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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卅四回 ...

  •   自那两只狐狸随着阿奴去了独孤傲府上,水无殇便没有再见过。如今已是深秋,水无殇便与慕容释说了,想去阿奴那里瞧瞧。
      慕容释原是说,若相见阿奴,着人去将阿奴请来就是。可水无殇却不肯,两大三小五只狐狸,难道要阿奴都带来不成?何况,她也想去看一看,阿奴过得如何。
      慕容释自然由着她去。过了晌午便派人,送水无殇去了独孤傲府上。他想着,水无殇与阿奴主仆情深,在一处自然有许多话说,水无殇只怕要很晚才会回来。
      可是,他与易非言商议过城中事务,回到山庄时,却听到下人说,水无殇早就回来了。
      慕容释到了云蔚阁,却见水无殇安静地坐着桌旁,怔怔地出神。他走至她身后,扶住了她的肩,她竟是一惊,抬头看着他,眼中微微泛着红。
      慕容释皱紧了眉,“出了什么事?”
      水无殇轻轻摇头,“没什么啊。”说着,还翘了翘嘴角。
      第一次看到她这样的神情。她从不撒谎,也不掩饰,可是此刻,她却在那么勉强地微笑,看着,只是让他更加的心疼。
      “究竟怎么了?”慕容释的眉头锁得更紧,“难道是独孤傲冒犯了你?”
      “没有啊。”她仍是摇头。
      谅那独孤傲,也没有这个胆量!
      “那是阿奴有什么不妥?”
      “不,阿奴过得很好。”水无殇靠到了慕容释的身上,“很好很好……”
      慕容释一叹,“你若不想说,我将独孤傲与阿奴叫来,问过便是。”
      “不用,没什么事的。”水无殇伸手抱住了慕容释,声音很轻,轻得像在自言自语,“阿奴要做娘亲了,是我帮她诊的脉。”
      慕容释心中一动。就是因为这样吗?因为阿奴,所以触动了她的心事?
      “无殇……”
      “这是好事,对不对?我应该替阿奴开心的。”水无殇咬了下嘴唇,“可是,我却开心不起来。我没敢留在那里,我怕会让阿奴也变得不开心。”
      当她为阿奴诊出喜脉时,阿奴看着她的眼神中,除了喜悦,更多的却是担忧。她的事,阿奴自然是清楚的,可是,阿奴担忧的眼神,却让她突然难过起来。
      慕容释抚着水无殇的发。他不是笨嘴拙舌的人,可是他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可以安慰她。
      “慕容释,我想我娘亲,很想……”
      “我知道。”
      “若是我做了娘亲,一定会很疼他,会一直陪着他,看着他长大……”
      “我知道,我知道……”
      “可是,我做不了娘亲,不能有孩子。”
      慕容释低了身,捧起她的脸,“你还有我。这一生,有我陪着你,不好吗?即便没有孩子,我们也可以很开心。”
      水无殇咬住唇,红了眼眶。那不一样的,真的不一样啊!

      自那日从阿奴那里回来,水无殇就失常会一个人怔怔地发呆。慕容释知道,阿奴不过是个引子,水无殇的这块心病,迟早是要发作的。这一关,他与她早晚要过。
      他试着哄她开心,却无果。他以为过些日子,水无殇的心思也就淡了。可是,他错了!
      他并不知道她究竟在做什么,只知道这几天失常找不到她,她的人也渐渐憔悴下去。
      他询问过她,她却什么也不肯说,直到那一晚,缠绕在她腕上的琉璃手串脱了,他才发现那道浅粉色的伤痕。
      他猛地抓握住她的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样的伤痕,他再熟悉不过!只有她以刀割腕取血,才会留下这样的伤痕。难怪这些天,会见她日渐苍白憔悴。
      她抿着唇,并不回答,反倒凑到他面前,“慕容释,我们去冰窖,好不好?”
