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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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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辛博在后来等待的一天半时间里表现的十分从容,这让吕杨有点不理解,甚至有些担心。
他嘱咐他有事电话联系,然后回家换了衣服,拿了三年多的积蓄过来,交了手术费。
接着在监护室外盘算起来,一个手术,已经花掉他将近一半的存款。那么之后,治疗,住院的钱…他看看吕杨,然后轻微的摇摇头,他可不指望那个孩子有什么经济上的贡献。
他忽然就开始后悔了,之前的行为。
他打电话给李易峰,表示自己现在想去公司一趟,方便不方便。李易峰很轻松的答应下来,但实属好奇。
当他站在李易峰面前的时候,表情照实的平静。可是李易峰还是看出了他掩饰疲惫的神情。
“你怎么了?”
“我的辞职书你交上去了么?”
李易峰实在是聪明人,这么短的时间付辛博又出现,他对他的企图已猜到一二,只是没想到,事实逼迫他如此直接,开门见山。
“有又怎么样,没有又怎样呢?”
他实在只是玩乐之心,再加上小小的报复心理。没想到,付辛博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干巴巴的问他一句,“我怎么样才能继续留下来工作?”
李易峰沉思了,他的爱好是猜出别人的心思,可是付辛博的言行有点诡异,他得分析分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对方在如此短的时间发生如此转变。
还没理出头绪,付辛博再次开口,“你说过,你喜欢我,那么我可以…”
“哎!”李易峰吓得抬了头,抬手制止了付辛博的话,眼睛惊恐的看眼前的人像看个异类。
尴尬了两秒,他起身,挪了两步靠着旁边的文件柜,“你辞职书拿过来还没48小时呢,转头就要继续工作,我好奇问问而已,你也不用…”又想起刚才付辛博的话,简直侮辱自己的品行,于是又补一句,“难道我在你心里就这么,这么…”还是叹气,原来自己在他心里也就是这么个鄙俗下流趁人之危的…
“对不起。”
这才仔细看看这人的脸色,原来已经不是疲惫那么单纯,简直像抽干了灵气,死灰都不复燃似的,站在他眼前,实际心思也不在这儿就对了。
拉开抽屉,辞职书拿出来扔在桌子上,李易峰才丢出一句,“你到底怎么了?”
“井柏然自杀,住院需要钱。”
李易峰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付辛博站在他眼前用这么简单的几个字描述了一件关于爱人自杀的事实。
他瞪了付辛博半天,然后问了句,“你说真的?”
没应声,没反应。
无奈了,付辛博这样也就不奇怪了。他自己也有点慌张,这自杀里,自己会不会也起到了点推波助澜的作用,他很心虚。
局促的撕了辞职书扔进垃圾桶,拉了椅子,让付辛博先坐下,倒水给他,自己也有点发颤,许多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自己还在疑虑,付辛博又开了口,“还有件事…”
“你说,你说!能帮我尽量。”李易峰殷勤了,就心虚了,于是收敛了一下,在他对面坐下来说,“先说什么事。”
“你能不能私人先预支我一年的工资。”
聪明人不用多说。不想也知道是钱的问题。自杀,李易峰光看付辛博的表情就知道肯定很严重。
“一年的工资够么,”他自言自语了一句,声音不大,看着付辛博一动不动的样子,庆幸对方没听到,“明天吧,今天来不及。”
付辛博抬头看李易峰,神情才终于有了点变化。李易峰不想把它单纯的理解为感激,感激的话就路人了。
他宁愿觉得这是依赖的因素起了决定作用,至少把自己当朋友或者亲人看待,心里接受起来,比较容易。以至之前李易峰被拒绝的心终于得到了点慰藉,钱不是问题,他也终于缓和了和付辛博的关系。
但接下来的事情,就让他匪夷所思了。
他以为这次,付辛博还会来了一个月大假之类的,去照顾井柏然,没想到,第二天他就衣冠整齐的来上班了,还相当的专注努力。
积极得简直超越以往三年,甚至加班也无所谓。似乎真的在努力赚取他预支的那些薪水一样。
只有李易峰以前的所谓应酬,他向他表明,不能参加了,花天酒地,谈笑风生都不适合现在的他。
李易峰当然也不至于没眼到这种程度。只是对于他的忽而奋进感到不解,井柏然还躺在医院,这么坚强的角色,有点幻灭他之前对付辛博的某些幻想。
这让他真的无法理解。但也没办法,总不能人家努力工作都不行吧。
井柏然醒过来的时候,李易峰在和付辛博谈一个月度计划,他接了电话,喂的时候,声音明显很低,到挂电话的时候,分贝已经升了好几格。
他看到付辛博嘴边抑制不住的微笑,松了口气的样子,像绝食几天后吃到第一口米,于是对他讲,“去看看他吧。”
“现在?”
