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冥记》寐从容

5、第 5 章

　　这个认知简直让人激动又害怕，想我长到十五岁还从未牵过男子的手。今夜竟能略过诸多细节一步洞房花烛夜，实在难以相信。
　　用力在胳膊上拧了把，顿时痛地自己飙出几点泪花，这一次是真的想哭。
　　虽说身在郑彤娘过往的意识里，可这痛感忒真实，一点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
　　这也就是说，接下来的洞房也是货真价实的洞房，一点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
　　我不知该喜该悲，才将手中鎏金簪藏进衣袖，忽闻廊下传来婢女问安的声音，模模糊糊听不清唤的什么人。
　　我深吸一口气，忙把盖头放下。寻思着，若郑彤娘的夫君是个仪表堂堂的俊俏公子，我也不是不能通融。
　　但念及崔翎温文尔雅的模样，我想郑彤娘红杏出墙总归有她的道理吧？心下顿时凉了半截，此刻恨不得外面那位新郎官一头栽倒摔晕过去才好。
　　门扉“吱呀”一声打断我的思绪，敛目下身着柳绿罗裙的婢女鱼贯而入，一溜儿排开站在喜床前。
　　彼时，正主的一双金薄履方慢悠悠的走来我跟前，一片阴影随即倾下。我顿时心跳如鼓，总觉得怀里像揣了一窝兔子似的。
　　忍不住吸口气，不停告诉自己:“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呵！”头顶霎时一声轻笑，我脑袋里嗡的一声鸣，还没反应过来时盖头已被人挑起，面前出现一张少年清俊的脸。
　　他倾身对上我的眸子，薄薄的一层眼皮下强忍着笑意，问道:“你刚才说……唔，什么是假的？”
　　郑彤娘的夫君既不是要冲喜的病秧子，也不是色眯眯的老头子，我一时反应不过来，不妨被他伸手捏住了脸颊。
　　少年骨指修长，是凉冰冰的触感，但我分明觉得自己的整张面皮都快烧着了。
　　“怎么样，还觉得是假的吗？”他冲我眨眨眼，眸子里流光溢彩。
　　我竟然被一个毛头小子调戏了！可等我彻底回过神儿来，他早已负手踱开几步，正要拿婢女手中备好的合卺酒。
　　似是觉察到我在看他，少年偏头对我又是一笑，尚显稚嫩的面容显出一丝羞赧。我忍不住就笑了。
　　这场景着实诡异的真假难辨，我不晓得若是郑彤娘醒不来，我是不是就要她的过往里走完这一生。
　　可我终归不是郑彤娘，她夫君自然也不是我夫君。抬眸看着缓步走来的少年，烛火摇曳扯出些许斑驳，自他身后晕开一团清晖。少年眉目雅致，嘴角噙笑。
　　我豁然起身，发髻上的凤冠叮当脆响，煞是好听。他被我吓到了，执酒的白玉指也跟着一晃，醇香果酒随之洒出杯沿。
　　“慢些！”少年忍下笑意，眉眼弯弯的开口说我:“不急于这一时的……”
　　“你听我说……”我朝他走近几步，忽略那人满脸的揶揄之色，严肃道:“我可能没你想的那么好……”
　　哪怕深知自己根本无力扭转他的命运，但我依旧忍不住提醒这个满心欢喜的少年。
　　“我或许也没你想的那么好呢？”少年闻言也只是笑一笑，顺势将酒樽递至我眼前。
　　清酒微荡，映出莹莹烛火。我深吸一口气，也笑自己方才的幼稚。
　　“我还不知道呢……”我接下酒樽，还是忍不住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新婚之夜，大概不知夫君名讳的也唯有我一人了吧？原以为他会震惊，但少年也只是挑了挑眉，说:“元恂……”
　　我将这两个字在唇齿间念一遍，冲他点点头:“嗯，我记住了！”
　　元恂一愣，尔后蓦地笑起来。眸子里流光奕奕的神采渐次染上眉梢和唇角，潇潇朗朗。
　　真是一个好看的少年郎啊！
　　我如是想着，然后扬声唤道:“罗罗！”
　　夜空的宁静瞬间被清啸划破，眼前景象也随之剧烈晃动，像一面落地碎镜开始变的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