      “无殇!”慕容释皱紧了眉。
      水无殇突然倾身向前,轻吻了下慕容释的唇,“我们去冰窖吧。”
      “为何要这么做?”慕容释拉起水无殇的手腕,“这几日,你避开我,就是去这样伤自己?”
      水无殇却似乎根本没去听慕容释的话,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你不喜欢我了吗?”
      “无殇,告诉我,你究竟在做什么?我不能看着你去伤害自己。”
      “我没有啊!”水无殇咬了下嘴唇,“我只是想,也许有什么方法,可以让我少喝些冰泉水。”
      冰泉水?慕容释怔了下,心底突然疼了起来。还是因为孩子的事吗?
      “孩子真的那么重要吗?”
      “我不甘心。”她看着他,睁大的眼睛微微泛红,“至少,我要试一次。”
      “无殇……”慕容释将水无殇拉入了怀中,抚着她的发,深深一叹,却没再说话。
      他还能说什么?在孩子与她之间,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她,即便真的此生没有子嗣,只要她能够一直陪着他就好。他不愿看到她这样,可是,他却不能去阻止她。她懂医术,她比他更明白失血的厉害,而她却宁愿割腕放血。
      “让我试一次。”她轻声开口,“若是不行,我也就甘心了。”
      “无殇,当是为了我,不要再这样了,好不好?”就算是他自私吧!他不能看着她一天天地憔悴。他会心疼,会害怕她有事。
      “慕容释……”
      她的话没有说完,他已经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他的吻中没有情欲,有的只是心疼与在乎。她能感觉到他有多么怕失去她。原本失落的心中,却突然涌起了一丝的甜。她是被宠爱,被在乎的。或许有些遗憾,是没有办法弥补的,可是,至少,她还有他啊!

      水无殇答应了慕容释,不会再去做伤害自己的事,只是,已然虚弱的身子,却不是一时半刻可以调养好的。何况,她因体质特殊又不能进补,只能靠静养。慕容释每日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半是无奈,半是心疼。
      恰逢一月期满,潋潋上门来求解药。若在平日,慕容释或许还会教水无殇,去戏弄潋潋一番,可如今水无殇仍是病恹恹的,哪还有捉弄人的心思?让水无殇随意找了粒无害的丸药,人也未见,便让紫嫣将药送了出去。
      潋潋接了药,却皱起了眉头,看向紫嫣,“这药是给我的?”
      “是,城主吩咐我拿给姑娘的。”
      可是,这药不对啊!性命攸关的事,她可是记得清楚,当日水无殇让她服下的丸药,与她手中这粒可是相差甚远。
      潋潋挑起了眉,“水无殇呢?为何不见我?”
      “姑娘不是来求药的吗?既然药拿到了,还见夫人做什么?”紫嫣虽是慕容家的下人,却未将潋潋放在眼里,语气中也多了不耐。
      潋潋立刻换了神情,微微一笑,“这位姐姐说的是。我也是出于无奈,才会到庄上叨扰。只是这药于我性命攸关,我必须得谨慎才是。”
      “难道,姑娘以为我会换了你的药?”
      潋潋浅笑,“那倒不会。或许是城主夫人一时不查,给错了呢?”
      “夫人病了,正在休养,恐怕是不会见姑娘了。”
      病了?水无殇不是医术无双吗?难道,真是能医不自医?潋潋暗暗一笑,不经意却瞥见了紫嫣神色间的异样。她既是慕容家的下人,水无殇便算是她的主子,为何水无殇病了,她却不是担心,不是忧虑,反倒……有一股跃跃欲试流露出来?
      或许,她的机会来了!
      “这位姐姐要如何称呼?”潋潋的脸上漾起纯真的笑容。

      “夫人,舅老爷来了,现就在前厅。”
      水无殇疑惑地看着紫嫣。舅老爷?那是什么人物?又为何要告诉她?
      “城主此刻不在庄中,夫人不去见舅老爷吗?”
