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四十八章 熏阁微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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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惊蛰已经过了啊。
庭院寂寂无声，寂静的仿佛只要屏住呼吸只能听到树叶抽芽花朵开放的声音。
李骈踱步过去，身后的门被几个宫人从外关上。
刘德裕跪在这孩子身边，不住的劝阻：“小公子，这哪是您弹的东西啊，三教九流的祸害平白惹人伤心…听句劝，扔了吧，啊。”
长听礼听了痴痴的笑起来：“什么叫三教九流的东西？我本就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罢了，你不觉得很配吗？”
刘德裕不由得惶恐起来：“您这说的什么话！您不尊贵谁还能当得上尊贵两个字啊，这…这多伤陛下的心…”
长听礼倒也不生气，讥讽地一笑扔了胡琴光着脚就要回屋子里，懒得和这老家伙计较。不成想前脚刚刚迈出，后脚就被人凌空抱起来，狠狠的在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什么叫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嗯？自小就娇惯你，你还亏了？”李骈没好气的一顿教训，顺手叫人拿了鞋子要亲自给他穿上。
长听礼被端端正正的放在长椅上。李骈搓了搓他红彤彤的嫩脚掌道：“置什么气，你喜欢胡琴不也让你带进来了，说浑话倒是眼睛都不眨一下。”说完把鞋子往他脚上套，冷不防被长听礼一脚蹬开。
旁边的宫人看见都倒抽了一口冷气，今天怕是少不了要一顿教训。
李骈抬头看了看这孩子一脸的戏谑与傲慢，显然长听礼是故意的。李骈也不生气，继续给他穿上：“天还冷，冰着身子，受苦的是你自己。”
长听礼嗤笑起来：“我受苦？小人我蒙受皇恩浩荡，怎么敢言苦这个字呢。姐姐被弃置一旁，兄弟各奔西东，唯有我这个不知哪里跑来的东西来这里承受皇恩，小人真是惶恐呢。”
李骈脸色一沉，扔了鞋子扛起他就往内室走，左右宫人齐齐跪下，连声的求情。
刘德裕抹着老泪哭诉：“小公子上一次的伤还没好，经不起惊吓，陛下开恩啊。”
李骈愣了愣，忽而冷冷的笑了起来：“我比你们清楚，这祸害死不了。”说完进了内室。
说起上一次也就是上个月下旬，长听礼刚醒过来没几天就犯了事，整个邵阳殿都是哀啼。
李骈素来喜欢清静，左右的宫殿都让人搬出去，只留下把守的禁卫军，尤其是邵阳殿和甘露殿。
长听礼安静时则已，闹腾起来隔着八里都能听见他的动静。李骈不想让人知道，便不让宫人透漏，平时闹腾起来只有禁军，也没有旁的什么人。
那天长听礼陪着李骈在邵阳殿批折子，趁着李骈和刘德裕出去万寿宫问安的空挡，长听礼把一桌子弹劾长元吉和废后的折子全烧了。
这孩子烧完也不吭声，左右的宫人都撤的远，火势蔓延起来也没什么人发现，直到窗外冒起了黑烟，才有宫人求救。
李骈听到一点声响就知道八成是长听礼闹了事，慌急慌忙告退往邵阳殿赶。
一见到邵阳殿蔓延的火势，李骈登时觉得半边天都要塌了。由于人少，禁卫救火也显得捉襟见肘。
李骈见着一个问一个，都说不知道这邵阳殿里住的还有人。李骈披了条浸水的被子也不顾刘德裕阻拦，三脚两脚踹开左右拦着的宫人就跑了进去。
邵阳殿全部的柱子都是裹了金银铜铁的，所以也没有坍塌的趋势，就是所有能烧的物件都成了灰烬。
进去的禁卫也帮着找人，但是里面全是烟雾，根本看不到一丝的人影。李骈当时真的觉得，长听礼要是不在了，他也准备烧死在这火里。
李骈进去摸到长听礼的时候，那孩子已经昏迷在内室，李骈也不管是死是活拼命把他抱了出来。
由于救的还算及时，火势也不算太大，长听礼除了轻微的烧伤有惊无险。
李骈放出话说邵阳殿长久没人住，野猫踢翻了火盆才导致走水。
等到长听礼醒后，李骈下令凡是照看邵阳殿的宫人全部秘密杖责三十，亲自押着长听礼去看行刑。那年纪小的宫人抗不几下便昏了过去，一桶冷水泼醒接着打，直到□□血肉模糊为止。
长听礼大声叫骂着，要去夺过刀杀了那些挨打的宫人，李骈一把抓住他押着他的头让他看完了行刑。
自那之后一连几天这孩子都没有好好说伤一句话。
温软堂皇的新殿里，长听礼被好端端的放在床上，看他惊吓的样子，李骈忽然停下了动作。
