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四十二章 窗莹映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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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下的很深，起码从甘露殿的高台上看是这么回事。
被白雪覆盖着的琉璃金殿一座连着一座，延绵不绝如同山峦，往来的宫人在这白色的绸缎上点上一行行的小小印记。
长听礼下了高台，紧了紧身上的袍子往丹凤门走去。甘露殿门口来往的几队羽林卫和他熟识，基本都是刘青云手下的兵，巡逻时还会点点头致意。
丹凤门是皇宫的最后一道门，出了这个门就是御街，再往东走两条街就是长府。
面前就是丹凤门的金紫朱门。几个交班的侍卫说着一些不温不火的荤话。
“这天冷呵，要是有烧刀子就好咯。”
“咱不想别的，想想媳妇软热乎的白馒头就解冷了哈。”
“呦…说的跟你有媳妇似的…前天还看见你在铜驼街，小翠你到底买了没啊”那侍卫揶揄着笑。
“甭他娘的提了…”
长听礼走过朱门，那几个面生的侍卫立刻停了插科打诨叫叫嚷嚷的拦住了他：“站住！什么人，腰牌！”
长听礼回过头来，似乎努力辨认是谁手底下的侍卫，可惜他没有什么印象。忽然想起，李翎已经不守丹凤门的了，现在守丹凤门的应该是中郎将李翰，少年眯起凉薄的眼睛，笑容浅浅，精致尖俏的一张脸上嘲讽之意活灵活现：“我进出宫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跟我要腰牌的人。”
“敢跟老子我叫板，今天就让你滚到阎王爷那报道！”那侍卫脸一横，骂骂咧咧的操起戟就要作势下手。
很可惜他没有下手的机会，就开始哀嚎起来，几个旁边的侍卫清楚的看到这个少年将他的手筋扭断。
“李翰手底下的人就这点东西？别给御林军丢脸了。”少年面不改色的拍了拍手转身就要出宫门，后头几个御林卫骂骂咧咧的要讨个说法。
“这不是小花魁么！皇宫住腻了，这是要回家？”李翰提枪踩着雪从长廊笑嘻嘻的走过来，大力的拍了拍长听礼的肩膀。
长听礼点了点头，回头指指那些御林军：“这是你手底下的兵？”
李翰扶了扶头盔大笑起来：“是啊，守丹凤门的可不就是我铁刀么，小花魁贵人多忘事，哈哈…怎么，这些狗崽子惹我们小花魁生气了？”
说完绷起脸转过头来训斥几个人：“你们几个怎么回事！”
那几个侍卫一看头目要问话就站正了军姿道：“报告头目！这家伙没有进出宫的令牌还打伤了阿四！”语气听起来竟然有几分告状的委屈感。
他们几个话都还没说完，李翰抬起脚就踹在他们屁股上，“你们几个狗东西长了眼睛当灯笼吗！也不看是谁都敢拦！快给长三公子道歉！”几个卫兵窝窝囊囊的杵在那里捂着屁股一脸问号。
忽然一个卫兵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一拍脑袋：“啊！我想起来了，头目说的长家三公子出入不需要腰牌，忘了给你们说了！”
李翰一个二踢脚就给他踹到墙边儿：“你长了个脑袋就是当尿壶使得吗！去伍长那领三十军棍！”
说完又扭过脸对另外几个人道：“你们几个领二十军棍！思过三天！”
几个卫兵应了声就捂着屁股灰头土脸的和交班的卫兵打个照面走了。
长听礼看了一眼李翰，意味不明的笑起来：“中郎将真是不输乃父之风，治军有方啊。”
李翰捂着脑袋笑起来：“哈哈哈…这几个狗崽子不打不长记性嘛，小花魁就不要放在心上，我铁刀给你赔不是了行不行。”
“不打紧…”
长听礼还没说完告别的话，李翰一拍脑袋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瞧我这记性，开始想说什么来着…，啊…对！除夕前一天是我铁刀大婚，请帖前几日就送到你府上了，不过你都不在家，作为兄弟你可要来喝喜酒啊。”
长听礼点点头朝着他拱了拱手，微笑道：“贺喜李兄新婚在即，我一定会到场的。不知…新娘是哪家的小姐？。”
“嗨！你这还不知道，就是庞景庄的妹子景瑞啊…这可不行，来了你得罚三杯酒，我铁刀亲自请你！”李翰挑起粗重的眉毛拍了拍长听礼的肩膀煞有介事的看着他大声道。
“成，既然是铁刀兄弟请的哪里有不喝的道。”长听礼说完道：“既然铁刀你还有要务在身就不在此叨扰了。”
李翰正色道：“成，那就婚礼上见。”