      “我应该去见吗?”水无殇微微拧了眉。
      雪山之外的事,果然是复杂许多。她既不懂,如今慕容释又不在,她也只好问紫嫣。
      只是紫嫣此刻心中有鬼,水无殇简单的一问,却让她心下一惊,忙低了头:
      “这是夫人的事,紫嫣不敢置喙。不过,舅老爷似是有意要见夫人。”
      “哦,那就走吧。”水无殇轻轻一抿唇,起身随紫嫣去了前厅。
      前厅中坐了一位身着青衫的中年人,面前放着热茶却没有动过,皱了眉头显得颇有些焦躁。
      “舅老爷。”紫嫣将水无殇引入前厅,“这位就是城主夫人。”
      水无殇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却静静地并不说话。
      中年人有些不悦,打量了水无殇,沉着声音开口,“你便是释儿的娘子?”
      释儿?他说的是慕容释?那他应该是慕容释的亲戚长辈吧?
      水无殇轻轻地点了头。
      “你既为人妻,就该为夫家着想……”
      水无殇微低了头,听着这人说话,神情却是淡淡的。
      “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何况慕容家数代单传,你总不能让慕容家的香火,在释儿这一辈断了吧?”
      中年人见水无殇仍是不说话,不禁有了恼意,声音也高了:
      “你既不能为慕容家孕育子嗣,释儿便是休妻再娶,也无可厚非。你便是为自己打算,也该想着为释儿纳入侧室。如今,释儿双亲皆已不在了,我便是他在城中唯一的长辈,他的事,也只有我能为他做主了。”
      水无殇抬起了头,看着中年人,终于开口,“还没有问过,您是哪位?”
      “什么?”说了半天,她却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我是释儿的舅舅,怎么,你不知道?”
      水无殇微微摇头,“慕容释没有对我提起过。”
      “放肆!你怎能直呼夫君的名讳?”
      她一直都是这样叫的,有何不妥吗?水无殇正疑惑着,还没有开口,身后却传来了慕容释的声音:
      “有何不可呢?只要她唤得顺口,我听得顺耳就好。”

      慕容释一早去了议事厅,与易非言商议城中事务,一回来便听下人说,风砚淮来了。
      风砚淮是他的娘舅,当年因风家没人了,便来南渊城投靠他的母亲。风砚淮并没什么武功,却有些文人的迂腐之气,在城中开了间书斋。风砚淮很少过问慕容家的事,这一回倒是奇怪,也不知为何,竟找到了庄上。
      慕容释到了前厅之外,便听到风砚淮正说到名讳之事。
      “只要她唤得顺口,我听得顺耳就好。”慕容释进了前厅,看到水无殇转过头来看他,眼神中似有些无助,不禁一笑搂过了她的肩,“你身子还没大好,怎么不在房里呆着?”
      水无殇浅浅一笑,并未说话。
      慕容释轻拍了拍水无殇的肩,“这里有我,你去好好歇着吧。”
      “嗯。”水无殇应了一声,向着风砚淮微微一颔首,便出了前厅。
      慕容释终究是一城之主,风砚淮虽自恃长辈身份,见了慕容释却仍是有些惴惴,下意识地咳了一声:
      “你是家中单传,侄媳又不能生育,此事你作何打算?”
      慕容释一笑,不答反问,“此事,舅舅是如何得知的?”
      他料到了有长辈知道,会有这些说法,所以知道水无殇之事的人并不多,不过是能近身服侍她的人。如今,事情却不知怎的,竟已传到了风砚淮那里!
      “这……”风砚淮语气一顿,立刻避重就轻,“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如何得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事是真是假。”
      慕容释点了点头,“没错,是真的。”
      “既如此,你总该有所打算吧?”
      慕容释眉头一动,“舅舅以为,我该作何打算?”
