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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逼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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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大奔一路呼啸着开到了省里最好的医院。
就在司机老王背着初夏急匆匆的跑向急诊室,江兰和魏晓琴焦急的跟在旁边时,不知从哪里突然窜出一个身穿白大褂的高个子医生,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他一看司机背上的初夏,脸色立刻变了,抬头就对司机老王吼道:“她怎么了?”老王一时反应不过来,懵了在那里。
好在江兰这时候仍比较镇定,对那高个子医生道:“医生,她昏倒了,好像是发高烧。”
那高个子医生摸了摸初夏额头,脸色更难看了,但职业本能让他的焦急并没有轻易显露。只见他沉稳的冲江兰她们点点头道:“必须立刻救治,随我来。”说着已从老王身上接过初夏,将她一把抱起直奔急诊室。
江兰和老王对看一眼,也随即跟了上去。魏晓琴停了一下,好奇的看着那男医生的背影,心里暗自奇怪,现在的医生态度怎么变得这么好,竟然主动接诊到这个地步?
只是她不知道,这家医院本就是初夏工作的地方,那高个子医生不是别人正是刚下楼来的韩云峰。
急诊室里,初夏脸色潮红的躺在床上,一脸痛苦的模样,浑身汗湿淋漓,呼吸十分急促。点滴在一滴一滴的滴着,退烧药和抗生素都已经用上了,是韩云峰亲自选的药。急诊室的医生他都认识,所以全都由着他。
韩云峰做完一切该做的之后便守在初夏身旁,不时的摸摸她的额头,一脸担忧焦急的模样。江兰和魏晓琴站在旁边,冷眼看着这一切。
“今天谢谢你了,医生。”江兰忽然开口对韩云峰道谢。
“我姓韩。”韩云峰突然回答,不过眼光仍然没有离开初夏。
“韩医生,您认识初夏?”江兰好奇的问。
“嗯,”韩云峰点点头,终于转过头来看向江兰,“我是她同事。”
“同事?”魏晓琴一阵惊呼,“这么说……初夏她……是在这里工作?”
“你们难道不知道?”这下换韩云峰吃惊了,“你们不是她家属吗?”
“哼,谁是她家属。”魏晓琴不屑的低声囔囔。
韩云峰冷然的瞟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江兰微咳了一声,阻止了魏晓琴继续说那些不经大脑的话。“我们只是认识她而已,今天去她家拜访时,她就突然晕倒了。韩医生,她怎么样?没有大碍吧?”
“目前看来没有大碍,只要烧退了,就没什么问题。如果烧持续不退,就有可能转为肺炎,那时候就比较麻烦了。”韩云峰冷定的说着,然后对着江兰微微一笑道,“谢谢你们送她来医院,幸亏还算及时,否则……”
韩云峰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江兰知道他的意思,如果不及时,那后果一定比较严重。忽然江兰转头对站在一边无所事事的魏晓琴道:“晓琴,你知道之浩的手机号吧?打电话让他过来。”
“啊?”魏晓琴吃了一惊,双手从裤包里放了下来,嗫嗫嚅嚅的道,“我、我……”
“我什么?还不快去打?”江兰不解的看着她。
“我……好吧。”魏晓琴可不想承认她是不敢打电话给刘之浩,好像她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哼,打就打,她晕倒又不关她们什么事。
于是她拨了刘之浩的手机。
当刘之浩风风火火的赶到急诊室时,已是一个小时后了。路上赶上塞车花了他不少时间,所以当他一路奔来时,脸色十分难看。只见他满脸汗水,沿着脸颊像小溪般流淌,身上也已被汗水完全湿透,那样子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魏晓琴不自觉的闪到一旁,不敢让刘之浩看见她。然而刘之浩根本没有注意到她们,一进来便四处搜索躺在床上的病人,等好不容易发现初夏时,便立刻奔了过去。
那心痛焦急的模样,任谁看了都知道初夏在他心里有多重要。
“初夏、初夏……”刘之浩抱住初夏焦急的呼唤着。
“她昏过去了。”一直低头看着初夏的韩云峰,此时抬起眼看向这个突然闯入的男人,一脸的不悦。
刘之浩这才注意到这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就坐在初夏旁边,忽然有些不解,现在的医生不会尽职尽成这样吧?居然一刻不停的守在病人身边?
