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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   出殡,下葬。
      洪希颜一直站在最前面,表情却始终是安静的。在洪靖言去世之后,她没有再哭过。哭又有什么用呢?父亲还在医院里躺着,没有醒来的迹象,连医生都无法估计他病情的发展;哥哥的仇还没有报,洪庆堂的事还等着他去解决……实在有太多的事要去做,她很累,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哭泣了。
      回到公馆后,希颜对权叔道,“权叔,能帮我约马探长吗?”
      “小姐,这个时候……”权叔说得有些迟疑。
      “我明白。不过,请也好,求也好,一定要帮我约到马探长。”希颜的语气平静得有些冷。
      “好的,小姐,我马上去办。”
      能在法租界里做探长,还做得风生水起的,马探长自然是个会审时度势的人。如今的洪家,虽不至于说是家破人亡,不过,洪靖言死了,即便是洪啸山病好了,洪家也是垮了一半,何况,洪啸山能不能醒过来,还未可知。
      知道洪希颜要约他,马探长很是拿乔了一番。权叔花费了不少口舌,马探长才答应了晚上在华懋饭店见面。
      晚上七点,希颜正准备出门去华懋饭店,却突然接到了消息,说赌场那边出事了,洪庆堂没人当家作主,下面的人便想趁机捞点油水,结果被发现,现在赌场里已经乱了套。
      “小姐,马探长那边……”权叔也显得有些为难。这个时候,能约到马探长不是容易的事,可赌场的事,也不能放着不管。洪庆堂的人,此刻只怕也正想着看希颜的笑话。
      “马探长那边,再想办法,先去赌场。”希颜拿了大衣,起身就要出门。
      “希颜。”林凡姝从楼上走了下来,“你去见马探长吧,赌场那边,我去。”
      希颜微微皱了下眉,“嫂子?”
      “靖言以前带我去过,我知道的,应该比你多。”
      希颜静静地看着林凡姝。自从哥哥去世之后,嫂子的冷静从容让她吃惊。以前看到她对哥哥低眉顺眼的,以为她是需要别人照顾,保护的人,可如今看来,似乎是她看错了。
      “希颜,你信得过我吧?”
      希颜点头,“嫂子,赌场那边,就拜托你了。”说完,她对权叔道,“华懋饭店,我自己去,权叔,你带人跟着嫂子去赌场。”
      “小姐,你自己去不安全。”
      希颜浅浅一笑,“你以为,会有人杀我吗?要杀我,不会等到现在,他们没把我放在眼里。”早在歌舞厅外面,青龙帮的人就有机会下手,不是吗?

      “你个老赤佬,我眼睁睁地看着,你给他使眼色,让他连赢三把,赢走了四百块。”说话的,是二十来岁的男人,叫范虎,是平时看场子的,此刻正揪着一个绸衫打扮的男人,却手指着台子后面的那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叫谭奎,是管大小台子的,“你是什么意思!是说我诈赌场的钱?”
      “这是你自己说的。你就是看着洪少爷没了,洪老大又住院,想趁机捞钱。”
      “小赤佬!我看是你没打好主意,想着代替我,守这个摊子!”
      “我呸!你敢乱咬人!”范虎把手上抓着的绸衫男人一甩,伸手就要去抓谭奎。
      绸衫男子见状,就要跑赌场外面跑,却被门口进来的人来住了。
      权叔让旁边跟着的人,把那绸衫男子拉到一边,“要走可以,把话说清楚了再走。”
      赌场里,众人的目光集中了过来,权叔前面走着一个女人,白色的旗袍,素净的脸,头发在脑后被绾成髻,发髻上攒着一朵很小白花。单看打扮就知道,这是个寡妇,还是新寡。就算没见过林凡姝的人,也猜得到,她就是洪靖言的遗孀。
      林凡姝的脸上,没有威严,却异常的沉静,“凡与今天这件事无关的,就先请离开吧。”
      待赌客都走了,只剩下洪庆堂的人,和那位被拦在门口的绸衫赌客。
      “权叔,你来问吧,我听着。”林凡姝在椅子上坐下了。
      “不用说了。”谭奎一笑,“不是有人说我下套作弊,讹了赌场的钱吗?既然信不过我,别用我就是了。我走还不行吗?”