      “你自然是不会休妻再娶的,不如纳房妾室,好为你延续香火。”
      慕容释只笑不语。
      “我也知道,你这人最是挑剔。若是不放心外来的女子,倒不如就在身边选个可心的,也稳妥些。”
      “身边的人,也未必都是可信稳妥的。”慕容释说着,瞥了眼紫嫣。
      紫嫣惊得立刻低了头。
      “侄媳确是难得的标致人物,可生得再好,却终究不能为你生育一男半女。难不成,你要让慕容家的香火断了?”
      慕容释哼笑了一声,“舅舅也知道,这是我慕容家的事?既是慕容家的事,就不劳舅舅如此辛苦,为我慕容家操心谋算了。”
      “你……”风砚淮原是好心,却没想到慕容释非但不领情,反倒出言讥讽。风砚淮一时气急,原想拍案而起,却瞧见了慕容释眼底目光阴沉,不禁心中一寒,也不再多说什么,起身便走。

      桌案上的茶早已凉透,慕容释转着茶杯,却不饮茶。紫嫣垂手站在一旁,也不敢抬头去看慕容释。
      “今天,是谁让他进的山庄?”慕容释状似随意地问道。
      紫嫣听了,却是浑身一抖,立时跪到了地上,“城主,紫嫣错了。”
      “哦?你有什么错?”
      “城主早已立下规矩,若无城主之命,不得随意让人进入山庄……”紫嫣偷偷地看了慕容释一眼,见慕容释神色未变,“紫嫣……不该未问城主,便让舅老爷进庄……”
      “哼!”慕容释冷冷一笑,“只是这样?”
      “是……”
      “紫嫣,你在慕容家呆的日子不短,应该知道我的脾气。”慕容释目光一凛,“有野心的人,我是不会放在身边的。”
      “城主,奴婢错了!”紫嫣听得心惊胆战,“奴婢也是一时听人挑唆,才会生出不该有的念头……”
      她自十岁进了慕容山庄,十二岁起便服侍慕容释起居,朝夕相处又怎能不生出爱慕之心?她自然不敢奢望可以嫁给慕容释为妻,可是,妾室也不可以吗?当日见他对霍妍的态度,她以为她是有希望的,可嫁他为妻的却是水无殇,一个让他那样爱,那样宠的女人!那时,她几乎已经断了念头,可是,为何偏偏要让她知道了水无殇的秘密,让她这个念头,又重新燃起?
      “你若没有这般心思,又何惧别人挑唆?”慕容释一笑,“有这心思倒也无妨,不过,对我使这种伎俩,未免低看了我。”
      “城主……”
      “放心,你虽犯了我的忌讳,我却不至于要你性命,不过,我慕容家不能再留你。出了慕容山庄,你要留在城中也好,想要出城也罢,都随你去。”
      “城主,就饶过奴婢这一回……”
      “给你半个时辰,去收拾你的东西吧!”慕容释瞥了眼紫嫣,“别惹我不痛快,否则,你该知道会怎样。”
      紫嫣果然不再说话,爬起身,哭着出了前厅。

      慕容释回到云蔚阁,见水无殇正打开了药箱收拾着,装冰泉水的葫芦也一并放在桌上。慕容释快步过去,伸手抓过了葫芦:
      “你这是打算去哪里?”
      “你拿我的葫芦做什么?”水无殇一鼓了嘴巴,伸手向慕容释要葫芦,“还给我啊!”
      慕容释索性将手背了起来,“你是听了我舅舅的话,想要离开是不是?”
      水无殇拧了眉毛,看着慕容释,“你不喜欢我了吗?”
      慕容释皱起了眉心,“我何时说过这种话?”
      “既然你还喜欢我,我为何要离开?”水无殇轻轻一撇嘴,“何况,也没人让我离开啊!”
      “那你这是……”
      “收拾我的药箱啊!”水无殇在药箱上拍了拍,“看一下冰泉水剩余多少。”
      慕容释心下一松,将冰泉水还给水无殇,在她身边坐下,“他都与你说了什么?”
