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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卅三回 ...

  •   到底是为城主夫人庆生,当日一早,南渊城里便热闹非凡,慕容山庄里更张灯结彩,易非言与各位坛主香主,都带了贺礼来登门道贺。阿奴随着独孤傲来的,送的贺礼却也特别,是一只身上雪白,额上杂着一缕红毛的小狐狸。
      阿奴说,这是那一红一白两只狐狸的幼仔,才十几天大,原本有三只,她选了只最好看的送来。
      水无殇怔怔地听了,却不肯留,“你就这只小狐狸给了我,阿火和开心,岂不是见不到自己的孩子了?”她轻轻摇头,“我若是喜欢,便去你那里,还不是一样能见到?”
      阿奴对水无殇的话,从来都无异议,水无殇既然这么说了,她自然会照做。
      水无殇不能饮酒,席间众人敬的酒,都由慕容释挡下来,替她喝了。水无殇却只是看着,并不劝阻。
      慕容释不禁皱了眉,对她耳语:“你就不怕我醉了?”
      “不怕。”她浅笑,“我知道醒酒的方子。”
      席过一半,慕容释对易非言举了杯:“这几日,易长老辛苦了。我敬易长老一杯。”
      “城主言过了。”易非言一笑,举起了酒杯,“我不过是说几句话,动动嘴,真正劳累的,是成坛主与简香主。”
      “那我在这里,一并谢过了。”慕容释一笑,对成若缺、简如素二人一举杯,仰头将酒饮下,转而问易非言,“前日,我在城门那里,见到了自外请来表演歌舞的,是易长老安排的?”
      易非言笑道,“我素来不谙此道,那些人,该是简香主请来的。”
      慕容释眉头一挑,“如此说来,易长老还没有见过那些人?”
      “正是。”
      “这就难怪了。”慕容释看了易非言,却笑得别有深意。
      易非言暗暗皱了下眉。城主突然与他说起歌舞表演,已是奇怪,如今又笑容诡异,却不知是什么原因。

      酒席撤了,庭院中的乐师们已然准备妥当,众人便出了屋,打算观看歌舞余兴。
      一阵鼓乐声响,只见四个壮汉共抬着一朵金莲缓缓步出,金莲花瓣并拢,含苞未放。四壮汉将金莲抬至庭院正中,乐声忽而一转,花瓣乍开,莲心中,一舞姬身着霓裳舞衣,旋身站起,在狭小的莲心之上翩翩起舞,四个壮汉依旧抬着金莲,没有放下。
      庭院不是太大,众人也看得清舞姬的样貌。
      水无殇认出了,那金莲之上的舞姬,正是那日在城门遇到的,下意识地蹙起了眉。
      慕容释瞧出了她的心思,握了下她的手,又转头去留意易非言的神情。
      易非言原本吃着果点,品着茶,一派悠然,却在看到那舞姬的样貌之后,手上一抖,茶竟险些洒了出来,之后便盯着那舞姬,久久地,竟不能动。
      果然!他没有看错!慕容释不禁一笑。
      那舞姬虽舞姿翩翩,只是几位正主的心思,却都没在歌舞之上。
      鼓乐渐歇,舞姬手中彩练一收,垂首半跪于莲心之上。
      “好!”慕容释拍了两下手,对下人道,“打赏!”
      四壮汉将金莲放落,将舞姬自金莲上举下,舞姬便往慕容释与水无殇这边来谢赏。
      见舞姬缓缓而来,水无殇的眉头蹙得更紧,抿着唇,下意识地往慕容释那边靠了去。
      慕容释伸手抱住了她的肩,轻轻地拍了拍:“放心,没事。”
      水无殇却索性转开脸,不再看那舞姬。
      “潋潋谢过城主,夫人。”舞姬盈盈拜下,起身时却猛地手上彩练一展,抖开了直朝着水无殇打去,彩练下,一发暗器一并甩出。四个壮汉自金莲底座下抽出了兵器,便向四下坐着的坛主香主攻去。
      “叮”的一声,暗器被易非言丢出的茶碗半路截下,彩练打至水无殇面前,慕容释却衣袖一卷,硬是将彩练缠到臂上,暗用内力,彩练顷刻碎裂成数段。
      慕容释神色未变,仍是挂着笑意,并没有起身。易非言却已从座上跃起,赤手空拳便制住了那乔装的舞姬。慕容释却看得出,在辖制住舞姬的颈项时,易非言硬是收了几分力道。
      与南渊城的坛主香主动起手来,那四个壮汉显然没有胜算,只片刻功夫便被擒下。
      “先押到水牢吧。”慕容释挥了下手,“今日本该高兴,不必为这件事败了兴。”
      易非言回到座上,看向慕容释,像是有话要说,却没开口。
      慕容释笑了下,“易长老有话要说?”
