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看云起》颂晴

10、第十章

　　七爷叼着大烟枪，枕在新娶的五姨太的大腿上。张应茂挑了些烟膏子抹到烟枪上，又举了火让七爷点上。丁枫双脚搭在旁边的椅子上，半闭了眼装睡。
　　七爷舒服地吐了口烟，手在五姨太的旗袍下揉搓着：
　　“都打听清楚了？”七爷问的是张应茂。
　　“是，我已经照着七爷的吩咐，都打听明白了。”张应茂立刻答道，“洪靖言明天要去歌舞厅，身边应该不会带什么人。”
　　“那好。”七爷在五姨太大腿里测，狠捏了一把，“就在歌舞厅，把洪靖言给我做了。”
　　丁枫暗暗皱了下眉，却仍是装睡没睁眼。
　　“七爷，您是……说真的？”张应茂还有些怀疑。
　　七爷皱了眉头，“你觉得，我像是在说笑？”
　　张应茂尴尬地笑了笑，“七爷，您是打算和洪家撕破脸皮了？”
　　“脸皮迟早都要撕破。洪靖言那个小赤佬，不收拾了他，他早晚会骑到我的头上拉屎。”七爷想了一下，终究还是有些顾忌，“不过，这件事一定要做的干净，不能让洪家的人抓到把柄。”
　　张应茂低头琢磨了一会儿，“那就得找个做事稳妥的人去。”
　　七爷瞟了眼张应茂，一笑，看向丁枫，“阿枫，你带人去。”
　　丁枫睁开眼睛，揉了揉眉心，“明天？”
　　“对，明天。今天找几个兄弟，把地方摸清楚了，也要把退路找好。动手的时候，机灵着点，看准了机会再下手，别留下尾巴。”
　　“嗯。”丁枫应了一声，又闭上了眼睛。看起来，七爷是拿定主意要做掉洪靖言了。这实在是个愚蠢之极的念头！洪靖言没了，洪老大还在，洪庆堂还在，难道七爷真的以为，做掉了洪靖言，洪庆堂会放过青龙帮？

　　希颜知道洪靖言要去歌舞厅，便又要跟着去。洪靖言心里并不想希颜总去那种地方，希颜只知道歌舞厅有歌星每晚唱歌，哪知道那里龙蛇混杂？实在不适合她一个女孩子去。可洪靖言从来都拗不过这个妹妹，既然说不过她，就只能带她去了。
　　看时间已经过了七点，洪靖言就要带希颜离开，“走吧，还得回去吃饭呢！”
　　希颜一笑，“对哦！出门时，你答应过嫂子的。”
　　“什么答应不答应的？”洪靖言尴尬地撇了下嘴，“晚上不回去吃饭，难道让爸爸等咱们吗？”
　　切！又嘴硬。
　　希颜拿起了风衣穿上，整理着领口，还问了洪靖言一句，“哥，你的生日快到了吧？”
　　“算你有良心，还记得你哥哥的生日。”
　　“你三十岁的生日嘛！大日子哦！”希颜笑得有点“贼”。
　　洪靖言看着希颜，眯了眼，“你这丫头，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既然你这么说了……”希颜一笑，“哥，给我买把小提琴呗？”
　　“哦！我过生日，没礼物收不算，还要送你东西？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洪靖言故作不满。
　　“你送了我小提琴，我才有礼物送你啊。”希颜扬起了眉毛，“到时，我拉一支曲子送给你，怎么样？”
　　“能怎么样？”洪靖言伸手揉乱了希颜的发，“你都开口了，我能不送吗？”
　　“那就这么定了。”有礼物拿，希颜也就不介意被弄乱的头发了。
　　洪靖言无奈苦笑，“那，可以走了吧？”
　　“那么着急啊！不就是半天没见到嫂子吗？”
　　“你这个臭丫头，话真多！”