      是说他的舅舅?水无殇想了想,才道:“也没说什么,只对我说什么‘子嗣’‘香火’的,刚说到了名讳,你就回来了。”
      慕容释一笑。互许,是他的担心太过多余了吧?她长居雪山之上,又哪会明白舅舅说的那些事?
      水无殇看着慕容释,忽而垂了眼,一抿唇,“他还说要让你纳侧室。”
      慕容释一怔。原来,她并不是不明白啊!
      “可是,这是你的事啊,为何要对我说?”水无殇支了下巴,看向慕容释,“他也对你说了吧。”
      慕容释笑得无奈,“是,说了。”
      “哦。”水无殇嘟起了唇,“那你怎么说的?”
      慕容释笑容深了,“你肯把我,让给别的女人吗?”
      “你是我的,干吗要让给别人?”水无殇瞪着慕容释,“你说过你是我的,只能看着我,想着我。”
      “对。”慕容释靠近了她,手指描摹着她的耳廓,“所以,我这一生的女人,只有你一个。”
      她翘起了嘴角,浅浅一笑,“那……他说的什么‘侧室’……”
      “嘴巴是他的,他要说我也没办法,不过耳朵却是我的,我可以选择不听。”
      水无殇伸了手,捂住了慕容释的双耳,“那就不要听了。”
      慕容释拉下了她的手,放在唇边,“你以后也不能再说离开的话。”他的小指勾住了她的,“我们的生命,是缠在一起的。”
      “哦。”水无殇打量着两人勾在一起的小指,又伸了另一只手,与他另一只手的小指相勾。
      慕容释有些不解,水无殇却看着他一笑:
      “这样,你就不能再去勾别人的手指了。”

      紫嫣被驱出了慕容山庄,慕容释另选了两个丫头到水无殇屋里,叫如玉的年纪稍长,做事也沉稳些,另一个叫蓉蓉的年纪虽小,却很是机灵。
      两个丫头以前不曾服侍过水无殇,连见到水无殇的机会也说,只听人说夫人喜欢清静,是不易亲近的。不过,与水无殇相处了日子,知道她不过是为人清淡了些,心思却最是单纯的,便真心将水无殇当作了主子,对慕容释反倒不如对水无殇用心。
      转眼入冬,人人都添了冬衣,唯有水无殇仍是素白的单衣。她素来怕热,如今天气渐冷,她自然觉得开心,只有一样不好,这一入冬,屋里便添上了火盆,硬是给哄热了,反倒不如外面凉快。
      “夫人。”如玉拿了披风出来,要帮水无殇披上。
      水无殇却躲开了,“我不穿这个,怪热的。”
      “热?”如玉怔了怔,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便道,“城主说您的身子还没养好,这么冷的天,还是回屋去吧。”
      水无殇一撇嘴,“别听他的,我早就没事了。”
      “哦,是吗?”
      “城主。”如玉连忙施礼。
      慕容释一挥手,让如玉起来,却问水无殇,“怎么就不该听我的?”
      水无殇浅浅一笑,“我自幼学习岐黄之术,难道你知道的,比我还多吗?”
      慕容释一笑,揽过了水无殇,“我倒想问问,这屋外有什么好,让你整日不愿呆在屋里?”
      水无殇抿了唇,“屋里有火盆啊!好热的。”
      “你既不喜欢,让人将火盆撤去就是了。”
      “那怎么行?屋里又不止我一个,如玉和蓉蓉与我一起呆着,没了火盆,她们怎么办?何况……你不是也要过来的吗?”
      慕容释笑得无奈,“这屋里没了你,我还过去做什么?”
      “嗯……”水无殇眨着眼睛,看着慕容释,“其实,屋里也不是很热,只是不如外面凉快而已。”
      慕容释眉头一动,“那,咱们进屋?”
