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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西洲陈 ...

  •   买下云家弟弟的人家,是西洲南塘镇上有名的陈家。

      陈家之所以有名,一是因早年西洲遭了天灾,百姓多穷苦,而陈家却大门大户颇为富庶。

      二则因陈家家主陈洪生的发家史太有传奇色彩。

      陈洪生本非西洲人士,原不知是哪个州县逃难来的难民,两三年前流窜到南塘镇时,还是个满大街抱大腿要饭的叫花子。

      那时候任谁见了他不得啐两口唾沫。

      然而就这么个不受待见的要饭的,治好了西洲州府大人多年顽疾,一跃成为州府座上之宾。

      因有着西洲州府这层关系,从此一路飞黄腾达,在南塘镇立下家业,成了说一不二的陈家家主。

      这两年,陈家经商的财路拓的差不多了,明里暗里干一些人口生意,专挑些半大不小的孩子买卖,这也是沈念初会把云家弟弟卖到陈家换银两的原因。

      萧碧楚一边整理着细碎的记忆,一边拄着山间拾的木棍子,步履蹒跚地步行了一个时辰,总算在日悬中天时翻出了那山沟沟。

      虽时值春末,可晌午头的太阳还是有几分毒辣,萧碧楚连行了几里路,出了一身细汗。

      汗水打湿了单薄的中衣,衣裳黏黏腻腻粘在身上,冷风一吹,叫她浑身一颤,打了个冷战。

      深吸一口气,死死握紧那根自山间拾拐棍,好一番忍耐,才忍下了这令她抓狂想扯头发的不适感。

      萧碧楚憋着一口气,拖着她那两条酸疼几乎没了知觉的腿,终于行至了陈家大门前。

      陈家所在的这条街巷,是南塘镇上有名的富人巷,不少西洲官宦人家都立府宅于此。

      可陈家的大门与周遭府宅相比,尤如“鹤立鸡群”。

      近一丈高的大门巍然耸立,门上“陈府”牌匾以金字所书,银框所裱,门前两只石狮子面露凶相神色狰狞。

      如此装潢,哪怕是京中四品官员的宅邸,也有所不及。

      可想而知,这些年来,陈府借西洲府之便,谋了多少不义之财。

      “哪里来的叫花子,去去去,要饭去别的地方要。”

      就在萧碧楚看着陈府大门凝神思索时,守在门前的两个家丁一脸凶神恶煞地来到她面前。

      家丁一胖一瘦:胖的圆脸大耳,小眼塌鼻,活似西游话本里的猪悟能;瘦的尖嘴猴腮,横眉竖眼,一脸凶相。

      一脸凶相的家丁二话不说,上来便朝萧碧楚肩膀搡了一拳,“别搁这里傻站着,晦气!”

      萧碧楚没有防备,险些一屁股栽倒在地,踉跄后退几步,好不容易才堪堪稳住身形。

      再抬头时,一双清眸中已透出杀意,“放肆!”

      家丁被这杀意陡然镇住,但也只是一瞬,下一刻便挺起胸膛怼在萧碧楚面前,一手抓起她的衣襟,另一手扬起拳头,“小要饭的,再看,再看小心老子揍你!”

      小!要!饭!的!

      家丁的话似一支利箭,插入萧碧楚的胸口,扎得她气血上涌,气得她面色涨红。

      若非此时他的拳头距离她的脸不过一寸,她定然要还以世间最恶毒的咒骂!

      小小刁民,胆敢对她无礼,若她现在还是祁阳公主,定然要诛他九族,五马分尸!

      可她现在是沈念初。

      “我是来寻人的!”

      萧碧楚几乎是从牙缝中吐出这几个字,胸中怒意几乎把她憋到内伤,她还得强扯着笑来面对这贱民。

      将衣领一点一点从家丁的大掌下揪出后,她连忙后退两步,与家丁隔开两步距离,继续皮笑肉不笑道:“不知府中陈管家可在?前几日,我脑子犯了混,把家中幼弟给卖了,现下想寻陈管家问问,还能不能赎回来?”

      原身的记忆中,卖出云家小弟时,与她接洽的正是陈府的陈管家。

      现下那什么帝君要她把人救回来,她也只能从陈管家入手。

      两个家丁一听萧碧楚的话,凝神又看了一眼那张被脂粉涂得花里胡哨的脸,这才认出人来。

      “我说这叫花子怎这么眼熟呢,原是西边杏花村云家的那位沈娘子啊。”肥家丁捧腹大笑几声,对萧碧楚问道:“你不是与你那顾郎私奔去了么?咋又回来赎你弟弟啦?是顾郎不要你啦?”

