男生,不爱交际,不爱说话,工作成绩也不突出,必定是无人理睬的结果吧。还有,从李易峰身上得到的莫名的友情,一切的一切都决定了他不会有太好的人际关系。
      “你在发呆?”李易峰抱着臂问他。
      “没,也没有。”付辛博起身收拾桌子上的文件。
      “那就好,”李易峰站在付辛博身边,很近的距离,“下班有业务!”
      “你找别人吧。”付辛博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可是......”
      付辛博没听完李易峰的话,匆匆离开。
      他不确定自己的方向,没有想去的地方。南方,不是他的归属,这儿,只是他躲避自己,躲避那个人的地方。
      他的感觉中有很深的不堪涌上来,弄的自己有种想哭的冲动,还要继续逃下去么,躲多远,跑多久,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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