      “这几人,城主可否交由在下去审问?”
      慕容释看了易非言一阵,才道,“也好。易长老身为执法长老,自然能公正处断。”

      虽是鼓乐照旧,可几个乐师却已被吓得战战兢兢,座上众人也听得不够尽兴,易非言更是显得心不在焉。慕容释便推说多喝了几杯,早早地让各人散了回去。
      出了庭院,慕容释却牵着水无殇的手,并不往竞夕轩走,“我还有东西要送你。”
      “送我东西?”水无殇看着慕容释,头一歪,“不会是什么簪子吧?”
      “你既不喜欢,我自然不会送你。”慕容释一笑,手指抚着她的眉心,“行刺之人都被拿下了,怎么还蹙着眉?”
      水无殇抿了下唇,“你早就知道,他们是来行刺的,是不是?”
      她既问了,慕容释也不瞒她,“是你告诉我的啊!你说,那姑娘眼睛之后,还有一双眼睛。”
      水无殇点头,却仍是问,“那你也早就知道,易非言认得她?”
      慕容释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她,“易非言认得谁?”
      水无殇瞥了眼慕容释,轻哼一声,却没说话。在他心中,她就那么傻?他既然看得明白,她自然也瞧得出来啊!
      慕容释却笑了,“易非言若与那女子认识,我又怎么会把人交给他?”
      水无殇转开头,不看他,“我怎么知道?”语气里,却有些赌气的味道。
      慕容释摇头一笑,“易非言之所以神色异常,只是因为,那女子颇似他的一位故人。”
      “故人?”水无殇好奇心乍起,立刻转过了头来,瞪大了眼睛,“什么故人?”
      慕容释眉头一动,却没回答。
      “慕容释?”水无殇拉扯了下他的衣袖。
      “走吧!去看看我送你的东西。”
      水无殇鼓起了嘴巴,“可是,你还没说,是他的哪位故人呢!”
      慕容释一叹,“你只要把心思,放在我的身上就好,管易非言的事,做什么?”
      水无殇却不理会他的话,只问,“是与他很亲近的人吧?”
      “亲近与否,我不知道,我也只见过那人的画像。”
      “嗯?为何只有画像?难道……”水无殇正寻思着,却被慕容释一低身,扛到了肩上。
      “呀!你干吗?”水无殇在慕容释肩上挣扎了几下。
      “像这样,咱们何时才能走到冰窖?”慕容释扛着她,便往冰窖那边去。
      “你不是要送我东西吗?为何要去冰窖?”
      慕容释一笑,“我要送你的,就在冰窖里啊!”
      水无殇怔了怔,却突然红了脸,“你在想什么?咱们……昨晚才去过冰窖的。”
      慕容释笑意更浓了,“我的夫人,你又在想什么呢?”
      难道是她想错了?可是,他明明说是去冰窖……水无殇咬住了唇,不再吭声。

      慕容释取过冰窖里照明用的油灯,点燃了一只蜡烛。
      水无殇缩了腿,坐在床榻上,“你要送我什么?”
      “先闭上眼睛。”
      水无殇努了下嘴,却还是照着他的话,用双手挡住了眼睛。照理说,他若是在冰窖里藏了什么,她应该会发现啊?他们昨天可是刚来过冰窖的!
      水无殇忍不住好奇,张开了手指,想从指缝间看过去,却看到慕容释俯身凑到了她面前,摇头一笑:
      “偷看,可不行啊。”
      水无殇索性放下了手,紧闭了眼睛,“究竟是什么,快点拿出来吧。”
      只一会儿功夫,慕容释就让她睁开眼睛。只见床榻旁的桌案上,放着一只冰雕而成的宫灯,冰灯被雕得很薄,从外面也能看到灯内跃动的烛光,便是这么薄的冰灯,四面却还分别刻上了梅兰竹菊,很是精致。
      “喜欢吗?”慕容释贴近了水无殇的耳畔,问道。
      “嗯。”水无殇转过头,看着他,“是你做的吗?”
