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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

  •   又堕入这样的噩梦了,付辛博从来没想过,这辈子还会碰这种东西,曾经他那么深恶痛绝的,简直到了疯狂的地步。
      今天他竟然买了这个东西,还亲自送到那人手上。
      井柏然,一定有蛊惑心智的毒。否则,不会一次又一次的为他心软下来。
      一定是疯了,一定是。
      可是,看到他已经接近癫狂的身体的时候,还能怎么做呢。付辛博懂得那种如蚁腐骨的感觉,没人能忍受的了。
      那张脸上流的泪都那么熟悉,如何能像躲避瘟疫那样躲避他呢,根本做不到。
      固体变成液体缓缓的进入透明的针筒,再由那个刺眼的针头进入那人的□□。
      付辛博蹲在他对面,背靠着墙,交叉在一起的双手,无法抑制的发抖,不敢再看他,耳边却是他渐渐舒缓的呼吸声,忽然有一滴剔透的液体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从来没有一次觉得宿舍楼的光线有那么昏暗,远在楼道尽头的寝室,似乎在黑暗的尽头一样,每前进一步就会多被黑暗吞噬一点。
      付辛博拿着几瓶矿泉水往里走,打了一下午的篮球,到头来还要做苦力,没辙,谁让自己输了球。
      身边的冷空气嗖嗖的,还只是秋天的时候,天怎么就忽然冷了下来。
      很久之后,付辛博在慢慢回想起那天的时候,才恍然发现,也许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是一种单纯的预兆而已。
      走廊很长,光线很暗,住一楼的缘故,阳光几乎没有能射进来的机会,付辛博低着头往前走,额头上的汗从额头滑到下颌。
      “咣”一声重响,他吓得停下脚步,猛的回头,身后的一间寝室门口,出来的人刚刚重重的碰上锁。
      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再转过头来的时候,一声执拗的开门声传来。他站在原地,借着若有似无的光线,看到舍友手中的钥匙落了地,特别清脆的碰触地面的声音传来。付辛博歪着头,看着那人僵直的站在原地。
      另一个站在后面的舍友正用手臂蹭着汗,忽然整个身体就向后跌下去,靠着墙,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这是有耗子啊还是蟑螂啊!把你们俩吓得!”付辛博慢慢的走过去,然后转身面对寝室里的情景。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一束光线射到他眼睛里的感觉,本以为是遮住了全世界不让他看到一般,结果当眼睛逐渐适应了光线,他手中的东西全都落了地。
      那个细长的身影,双脚远远的离开地面。他同住三年多的舍友,此刻,像落了水的蝴蝶,永远的合上他绝美的翅膀,低着头,挂垂在他眼前。永远停止了喘息……
      所有画面瞬间崩塌。
      安静下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坐在隔壁的宿舍里,老师同学塞的满满的一屋子人,没人安慰他们,没人顾得上。
      他和其他两个人一起坐在角落,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怎么回事,没办法思考。手里不知道谁给的水已经冷透,付辛博低着头,眼前一团乌。
      老师来了,报了警。
      警察来了,放下了上吊的展俊。
      然后是一副担架,一块白布。
      付辛博听着隔壁的一举一动,大脑不转了似的,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说难道不该做点什么么,可是做什么呢,他使劲想,使劲的想,也想不出来。
      被带去了警察局,从头到尾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不知道,因为整个大脑已经空了,什么都记不起来。
      心里有点疼,但说不出是怎么了,哭出来?似乎还没有那么悲伤,于是自己也不懂那是种怎样的情绪。
      出了警局,一个舍友直接打车回了家。一个说不想回去干脆找了人去通宵,付辛博回绝了邀请,一个人在街上踱步。
      回衣房么,是啊,他实在想不起还能去哪儿。
      拎着一袋啤酒,慢慢的往衣房的方向走,现在穿再多的衣服也是凉。远远的,破旧的小窗却有暖暖的灯光射出来。
      明知道是谁,可今天真的不想见到任何人。
      井柏然躺在衣床上闭目养神,他现在似乎已经习惯了身下嘶嘶的声音,翻身的时候,还觉得颇有一番情趣。
      从那次患难之后,不时的从付辛博这里取些衣服,再倒手卖给些无关紧要的人,井柏然觉得最成功的一点不是赚了些小钱,而是连蒙带糊的,拿到了这家伙的门钥匙。他说,这可是免费帮你看仓库啊,付辛博就答应了。
      他没想过再拿付辛博什么东西,只是多了个睡觉的地方,躲债也多个窝,何乐而不为。他是这么盘算的,也是这么做的,所以每次当付辛博也出现在这儿的时候,他总是说,真巧啊,我也是今天才过来。
      付辛博开门的声音使井柏然从床上起了身,“哟,你这么晚啊!”仿佛自己才是这个小屋的主人。
      付辛博没怎么抬眼的瞄了一下井柏然,放下啤酒,在他对面坐下来。一声不吭。
      “哟,喝闷酒啊,怎么了?”再不懂察言观色的人也看出付辛博难看的脸色了。
      伸手拿出一罐啤酒,拉开,往嘴里猛的灌下去,然后再低头,把头埋在臂间,“你今天能不能别住这儿。”声音闷闷的发出来,井柏然的手刚伸进装啤酒的袋子里。尴尬的停了手,深呼吸一下,“有人陪你喝不好啊,喝闷酒有什么意思,嘿嘿,”自己也开了一罐,心想,我哪有那么好打发。
      喝了一口,然后拉着付辛博的手,要和他碰杯似的,“有什么大不了的,”付辛博抬起头低垂着眼帘,睫毛还湿湿的,青白的脸上挂着泪。
      井柏然瞬间就傻了眼,他一直以为笨人是不会难过的,一直这么坚信着。伸手碰了下付辛博的脸,食指的指腹落在泪痕上,电击一般,心里才默念“来真的啊!”