“她怎么样,医生?”虽然心中有疑惑,但刘之浩还是立即问道。
“现在已基本稳定了,体温也在渐渐的退下去,基本没什么大碍了。”韩云峰神情十分的平静,就像每一个医生在对病人家属交代病情时的样子,看不出那波澜不惊的面色下究竟是怎样一副心情。也许这就是当医生的职业病吧,无论内心怎样的波涛汹涌,面上永远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其实这也是医生的一种自我保护,让自己的神情麻木,甚至是心灵麻木,才能应付更多更繁杂的工作,才能在医院那种汇聚了人世种种悲欢离合和生离死别的环境中继续待下去吧。
刘之浩长长的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一下子轻松了不少,口气也和善了许多。“谢谢你,医生。”
“不必客气。”韩云峰扯扯嘴角,冷淡的答道。
然后刘之浩这才注意到站在旁边的江兰、魏晓琴,还有老王。
“妈,是你们送初夏来的吗?”刘之浩站起身沉声问道。
江兰点头。
“初夏怎么会晕倒的?”刘之浩皱眉看着江兰,语气明显的不善,仿佛在拼命压抑着火气。
“我也不知道,我们还在谈话,她就突然晕倒了,应该是在我们来之前就已开始发烧了。”江兰不疾不缓的说着,她静静的看着她的儿子,眼里说不清是爱怜、心痛、还是心寒。
“你们为何要找她谈话?”刘之浩痛苦的看着江兰,不自觉的加重了语气,“妈,我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是我要跟她在一起,是我!不关她的事,你们别去责难她。这世上,最不该受责难的就是她,她才是最无辜可怜的那一个!你们为什么非要去找她麻烦?有什么就冲着我来好了!”说到后面,刘之浩几乎是用吼的。可是当他忽然意识到还有外人在场时,立刻住了嘴,只是拿眼冷冷的看着他母亲。
刘之浩那冷淡而带着责难的眼神,在一瞬间刺痛了江兰的心。她踉跄了一步,肩膀已开始微微颤抖。
“她无辜可怜,难道你就罪有应得?如果不是她,你也不会像今天这样!如果不是她,你也不会这么跟我说话!你还当不当我是你妈?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你忘了以前妈妈是怎么对你的?你忘了妈妈这些年来为你的辛苦操劳?”江兰瞪着刘之浩激动的吼道,再也顾不得什么风度。
“妈……”刘之浩痛苦的唤了一声,那眼神哀伤得让人不忍睹之。
刘之浩痛苦不堪的眼神让江兰浑身一震,刚才那些质问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她不想逼刘之浩,她不想逼他!她更不想他痛苦,也不想给他任何压力。
可是……
她是为他好啊,为什么他就是不明白?
江兰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语气缓和了下来。“之浩,听听妈妈的话好吗?妈妈不会害你的,妈妈都是为了你好啊!”
“真要为了我好,就不要再为难初夏。”刘之浩黯然的垂下了头,不敢去看他母亲泫然欲泣的双眼和一脸哀恸的表情。
“你是铁了心的要和她在一起?”江兰瞪着他,一字一字的道。
“是。”刘之浩毫不犹豫的回答。
“你不会后悔?”
“不会。”刘之浩看着她,坚定的摇了摇头。
“好,我可以成全你们。”江兰的语气已平静下来,脸色也缓和了许多。
刘之浩心里一阵感动,正想说些什么,却听到江兰继续说道:“但你必须跟我回公司上班,否则,我绝不承认她!”