      “灯不是我做的,画却是我刻上去的。”他故意一叹,“想在这么薄的冰上刻东西,可不是易事。”
      她抿了唇,并不接话,只浅浅地笑,转头看着那冰灯,却突然冲慕容释嚷:“快!快把蜡烛熄了。”
      慕容释虽不知道她的用意,却还是将冰灯内的蜡烛吹了,“没了蜡烛,这冰灯还有什么意思?”
      水无殇拧了眉,“点了蜡烛,虽然好看,可是冰灯很快就会化了。”她看着他,“岂不是白费了你的一番心思?”
      “怎么会白费了?做这冰灯,不过是为了让你高兴,你若喜欢,以后再多做几个就是了。”
      她却摇头,“那么好看的冰灯,眼看着化掉了,不好。”
      “怎么了?”慕容释抬起水无殇的下颌,看着她,“今天是为你庆生的,你却好像一直都不开心。有心事?”
      她仍是摇头。
      “有事,可不要瞒着我。”
      水无殇一撇嘴,“想要瞒你,好像也挺难的。”
      慕容释一笑,却转了话题,“阿奴送你的小狐狸,你怎么没收下?”
      “那是阿火和开心的孩子,怎么能留在我的身边?”水无殇抬眼看着慕容释,倒身靠近了他的怀中,“我……有些想我娘亲了。”
      慕容释抚着她的发,并不开口,只听她说。
      “外祖母说,娘亲喜欢唱着歌,哄我入睡,可是,我却连她的样子,都不记得了。”她喃喃地说着,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娘一定很疼你。”
      她浅浅地弯了嘴角,“嗯,外祖母也这么说过。”
      “以后,我来疼你。”他低声,轻吻着她的鬓,“对了,昨晚你娘还托梦给我,让我以后好好地对你,连她的那份一起,加倍疼你。”
      她瞥了他一眼,“什么托梦?骗人!”
      他笑,“怎么就骗人了?”
      她轻哼,“昨晚,你哪有正经睡过觉啊!”

      易非言命人将潋潋提到了居安堂,却只是看着她,久未说话。
      仔细看了,也只有五六分的相似吧!其实,他也知道,世上又怎会有与她一模一样的人?只不过,是他一直不肯相信,她真的去了,才会在初见到这相似的面孔后,一时恍惚了。
      易非言暗暗紧了眉,终于开口,“你是什么人?”
      “哼!连我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就把我关进水牢里?”潋潋站在堂中,也不曾跪下,“南渊城的人,好不讲道理!”
      易非言微微一笑,“是吗?意图行刺之人,难道应该敬为上宾才是?”
      潋潋将堂内扫视了一番,又看向易非言,“竟然,你已知道我是来行刺,那还要问什么?”
      易非言也不恼怒,仍是问道,“城主夫人与你有何过结?”
      “你说的是水无殇?”潋潋冷笑了下,“我又不曾见过她,能与她有何过结?”
      “那么,是有人花钱,雇你杀人?”
      潋潋看着易非言,眯起了眼睛,“你为何只审我一个?能说的,该说的,同我一起的那几个,不是都说了吗?”
      “他们说过了,可是,你还没有说。”
      潋潋眉头挑起,“若是我什么都不说呢?准备对我用刑?”
      易非言一笑,“用刑是不得已的办法,希望不会用在姑娘身上。”
      潋潋打量着易非言,冷了脸色,“想听我说什么?谁是幕后指使?哼!你便是用刑,我也答不出。我不过是奉命行事,有人给我了主子钱,我就要去杀人,至于其他,我不会问,问了,也不会有答案。”
      “如此说来,你与那四人不同?”
      “我与他们自然不同。”潋潋的声音也冷了下来,“他们做成了事有银子拿,我做成了事,不过是保住性命而已。”
      “哦?”易非言的眉头微微一动。
      潋潋冷哼了一声,“与你说这么多,也没意思。既然落到了你们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反正失了手,回去也是死路一条。”
      “你是受人威胁?”
