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看云起》颂晴

13、第十三章

　　洪希颜准时到达了华懋饭店，坐着等了一个多小时，马探长才出现。
　　“唉！巡捕房突然有事，来晚了，让洪小姐久等了。”马探长说笑着，坐到了希颜的对面，瞥了洪希颜一眼。
　　洪希颜浅浅一笑，“没关系，我并没有等太久。”
　　马探长一怔，暗暗挑了下眉。这和他料想中的情形，不太一样啊！
　　如今的洪家。可就剩下洪希颜和林凡姝了，也没有能当事的男人，他以为，洪希颜一定是没了主意，才会来找他这个洪啸山的“故交”，他以为，他看到的洪希颜一定是憔悴的，无助的，可是……
　　坐在他眼前的洪希颜，的确是比之前瘦削，却没有憔悴。她双臂插在胸前，看着他，嘴角甚至还有隐隐的笑意。她不像是要来向他求助，反倒像是来与他谈判。
　　“既然来了，马探长先点菜吧。”
　　“啊，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没来由的，马探长就在气势上矮了一截。
　　“是吗？那就喝点东西吧。”洪希颜点了两杯咖啡。
　　咖啡送上来后，洪希颜搅动着咖啡，却始终没有开口。她猜得到，马探长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是看到的与预想中的反差，让马探长有些发懵，一时摸不透她的意思。摸不透，是最好的！她今天来的目的，不过是要他一句话。
　　“洪小姐找我，是为了令兄的事吧？”马探长终于沉不住气，先开了口。
　　洪希颜抬眼看了马探长，端起咖啡啜了一口，仍是没有说话。
　　“令兄的事，巡捕房一定会调查的，洪小姐可以放心。”
　　洪希颜抿了唇，浅笑了下，“我知道，这件事查起来，马探长也很为难。”
　　“为难倒是不会，只不过……”
　　“只不过，这本来就是帮派之间的事，巡捕房不好插手，是吗？”
　　马探长笑了下，“洪小姐能明白，是最好的。”
　　洪希颜点了点头，“其实，我也不想让马探长为难。帮派之间的恩怨，本来就不该让巡捕房出面。”
　　“洪小姐果然通情达理……”
　　“可是，”洪希颜打断了马探长的话，“我哥哥总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马探长不明白洪希颜的意图，也不好接话。
　　“这样吧！既然是帮派之间的事，就让我们帮派之间自己解决，也不麻烦巡捕房的各位弟兄了。”洪希颜看着手中的咖啡杯，一笑，“到时，马探长也不用太费心。”
　　马探长一皱眉。洪希颜话里的意思是，打算自己去找青龙帮算账？如果是以前的洪庆堂，敢放出这话来，他信！可如今的洪庆堂，有谁会听她的，有谁会帮她？说这话，终究还是年轻气盛啊！不过，对他倒也没坏处。让他们两伙自己斗，总比他站出去，得罪人要好。
　　“自然的，能躲清闲，谁会自己去找事做？”
　　“有马探长这句话就好。”洪希颜微微挑动了眉毛，勾起了嘴角。
　　果然是洪老大的女儿啊！马探长暗忖着。洪希颜身上的气势，比起洪靖言来丝毫不弱，而她，还这么年轻……