      其实屋里会热到哪里去?即便是添了火盆,终究已是冬天,比之前已不知凉了多少,只是水无殇喜凉,才总想着出屋去。
      慕容释忽然想起,曾有人送了他一床薄被,乃冰蚕丝所制,原是夏天所用之物,如今想来,拿来给她用最为适合了。

      送她冰蚕丝被,是为让她开心,她确实很喜欢那丝被,只是……或许是因为太喜欢了,所以每每赖在床上,抱着丝被不肯起来,连他要抱她去冰窖,她也不肯。
      “无殇,起来吧!外面下雪了。”依旧是慕容释哄着水无殇起床。
      “嗯?”她将丝被裹在身上,不太相信地看着慕容释,“那你把窗打开,让我看看。”
      慕容释无奈摇头,却还是起身去开了窗子。窗外正飘着零星的雪花,偶有飘落进屋的,还未落地便化去不见了。
      “真的下雪了啊。”水无殇闭起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味道真好。”很像,她熟悉的雪的山味道。
      “这回,该起来了吧?”
      慕容释伸手要去拉她,她却裹着丝被,一骨碌滚到了床里,“干吗要起来?我就这样看着,不也挺好吗?”
      “起来吃早饭吧!”慕容释张手,将裹得蚕宝宝似的水无殇抱了起来。
      “不吃了。”水无殇努了下嘴,“我好累的,还要再睡一会儿。”
      慕容释低低一笑,“昨晚咱们又没去冰窖,你怎么会累成这样?”
      水无殇瞪圆了眼睛,瞪着慕容释,鼓着嘴巴不说话。
      “中午有好吃的,你若再躺着不起来,可就要错过了。”
      “诶?好吃的?”水无殇来了精神,“是什么?”
      “你起来了,不就知道了?”
      水无殇轻哼一声,却起身穿了衣服,“你可不能骗我。”

      “这是什么?”水无殇好奇地看向慕容释,他正在炭炉上烤着肉,因怕弄脏了屋子,就把炭炉架在了院子里,石桌上放了两碟子通红的肉片,旁边还有一壶青梅煮酒。
      “鹿肉啊!”慕容释一笑,见她只盯着烤好的鹿肉看,却不吃,“怎么不尝尝?”
      水无殇盯着烤得焦红的鹿肉,直摇头,“我没吃过。”
      “你怕蛇故而不敢吃蛇肉,难道你连鹿都害怕不成?”
      “我才不怕。”水无殇撇了下嘴,只是以前没吃过的东西,她从不敢随便去尝。
      “你不吃,我可就要独自享用了。”慕容释故意要逗她,夹起了一片烤好的鹿肉,在她眼前晃了晃,才放到嘴里,还浅啜了一口酒。
      “嗯,你吃这个挺好。”水无殇认真地点头,“鹿肉可以壮阳益精。”
      “咳咳……”慕容释被呛得直咳嗽,“无殇,你……”
      “怎么了?”水无殇眨着眼睛,不解地看着他,“我没说错啊!《医林纂要》上记载着,鹿肉补脾胃,益气血,补助命门,壮阳益精,暖腰肾。”
      慕容释笑得无奈,忽而眉头一动,笑问,“你要我壮阳益精,做什么?”
      “啊?”水无殇瞪着慕容释,忽然脸上一红,“谁要你做什么了?是你自己要吃鹿肉的。”
      慕容释笑意更沉,凑近了水无殇,“我这鹿肉,总不能白吃了啊!”
      水无殇往旁边一躲,睁大了眼睛,一副受了惊吓,无辜又无措的表情,“你要干吗?”
      “我能干吗?”慕容释无奈地摇头,夹起了一块鹿肉,送到水无殇的嘴里。
      鹿肉已经放到了嘴里,水无殇也不能吐出去,便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小口。
      “诶?”水无殇有些意外地扬了扬眉毛,将整块都丢到了嘴里,“很好吃啊。”
      “我还能骗你不成?”慕容释伸手帮她拭去嘴角的油渍。
      水无殇意犹未尽地吮了下手指,盯着炭炉,又转头瞥了眼慕容释,“你干吗不接着烤啊?”