      “这也是你要审我的?”潋潋一笑,“反正要死了,说与你听也无妨。听过‘蚀骨断筋丸’吗?”见易非言并不说话,潋潋便继续说道,“每月都需按时服下解药。若没了解药,毒发时的惨状,听名字也知道了。哼!我倒宁愿你这就杀了我,也免得我受苦。”
      易非言仍是没有说话,却突然起身,欺至潋潋面前,伸手一点,封住了她的任督二脉。
      “你要做什么……”
      潋潋话音未落,易非言的内力便攻彻了她的任督二脉,将其任督二脉尽断,全身内力也随之毁于一旦。
      “你……”
      易非言收了内力,“杀你,未必是最好的办法。”
      “你这样,还不如杀了我!”
      “是吗?”易非言一笑,“世事无常,你又怎知,我这不是救了你?”可是,他又何必救她?浪费功力废她武功,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为了这张相似的面容?

      易非言久久地盯着墙上的那幅画,画上是一个低眉垂首的女子,微微笑着。十年了!连这画卷也开始泛黄,可是画上的她,却还是十年前的模样,浅笑嫣然。
      有多久了,他不敢去回想十年前的那日,她在悬崖边望着他的眼神,那么欣慰,那么坦然。她是人质,是要挟他的筹码,她却拉着那恶人,跳下了悬崖。她选择了死,只是为了他……
      他拒绝想起那一天,因为他不愿相信,她真的去了,真的舍下了他。若早知会是那样的结局,他该多听她的劝,该多陪一陪她,该告诉她,她对他有多么的重要!
      易非言沉痛地闭了眼,伸手握住了案上的灵牌。
      爱妻易氏纪伊秋之灵位
      时至今日,看到这几个字,他依然会心痛得流血。
      想起她以前总是劝他:“酒这东西,既要伤身,又会误事,还是少喝的好。”
      那时,她总是说起,他却从未往心里去。如今,他不再沾酒,她却已经不会回来了。
      易非言握紧了灵牌,低了头,泪水滴溅在案台上。

      慕容山庄的庭院很大,栽种的各色花卉自然也多,到了落花时节,便是满院的花瓣。水无殇也用过干花入药,却从未用过鲜花,于是便叫了紫嫣帮她,将枝头那些将落未落的鲜花采下,冲洗干净了收入篮中。
      紫嫣取来了煮茶的风炉与茶釜,水无殇选了几样花瓣,如同煮药一般放入釜中,为了好看,水无殇还让慕容释去找来了一只羊脂白玉斗,专来盛装煮好的汤水。
      将花瓣煮好了,水无殇却举了白玉斗,递到慕容释面前,“你尝尝。”
      慕容释眉头一动,“为何是我来尝?”
      “因为……”水无殇抿了唇,“我怕味道不好啊。”
      慕容释接过白玉斗,却迟疑着看了水无殇,“不会有毒吧?”
      “应该不会吧。”水无殇的语气也不确定。
      “应该?”
      “我没用过鲜花入药啊!不过,这些花的药性,我却是知道的。”水无殇一努嘴,“便是真的有毒也不怕,迦罗文殊的毒我都解得,何况这个?”
      慕容释无奈一笑,看着白玉斗中澄清的水中尚漂着花瓣,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
      水无殇瞪大了眼睛,“怎么样?”
      慕容释面无表情地看了水无殇一阵,忽而动了眉头,“还好,比我预想的要好。”
      “那就是不难喝?”水无殇拿过慕容释手中的白玉斗,喝了一口,却立刻拧紧了眉,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又苦又涩!他根本就是在骗她!
      慕容释忍不住笑了起来,连忙喝了口茶水,冲散口中的苦涩味道。
      “味道如何?”慕容释笑问。
      水无殇瞪着慕容释,重重地“哼”了一声。
      紫嫣来敲了房门,说是易非言来了,就在前厅等着见慕容释。慕容释看了眼水无殇,见她鼓起了嘴巴,却仍是换过了水打算重新尝试,便吩咐紫嫣去请易非言过来。
      水无殇转头看向慕容释,“你不去前厅?”
      慕容释一笑,“我去了前厅,谁帮你试这个?”