　　洪希颜出了华懋饭店，就叫了辆黄包车。夜晚的风有些冷，希颜坐在车上，风呼呼地往领子里灌。她立起大衣的领子，抓紧了领口，不经意地回头，却发现在后面不远，有人拉了一辆空着的黄包车跟随着。
　　遇到了巷口，希颜就让车夫转了进去，果然，后面拉黄包车的，也跟着转了进来。接连着绕了两个巷子，都是如此。
　　这个时候，有人跟着她并不奇怪，不是青龙帮的人，就是洪庆堂的。可是，跟得这么明显，分明是要让她发现，那可就有些奇怪了。
　　绕进了一条僻静的巷子后，希颜让车夫把车停下，给过了钱，才转回身，看向后面跟过来的人。
　　那人在距离希颜五米开外的地方停住了，把黄包车一放，站在那里看着她。
　　“丁枫？”希颜皱起了眉头。
　　她看出了是他？巷子里没有灯，只有巷口有微弱的灯光，他又是逆着光站着，就是这样，她竟然还是认出了他？丁枫笑了。
　　她站在那里，双手插在黑呢大衣的口袋里，晚风微微吹拂起她额前的短发。她并不动，眉头紧紧地锁着，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丁枫抓下了帽子，一笑，“你的表情，像是在看着仇人。”
　　“难道不是吗？”她的声音冰冷。
　　“你哥哥不是我杀的，虽然，我举起了枪。”
　　她的目光一沉，“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丁枫往她那边走了几步，回手把帽子丢回黄包车上，“你在那里，我肯定不会开枪。”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因为她在，所以他不开枪。那如果她不在场呢？
　　希颜冷冷地望向丁枫，原本想反问他，却没想到，听见他自己说道：
　　“不过，如果你没出现，我一定会开枪的。”他不想否认。洪靖言是她的哥哥没有错，可他从来没有把洪靖言和她联系到一起去看，也不想联系到一起。
　　如果他花言巧语地狡辩，她还可以讽刺挖苦他，可偏偏他痛快地说了出来，她反倒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所以呢？你是想让我谢你，还是让恨你？”
　　丁枫一笑，“我只是在说明真相而已。”
　　“真相？”希颜冷冷地笑，“真相就是，青龙帮的人杀了我哥哥，而你是青龙帮的人。”
　　丁枫苦笑了下，“好像，是这么回事。”
　　希颜的眉头微微一挑，“你跟了我一路，就是为了向我说明，我已经知道的事实？”
　　“并不全是。”丁枫插起了手臂，打量着洪希颜，“我没想到你敢停下来。你的胆子不小。”
　　“我为什么要怕？”希颜一哼，“我和你，一对一，为什么怕的人应该是我，而不是你？”
　　“也对。”丁枫点了点头，“不过，我可不是一个人。”
　　希颜闻言，下意思地伸手摸了下藏在腰间的枪。
　　丁枫的笑意更深了。她不是不害怕，只是没有将她的恐惧表露出来。
　　“至少，守在华懋饭店外面的，不止我一个。”丁枫将话说完。
　　七爷派人盯着她？可是，他为什么要告诉她？
　　“我想，我知道你去见马探长的目的。”
　　“你知道？”希颜笑了，带着不屑。
　　“你在想，如果我真的知道，就该去提醒七爷，而不是在这里，说给你听，对吗？”
　　洪希颜眯起了眼睛。
　　“对我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我不会做的。”
　　之前的种种，他可以不计较，可枪杀洪靖言这件事呢？七爷把他丢了出去当幌子，再派张应茂的人开黑枪，事后却又说是为求稳妥。为求稳妥？既然怕不稳妥，为什么一开始就多派些人手？他不是傻瓜！七爷打一开始，就是要把他立成靶子。
　　“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说，我只是想跟在你后面，看着你，你相信吗？”
　　“你认为呢？”
　　“如果是我，我相信。”
　　“你要说的，已经说完了，是吧？”
　　“今天，就算是吧。”
　　“那好。”希颜微微一扬头，“不要再跟着我。”
　　丁枫看了看四周，“在这里，你好像叫不到黄包车了。不如，坐我的？”
　　“坐你拉的车？”希颜冷冷一笑，“我怕付不起车资。”
　　洪希颜拉进了大衣，绕过丁枫身边，走出了巷子。丁枫挑了下眉，拉起了黄包车，跟了过去，距离希颜身后，始终两步的距离，慢慢地跑着。
　　“真不上来吗？从这里到洪公馆，可不近。”
　　洪希颜没有给他回应，微微低着头，迎着风一路往前走，脚步没有迟疑。
　　她的背影，在他眼前如此清晰。黑色的大衣，让她显得越发纤细，与她大步流星的走路姿势，气势一点不相称。她本该是养尊处优的小姐，可如今，她却像个要奔赴战场的将军。
　　一路上，她脚步匆匆，都没有说话，而丁枫居然真的一直跟着她，到了洪家公馆附近。
　　“看来，这次是不行了。下回再坐我的车吧，我不收你的钱。”
　　希颜回头看了眼丁枫，按响了门铃。

作者有话说

　　从明天开始，要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中了，所以更新的速度可能会减慢
提前向看文的道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