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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刘馨 ...

  •   二十二岁的刘馨是个标准的无业游民。

      准确来说,是个非常有钱的富二代无业游民——闲在家里什么都不会,好吃懒做,横生一身膘肉,别的本事没有,最大的能耐就是会投胎,拥有一个永远也不会被她坐吃山空的家。

      和其他大部分以美为荣的富二代不太一样,刘馨非常不顾及自己的形象,时常顶着一颗油到可以炒菜的头,并且能把几千块的衣服穿出二十块的质感、把几万的首饰戴出地摊货的感觉。
      人靠衣装马靠鞍这句话在他身上是一点儿没体现出来。
      以至于上大学的时候,哪怕大家都知道这人家大业大,也没人上赶着去讨好她——毕竟没人能忍受总和一个迎风臭十里、油头油面、一脸疖子的人待在一起。
      实在是有碍瞻仰。

      不过这倒也不能全怪她。
      刘馨是先天性肥胖症,打娘胎里带出来的,而且是全家独一份,怎么砸钱也治不好。
      不论是她的近亲还是远亲,都是清一色的普通身材,即使算不上苗条,但总归也没出现个脂肪肝、糖尿病什么的,一水的健康,也不知道怎么到了她这,就像基因突变了一样。

      有些嘴碎的人爱嚼舌根子,他们说,这是祖上干了坏事,隔代降到了她头上。
      谁知道呢。

      刘馨经常对着家里的全家福发呆,她有时候是真的特别想问问自己面容姣好的爹妈,自己到底是不是亲生的。如果不是她还能稍微好受一点,可世界上哪来这么多豪门养女呢?

      儿女都是债。
      自己的闺女无论什么样都是自己心头的一块肉。
      刘馨的父母打她小时候就觉得亏欠她,于是变本加厉的对她好,什么都依着她,将她宠成了一个近乎于“无法无天”的人——大学四年不招人待见,她不在乎;拖着大胖身子出门食物遭到别人异样的眼光,她不在乎;毫无节制的越吃越胖,她不在乎;被人骂丑八怪,她不在乎。
      她什么都不在乎,通通不在乎。
      以至于二十多正值青春年华的年纪,刘馨却活的像一个漠视一切的审判者——看见沿路的乞讨者,她会非常“不小心”的踢翻别人的碗;看到满头大汗为生活奔波的工作者,她会十分“善意”的提醒人家“你一辈子也赚不了大钱”;见到饿到骨瘦如柴的流浪猫狗,她会“亲切”的用石子把它们丢开。

      这是她的错吗?是她心灵扭曲吗?
      不是啊,她只是身体力行的好意劝诫,她有什么错?

      一个下过雨的秋后,温度并没有降下来,反倒是让空气更加黏腻了几分。
      今天是刘馨和一个宠物之家约好,义务领养小猫的日子。
      她把这天看得十分重视,甚至是精心的梳妆打扮了一番——她洗了头发,换了干净的衣服,还并不常见的画了个淡妆,以一副崭新的面孔去迎接即将与她生活在一起的猫。
      尽管在踏出房门的那一刻热浪将她满盘皆毁。

      宠物之家的院长欣喜的等待着刘馨的到来,她觉得刘馨将会是一个非常好的主人——
      其实这是一个快要倒闭的宠物之家,随着越来越多流浪猫狗的到来,院长一家已经快要负担不起这些小动物的粮食,于是便在各处发文,希望寻找到一些爱心人士,替他们分担一些。
      院长是在三天前收到刘馨的领养申请表的,那表上清清楚楚的写了几行大字——有过多年养猫史、有经济条件照顾好它、绝对会对它好,不会抛弃它。
      养动物不就是需要这些吗?
      院长欣然接受了她的领养申请,她觉得即将有一个小生命能找到自己的归属,是件大好事。

      刘馨没多久就到了,选猫之前,院长本来是想跟她唠唠家常,听听她是怎么养动物的,可看起来刘馨却没多大兴趣,一心只想着选猫,于是院长自知没趣,没再出声,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选猫的过程时间有点久,不过院长没在意,这就跟领养小孩一样,当然是要选个一辈子都合得来的。
      这事急不得。
      终于,在把整个宠物之家都要逛完的时候,刘馨伸出一根涂了鲜红指甲油、胖到如同藕节的手指点了点最边上的一个笼子。
      “我要那只。”
      “诶,好好好。”
      院长赶紧走过去帮她抱出来,想拿给她亲近亲近,可谁知刘馨却突然脸色微变后退了一小步,语气不太和善的说了句:“放在笼子里给我就行。”
      那小猫通体白色,眼睛发蓝,很是好看。
      院长尴尬的微讪了一下,把它放回了笼子,这才拿了过来,嘱咐道:“它叫小白,是只特别乖的猫,不过它有一条腿稍微有点瘸,刘女士,您能接受吗?”
      刘馨微点了下头,算是应了。
      然后她伸手接过笼子,没怎么多说话,扭头就走了。