      水无殇翘起了嘴角,“这回,一定不会那么苦的。”
      “便是穿肠毒药,你给我的,我也会喝下去。”
      水无殇却像是专心地盯着茶釜,并未留心他的话,只随口应了一句:“我干吗给你毒药?中了毒,还不是我去解?”

      易非言来见慕容释,是为了在庆生宴上那几个乔装行刺之人。看到水无殇也在慕容释房中,易非言犹豫着,不知应不应该开口。
      水无殇只抬头看了易非言一眼,便又低了头,继续摆弄竹篮中的那些花瓣。
      “易长老有何事,但说无妨。”慕容释也料想到了,城中并不大事,能让易非言来见他的,必然是为了那日的刺客之事。
      慕容释既已如此说了,易非言便也不再顾忌,“我已审问过那五人,五人皆是受雇于人,此番进城,正是为了……”易非言扫了一眼水无殇,“取夫人的性命。”
      水无殇也不知有没有听到,只是低着头,将茶釜中煮好的汤水倒入白玉斗,递给了慕容释,“你再试试。”
      “接着说吧,易长老。”慕容释随后说了一句,接过白玉斗,浅啜了口,对水无殇一笑。
      “是甜的吧?”水无殇笑得有些得意,“我在里面放了两块水梨。”
      “还有什么?我尝到了薄荷的味道。”慕容释似乎也未专心去听易非言说什么,只问水无殇。
      “有薄荷叶啊!还有茉莉和石斛兰。”水无殇凑过去,就着慕容释的手,吹凉了汤水,喝了一大口,含在嘴里。
      易非言颇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两声,接着说道:“据五人所说,乔装成舞者入城,是出于他人指使,至于主使之人,却并未露面。至于此五人要如何处置……”
      “易长老熟知城规,照规矩处置就好。”慕容释仍是看着水无殇,却接了易非言的话。
      “照城规,需断一手。”易非言语气一顿,“在下还有一事,需询问城主。”
      “何事?”
      “那日乔装舞姬之人,属下为防生变,已将其武功废去,若再断一手……”
      慕容释忽然笑了,“易长老的意思是,用废去武功,替代断手之刑?”
      易非言眉头一皱,并未说话。
      “我既已将那五人交予易长老处置,要如何做,易长老自己定夺吧。”
      易非言看向慕容释,有些疑惑。
      “至于那些人,是放是留,易长老也不必向我回报了。”这还是第一次,听易非言自称“属下”,看起来,这份人情对易非言来说,可是不轻啊!
      虽不知慕容释究竟是如何知道的,他却看得出,慕容释早已窥出端倪。易非言微微一笑,“多谢城主。”
      易非言欲起身告辞,却又突然止步,“还有一事,在下想求教夫人。”
      水无殇抬起头,不解地看着易非言。
      “夫人可知道‘蚀骨断筋丸’?”
      水无殇想了想,“听过,却没见过。”
      易非言点了点头,“有解吗?”
      “医书上没写,不过,听说有解药。”
      “那,夫人能解吗?”
      水无殇蹙了下眉,“应该可以。”
      易非言一抱拳,告辞离开了,水无殇仍是诧异地看向慕容释:
      “他为何要问我那种东西?他又没中毒。”
      慕容释一笑,“或许,是他身边的人中了?”
      “不会啊!”水无殇摇头,“用过‘蚀骨断筋丸’的,眉心发青,能看得出来。”
      “是吗?”慕容释的笑容更深,“可是,你说的这些,易非言并不知道。”
      “嗯?”水无殇拧紧了眉头,“有人在骗他?你为何不提醒他?”
      “我为何要提醒他?”慕容释故意皱了眉,“你是不是对他的事,太关心了?”
      水无殇一努嘴,“我是关心他说的‘蚀骨断筋丸’,我还从未解过呢!”
      “那不如猜猜看,他何时会来求你去解那毒。”
      “不猜。”水无殇一撇嘴,“猜对了,又没有好处的。”
      慕容释笑了,“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水无殇轻咬了唇,“冰窖里……”
      慕容释眯起了眼睛,笑容暧昧。
      水无殇冲着他皱了下鼻子,“那种冰灯,你再做一个给我。”
      慕容释眉头一动,“只要冰灯?”