      付辛博又一昂头,一罐啤酒已经空了,再开,再喝之后,井柏然才琢磨着这家伙是真的出事了,“你怎么……”
      “我一直很羡慕他,我一直觉得老天把所有好事都给了他,”付辛博还在不断的给自己灌酒,井柏然在一边愣着听,“学习好,家境好,连工作都八百年前就定了下来,可是你知道么,”付辛博抬眼看了一下井柏然继续道,“我从来没嫉妒过他,从来没有,”井柏然都怀疑付辛博喝下去的酒是不是直接就转化成了眼泪,他没见过男孩子哭,付辛博会哭,他更觉得不可思议,尽管认识他不久,但是这家伙……
      又一罐酒已经扔在地上,井柏然看看地上的酒再看看付辛博,这家伙真的在为了他嘴里所说的那个人哭。
      “哎,等等,”井柏然想拦他的酒也没拦住,“你说什么呢,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怎么了。”
      “他学习好,人也好,考试前还能给别人讲一晚上的题,我亲眼看见的,”付辛博用袖子蹭了一下脸,然后断续道,“我不想哭,真的不想,周围都是人,没人哭,我就忍着,可是,可是……”
      井柏然已经到了束手无策的地步,想找个东西,翻了半天就找到口袋里那两张面纸,给付辛博一张,但对方似乎没什么想擦的意思,“一个大活人就在我眼前,两步的地方,那样挂着,你知道那代表什么么,”他看井柏然一眼,然后又开了一罐啤酒,井柏然傻傻的摇头,“我不是怕,也不是难过!可是你知道么,活生生的人啊,就在几个小时前还一起上课的人,就…就…”
      付辛博摇摇晃晃的想起身,井柏然赶紧放下自己的酒要扶他,“就挂在眼前啊!就那么死了!”井柏然手一软,两个人都重重的倒下。
      “乓”脚边的酒倒下,撒了出来,黄色的液体在地面蔓延,井柏然一身冷汗,他不断转换思维想搞清楚付辛博在说什么,可他没想过是这样。
      死了?
      捡起洒出大半罐的啤酒放在一边,井柏然往前凑凑,一只手握住付辛博的肩,“节...节哀...顺变……”
      付辛博的记忆只到这儿,剩下的散碎画面都和酒有关,一直喝一直喝,喝了好多。直到第二天早上醒过来,自己躺在床上,天旋地转。
      井柏然浑身酸痛的起床去买早点,该死的,他现在满脑子是那个家伙的样子,喝多了就扑在他身上大哭的熊样,最后还吐了他一身,好歹那屋子就衣服有的是。
      排队想买些热的粥回去,走神的用手碰碰唇,自己也喝多了是不是。那家伙死死的抱着自己倒在床上的时候,自己应该使劲甩开才对的,这样可好,别着筋睡了一宿,浑身都疼死了,哪里都不舒服。
      他从来没有仔细的观察过付辛博,当那个人的脸就在眼前的时候,那么苍白的皮肤,醉酒的原因透着不寻常的红润,纵横在脸颊上的,因为无助痛哭而留下的泪痕。
      那张颇为俊俏的脸,就在眼前,整整一夜。
      他就那么吻上去,自己都觉得是鬼迷了心窍。
      不忍,或者是同情才对!对,一定是这样。
      买了早点往回走,笃定自己是同情小孩子,心里不停的想着,“别看比自己大两岁,还不是什么都没经历过的小孩儿一个。”井柏然觉得自己的行为说的通。
      推开门,付辛博已经起了床,双手摁着太阳穴。
      “醒啦。”井柏然随便看了他一眼,赶紧找来墙角的一个小板凳放在眼前,把刚买的粥放在上面,“吃点东西!”
      “你怎么来了。”付辛博知道自己的眼应该是全肿了,声音嘶哑的不像话,昨晚到底是怎样已经没了多少印象,这家伙……他抬头看看井柏然,自己说了什么么,他怎么转性当起贤妻良母了。
      “你昨晚喝多了,还吐我一身,别告我你都忘了啊!”