      “劝你还是赶紧走吧,陈家买了人,就没有再叫人赎回去的道理。”说罢,摆了摆手,示意萧碧楚赶紧离开。

      萧碧楚握着拳头,咬牙咬得咯吱响,一个白眼恨不得翻到天上。

      不怪原身在四里八乡这么出名,谁叫她当初卖完弟弟,还要拿着银子到处炫耀。

      好么,现在她沈念初秀才夫人没做成,还害得她萧碧楚遭人耻笑!

      她倒想一走了之,可那帝君却分毫不通融她!

      那劳什子帝君方才在山涧时还在说话,现下也不知去了哪?她唤了他一路,未见他应一声。

      又与两个家丁纠缠了半响,再一次被拳头威胁后,萧碧楚咬着牙退至墙边,恨恨地瞪了陈府大门一眼,心中暗骂:

      等着!

      胖瘦家丁见她缩回墙角,哈哈揶揄两声,随后再未管她。

      在陈家大门前蹲了约莫半个时辰,就在萧碧楚蹲的双腿酸麻时,终于见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出门,萧碧楚一眼认出这中年男人就是陈府管家,陈涛。

      “陈管家!”想也没想,她拦上前去,却因为双腿酸麻几乎是扑倒过去。

      陈涛刚从人牙子那里接了几单人口生意,正要出府看人,才出大门就被一个人影挡住了去路。

      挡路的人一身衣裳破破烂烂,脸上胭脂水粉涂得看不清原本模样,若不是开口声音耳熟,他险些以为是哪里来的叫花子。

      “这不是沈小娘子么,怎的没随顾郎去西洲?跑陈府来做什么?莫非是又有生意了?”

      陈涛口中的“生意”正是指的陈家的人口生意。一日几遭被讥讽,萧碧楚再听到嘲笑,竟习惯看淡了不少。

      未理会他话中的调笑,萧碧楚直道:“陈管家,我要赎回我弟弟。”

      “什么?”陈涛闻言,讥笑顿在脸上,在额间堆起几层褶子。片刻后他收回笑意,也冷下了神色,“沈小娘子莫不是跟我开玩笑吧?这卖出的货,哪还有赎回的道理?”

      将人比作货物,萧碧楚虽不知这陈家的人口生意的始末,如此个比喻法子,可见那些被卖掉的孩子所处是何境地。

      “大越律令,禁止人口交易,陈管家莫非不知?”于她治下,陈家如此作为,西洲府如此包庇,京都不得半点风声,这简直是不把她大越律法放在眼里,不把她祁阳长公主放在眼里!

      陈涛听闻此言,当即大笑出声,他招呼着周遭路过的行人,“沈小娘子,我陈家的买卖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莫非是忘了三日前你签了你家小弟卖身契,得了银两时的快活模样。怎的?现在银两得了,翻脸不认了?若说大越律令,你先报官将自己捉了吧!”

      陈涛此话,惹得周遭看热闹的路人与守门的家丁哄堂大笑,还有行人将她认出,抬手指指点点。

      各种难听的言语传入耳中,萧碧楚僵站在原处一分一分收紧了拳头,直到掌心刺痛时,她红了眼,低下头。

      心中升起一股陌生的酸涩感,像是无数虫蚁在她心口细细嗫咬。她无从改变现状、也无法辩解,哪怕那些事非她所为。

      从前她身居高位,无人可忤逆,而如今不仅没有半分威严,还叫人嘲笑了去。

      深吸一口气,萧碧楚抬头道:“赎回我阿弟,可还有回旋的余地?无论赎金多少。”

      她真是受够了,只想赶紧将人救出,然后早早回到她自己的身子里!届时这陈家、这西洲,她定要彻查!

      “浪子回头金不换。”陈涛瞥了眼周围百姓的神色,忽然松了口,“沈小娘子既然非要赎人,也不是不可。三日内若能凑足三百两白银,便可来陈家赎人。”

      话音一落,路人议论纷纷。

      “三百两这可不是小数目……”

      “陈家还是心善……”

      陈涛弯起唇角,他松了口,倒不是真如旁人所讲的心善,而是他知道沈念初定然拿不出这么多的银两。

      既能在百姓心里立个善人印象,松个口又能如何?

