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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最初的梦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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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望春站起来,接过裴双双手里的酒杯,一口干了,面不改色。
裴双双大喜,看来这厮是个能喝之人,深藏不露。
劝酒的见来了救兵,不依,说:“你替她喝得喝双份。”
舒望春没二话,给自己满上,又闷了。
那销售部长看看裴双双,又看看舒望春,问:“裴总监,他是你的?”
“表弟。”裴双双笑言,“我大学同学的小表弟,学音乐,你们年会缺个弹钢琴的,小伙子正好放暑假想打工,我就向你们谢总推荐了他。”
舒望春嫌白酒杯小,换了喝茶的杯子,倒上白酒,两杯,递一杯给销售部长。
他连劝酒都不多话,就三字,“我敬你。”然后老老实实把酒干了。
对方见这小表弟如此实力,知道讨不到好,目无表情把酒干掉,怏怏走了。
裴双双乐了,拍拍舒望春肩膀,“好家伙,真人不露相,深藏功与名啊。”
舒望春摸摸下巴,“我不懂。”
“不懂什么?”
“就你这样的酒量,也有勇气出来跟人喝酒。”
“……”
舒望春看看时间,说:“差不多该我上台了,听着,我还没吃饭,别让人把饭给我收了。”
他自然是指那碗他藏在一边的炒饭,只是他哪来的信心差遣她?
裴双双正要回嘴,他又说:“还有,我不在的时候不要跟人喝酒,嗯?”
这个“嗯”好像是他的惯用语气助词,表示肯定、表示疑问、表示困惑、表示无所谓,这一刻听来,在她耳里,竟隐约有种关心的意味,只是这种关心带着点命令式的语气,让她很不习惯。未等她这种不习惯的情绪过去,他已经走了。
现场发言环节已经完毕,所有人觥筹交错,喝得不亦乐乎,又或许这种乐是装出来的,职场无非为利而来,衣冠楚楚的伪装下,肉搏厮杀,僧多粥少,假意真情,难解难分。也许喝到后来,连自己都忘了初衷,我是为何来此,这些人是敌是友,是否已得到想要的,得到了又是否真的快乐,得不到又该何去何从?
在这种场合,只有一点肯定是真的,那就是,每个在场之人,都为走到这一步而付出了无可挽回的青春,不管你满不满意这个结果,你的生命都和它交融在了一起。
让人向往,让人无奈,让人长大,让人惧怕,进不去的人想进去,进去的人又爱又恨。
这便是职场。
裴双双酒意有点上头,趴在椅背上出神。
酒精真是奇妙的东西,能让亢奋的人更亢奋,也能让忧伤的人更忧伤。
裴双双是个不怎么懂得忧伤的人,她觉得那些人所谓的忧伤,无非是无能者无力改变现状的借口罢了,她只要一难过,就奋力工作,用双手改变未来,是她向来的信条,有时间难过不如拿这些时间变现。
所以她现在只是因为累了,想发会呆而已,她这么对自己说。
现场灯光暗了下来,舞台上打了一束追光,黑色的钢琴,蹭亮,比琴身更亮的,是坐在琴前的人。
他的手指灵巧修长,仿佛会魔术,几下起落,曼妙旋律流泻而出。
场上瞬间安静了。
他的魔术不止于此,他把嘴凑近麦克风,呢呢喃喃,轻哼浅吟,一些不成文的音调,像情人的低语,又像天边的叹息。
他唱歌时的声音和说话很不一样,也许是他习惯性压低语气的关系,平时听他说话并没有什么特别,可一旦开嗓,声音像突然染上魔法,既具磁性又有穿透力,撩拨人心。
而后,声音逐渐清亮,指间的旋律也越来越清晰可辨。
如果骄傲没被现实大海冷冷拍下
又怎会懂得要多努力才走得到远方
如果梦想不曾坠落悬崖千钧一发
又怎会晓得执着的人拥有隐形翅膀
把泪种在心上会开出勇敢的花
可以在疲惫的时光闭上眼闻到一种芬芳
……
裴双双记起这首歌,这是她小时候很喜欢的一首歌,叫《最初的梦想》。
最初她也曾如歌词所写那样,简单、执着、勇敢、愿意相信,是怎么一步步走到这里的呢?
她丢掉自己了吗?得到的又是否都是她想要的?
满场音乐中,她望着台上那身影朦胧的少年,或许是酒精的力量,让向来认准目标的她今夜变得多思起来。
裴双双的酒在四个小时后醒得差不多了,现在是凌晨两点,她站在院子里抽烟,四野黑茫茫静悄悄,只有风声,和星月作伴。
年会行进到抽奖那轮,所有人都喝得茫醺醺,局面差不多了,就渐渐散了,各回各房。
舒望春那手钢琴弹得好,歌唱得更好,人长得也好,自然少不了有心认识他的美眉,都被裴双双一一挡掉,她假借谢总监没喝美的由头,让舒望春接着陪他喝。
裴双双看看院子左边把手的厢房,还亮着灯,一开始是三个人带着酒一起在舒望春房里喝,后来裴双双尿遁,顺带把门反锁,刚才里面还不时说说笑笑,现在却静悄悄的,也不知两人到底怎么样了。
裴双双在发抖,高原地区温差大,虽是盛夏,到了夜间还是冷。
她紧了紧披肩,想起舒望春上台前对她说,我不在的时候不要跟人喝酒,还有语尾那个带鼻音的“嗯?”。他那时的眼睛里,没看错的话,是一种单纯的关心吧。她又想起傍晚她抚弄他头发,带着某种恶作剧的心态,想看他反应,就跟逗弄小猫小狗一样,可末了,她自己也被撩拨了起来,只好急忙刹车。
她还在发抖,她想,这鬼天气,这鬼地方,不呆了,不想了,于是转身回房,走到一半又折返,抱着好奇心,悄悄打开舒望春房间的门锁,啪嗒一声,铜锁开了,里面没反应,她定了定,推开一条缝,光透出来,她凑一只眼过去张望。
褐色牦牛地毯上空酒瓶子堆满地,代替茶几的红色实木箱子上放着烟缸,里面零散地插着几个烟蒂,再往旁边看去,沙发上搭着舒望春今晚穿的那身西服,难道说谢榆已经得逞了?
裴双双正思忖,一双清亮的眼睛进入她眼帘,与她对视,她吓得关了门,回到自己房间。
没等她捋清思路,有人敲她门,她去开门,是舒望春,穿着酒店浴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