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殇》向随然

10、第七章

　　人人都说这个时代资讯快捷，科技发达，登月早已实现，外星人大概也不再遥远，只是自古遗留下来的世俗观念道德伦理是否也已经天翻地覆？可以随心所欲，不管不顾？
　　大概还没有。我们至少要保持修养，讲秩序，守法律。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倪慕之对着电脑屏幕看他下载的资料，阅读电子版文档也是件极其花费精力事情，才不多久，他就已经两眼干涩，头昏目眩，所以他抄下书名，关上电脑，决定去书店走一趟。
　　虽然已经入秋，但气温依旧高居不下。气候已然错乱，该热的时候不热，该冷的时候不冷，天气预报成了摆设，所以慕之出门的时候，完全没有把秦妈递过来的伞当回事儿，顺手就摆到了玄关。
　　有的人，会未雨绸缪，即便告诉你今天阳光灿烂，他依旧伞不离身。而有的人，无所畏惧，下雨吗？那真等下了再说。
　　慕之丢掉了对自己的了解，他以为可以谨慎处理的事情，到头来却还是一团糟。

　　买书是个艰难的过程，应该说寻找他需要的书籍是个艰难的过程。这不是买一本《现代汉语词典》，对慕之来说，这是他为人生寻找真理的时刻。
　　他紧张得看着书架，是不是用余光看看周围的人，可他发现，每个人都只盯着自己手里的书，或者就是跟他一样看着书架搜寻，根本没有人注意他，甚至看他一眼。他顿时松了口气，障碍或困难原来只是自己想象。
　　从大厦出来，几本厚重的书抱在手里，他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可才走出一段，就听得“轰隆”一声闷雷，接着就是豆大雨滴砸下，一点过程都没有，令人措手不及。身边的行人奔跑起来，纷纷寻找可以避雨的地方。前方不远就是个购物广场，但等慕之跑过去，却也已经湿了个通透。
　　“阿嚏！”才穿过大门，就被迎面而来的寒气打了个正着，慕之一边揉着鼻子一边四下打量，这是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他不上街，或者不爱，或者也是一种逃避心理。就好像倪琰也未曾积极努力恢复他的记忆，他坦然，也淡定，所以慕之即便去了书城，买的也只是关于“同性恋”的书，而不是关于“失忆”。也许人的大脑比科学解释的更加奇特，它能自动生成程序，把关于伤害和痛苦的记忆通通屏蔽。
　　慕之随便找了个咖啡馆坐下，喝了口热的，才觉得缓过劲来。
　　不是周末，也不是假日，但这个购物中心依旧人满为患，大概是因为下雨，大街上的人流都聚集到了这里，而自己不也是其中一个？
　　慕之相信雨很快会停，可这回却有些判断失误，他慢慢喝完一杯咖啡，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等位置的人，也不好意思继续占着，所以他起身走了出去。
　　已经下了一个上午，看这势头似乎连整个中午都想霸占。慕之站在门口看了看外头的倾盆大雨，路面上的积水犹如溪流，已经淹没了路面，车流人流乱作一团。慕之拎着书在门口站了一会，想想还是去里面逛逛，顺便把午餐解决了，可才刚想转身，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外头进来，他一怔，恍惚喊了句：“倪琰？”
　　“你怎么会在这里？”慕之问。
　　“来接你。”倪琰看了一眼他半干的衣服微微蹙眉。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随便找的。”倪琰含糊着，拉过慕之，“走吧，回家。”
　　“哦，”慕之应着，跟着他一起走出去。
　　倪琰不会告诉他，中午打电话回家，秦妈却告诉他慕之自己去书城了，没带司机，也没带伞。他听完就冲出来找他，书城没人，他已经找遍附近，而且，如果这个购物中心找不到他，倪琰也打算继续找下去。可上天似乎还是待他不薄，他找到了他。
　　大概冥冥之中是有定数，所谓心诚则灵也许并非遥不可及。
　　这附近不怎么好找车位，倪琰的车停在两条街以外。两人撑一把伞，虽然是宽大的长柄伞，但对两个男人来说还是小了点，倪琰有大半肩膀露在外头，慢慢全湿了。过马路的时候，看着倒计时的绿灯，倪琰忽然伸手揽住慕之肩膀，“快走！”慕之愣了一下，但身体的反应却比大脑更快，等他回过味来，两人已经到了对面。只是倪琰的手却再没有松开。
　　慕之低着头，路面的积水弄湿了鞋子，他专注的走路，故意忽略肩上传来的温热。他害怕这样的肢体接触，会让他有一种皮肤被烫伤的错觉，那灼热高温会顺着肩膀传到心脏，让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那相拥的清晨他还记忆犹新，闭上眼仿佛就在眼前，就是在那一次，他发现自己对倪琰有无法启齿的欲望。他渐渐开始明白为何自己容易情绪失控，阴晴不定。那并不是因为别人，只是因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