      她真的能把猫养好吗?
      院长突然有点犯嘀咕。

      一天深夜,刘馨开车,带着到她家已经混吃混喝两个多礼拜的小白出门了。
      她依旧是那副油光满面漠视世界的模样,身上穿的还是那怎么洗也洗不掉味道的衣服。
      副驾驶上的小白莫名的有点焦躁,一向温顺的性子没能抑制住它内心的不安,它边叫边用爪子拼命地挠着笼子,一幅誓死也要破笼而出的架势。
      刘馨哪是个有耐心的人?
      见状,她死命瞪着那双不仔细看不清晰的小眼睛,皮肤也泛起了不太自然地潮红,胸口大幅度起伏着——像极了在拼命隐忍着什么,却又多少带了点兴奋。
      在车前灯返回来的灯光下,显得有点渗人。

      她把车开到了一个甚是荒凉的地方停了下来,方圆几里内杂草丛生,唯有一栋只剩下了四层的废楼,艰难的杵在地里。
      残缺的月亮挂在天上,露出惨淡的光芒。
      此情此景不去拍个恐怖片实在是可惜了。

      但这位漠视一切的审判者刘馨对恐惧却全然不觉,把车熄了火,拿起笼子就头也不回的走进了这栋废楼。

      说来也是神奇,这好似已经沉寂很久的、空荡荡的楼里,本应该除了灰尘什么都不剩,但仔细打眼一看,竟然叫人觉得这有几分有人常来的气息——
      一楼处放置了至少十个不同大小、不同形态的笼子——不过说是放置,但看那大多是颠倒上下的状态,也许说被人随手一丢更为恰当些许。
      有几个笼子体积较小,是呈圆顶圆形的馒头笼,是用来装鸟的鸟笼;还有几个就是十分常见的,不过从上面依稀可见的齿印来看,大抵是狗笼;那么剩下的,不用说,自然就是用来关小白同类的猫笼。
      它们全部堆在一边,有几个锈的厉害,像是放了很久。

      刘馨经过它们的时候打斜看了几眼,却并未定睛和驻足,循着楼梯上尘土较为少的轮廓,一步一个脚印的上到了二楼去。

      俗话说,猫这种动物是有灵性的,一点儿也不假。
      小白像是察觉到了再往上走会有什么恐怖的事情发生一样,嗅出了空气中除了尘土味的另一种腐味,于是猛地一挣,竟然真的打开了笼子的卡扣,纵身一跃蹦了下去,转身就跑。
      这一跳不要紧,楼道本就不宽敞,刘馨肥胖的身子就占了大半个,笼子无处施展自己,其中一角撞到墙上又弹了回来,径直在她的大腿上磕出一大块淤青来。
      她先没顾得上疼痛,而是下意识伸手去捞小白,但没抓住。

      她愣了两秒。
      “啊!”
      而后突然从嗓子发出一声短暂而又急促的尖利叫声,漆黑一片的楼道中,显得十分可怖。
      她当场暴怒,扬起双手发疯似的把笼子使劲往地下一丢,不堪重负的笼子当场变了形状。
      随后,她抓了一把油腻的头发,也不管慢慢往外渗着血珠的伤口,喘着粗气,挟着一身横肉与臭汗,呼哧带喘的下楼去追猫,面容狰狞到一起,就着月光,简直像个青面獠牙的怪物。
      刘馨身体沉重的向下跑,双脚与地面撞击出“咚咚”的闷响。
      期间,她不止一次的从嗓子中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那声音粗重、低沉、还带了点意味不明的诡异音调,先不说这根本不像个女人发出来的,这简直就不是一个正常人类能发出来的。

      一个正常人,到底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发疯?