      刚才还不敢吃,这会儿尝出了味道,便催着他烤肉了?
      慕容释重又拿了鹿肉去烤,只是炭炉太小,他烤肉哪及得上水无殇吃肉快?他烤好一块,她便吃一块,一边自言自语着什么“鹿肉不好消化,不能吃太多”,另一边却吃得不亦乐乎。
      堂堂的南渊城主,就这样做了水无殇的厨子。

      虽然水无殇嘴上念叨着,可是鹿肉却一块也没有少吃,两碟子鹿肉几乎全进了她的肚子。
      到了傍晚,她果然胃脘胀痛起来。原本她也还没当回事,入了夜,却愈发厉害起来,想吐又吐不出来,疼得她直冒冷汗。她说了个方子,让如玉照了方子去煎药。
      药是煎好了,也喂她服下了,却不是立时就能见效的。她仍是疼得缩在慕容释的怀里,拉过他的手,放到她的胃脘处,让他缓缓地帮她揉着。
      直折腾到了半夜才见好转,慕容释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打发了两个丫头去睡。
      水无殇之前疼得咬紧了牙关,也不吭声,此刻胃脘没那么疼了,发到开了口:
      “我以后,再也不吃肉了。”她鼓起了嘴巴,小声地咕哝着。
      慕容释见她难过,原本又是后悔又是心疼,此时听到她如此说,却不禁笑了。她是无肉不欢的,现下说什么“不吃肉”,不过是因为身上不适罢了,说的这些话只怕也做不得准。
      “你笑什么?”见他笑了,她更不乐意了,嘴巴高高地嘟了起来,“都怪你,让我吃鹿肉。”
      “是,都是我的错。”慕容释嘴上应着,手掌仍是在她胃脘处轻轻揉着。此刻,她正身上难过,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以后,不准再给我肉吃了。”她原就不是那刁蛮任性之人,只说了两句,就没了咄咄气势,声音也轻了。
      听这话,可真是病糊涂了!慕容释摇着头,却应了声“好”。
      天快亮了水无殇才睡下,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睁开眼看到慕容释坐在身边,她立刻拉高了丝被,蒙住了脑袋。
      慕容释拉下了丝被,她却只肯露出一对眼睛来,“你这是做什么?”
      “昨晚,好丢脸。”她闷在被子里,声音低低的。
      慕容释一笑,“你不过是生了病,有什么丢脸的?”
      “可是……”她仍是不肯把被子拿开,“好丑的,是不是?”
      哪有生病了,还想着自己是不是好看的?慕容释故意挑了下眉,“我没留意到。”
      “慕容释~~~~~”她拧起了眉毛,声音软软的。
      “怎么会丑呢?你无论何时都好看。”
      “骗人。”水无殇嘴上虽然这么说,却还是拉开了蒙在脸上的被子,“什么时辰了?”
      “快午时了。”
      “哦。难怪我饿了。”
      慕容释一笑,将水无殇拉坐了起来,“饭菜已经准备好了,我这就让如玉她们送进来。”
      水无殇高高兴兴地起身,梳洗更衣,可以一看到桌上的饭菜,眉毛立刻趴下了。
      “怎么只有清粥小菜啊。”
      慕容释故意逗她,“不是你说的吗?以后再也不吃肉了。”
      “啊?我有说过吗?”水无殇原已忘了昨晚说过什么,如今又一股脑的想起来了。她拧着小八字眉,搅着面前的清粥,轻声地嘟囔,“没有肉,总可以吃鱼吧?”
      慕容释夹了清脆爽口的小菜,放到她的碗中,“医术你比我懂得多。这脾胃的病症,不是得需要调养吗?”
      “嗯,只要饮食温和得当就好。”难不成,真的只让她吃清粥小菜?“还有……”水无殇看着慕容释,竖起了三根手指,“只要三天就好了。”
      他早就知道,没肉吃的日子,她根本就挨不住。他笑,握住她竖起的手指,舀起一匙粥,送到了她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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