“那不然呢?”
付辛博眼光明显的闪烁了一下,他心已动,李易峰了解的,收了文件,准备批他早退。
没想到,付辛博却说了,“没关系,下班去也是一样。”
就在那时,李易峰才发现,事情大概还不像他想的那般简单。
付辛博到医院的时候,井柏然已经睡去,吕杨说,他还是很虚弱,下午醒了之后也是那么一会儿的功夫,说话很费力,进食也不可能。
付辛博点头,让吕杨回去休息,自己盯着他下半夜。
有人在的时候,哪怕一个小时聊两句也不觉得无聊。吕杨一走,大大的监控室一下子清晰起来,付辛博听着监控仪那一声声的嘀嗒就烦心的不行。
起身出门,又在门口看到吕杨,问他为什么又回来。看了他手上的东西才明白。
吕杨说,“估计你也没吃,我买了点外卖,”一个塑料袋递到付辛博手上,示意他吃了自己就走。
他点头,坐在横椅上,东西放身边,坐下来点起一支烟,不抽。
吕杨看了一会儿,在他身边坐下来,然后不留情的夺走烟说,“这不让抽。”
付辛博好奇的一看他,他又支支吾吾的说,“不抽点着也不行。”
一笑,又没话说了。太安静的走廊,付辛博听得到自己的心跳。
“他醒来时有说什么么?”他问,手摆弄旁边的袋子,发出洒洒的声响。
吕杨的呼吸在耳边,过了很久,才闷闷的答,他问我,他呢?我说,他不在。
吕杨走的时候又把外卖带走了,付辛博说其实他来之前吃了东西,别浪费。
他无奈的摇头说,“咱俩还有好长一段时间要熬,你可别想把他扔给我一个人。”
付辛博苦涩的一撇嘴,说,“知道。”
再回到监控室的时候,夜色已深。他看着井柏然依然没有好起来的脸色,皱了眉。
在井柏然出事之后,他害怕过,失落过,甚至伤心欲绝。可当他得救,又回到他生命里,他很不情愿的理清楚了一些关于久远的思绪。
吕杨告诉他,井柏然之前受的磨难。他还来不及消化和伤心。
现在他静下来,忽然想,回顾一下过去。
如果他还是那个不谙世事的付辛博,如果没有那段关于折磨的经历。
如果他们依然两小无猜,对着几个流氓毫不犹豫的出手,在夜里手牵手奔跑逃离,他会不会就因为他的失踪,一气之下,一走了之。
那时的他,至少会找上王传君问个清楚,问他是不是挟制了井柏然才对。
可他没有。
他的经历有变,心智无变。
他记得上火车之前,自己的犹豫。他想到了,那个人又一次一个人掉进苦难的可能性。
可他怕了,怕了那噬骨般的感觉,怕再一次连重生的机会都失去。
他要生活,从小到大,他最知道,不幸福的滋味,好不容易摆脱黑暗,他不想回去。
他记得,他如何催眠自己,他在心里大声喊一百遍,是井柏然背叛他。喊到自己鲜血淋漓,信了那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将另百分之五十抛之不理。
深夜的病房里,他开始默默的流泪,看着眼前的人,好为他不值。
他今天才想明白,他爱自己,远比想象中的深刻。
至少他毫不犹豫的抛弃了他一次。再见,也完全不想稍稍表现一下,即使只是对旧人的关心。
他,没有想象中,那么爱井柏然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