      谭奎到了门口,也被拦下了,“怎么,信不过我,还不让我走?”
      林凡姝声音很轻,“权叔不是说了吗?要走,也得先把话说清楚。谁是冤枉的,谁是有错的,都该有个判断。”
      “少奶奶你既这么说了,我倒要问问,开赌场有输有赢,这有什么错?今天有人手气好,多赢了赌场里的钱,就要把账算在我的头上吗?”
      “手气好?”林凡姝点了点头,“他赌的是什么?”
      “骰子。”
      “你连投了三把豹子,还说不是和他串通的?”范虎立刻抓住了把柄。
      林凡姝点头,“三把豹子,都让这位先生押中了,果然是手气很好。既然手气好,为什么不玩了?”
      绸衫赌客弯着腰,“呃……我还有事,还有事。”
      林凡姝看向谭奎,“我听靖言说起过,你的骰子是掷得最好的,果然不错。”
      “少奶奶这是什么意思?认定了是我作弊?”
      林凡姝摇了摇头,“既然没抓到你作弊,只说也没用。”
      “那少奶奶是什么意思?”
      “这件事倒不难办。要么,让这位客人接着玩;要么,你和我赌一把。赌过之后,这件事就算结了。不过,赌注要变一变。”林凡姝举起右手,“就赌一只手。”
      绸衫赌客一听,立刻嚷道,“我不赌,我不赌!钱我不要了,不要了!”
      “为什么不赌呢?你今天的手气很不错。”
      谭奎一哼,“既然少奶奶这么说了,就让我跟少奶奶赌吧!不过,丑话可说在前面,”他的目光一狠,“如果少奶奶输了,可别说话不算。”
      “一只手,我还输得起。”
      权叔立刻让人找了两只骰盅过来,从一盒骰子里,各挑了三只。
      谭奎对自己摇骰子还是有自信的,将骰盅晃得哗啦哗啦直响,砰地一下扣到了赌桌上。林凡姝看着谭奎,慢慢地摇动着,见谭奎停了,她也将骰盅扣到了桌上。
      谭奎将骰盅打开,里面是三个六。他一笑,“少奶奶的是什么,我也不想看了,我要少奶奶的手,也没用。就算是平手吧!希望少奶奶言而有信,这事,就这么结了。”
      谭奎要往外走,却被林凡姝叫住了。
      “等一下。不看怎么知道结果?”林凡姝用白色的手帕缓缓地擦着手,“你不要我的手,我却想要你的那只右手呢。”
      林凡姝将骰盅一开,里面却赫然是四颗骰子,四个六。
      谭奎瞪大了眼珠子,“你……你这算什么?”
      “咱们并没有说,是三颗骰子吧?我往里面加骰子的时候,你也没有拦我啊。”
      她什么时候多加了一颗骰子?他怎么完全没有留意到?玩骰子的功夫都在手上,说穿了,就是快和准,他居然被一个女人耍了?
      “对了,应该不知道。我爸爸在广州就是开赌场的,我从小就在赌场里长大,骰子牌九,从不懂事就开始玩了。”林凡姝的语气已然平静,“你应该认赌服输了吧?”
      说着,就有人上来抓住了谭奎的右臂。
      “不过是四百块,我认了!照规矩,一百块一根手指头,除了拇指,我这右手的四根手指,你剁吧。”
      “你说的那是规矩,我说的,是赌局,不一样。你这只右手是输给我的,我要了。至于那四根手指……那是你们帮会里的事,与我无关。”林凡姝收起了手帕,转头对权叔道,“权叔,康儿醒了见不到我会闹的,我得先回去了。这里的事,就交给你和其他兄弟了。”
      “放心吧,少奶奶。”
      林凡姝往赌场门外走,已然是娇小的身影,白色的旗袍,发髻上一朵小小的素花。
      身后响起凄惨的哀号,她却没有停下脚步,看了眼门口抖成一团的绸衫赌客,“你可以走了,事情已经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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