      “三百两便三百两!”萧碧楚赶紧应下。

      于宫中时,她一盏茶杯便值百金,这才不过三百两银子。

      虽说她如今身无分文,但总归是可以将人赎回了,先应下再说。

      “不过,我还不知我阿弟境况,需见他一眼,我方能放心。”妥协之前,萧碧楚长了个心眼。

      她至少要保证,这云家阿弟现在是无恙的,别届时赎个缺胳膊少腿的来,那劳什子帝君又不认。

      陈涛瞥了她一眼,面向围观百姓扬声道:“定是少不了他吃喝的,在陈家,只会比原先好。既然沈小娘子要见人,那便入府见一见。”
      总算得陈涛松口,萧碧楚也暗暗松了口气,抬脚往陈府大门方向走去。

      只是还没走出两步去,就被陈涛叫住,“沈小娘子,这边行。”

      萧碧楚顿住脚步回头,只见他拢了拢衣袖,指向与陈家大门相反的方向。

      顺着陈涛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端的围墙下,砌着个半人高的小木门。因年久失修,门上涂的青漆掉的差不多了,零零星星附在门上,像是生了层青苔。

      此时正有下人弯着腰牵着条老黄狗自门下经过。

      “……”

      萧碧楚扯着衣襟好一番忍耐,才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好”字。

      偏门的路直通陈府后院,自这处入内所见的光景也与正门差异极大。

      若说前门能比京中四品官员宅邸,那这一处破败的院落,甚至比不上她自山沟沟一路走来时路边所见的平房。

      几间以青砖堆砌的低矮屋舍并排开来,屋舍前有不少半大不小的少年,有持扫帚清扫院落的,有提水桶打水的。还有的人手中正做的活计萧碧楚从前见所未见。

      这些少年们,小的约莫只有五六岁岁,大的最多也不逾二八。

      他们皆衣着褴褛单薄,神情木然,身上脸上挂着大大小小的伤口,有的正在流脓,有的已然结痂。

      见此情形,萧碧楚只觉双脚似灌了铅似的沉重。

      陈涛走到一间屋舍前,转头见萧碧楚还僵站在路边望着几个少年不动,大约能看出她心中所想,冷嗤一声开口:“这些孩子若不被卖到陈家做这些活计,恐怕早在西洲闹饥荒时饿死了。运气再差些的,兴许还会被爹娘易子而食。”

      破败老损的木门被打开,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陈涛半脚踏入屋内,又道:“你家弟弟在这呢,还看不看?”

      说罢,他朝着门内吹了声口哨,对里面的人打趣道:“云烨,你沈阿姐说要拿三百两白银来赎你,还不快过来叫你阿姐看看你好不好。”

      萧碧楚一靠近那道门,便闻到一股从未闻过的恶臭,那是一种饭食腐烂的气味夹杂着粪味的臭。

      而目光触及房中陈列后,她才意识到,这根本就不是给人住的屋子——

      青砖筑起的矮墙围成一个个方圈舍,圈舍中一只只白花花的肥猪到处乱拱,有的正呱唧呱唧吃着槽里的猪食,有的甩着大耳到处乱滚将粪便溅的到处皆是。

      若非这身子一直没有进食,萧碧楚怕是要连带着隔夜饭吐出来。

      一头头肥猪中间,立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布衣少年,少年身形瘦削,脸上也没有几两肉,立在一群肥硕的母猪之间,像极了被随意丢圈里的竹竿。

      他脸上身上沾了不少猪圈的脏东西,却好似闻不到这恶心气味一般。听见有人进来,也未曾抬头,只是垂着眼,一点一点将手中桶里的糠撒进猪的食槽。

      有母猪抢食,几个肥硕的身子一冲,把他撞倒,压在猪肚底下。

      萧碧楚眼睁睁地看着他腰腹被两头猪踩过,他疼的蜷缩,却未闻痛呼一声。等猪离开,他才颤颤巍巍地爬起来,继续喂下一圈的猪。

      少年从始至终未与她说一句话,也未抬头看她一眼。

      直到陈涛送她出府,萧碧楚也未能回过神来。

      陈涛离去时,甚至还戏谑地与她道:“沈小娘子,三日之后,记得来将你阿弟赎走。”

      金乌西沉,红日为天际的云彩染上了橘意。

      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萧碧楚只能先顺着脑中的记忆回云家。

      夕阳拉长了她的影子,萧碧楚盯着影子愣愣出神,影子随她的步子亦步亦趋,而她的思绪却还留在方才的陈府里。

      从前她从未觉得世间旁人有什么值得怜惜的,时至今日瞧见了那些麻木的少年,她竟隐隐觉得可怜。

      京中权贵少年策马定风流,而他们却只能麻木地如行尸走肉般活着,不如此,便不知死在了哪里。

      合该这样吗?

      不知行了多久,萧碧楚在几间茅草屋前停住了脚,这里便是收留沈念初的云家。

      站在院前,瞧着那被茅草覆着的房顶,看着以石块堆砌的墙壁,萧碧楚不敢再踏进一步。

      这屋子甚至还比不上陈家的猪圈,当真不会把她压底下吗?