      “嗯。”水无殇笑了点头。
      慕容释靠过去,额头抵住她的,“不要别的了?”
      “不要了。”水无殇笑出了声,“你看,我都不贪心的。”
      “可是,我很贪心。”
      “唉~~~”她轻叹,故意嘟起嘴,“贪心不好。”
      “是吗?”他侧过脸,去吻她嘴角,“那该怎么办?”
      “不知道啊!”她伸手推他,“好热的~~~~”
      他无奈一叹,“那,去冰窖?”
      她鼓着嘴巴,瞪他。
      “怎么了?”他啄了下她的唇,“瞪我做什么?”
      她瞪了他半天,才开口:“天还没黑,还没吃过晚饭呢!”

      四个人的手被硬生生地齐腕斩断,哀号之声不绝于耳,原本精壮的汉子,如今却同烂泥一般瘫软着,被拖了出去。秋风中弥漫着血腥。
      他看着她,看到她面无表情,从头至尾头没有转开一下。一个女人要麻木到什么地步,才会如此?
      “到我了吗?”潋潋突然开口,问的是易非言。
      “什么到你?”易非言反问。
      潋潋笑了,“他们都断了手,难道我能躲得过?”
      “你已被我废了武功,依照南渊城的规矩,你可以走了。”
      潋潋怀疑地看着易非言,冷冷一哼,“你在耍我?”
      这回是易非言笑了,“我为何要耍你?”
      “哼!我没了武功,留着手又有何用?只要一出南渊城,我就逃不过一死。”
      “你若愿意,也可以留在南渊城中。”
      “留下?等到了时限,让蚀骨断筋丸的毒性发作?”潋潋冷笑,“不管是走是留,我都只有死路一条。”
      “也未必。”易非言语气悠然,“你不会忘记,你要刺杀的,就是能解百毒的水无殇吧?”
      “我要杀她,她会救我?”潋潋冷笑着摇头,“你以为我是傻瓜吗?”
      易非言微微一笑,“你可以不相信,选择出城。”
      潋潋看着易非言。他在试探她!如果她选择了出城,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斩断她的手,甚至杀了她!
      “哼!你当我不知道?你废了我的武功,就是不想让我走!”
      易非言的眉头轻轻一皱。是像她所说的吗?他废去她的武功,究竟是为了什么?
      见易非言不出声,潋潋的声音低了些,“水无殇会帮我解毒吗?”
      “我回答不了。”
      “若是她不肯……我是不是只能等死了?”潋潋看向易非言的眼神中,透出了一丝哀伤。
      易非言仿佛又看到了十年前的那双眼睛,隐忍着的哀伤,却不曾绝望……

      水无殇就是觉得奇怪,为何总是被慕容释料中了呢?没过三天,易非言就又来到慕容山庄,为了“蚀骨断筋丸”而来。
      易非言没有直接去见水无殇,而是求到了慕容释。
      慕容释并不问是为谁求解药,只说水无殇从来都有自己的规矩。易非言似是早已料到,笑道,只要不是要他的性命,什么要求都可以。
      “你答应他了?”水无殇不满意地嘟起了嘴,“我没什么想要的。”
      慕容释一笑,啄了下她的唇,“没什么想要的,就先让易非言欠着。到时你想到了什么,再去向他要。”
      水无殇的眉毛拧成了小八字,“可是,没人中毒,要我去解什么?”
      “易非言是求你去解‘蚀骨断筋丸’,又不是让你去救人,你烦恼什么?”
      “嗯?”水无殇歪了脑袋,看着慕容释。
      慕容释眉头一动,“你当他是让你医治谁?”
      水无殇微微扬了眉毛,“难道,是那天的舞姬?”
      “聪明!”慕容释伸手刮了下水无殇的鼻尖。
      水无殇轻哼,揉着鼻尖,“我从来都不笨啊!”
      慕容释嘴角挑了挑,“你既然不笨,如今欲刺杀你的人落到了你的手中,怎么处置,还不是由你?”
      “哦!”水无殇努起了嘴,一哼,“我学医术,是救人的,可不会害人。”
      “谁让你害人了?”慕容释笑着摇头,凑到水无殇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水无殇起初拧紧了眉,越是听下去,眼睛睁得越大,鼓着的嘴巴,微微开启了。
      “诶?啊……”她轻声感叹了,忽而转头看他,“你可真坏!”