　　丁枫带着阿贵，打扮作黄包车夫的模样，在歌舞厅外面等着洪靖言出现。丁枫知道自己是个熟面孔，估计拉低了帽子将脸遮住，靠着黄包车坐在地上。
　　“枫哥，主意是张应茂出的，干吗让咱们兄弟做啊？”阿贵的话里带着点抱怨。
　　丁枫一笑。这还不明白吗？张应茂虽然想讨好七爷，但心里对洪庆堂还是有所忌讳的。今天这事让他丁枫做了，日后就算洪庆堂要算账，也不会算到他张应茂的头上。
　　“不就是个华董的位子嘛！有那么重要？洪庆堂要是知道，这事是咱们兄弟做的……”阿贵倒吸了口气，“七爷还真是会没事找事！”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混帮会的无非都是这样，不是杀死对方，就是被对方杀死。他相信，七爷早就动了要除去洪靖言的念头，只是没想到，竟然会真要有所行动。洪老大在上海有多大的势力？那是青龙帮，是他七爷可以动的吗？
　　丁枫皱了下眉，“你这几天，就别去找你那些女人了，躲段日子再说。”
　　“行了，我心里有数。”
　　两人正低声说着话，却看到歌舞厅经理都里面出来了。不用问，后面走着的，一定是洪靖言了。
　　丁枫用眼神示意了阿贵，阿贵站起身，拉着黄包车往洪家汽车那边走。丁枫从帽檐下观察着汽车那边的动静。
　　经理为洪靖言打开了车门，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背影正要往车里进。
　　“先生，要车伐？”阿贵对洪靖言那边喊道。
　　这是阿贵给他的信号，证明洪靖言那边没带什么人手。
　　丁枫将帽子一摘，站起身，冲着汽车那边举起了枪。那个穿着黑色风衣的背影，却突然转过了头。
　　是她！她居然也在！！
　　丁枫举着枪，却犹豫了。她看到了！看到他正举着枪，要杀她的哥哥！她的眼中充满了震惊。
　　“砰！”一声枪响。
　　洪靖言倒下了。
　　“哥——”
　　丁枫惊愕地看着手中的枪。他明明没有扣动扳机。不是他开的枪，不是阿贵，那会是谁？
　　金百合歌舞厅门前，一片混乱。
　　“枫哥，快走！”阿贵拽了站着不动的丁枫，拐进了巷子里。

　　洪啸山得到了消息，带着权叔和林凡姝匆匆赶到广慈医院，在急救室外面的走廊上，见到了希颜。希颜坐在长椅上，身子蜷了起来，双手紧紧地绞握在一起。
　　“希颜，究竟是怎么回事？回来的人，说的不清不楚。”洪啸山没看到洪靖言，“靖言人呢？”
　　“在里面手术。”希颜看了眼急救室，声音还有些抖，“是青龙帮的人，是他们朝哥哥开了枪。”
　　林凡姝闻言，脚下一软，险些跌坐在地上。
　　“什么！”洪啸山一拳砸在墙壁上，“庞七——”
　　急救室的门被推开了，李艳和林凡姝立刻围了过去，“医生……”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请节哀。”医生遗憾地低头走开。
　　希颜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林凡姝冲进了急救室，看着洪靖言浑身是血地躺在那里，不会再动，不会再说话了。她走过去，掏出手帕擦去他脸上的血迹，将他凌乱的头发整理好。
　　“嫂子……”
　　“他这个人，最爱面子了。”林凡姝轻轻地抚摸着洪靖言的脸，“弄得这么脏，他会不高兴的。”
　　希颜咬紧了嘴唇，跌靠到墙壁上。
　　他身上好凉！林凡姝默默地看着洪靖言的脸，俯下身去，轻轻地亲吻了他的唇，趴在他的胸口，“放心吧！我会把孩子照顾好的。”
　　“老爷——”权叔惊呼。
　　希颜慌忙跑出急救室，洪啸山躺在地上，人事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