      到底是一只腿有缺陷的幼猫,逃跑的并不敏捷,刘馨迈着沉重的步伐跑到一楼空旷的地方,又三两步,就看见了它。
      于是她不再跑,而是眼睛突然迸射出了一种野兽看见猎物的光芒,她突然满足的一笑,慢慢向它走去。
      “哈哈,小猫乖乖,上漂亮姐姐这里来,姐姐带你玩啊。”

      常言道相由心生。
      刘馨的脸现在绝对算得上是面目可憎。

      那猫也不跑了,而是一瘸一拐的往前走了两步,停在一个被月光照进来的空隙处,幽蓝的眼睛眼睛冒出森森绿光,一动不动死死盯着那张丑陋的脸。
      刘馨走的极慢,却一步一步十分有节奏,就像踩着鼓点,享受着一步一步接近猎物的感觉,终于,在还有两步就能把猫重新抓回来的时候,她停住了脚步,贪婪的笑了。

      三天后,一个警察局收到匿名人士举报,说是有人在一片草丛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刑侦队队长姚硕立刻带人前往。

      接到的匿名举报并未告知他们具体位置,只是笼统的说了个大概,他们本以为搜查工作会费一些时力,可谁知车才开到附近,他们便锁定了方向,并且毫无偏差——
      天气虽不冷不热,但到底是荒地,风会大一些,姚硕一行人才刚开进圈定地点,便有一股子腐臭味迎面扑来,那味道,隔着车窗都令十村八店的兄弟都差点没吐出来。
      这地方既没有人住,又没有排水沟垃圾场,那么能发出这么浓重臭味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了。
      尸体,这是尸臭味。

      驾驶座的姚硕扭头看向一旁的副队长,副队长立刻心领神会,拿出对讲机,命下面的人跟上。

      后面的车子没开两步就被姚硕从车窗伸出来的一只手叫了停,随即,全部下了车。

      姚硕视力不错,隔得不远便以头发长度和衣着能大致看清那是个女性,而再走近几分时,他却突然转过身,紧闭双目,用手紧紧捂住嘴,差点儿没吐出来。
      他工作已经十二年,当队长九年,什么大案要案没见过?可今天这具尸体,却着实有点超出他的承受范围。
      这具尸体已经高度腐败,呈现出巨人观——她颜面肿大眼球突出、舌头从变大且外翻嘴里伸出、胸腹隆起、四肢粗的不像话、皮肤呈污绿色尸体肿胀膨,难以辨认其生前容貌。
      就像一只过度腐烂又膨胀起来的死猪。
      更恐怖的是,这张脸在生前必定是受到了什么东西的袭击,满是干涸的鲜血。
      身后的记录员是个刚上任一年不到的小姑娘,见状,一个没忍住,去一边吐了个昏天黑地。

      这不太像是自杀。
      可要是他杀,又是谁,如此残忍?

      会议室里——
      今日出警的警察围坐在一起,汇总今天案子的情况。
      “死者为女性,年龄大约二十岁左右,死因是心脏骤停,也就是猝死。”
      “我们在附近发现了死者的车,车门并没有暴力损坏的迹象,车内身上值钱的东西也一样没少,基本上排除谋财杀人。”
      “死者身份已经可以确认——刘馨,二十二岁,刘氏地产老板的女儿。”

      姚硕:“去通知死者家属,然后查一下死者生前人际关系,不要有遗漏。”
      一名年轻的警察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另一名女警走过来,说:“队长,我们刚刚对周围的建筑做了调查,发现了这些——”
      她将一堆照片铺在姚硕面前,皱着眉头强压下去心中的不适感。
      “据不完全统计,我们在一栋废弃的楼里发现了至少十具不同动物的残骸,也许是有虐杀小动物的人把那里当成一个窝点。”

      姚硕翻看着那些照片,突然想到了自己养的狗,于是气不打一出来,把照片往桌子上使劲一摔。
      “这个也去查,也许残害小动物的和杀害刘馨的是同一个变态也说不定。”
      “老赵,”他转过身去,朝着一旁的犯罪心理专家问道:“侧写做出来了没。”

      老赵一手执笔,另一手按在太阳穴上,愁云满面,半晌,他才开口:“我……做不出来。”
      老赵作为这方面的专家,鲜少有失误的时候,一句做不出来可着实将案情蒙上了一层迷雾。
      “慢慢来。”姚硕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就在此时,刚刚走出去的那名年轻警察却基本是用跑的又返了回来,语气有些急促的道:“报告队长,我刚才给刘馨的父母打电话,告诉他们刘馨的事,可是……”
      姚硕皱眉:“可是什么?”
      “可是比起自己女儿死了的事情,他们更关心我们警察的身份,然后声称马上过来就把电话挂了,我觉得有些蹊跷,过了两分钟又打了回去,结果这回无论是他们的手机还是座机,通通关机了。”

      世间还有这种父母吗?
      知道自己女儿遇害的第一反应却是在意警察的存在,似乎不太合情理。

      姚硕问:“是亲生的吗?”
      年轻警察答道:“关系人一栏的确是亲生父母,不是养父母。”

      那就是心里有鬼。

      “下通缉令,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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