李骈把他抱在腿上，尽管这小东西极度不配合，挣扎得像只发了疯的野猫，李骈捏住他后脖颈的软肉，这孩子算是老实下来。
“还有几天就开考了，你…怕不怕？”李骈扳过男孩尖瘦苍白的脸，轻轻问道。
长听礼抱着锦被呼吸就浅浅的喷在李骈的手上，湿润而温热属于少年的清冽气息。长听礼别过脸去，淡粉色的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怕什么，怕了就能更好吗，还是…就能挽回什么？”
本想缓和一番的李骈看他这样也没了耐心，稍显狭长的眸子火光一闪而过：“给过你机会，你不要的话尽管践踏…看看到时候后悔的是谁。”
长听礼扭过头倔强的不肯去看这个男人，生怕他一不小心就能感觉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心跳，那么…那么就会像长久以来被珍藏的秘密被强硬的打开一般。
“从此以往，孑然一身怎样都好…身无长物的来，一无所有的去，不是很好吗？”少年苍白的脸深深的埋进锦被里，紧紧的裹成一团对抗着无边冷意。
李骈自然知道他说的孑然一身是什么意思，尤其是听到那一句一无所有的去，立刻就能回想起雪夜那天，心就开始一阵一阵的揪，让有些他喘不过气来。
长宫冷月，宫道上空无一人，这孩子一身是血，就那么静静的靠着宫墙，像一只失群的孤雁。
如果那天他没有去，或者再晚一些去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他？是不是…是不是有些东西就再也不能拾起来？比如说悔恨…比如说难言的真相？
李骈把他从被子里揪出来狠狠的裹在怀里，布满老茧的大手卡住这孩子挣扎的头部，一字一顿把他最不想也不得不说的话吐出来
“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长听礼，你记好了…你不是什么丞相之子也不是什么长家子孙，你跟他们毫无瓜葛。”
长听礼像是有了一种幻觉，这句话的音色和口吻就像是多年前就听到过，如今穿越重重屏障又重新回荡在耳边：
“打现在起，你就叫长听礼，长丞相长元吉的第三子。你可要记好了，你既不是庶出也不是私生子，是堂堂正正一品夫人的亲生儿子。”
声音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带着遥远的回音…头痛欲裂，长听礼紧紧的闭上双眼捂着头剧烈的尖叫起来：“你骗我…你在骗我！”
剧烈的挣扎让李骈难以控制住平衡，身边的铜雀熏灯被一脚踢翻咕噜噜的滚的老远
“别喊了…别喊了，再这样下去你嗓子会哑的。”李骈只好抓住他大力挥动的手脚，试图让他安静下来。
濡湿的泪水顺着尖尖的下巴打在手上，原本有些苍白的唇因为被使劲的咬住而泛出好看粉色，男人忍不住低头吻住，一边亲吻一边柔声安慰着：“别哭了…乖孩子别哭了，是我不好，害你受委屈。乖…”
长听礼一边拍打着李骈宽阔的肩膀，一边用脚踹开周身的阻碍，胸腔里的空气被他榨干，蛮横的唇舌让他越来越恐惧。
好不容易有了喘息的机会，男孩子一巴掌就要掴在李骈脸上，只是没有机会落下手去就被小心翼翼的抓住放在唇边呵气：“你看看你…手这么冷，不要这么任性了，乖乖的不好吗…”
男孩子满脸都是泪水，由于过度的亲吻，嘴唇微微肿起来颜色鲜红，显得十分旖旎起来，明亮乌黑的眼睛却带着恐惧和恨意喃喃道：“你骗我…我恨你。”
李骈叹了口气，心疼的把他抱在怀里：“有的时候不告诉你，是保护你…因为很多时候真相远比谎言要残酷许多…”
少年满脸都是濡湿的泪痕，原本就比同龄人瘦小的他看起来更加让人爱怜，乌黑的发丝缠绕着嫩白的脖颈，连翘挺的鼻尖上都有晶莹的泪珠。李骈低着头轻轻的吻着他，一遍又一遍的安慰：“乖…只要你听话，什么都可以给你…你不是喜欢古画珍玩？就是一座宫殿也没关系…连我都可以是你的。”
“那我是谁？你告诉我…我从哪里来…”男孩子昂起精致的脸，凉薄的眉眼偏偏带着让人咂舌的绮艳，让人不忍拒绝。
李骈捧起他的脸给他擦干泪水，动作轻柔的就像是擦拭最珍贵易碎的宝物，幽深的眸子里却暗换着难以捉摸的神色，半晌他才沉沉道：“你是…你是阴山脚下猎户的儿子，那年战乱胡人屠村，我就正好抱着你回来了…回来后就把你托付给了长元吉。”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熏阁微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