      “是初儿回来了吗?”就在萧碧楚还在犹豫进不进屋时,正间茅草屋的门打开,走出来一位满头白发、佝偻着身子的老妇人。

      老妇人拄着拐棍,颤颤巍巍地小步挪入院中,她虽睁着眼,可双眼无神,两个瞳孔一片灰白。

      这正是云家年过六旬的眼盲阿婆。

      “初儿饿了吧,阿婆已经熬好了粥,赶紧进来吃点吧。”

      老人声音沙哑虚弱,听她讲话总害怕她下一秒会断气。

      腹中恰好此时传来声响,萧碧楚揉了揉扁平的肚子。这身子一整日未进食,又行了几里的路,着实有些撑不住了。

      再听不远处山头时不时传出的狼嚎声,她还是踏进了院里。

      茅屋烟囱中升着袅袅炊烟,烟火气扩散开来萦绕鼻尖,携来淡淡的松柴香,没有想象中的难闻。

      云家的小院不大,却拾掇的整齐,柴堆规矩地堆放在围墙下,院里还用篱笆圈起养了几只叽叽喳喳的母鸡。

      两只母鸡为了争一条豆虫打起架来,互相啄的咯咯叫,鸡毛乱飞。

      萧碧楚头一遭见,忍不住站在栅栏外多瞧了两眼,直到屋内云阿婆再次催促,母鸡也没有分出胜负来。

      进了屋子,屋内无了最后的天光,昏暗得像是被墨色兜帽蒙了眼,只有一盏铁质老油灯摇曳着微弱的火光。

      云阿婆端来一个裂了纹的瓷碗放到萧碧楚面前,她的眉眼间虽尽是苍老的沟壑,却依旧噙着和善的笑,“婆婆早先吃过了,初儿快些吃吧,不然就凉了。”

      萧碧楚端详着云阿婆的神情,看样子,她还不知云烨已经被沈念初卖给了陈家。

      想起在陈家所见的云烨,心好似被谁捣了一拳,虽只是一瞬的难受,但那种沉闷叫她一时半刻忘却不了。

      罢了,萧碧楚闷闷地想,沈念初手中攒了不少昔日买下的首饰,明日去镇上当铺典当了去,应该就能将云烨赎回了。

      现在先吃饱再说。

      端起碗来,正要用晚膳,萧碧楚目光却黏在了瓷碗中的饭食上,秀眉不自觉地凝成了“川”字。

      只见瓷碗中盛着的,似是粥一般的糊糊,而糊糊中的并非稻米,而是一块块小面疙瘩,汤面上还浮着黄黄绿绿也不知是何物的配菜。

      这卖相,让她想起了宫中御膳房的泔水桶,然后再无论如何,也吃不下一口。

      把着碗沿的手颤了两颤,险些将碗中的汤水洒出来,停顿了片刻,她重新将手中的碗筷按在了桌上。

      坐在一旁的云阿婆听到碗筷声响,喉咙滚了滚,不确定地出声问道:“初儿,吃的可还好?这是前几日高大娘赶集时候买的白面,我寻思着你在京城时吃的精细,兴许会喜欢,便取了一斤地薯同她换的。”

      “嗯。”萧碧楚兴致缺缺,自木凳上起身。

      她人已饿到前胸贴后背,自然也没有心思听云阿婆讲了什么。站在桌边望着满满当当的瓷碗,总觉得碍眼,干脆端起,行到院中,将一碗的面糊糊倒进了鸡食槽里。

      母鸡得了食,咯咯地摇着翅膀扭着肥胖的身子挤到萧碧楚身前,又呼扇起一地鸡毛。萧碧楚瞧着这一只只呆傻的母鸡,才觉得心情舒坦了不少。

      云阿婆还在屋中坐着,望着院中萧碧楚的方向,浑浊的眼中有些茫然,她好似什么都看见了,又好似什么都看不见。

      夜半时分,萧碧楚是被冻醒的。

      云家这硬板床硌得她腰背疼,翻个身,仿佛浑身被捶打过一般。薄衾又薄又破,还沾着一股子霉味,再加上从破窗缝隙中灌进来的冷风,叫她在被窝里冻得直打哆嗦。

      思度片刻,萧碧楚还是选择爬起来穿上她白日里穿的那件脏兮兮的罗裙,旁的她已经不求了,至少不能在这里被冻死。

      刚套完衣裳,正间就透来微弱的光晕,紧接着是蹒跚的脚步声。

      云家现如今只有萧碧楚与云阿婆两人,这声响不是她发出的,那就是……

      萧碧楚拧了拧眉,这大半夜的,一个眼盲的老妇人不歇息,是要做什么?想起公主府的事端,萧碧楚瞬时便警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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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西洲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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