      慕容释眉头皱了起来,故作不满,“我可是想帮你出气。”
      水无殇浅浅一笑,在他的唇上轻轻一吻,“可是,我喜欢你。”

      水无殇会愿意为她解毒?水无殇若是谁的病都肯医治,也不会得罪了那许多有钱有势的,要悬赏取她的人头了!何况,她曾要害水无殇,即便水无殇愿意,难道慕容释也答应?
      那慕容释是什么人,他初为城主便一举铲除了城中异己,江湖中谁人不知。如今,会这么好心,让水无殇为她解毒?这其中,谁知又有什么阴谋算计!
      她自己的事,自己心里有数。说中了“蚀骨断筋丸”之毒,易非言或许会信,可水无殇是什么人物?她有没有中毒,一瞧就能清楚?可事到如今,她若不让水无殇医治,岂不是要先被易非言识破?结局都一样,她索性硬了头皮,赌上一把,倒也会一会那水无殇。
      易非言将潋潋带去了慕容释山庄。
      水无殇有规矩,与人医治时,不喜旁边有人,可是这回,易非言退了出去,慕容释却没有走开。
      “我留在这里,姑娘不会介意吧。”慕容释问着潋潋,语气温和。
      潋潋冷笑,“我怎么敢介意?”慕容释是怕她会加害水无殇?哼!她如今已被废去了武功,在慕容山庄里害水无殇,岂不是太笨了?
      “姑娘不介意就好。”慕容释一笑,朝着水无殇挑了下眉头。
      水无殇取了银针,便伸手去拉潋潋的后领。
      潋潋下意识地躲开了,瞪着水无殇手中细如牛毛的银针,“你做什么?”
      “解毒啊。”水无殇微微拧起了眉,“你不是中了‘蚀骨断筋丸’吗?”
      潋潋仔细地打量着水无殇,“你都不诊脉吗?”
      水无殇偷偷地瞥了眼慕容释,眉头拧成了八字,“你既是中毒,我为你解毒就好,诊脉做什么?”说着,手中的银针已经刺入了潋潋颈后的大椎穴。
      并不觉得疼,倒是有些痒的感觉。
      “痒吧?”水无殇眨着眼睛,看着潋潋。
      她这一问,潋潋倒生出了疑心,“为何会痒?”
      “银针上有药,当然会痒。”水无殇说完,便抿住了唇,不再说话,转身看向慕容释。
      慕容释不禁摇头。她果然是不会说谎的!看她拧着小八字眉,嘴唇抿得紧紧的,眼看就要绷不住笑出来了。
      不过,潋潋却没有察觉这些,她在琢磨着水无殇的话。什么叫“银针上有药”?她究竟在银针上下了什么药?
      慕容释见水无殇是装不下去了,只好帮她将戏唱完。他向水无殇一伸手,“药呢?”
      水无殇药箱里拿出一只小木匣,自内取出一颗乌黑的丸药来,放到慕容释手中。
      慕容释将丸药递到潋潋面前,“姑娘,这是你的药。”
      “我的药?”潋潋惊得瞪大了眼睛。
      “姑娘若不想毒发,便应每月服用解药才是。”
      她被算计了!水无殇早就知道她没有中毒,她根本就是趁着解毒之机,在对她下毒!
      潋潋颤抖着手,接过了药,转头去看水无殇。她看到了!她看到了水无殇在笑!枉她自诩聪明,竟然就这样被水无殇给算计了!如今,她的命岂不是已握在了水无殇手中?
      ……
      “你说,她会信吗?”水无殇终于不用绷着笑了,不禁翘了嘴角。
      “你没见她的神情吗?显然,她已经信了。你就等着,她每月来向你讨解药吧。”
      “哦。”水无殇嘴巴一鼓,“你那么会骗人!日后若是骗我,怎么办?”
      慕容释无奈一笑,捏了下她的鼻子,“我骗谁,也不会骗你啊。”
      “哼!你若是骗我,我就回雪山去。”
      “回雪山的话不准再说了!”慕容释皱起了眉,“我不会让你回去,不会让你离开我。”
      水无殇浅浅地笑。如今,让她离开,她也舍不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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