      “是么......”
      “废话!衣服!”井柏然指指自己身上穿的,“不能算钱啊!”付辛博勉强一笑起了身。“你吃吧,我走了。”
      “哎,你!”井柏然看到付辛博苍白的脸色,下意识的就拉住了付辛博的袖口,眼神交换的一瞬,谁都不想直视对方。
      彼此静静的别过头,井柏然一只手臂就不自觉的围上去,下巴放在付辛博肩上,两个人就那么侧身对侧身的站着。付辛博觉得背上有股暖流。
      “你没事吧,你朋友……”井柏然轰轰的鼻息就在耳边。
      “没什么,”付辛博声音很小,低着头不去看井柏然,“昨晚我喝多了。”
      “嗯,那你吃点吧,”井柏然身体离开付辛博,然后转身端起一碗粥塞到他手里,“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开门就跑了出去,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跑了很久,井柏然才停下来,按着胸口喘着气。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就是很想抱他一下。」
      井柏然昂头靠着墙,坐在地上,液体作用早已发挥,他已经从虚无的幻境回到现实,大脑空空的,身体不能动,心灰得想干脆死去。那样他就不用在付辛博的面前,落到这么不堪的境地了。
      蹲了太久的原因,付辛博的腿都麻木了,站起来的时候还有点力不从心,井柏然的一切他都尽收眼底,现在已经连侮辱的话都说不出了。
      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井柏然抬起头再低下去,一点反应都没有。
      “为什么碰这个?”
      一点回应都没有。
      付辛博一脚踹在他腿上,“为什么碰这个!”大喊,声音穿透整条街。
      井柏然被踹的整个身体向一边倒下去,只是闷“哼”了一声,然后摇摇晃晃的爬起来,勉强和付辛博对视,“你管我!”
      “啪”一巴掌。
      “你一见到我就浑身犯贱,你怪谁啊!”瞪着付辛博的眼睛像是冲了血。
      一拳挥在他脸上,如愿看到井柏然弹出的身体,“我犯贱!我犯贱TMD又管你!”对着井柏然已经跌倒在地的身体连踢带踹。闷响一声接着一声。“说不说!”
      没有喊叫,没有逃,自然也没有回答。井柏然真心请求,再用力,再用力一点。
      直到那个身体一动不动的,付辛博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揪着衣领,抵在墙上。“说!为什么碰这个!说!”
      井柏然用尽全身的力气和付辛博对抗,然后死命的掰开他钳制自己的手,背上,腿上,浑身都疼。
      “为什么,这有什么为什么。付辛博你也不是没吸过,你告诉我为什么啊。”用尽全力推开眼前的人,井柏然蹭蹭嘴角的血迹,笑着看付辛博,摇晃的捡起脚边的针筒,举到付辛博眼前,“还记得当初我是靠什么赚钱给你买这个么?”针筒拽到付辛博身上。
      “自作自受!”对着腹部的一拳,打的井柏然整个身体蜷起来,胃搅在一起的感觉。付辛博,打死我吧,还有什么比让你解决了我更好的结局么。
      付辛博终于把井柏然拉起来,让他的脸对着自己。看着他那蔑视的眼神,所有恶魔的血液都要爆发了,“那就让我看看你有没有长进吧!”
      对着他流血的嘴角咬下去,已经裂开的伤口,疼的让人无法忍受,而最不能让井柏然忍受的是……
      “放开!放开我!”无论他多大幅度的避开付辛博的唇,对方都有办法,死死的吸住他,躲不开,如影随形的,两个人的血液津液都混在一起,唇齿交缠,死死的抵在一起。躲不开,想死都不能,付辛博抓着他的手铁圈般的钳住他。
      “不…不要!啊!啊……”终于死死的别过头,嘶喊的同时,用尽所有的力气,推开了身上的人,或许是对方已经收了力也不一定。
      井柏然疯了似的哭喊,拿起身边所有拿得动的东西往付辛博身上砸,然后自己也冲上去,死死的揪住他,打他,停不下来,没有休止的打。
      “付辛博!付辛博!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受不了了,以为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开始腐烂。
      打到没有一点力气,喊到发不出一点声音,嘴角的血还在止不住的流。
      付辛博仍然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天快亮了,下了雾,空气里带着血腥的味道,井柏然紧紧的抱住自己坐在墙角,他不敢抬头,也不敢动,他知道付辛博还在他身边,他怕他再做什么。
      终于那个人的声音传过来,是很轻的脚步声,近一点,井柏然就开始发抖。
      “我以后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希望你也一样。”离去的脚步声很轻,像带走了全部生命一般。
      井柏然整个身体无声的倒下去,落在冰冷的地面,泪流得没有一点痕迹。
      这次一定要干脆一点,不能毁了我,就忘了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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