街头巷尾都充斥着炮仗炸完后的硝石味，满地碎裂的大红纸和行人摩肩接踵的长街都在提醒着除夕就要到了。
为了迎接除夕大典，前天就发布告取消了宵禁，直到初二才恢复，所以满街都是采买的百姓，为了防止人多滋事，来往巡逻的金吾卫也比以前多了。如今即便是天上飘着雪花，街市上也热闹非凡。
门一推开就看到管家和嬷嬷忙里忙外，见了长听礼回来就忙道：“三公子可算是回来喽，上将军都快要把门槛给踩破，多亏了大公子给请回去了。”
长听礼道：“解开麟来找过我？什么时候？”
嬷嬷穿着白绒毛领的深红大袄子扭着腰细细道：“何止是来找过，从上次秋猎过后每隔两天就来问一次。”
“我知道了，你先忙去吧。”长听礼说完朝着南苑走去。
南苑是长听礼的院落，通向南苑的月洞门前积雪深深，长听礼不得不找来几个人打扫。 “老爷这两天很忙，都不见着家，夫人也没个好脸色…这年过的可真憋气。”小厮一边扫一边抱怨。
“就是，临了过年哪家不是其乐融融，老爷不回家夫人怎么可能有好脸色。”小丫鬟整理着地面上的枯枝道。
一个看上去灵光的老仆人似乎是知道些门道，叹着气道：“哎，听说朝堂上有些大臣要提议三省合一，实际上就是削减了尚书省的裁决权，老爷能不着急，这个年…不好过啊。”
长听礼走了过去，几个人立刻闭了嘴，你来我往的收拾院子。
其实这里本挨着景苑，算不上偏，大约是他月余没有来住，也没有个人来收拾，直到晚上南苑才收拾出来。
院子里的芍药花已经被雪压断了，折断的根部露出参差不齐的创口，别的花也好不到哪里去，三三两两歪歪扭扭的插在泥土里，看上去毫无精神。只有桂树还算得上挺直，枝干干枯却有着顽强生命力的模样。
长听礼进了屋子，炭盆使干冷的房间暖和起来。
实际上年关将近，李骈并没有下发很多指令，更不用提跟往年比起来冷清许多的三省。长听礼想了想提笔往纸上写了些字，但是最终又放进炭盆里烧了。
窗棂上似乎有一道影子闪过，长听礼陡然警觉起来，立刻吹灭了蜡烛，将寒铁剑握在手里。
周围安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外头的萤萤雪光将内室照亮，尽管如此还是昏暗的，甚至比比起绝对的黑暗，要更加令人惴惴不安。
长听礼走到床边，也许床后的帷幔是个很好的藏身之处。
就在他躲入帷幔的同时，嘴立刻被捂了起来，寒铁剑掉落在地上，双手紧紧的禁锢在身后动弹不得。
是谁？！
从身高和体型力量上来推测，身后应该是个年轻人，身上却带着凛冽的苍寒之意，隐隐透着熟悉感。
直到那人发出声音，才佐证了他的推测。
“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回来了…”年轻人的声音有些低沉：“不要惊动别人，我…我是偷偷进来的，他们不让我见你。”说完松开了束缚长听礼的手。
长听礼一个手肘打在解开麟肚子上，引得他细细的吸气。
“还是那么重的手啊…真是不留情面。”解开麟吃吃笑着。
也许是发生在解开麟身上的事情太多，长听礼第一时间没有将面前的年轻人认出来，对比从前的解开麟来说，现在的他确实难以和从前重合，风霜的雕刻看起来他显得成熟干练。
“他们没有骗你，我今天才回来。”长听礼道，转身要去点燃蜡烛，但是被解开麟拦住。
“不要点灯…这样就很好。”解开麟道。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长听礼只得作罢。
解开麟似乎是在犹豫着什么，但还是道：“听说你染了风寒，我…想来看看你。”
“我已经好了，你可以放心了。”长听礼立刻开口道，他很清楚解开麟不是这个目的。
解开麟一把从身后困住面前的少年：“我来的目的…你其实最清楚，我已经两个月没有见过你…你有没有想过…”
长听礼本想立刻挣脱，可是眼前似乎就能看到他哀伤的表情，也许是对于永陵镇事件的愧疚抑或是李骈的教训太过深刻，他没有挣脱开来。
“铁刀景庄他们也一样…天很晚了，还是快回去的好。”
解开麟松开了手，似乎有话要讲。
“说吧，你想说什么。”长听礼甩了甩袖子，靠着床梆坐下来。
雪光很亮，站在解开麟的角度能看到长听礼精致凉薄的长相，那是一张让他牵挂了月余的脸，对于他来说这月余就像是走过了半个人生。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窗莹映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