“妈,你别逼我!”一瞬间又被逼回了死角,刘之浩沉痛的闭上眼睛。
这时一直躲在旁边的魏晓琴不知从哪里忽然窜了出来,抓住刘之浩的胳臂,撒娇似的摇了摇道:“之浩哥,你就答应妈妈吧,别再倔强了!你不知道,妈妈为了你的事,这几个月来一直都吃不好、睡不好,人都瘦了十几斤了!”
“妈,对不起。”刘之浩愧疚的抬眼看了一眼江兰,随即又低下了头去。
见刘之浩还是一副不肯妥协的样子,江兰只觉得胸臆间那口气越堵越慌,她已不可遏制的开始浑身颤抖。
“好、好啊……妈妈这样求你,你还不答应么?我已答应成全你们还换不回你的一个回头?刘之浩啊刘之浩,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心?再也不心疼妈妈了么?我、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儿子?你以前一直很孝顺的,为了一个女人,你连妈妈也不要了!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没想到今天又失去最后一个!我都是造了什么孽啊……”江兰越说越激动,胸口急剧的起伏着,眼泪也跟着夺眶而出。
“妈……”刘之浩扑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哗的流了出来。
这一跪,在这不大的观察室里仿佛一记平地闷雷,立刻引来无数病人、家属和医生好奇的目光。大家都带着看好戏的表情往他们这边看来,已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一向娇纵贯了的魏晓琴哪里受过这等眼光,立刻变得浑身不舒服,她拉了拉刘之浩的胳臂想将他拉起来。然而刘之浩挣脱她的手,悲恸的仰起头瞧着江兰,任脸上的眼泪混着汗水如小溪般流淌。
“妈,求您别这么说!您还是我最爱的妈妈,儿子对您的感情永远都不会变!只是,求您别再逼我了……我有我的立场,有我自己的想法,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求您尊重我的选择!”
“你、你只让我尊重你,可你有没有尊重过我的意见?啊?妈妈这样做都是为了什么?”江兰气得指着刘之浩的头,说出来的话语都在颤抖。
“妈,我尊重您,可尊重并不代表事事都要听从。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我都知道!可我不能轻易妥协,我也有自己的坚持。我不想走您替我安排的路,我只想自己走下去而已,求您成全我吧!”说完便当着众人的面“咚咚咚”的给江兰磕起头来,再也顾不得什么尊严和面子。
“好、好……你好……你好……”江兰已气极,连退了两步,说不出任何话来。隔了好一会,顺了口气才又道:“既然你这么坚决、既然你已不听妈妈的话,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从今往后,你想怎样便怎样好了!你也别当我是你妈,今后再也没有人来管你!”江兰咬牙切齿的说完这些狠话,转过身大踏步冲了出去。
一路围观的人群纷纷向她投去注目礼,而她再也顾不得那么多,眼泪就那样不可遏制的哗哗的流了下来。
司机老王看了刘之浩一眼,叹了口气,便追了出去。魏晓琴一脸尴尬和难堪的站在旁边,看看江兰冲出去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犹自跪着的刘之浩一眼,跺了跺脚道:“之浩哥,你、你真是,唉……妈妈都快被你气死了!”说完又回头看了初夏一眼,冷哼一声,跟着跑了出去。
刘之浩呆呆的跪在那里,瞧着江兰冲出去的背影,任眼泪静静的流淌,一动不动。
过了好久,他才慢慢转过头来,瞧着昏迷中的初夏,那一刻他哀凄的眼神、悲伤的神色让任何人看了都无不悚然动容。
如果初夏没有昏迷,看到他现在这副样子,只怕心早已碎成千片万片了吧。
就是那一刻刘之浩的神情,深深印在了韩云峰的脑海中,让他很多年后都无法忘记。也让他在很久以后才明白,什么是爱到众叛亲离、什么是爱到身不由己、什么是爱到无能为力、什么是爱到只剩绝望……
可是当时他还不明白这些,他只是看了看刘之浩,又低头看了看初夏,内心里有股说不出来的酸味,然后将初夏冰冷的手握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